是安义,那日与小景缠斗过的男子,脾气跟王莽有点相似。

“见过王妃!”安义对她倒还算恭敬。这几日沈月萝的所做所为,他跟那帮官员全都看在眼里。

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称,该怎么衡量,也都有各自的标准。

总之,各人有各人的看法,而他对这位新王妃的看法,倒还不错。

“你现在就去召集永安负责巡视的衙役,捕块,捕头,在城中半月湖集合,那边有个广场,用来集合部队再合适不过,”沈月萝吩咐道。

“是,小人这就去办,”安义心中虽有疑惑,却又不敢抗议。

等安义离开之后,沈月萝没有坐马车,步行前往半月湖畔。

约摸三刻之后,她带着孙天,小春,阿吉跟冬梅四人,准时出现在广场。

准确点说,这里并不算广场,只是每逢过年或者有热闹的集会时,这里都会聚集很多小商贩,还有不少无杂耍的艺人。

那个时候总是很热闹,但在寻常时候,广场还是很冷清的。

安义带着一众人,一路上走走笑笑,好不轻松。

沈月萝在人群中,看到几个熟悉的脸孔。

任海,以及马氏兄弟,还有遇刺激那天,她也见过。

拢共加起来,怕是有两三百人。

这么多的官差聚集到闹市中心,引来不少百姓的围观。

沈月萝站在的笔直,看着这群人懒闲的样子,心里那个愤怒啊!

多好的条件,居然就训练出这么一批人。

安义首先走到沈月萝面前禀报,“回王妃的话,一共来了两百三十一人,还有二十人,在看守城门离不开。”

“城中巡逻统领是谁?”沈月萝没有理他,而是上前一步,高声问道。

人群中并排走出两人,往沈月萝面前一站,加抱拳道:“小人张虎,是巡逻统领!”

“小人赵子松,副统领!”

安义也跟着抱拳,“他们二人由属下监管,但城中具体防御事务都是他们二人负责,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有四名捕头,你们都站出来!”

安义一声吆喝,又站出来四人。

“小人任海,西门捕头!”

“小人马崇,南门捕头!”

“小人应时元,东门捕头!”

“小人王宽,北门捕头!”

沈月萝面无表情的站着,视线在他们几人脸上一一扫过。

任海跟马崇她是见过的,而这个应时元,长的又瘦又高。

王宽,人如其名,长着一张方脸,端正宽阔。

沈月萝暗暗将他们的长相记在心里,凌厉的目光又再次扫过后面的衙役。

因为现场的人多,所以很多衙役挤在一起,交头接耳,有说有笑。

最后几排,说话的声音尤其大,还伴着肢体语言,时不时的互相戳戳对方。

他们都是最底层的衙役,在当上衙役之前,训练的也不多,很多都是从乡下招上来的,当然也有一些是从军中挑出来的。

但是军中挑出来的,一般都会当个小官。

时间久了,军中修练的品行,都被耗的差不多了,跟那些普通衙役也没啥区别。

今儿他们听说王妃召见,虽然都不敢抗议,可是也没多重视。

一个女人,即便有那么点手段,也不可能对他们说啥,顶多训诫几句,让他们以后好好保卫永安什么的。

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想必这位新王妃,也就是想立点威信而已。

沈月萝看着底下的二三百人,站没站样,还佝偻着背,抱着剑,笑的肆无忌惮。

她内心的火苗,蹭蹭的往上窜,一直窜到头顶。

小春最先反应过来,退开两步,离她远点,以免被火烧到。

小景也感觉到了,从阴影下走出来,陪着主子一起站着,不屑的看着下面一众人。

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它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将这些人吓个半死。

小景的出现,引起一阵骚动。

尤其是前面的几个人,纷纷往后退,虽不至于吓的屁滚尿流,但也好不到哪去!

安义最淡定,笔直的站在那,等着沈月萝接下去的动作。

他知道,沈月萝不会是简单的将他们叫来。

就是不知,她会有什么手段。

沈月萝深吸一口气,再次扫了一眼底下的人,高声质问道:“你们是永安衙役?哼!如果不是穿着这一身的皮,我一定以为你们是哪里出来的混混,看看你们此刻的模样,站没站相,你!”

她走下去,走到衙役中间,突然指向一个抱着剑的衙役。

瞧他缩脖子的样,跟个偷油的老鼠似的,猥琐到家了。

那人一向胆子小,平时巡逻或是抓捕犯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会突然被摆到台前,又被沈月萝指着,他吓的剑都快掉了。

“王…王妃娘娘,小人在!”

沈月萝怒极,伸手狠狠的打掉他手里的剑,“一个连剑都拿不稳的衙役,你怎么抓犯人,怎么震慑罪犯,瞧瞧你这副怂样!”

