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急忙拉住缰绳,有些气氛的质问道:“林家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是要拦车喊冤,还故意生事?”

林江放下张开的手,直指车帘,“你让沈月萝出来,我要找她讨回一个公道!”

“放肆,王妃娘娘的名讳,岂是你能亵渎的,滚一边去,”阿吉原本就是个脾气不好的人,跟着沈月萝,旁的也没学会,就是这脾气,跟着渐长。

林江看他瞪着眼睛的模样,怪吓人的,心里有点害怕,可是转念一想,这是大街上,难道沈月萝还敢揍他不成,于是鼓足勇气,又往前走了一步,“你让她出来,我姐姐死的冤枉,死的太惨了,我怎能不为她伸冤!”

沈月萝挑开帘子,走了出来,转头看了眼林府的大门。

漫天的白绫,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厅堂,下人们也全都披麻戴孝。

但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永安王府已经派人前来吊唁了,难道这还不够?

看见沈月萝走出来,林江绕过马头,冲到她跟前,“你可我姐姐是怎么死的?”

“我怎么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你若有冤情,只管去府衙告状就是,拦我的马车,难道是我害了你姐姐不成,你以为我很闲吗?”沈月萝板起脸,神色不悦,言词犀利。

林妙香这个女人,是自做自受。

小如的悲惨是她一手造成的,而她的凄惨,也是她自己造成的,能怪得了谁。

没有害人心,何来遭人报复。

“你骗人!”林江显然不能接受她这些话,这时,林府的管家,以及几个下人,跑了出来,试图将林江带回去。

林江挣扎,“我不回去,她在说谎,我姐姐素日与人无仇无怨,怎会突然疾病,这根本不合理!”

林家人只告诉林江,林妙香是死在小如的手里,没告诉他,小如是如何杀的林妙香。

女人家,伤在那个地方,有苦难言。

“少爷,您别闹了,老爷夫人已经够伤心的了,他们不追究,自然有不追究的道理,您还是快回去吧,”老管家看了眼沈月萝,一个劲的对林江打眼色。

被惯坏的少年,哪里知道,有些事情说不得,只能打碎了往肚里咽。

林江奋力挣开下人的束缚,“小如是姐姐的婢女,对姐姐忠心不二,定是有人收买…”

沈月萝冷笑,“你若不相信,让人开棺验尸,看看你姐姐的死因究竟是什么,也许能找出破绽也说不定哦!”

林江突然站着不动了,似乎在考虑沈月萝的建议。

老管家这时已经急疯了,朝后面狂喊,“来人,快来人,将少爷绑回去,去通知老夫人!”

几个下人得了命令,正要动手。

阿吉一个手刀,劈在林江的脖子上,他便应声倒了下去,“将人带走,挡在路中央,像个什么样子!”

“是是,小人这就将少主子带走!”

老管家招呼几个下人,走过来将林江抬进府内。

秦湘等人,在里面祭拜完,正要往外走。

林江与他们几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往来,而且他们跟林江也认识,前来吊唁,无可厚非。

但是他们几人在看见沈月萝时,眼睛陡然睁到最大。

沈然也在其中,但很显,他最近过的不好,衣服皱皱巴巴,头发也乱的不行,出来的时候,正跟秦湘说着什么。

准确的说,是他跟秦湘说,秦湘对他爱搭不理。

后面的两个,是上官家的,还有其他几个熟面孔,之前也是见过的。

这几人见到沈月萝,拔腿就想跑。

沈月萝定下的期限还没到,再说,他们一定都不想面对这个女魔头。

“小景,去,拦住他们,”沈月萝很温柔的笑着。

小景身子一个跳跃,从马车后面窜了出来。

趴了这么久,它刚好想松松筋骨。

“啊,野豹!好大一只豹子!”

“快跑啊,豹子要吃人了!”

不知内情的百姓,纷纷掉头就跑。

小景却只拦秦湘等人,将他们一个一个的圈在它能功击到的范围之内。

秦湘等人紧紧的靠在一起,充当彼此的后盾。

“你…你别过来,我们没想要逃跑,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秦湘结结巴巴的说道。

“就是啊,我们就是想回家,回家而已,”上官兄弟俩也是一脸的土色,两条腿都在打颤。

坐在马车里的王莽,奇怪极了。

这几个小子,都是永安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平晶里都是天不怕,地不怕。

怎么今日见了沈月萝,就跟见了鬼似的。

沈月萝并没有下马车,“阿吉,让他们跟在马车后面跑,正好我要顺道去看看应时元跟张虎那边的情况,让他们跟着过去瞧瞧。”

今日看他们几人闲散的样,就知道这几人铁定把她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等到时间一到,再寻个好借口,糊弄过去,以为她不知道呢!

她放下帘子,坐回马车里,全然不理那几个的哀嚎声。

这下可好看了。

前面一辆马车在走,后面几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公子,被一只野豹赶着走。

一前一后,成了永安城最亮的风景。

王莽看的纳闷不解,“王妃这样做是为何?像秦湘这等纨绔子弟,只会惹事生非,一事无成,管与不管,都没什么区别。”

沈月萝微微笑了,“怎么会没有区别,他们就像没有驯化的野兽,等驯化好了,便能为我所用,心性还没成熟而已,缺乏调教!”

王莽表情有些古怪,嘴角隐隐的抽了下。

她在说别人缺乏调教啊?

沈月萝察觉到他表情不对,“难道我说错了吗?少一个纨绔子弟,便多一个栋梁之材,这买卖很划算,而且你不觉驯化他们,是一件有趣的事吗?”

王莽觉得坐立难安,“这个事有趣吗?万一让他们各家的长辈知道了,会不会来闹!”

“闹什么,有什么可闹的,他们管不好子孙,我就有义务替他们管着,否则若成了永安一害,岂不是我的麻烦?”

王莽无言以对了。换个方式想,她说的好像也没错。

马车在街上穿梭,走的不快也不慢。

坐在马车里的人不觉得,可是跟在后面,一路步行的人,可就不那么舒坦了。

秦湘回头偷偷看了眼身后,期望那只豹子,没有跟来,这样他们就能逃跑。

上官佑喘着粗气,不停的抹着头上的汗,小声的跟沈然商量,“喂,你去求求她,怎么说,她也是你姐姐,也许你求情,她会放了我们呢!”

“不可能的,她讨厌我都来不及,怎会听我的话,你们还是坚持一下,我倒是觉得这样受苦的滋味,也挺不错的,”沈然也不好受,他身板摆在那。

平时稍微出点远门,都有下人跟着。自小也没练过武,身子娇贵的不行。

可这些累,让他骨子里觉得很过瘾,两个字,痛快!

上官佑见他不肯帮忙,心里对他恼恨不已,“懦夫,胆小鬼,你们不跑,我可要跑了,再走下去,小爷的命就得交待在这儿了!”

他拐了下身边的兄弟上官沫,对他努了下努下巴,示意找机会溜走。

上官沫胆子小,长的却很高大,跟他胆小的性子,成了鲜明的对比。

接收到哥哥的暗示,他一个劲的摇头。

他才不要偷偷跑路,再过一会,应该就能到地方了,万一被抓住,还不知会受什么样的惩罚呢!

上官佑气的不行,暗骂他没用,只能自己想办法。

他乘着旁人不注意,走着走着,走到边上去了。

在经过一个拐角时,他觉得时机到了,转身就朝右边跑。

可还没跑出几步,小景一个跳跃,蹿到他面前。

吓的上官佑猛的收住步子,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退,结果没站稳,一个不小心,坐在了地上。

上官沫跑上去,将他扶来,“哥,你就别想着跑了,万一真被这豹子咬上一口,一斤肉就没了。”

小景此刻龇牙咧嘴的盯着上官佑,好像在估量他腿上的肉好不好吃一样。

第145章 昨日黄花

上官佑吓的半条命都快没了,被上官沫半拖着带回了队伍之中。

外面发生的事,都没逃出沈月萝的视线,她得意的笑了,“王大人,看见了没,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王莽没理她,心中又气,又烦闷。

马车很快到了上次集训衙役的地方,阿吉在半道上,遇见几个巡逻的衙役,已经差人通知下去。

任海,应时元等人,带着各自的队伍,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

这回跑步的队伍还算整齐,至少在沈月萝看来,只能算凑合。

但看在王莽眼里,岂止是惊奇。

城中的衙役差官,行动起来,都是很散慢的。

平时也没有什么训练,就是拿着刀剑,在街上四处走动,有任务的时候,协助捕头在抓捕犯人。

所以这一堆人之中,也只有几个捕头有些功夫,其他小衙役,能会几下拳脚,就已是不得了。

带队的几个人,并没有安义,他已去办其他的事。

今日,只有应时元跟任海在。

见到沈月萝,每个人都提起精神,站在那里,等着主子检验。

王莽再一看他们排队的队形,以及每个衙役的站姿,终于忍不住发问了,“王妃娘娘,他们这是…”

沈月萝抬手,制止他再说下去,“等着,让他们告诉你,衙役也一样可以做的更好,任捕头,这几日的训练如何了,我要看的是结果,不是摆设!”

任海跨着刀上前,精神气不错,“按照王妃吩咐下来的事,属下等人针对扒窃,抢劫,入室盗窃,采花贼,以及坑蒙拐骗等犯罪行为,专门做了讲解跟示范,三日之内,共抓住犯人,十五人,都已民送押府衙大牢,听候判官量刑!”

这是沈月萝在询问过龙璟之后,夜里躺在床上跟他一起制定的。

也算有他的一半功劳在。

而且后面拟定成文字,也是他亲自写的,再下发到府衙。

此项举措一出,捕块们的办案成功率大大提升了。

再加上,沈邪一伙人贩卖人口的事情,被公之于众。

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

“很好,但你们的训练,还得继续,不可中断,接下来的日子,在城中生事的人,只会增多,不会减少,所以你们的任务还很重,本妃不希望再有半月湖的惨案发生,各人管辖的地方,要慎之又慎,以免惊忧百姓,都听清了吗?”