打掉了那人的剑,她又伸手将人拎了出来,摆到众人面前。

第136章 上门找死

那人也真是个怂包,被沈月萝提溜着衣领,脖子还是缩着,脚尖踮起,半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任海等人也看见了,纷纷摇头。

别说沈月萝看不过去,就是他,也看不上这样的手下。

不过这人不是他的,应该是…应时元。

任海扭头看向应时元,发现他脸色也不好,眼神闪躲的厉害,不敢朝沈月萝看去。

沈月萝拧着一双锐利的水眸,拎着那人,在众人面前走了一个来回。

因她的这个举动,那些说话的,调笑的,全都不见了踪影。

走够了,沈月萝将他往地上一丢,走到中间,微微叉开腿,负着双手而立,“你们是衙役,是保护永安百姓一块最坚固的盾,可是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你,出来!”

她随手指着一个人。

那人站在第二排,个子不高,但也不算矮,从起初到现在,倒也算规矩。

所以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主子为什么点他的名。

他低着头,慢慢的走出来,站在沈月萝面前。

这回脸色难看的,换成任海了。

因为这是他的人。

“原地抱头蹲,一百下,半柱香,小春子,点香!”沈月萝根本不跟他废话。

那人先是一愣,接着下意识的看了眼任海,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

沈月萝身影一闪,站到他面前,眼神寒的能结成冰,“你在看什么?难道本王妃的话不管用?阿吉,把鞭子拿来!”

不立威,就当她是吃闲饭的呢!

小春手脚奇快,火速从附近商铺抱了香炉。

阿吉也给沈月功递来鞭子,这是赶马车用的。

“香已经开始燃了,一百个,少一个,一鞭,你自己数吧!”

那人见沈月萝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再不敢迟疑。

双手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小春负责数数,沈月萝握着鞭子,又走到人群,挑选了几个人。

每个人的项目都不一样,有跑步,有甩剑,还有蛙跳的,连跳绳的也有。

她考核的项目,连安义都觉得奇怪,而且也是极不赞同。

一时间,广场上围观的百姓们沸腾了,都不明白他们的王妃又在搞什么鬼。

“主子,香燃尽了,少了十下,”小春面无表情的跑上来汇报。

沈月萝斜瞄了那人一眼。虽然还差了十个,但那人已是累的站不起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过来,受这十鞭,不止是他,所有没达到要求的人,自行过来领罚,任海,马崇,王宽,时应元,看见你们各自站下所进行的训练了吗?你们要加倍,一柱香,小春,给他们燃香!”

沈月萝此刻霸气尽显,让任海四人,从心底感到威慑跟惧意。

既然他们手底下的士兵都已经做了,他们当然也不甘落后。

在小春点上香之后,立马也跟着做起来。

先前抱头蹲那人,见自己的上司也心甘受罚,根本不敢有微词,半跪在沈月萝面前,“请王妃责罚!”

“好,有骨气,”沈月赞了他一声,挥着鞭子,狠狠的抽了上去。

赶车的马鞭,也没有特别之处,所以这十鞭抽过之后,那人背上留下十道红印,并没有血肉翻出来现象。

有些事,看着很简单,或者说看着别人做很简单。

可是真正有多难,只有自己亲身经历才能明白。

任海在做到一百以上时,就已感觉到双腿在发抖发颤,每一下的站起与蹲下,都显的特别艰难。

可他是捕头,怎能在属下面前丢脸,所以只能咬着牙,甩掉头上的汗,继续挑战下一个。

广场上累倒的人越来越多,摊软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沈月萝又将目光瞄向安义等人,她一个眼神,让安义心脏也跟着颤抖,别提有多可怕了。

“安义,张虎,赵子松,本王妃不能你们加码,你们跟任海他们一样,可是时间得缩短,小春,掐掉三分之一,现在开始,抗命者八十大板,”沈月萝语气强硬,不容反驳。

安义三人根本不可能反驳或者退缩,底下的小兵都已做过了,他们可能退出吗?

显然不行,被人逼上梁山,也不过如此。

安义,张虎,赵子松三人,都是统领,以前倒是挺强的,可是自从当上统领之后,训练的少了,从前的身手丢了不少。

再加上有了身份,娶了妻,生了娃,身子被掏空。

或者常年酒肉供着,身上最多的是肥肉,而不是肌肉。

本以为自己能完成,哪成想,他们连最初的下属都不如。

抱头蹲只做了五十个,便瘫软在地,爬不起来。

安义更惨,连五十个都没做到,直接软了,腿根本使不上劲,要不是属下扶着,他非得像摊烂泥似的。

沈月萝嘴角带着嘲讽的看着他们,“现在知道自己的差别了吗?一个官,比不上 普通士兵,而你们这些普通士兵,却连最基本的脚力都没有,纪律更涣散,难道这就是龙璟让你们做的吗?”

安义心有不甘,擦着汗,想争辩几句,“我们是统领,自然是统领全局,抓人是他们的活,我们体力跟不上,也不代表我们抓不到贼!”

沈月萝秀眉一拧,闪身奔过去,一把揪住安义的衣领,将他拎起来。

她这一手,绝对能吓傻对面的两三百人。

手劲可真大,居然能把安义拎起来,要知道,安义整整比她高一个头呢!

安义自己也懵了,这还是女人吗?

沈月萝冷嘲,“你们是永安的护卫,职责是保护永安,你们的所做所为,也代表了永安的形象,我跟王爷都不希望永安的护卫,是一群没用的软蛋,如果你们觉得做不到,现在就可以离开,永安的护卫军队,不需要一群软蛋!”

软蛋两个字,绝对能刺激到所有男人的神经。

可奇怪的是,这两个很流氓的字眼,从她嘴里说出来,却一点也不会让人感觉到不堪。

“我们不是!”底下两三百人齐声叫道。

沈月萝扔掉安义,挺起胸膛,底气十足的再次说道:“既然你们觉得自己不是软蛋,就拿出点男人该有的样子出来,让永安的百姓看看,让那些妄图作奸犯科的人看看,让那此觊觎永安城池的人看看,永安的城防,牢不可破,永安的士兵,哪怕一个看守城门的小士卒,也是顶天立地,一丝不苟,气势非凡之人!”

她的一席话,在广场上回荡。

不只是几百名衙役听见了,连百姓们也听的清清楚楚。

多么振奋人心,多么鼓舞士气。

一个女子尚可将家国安危放在心上,他们这些热血男儿,怎么可以做孬种。

张虎跟赵子松一起走到沈月萝面前跪下,“属下未能达到王妃要求,甘愿受罚!”

应时元,任海四人,也都没能完全达到要求,也沉步走到沈月萝面前,说的话与张虎等人一样。

安义一脸菜色,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站过去,“属下也甘愿受罚!”

他差的最多,以他的遐想,主子怎么说也会视情况而定吧!

毕竟把他打坏了,明天还如何管理巡防事务。

可惜他想的太美好,现实又太残忍。

沈月萝将鞭子扔给小春,“打,按着各人的数量,一下不能少!”

要管理数百人的队伍,不立威怎么能行。

既然要立威,这些统领捕头,首当其冲。

在小春鞭打那几人时,沈月萝走到众衙役面前,“从今天开始,你们的训练项目,由我亲自制定,每天一个时辰,早晚各一次,每月一次集训,具体方法,我会告诉你们的捕头,也是从今天日,你们的队伍正式改名为城防营,四门捕头称呼不变,主管各旗下衙役,负责各门安全。统领降为两人,正统领由安义担任,副统领由赵子松担任,统领四门安全,张虎负责城防营的训练,如果训练不达标,就是他的责任,我不希望有人多管闲事,你们只要完全各自的任务即可,都听明白了吗?”

“听见了!”两三百人一齐发声,声音震耳欲聋。

让人听着热血沸腾,也让百姓们看到了他们威正的一面。

小景往前一站,那也威风凛凛的气势,给沈月萝增添了不少的气场。

“现在从站队开始,”沈月萝不想耽误功夫,时间不等人,永安内部局势也紧张。

安义等人缓过劲来之后,也站到队伍前面。

任海等人也是,各人带着各人的队伍。

本以为就是背单纯的训练,可是当沈月萝为了站队的事,整整揪了他们一个时辰,安义忍不住发问了。

“主子,我们只要练体力跟武功不就行了,为何要练站队,”安义问的可小声了,生怕惹沈月萝生气。

他现在对这位王妃,真是又敬又怕。

在场的很多人,跟他想法都差不多。

只不过普通士兵,绝对是敬多于怕。

沈月萝严厉的视线扫过他的脸,“一个队伍,士气比任何武力都要来的重要,难道你想跟山匪相比,懒散没有纪律,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吗?如果你不信,现在上前来看看,看看你的队伍,跟刚才相比,差别在哪!”

偶尔她也可以很开明,以理服人,比武力更有说服力。

安义想了想,还是走上前,站在她的位置,朝队伍看过去。

只见底下的两三百人,一排一排,站的一丝不乱,岂止是整齐,更是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也让人肃然起敬,忍不住心悦诚服。

“看见了吗?这就是气势,真正的气势,正规的军队可以,你们也可以,”沈月萝并未看他。

要说安义不激动,那是假的,他心里的澎湃之情,只有他自己清楚。

“属下心服口服,日后但凭王妃吩咐,属下再没有半句怨言!”他半跪在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诚恳。

任海等人也走上前,在安义身后,冲着沈月萝跪下,“属下等人,愿誓死追随王妃,保卫永安百姓!”

他们这一跪,后面一干人等,岂有不跪之礼。

“属下也愿誓死追随王妃,保卫永安!”

沈月萝心中的万丈豪气,也被他们激发出来,充斥在胸口,欲要破土而出。

“你们不用跪我,身为衙役,保卫百姓是你们的职责,也是你们的使命,可是你们需要更大的进步,否则别说保护百姓,就是你们自己,也是自身难保,训练体力只是一部分,后面还有更多的东西需要学习,这些都将做为日后升职考核的标准!”

“是,你们没听错,我已经跟王爷商议过了,以后官员考核,从上到下,都将进行全方面的评估,不再是保举,或是单纯的文试,所以只要是有实力的人,都有机会被提拔。”

在她说完之后,现场安静极了。

自古以来,文官的选拔都得考,从秀才,到举人,再到贡士。

一般来讲,在永安本地,需要到了贡士才可以做官,举人当然也可以,但只能做府衙内的小官吏,没有什么实权。

像林无悠就是贡士出身,像他这样的官员,在永安本地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