沈月萝站在众衙役面前,双手负在身后,说话中气十足,铿锵有力。

王莽也要自叹不如,如果是他,音量有了,气势却不如她。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气势这个东西,可不是外在。

“谨遵王妃命令!”

众将士异口同声,声音震耳欲聋。让路过的百姓,纷纷停下脚步,有些从自家窗户探进头,好奇的观望。

这几日他们的行事风格,也得到了百姓的认可。

沈月萝满意的点头,“任捕头,现在我将这几个人交给你,不管他们之前是什么身份,是哪个大富人家出身,从现在起,他们就是你手底下的衙役,跟着你们一起训练,你们吃什么,他们吃什么,你们睡哪里,他们就睡哪里,没我的命令,不准放他们离开,若有不服,家法伺候!”

任海早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几个人,常在城中巡逻,他怎会不知道秦湘等人是谁。

所以在听到沈月萝这一番话时,他先是震惊,而后便也了然,“是,属下定会好好管教他们,只是若他们家中派人来寻…”

“这个事我会解决,你只要管好他们就成,阿吉,带他们过去,”沈月萝这回是下了决心,将这些迷途羔羊,送入集中营。

秦湘傻眼了,“我不要做衙役,被人知道我还怎么混,王妃娘娘,您不能独断专行,这个事万万不可!”

上官佑也不服气的嚷道:“我是上官家的公子,怎么能做衙役,太丢人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沈然没有拒绝,而是上前几步,站到任海身边,“任捕头,我愿意进在你的手下跟着他们一起训练。”

秦湘急了,“沈然,你疯了吧,你是沈家大少爷,怎么入武夫一行,我看你是受刺激过度,快回来!”

沈然笑的有点狠,“什么沈家大少爷,我们沈家什么也不是,与其这样颓废度日,倒不如好好的想一想,自己究竟该干什么。”

沈月萝挑眉,第一次对沈然另眼相看,“很好,你们几个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既然不知道,何不多一种尝试,不是我看不起你们,秦湘,上官佑,上官寅,你们几人看不起衙役,可是本王妃倒觉得,衙役都比你们有用,我之前就说过,你们几人活着都是浪费粮食,看来这话一点没错!”

上官寅气红着脸站出来,“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怎知我们不如衙役!”

“我不知道啊,可是如果你们不能证明自己,你们还是一堆废物!”沈月萝存心激将他们。

上官寅胸口剧烈的起伏,咬了咬牙,也走到沈然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其实我也一直觉得,整日吃喝玩乐,一点意思都没有。”

沈然对他笑笑,颇有少年壮志的说道:“对,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其实他们骨子里,也是属于快活日子过久了,想找点罪受,那个叫过瘾。

秦湘眼一闭,懊恼不已。

沈月萝看时辰不早了,直言道:“其实你现在没有选择,自愿接受,跟被迫接受,自己选一样吧!”

不等他俩做出选择,任海已经不耐烦的将二人提起,对沈月萝告辞,随后带着他的人,跑步离开。

王莽看着这一幕,唏嘘不已,“你就这么处理了他们?”

“不这样处理,还要怎么处理,难不成我还要请他们吃饭不成,走了啦,我还有别的事,”沈月萝又开始催了。

同时,王莽也有所感叹。

在此之前,他还以为沈月萝每天所做的事,无非是四处看看,随便转转,有什么事吩咐下去就成。

没想到,她还真的是日理万机。

秦湘等人被硬拖着跟随任海一帮人训练。

任海是个粗暴性子,既然沈月萝下了命令,让他好好训练这几个纨绔子弟。

他当然不会放过教训他们的机会。

平日里看他们这些人耀武扬威,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任海拿着鞭子,找了几个衙役,带着他们单独训练。

此时,这几人身上的华丽的锦袍,已经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跟其他人一样的衙役服。

在秦湘看来,又土又难看。

可是不穿不行,任海说了,不穿可以,他们光着身子出去。

万般无奈之下,几人只好换了衣服,跟着任海,去到他们专门开出来一个训练场。

跑步,练剑,学拳法什么的,都在这里。

任海握着鞭子,来回踱步,“各位公子少爷,别以为进了这里,你们还能随心所欲,盼着会有人地来救你们,实话告诉你们,没人能找到这里,从今以后,不好好训练,就没有饭吃,没有觉睡,不相信的话,尽可试试,现在开始跑步,跑在最后的一个人,小心鞭子!”

任海绝对称得上魔鬼教练,拿着鞭子跟在他们身后跑,谁跑的慢了,鞭子伺候。

这可不是做作样子,是真的找。

啪啪响!

第一圈,秦湘跑的不认真,沈然跑在前面,上官兄弟俩一个劲的观察,想看清形势。

结果他们三人都挨了在鞭子,那软鞭抽在身上,虽没劈开破绽,疼的不要不要的。

真的挨了打,秦湘抗争过,逃跑过,想尽了各种办法,却最终没能逃出被惩罚,再着训练的牢笼。

第二天,这几人过的更惨,因为训练之后,开始让他们一对一的单打独斗。

这几人被打的,那叫一个惨。

鼻青脸肿,身上没一个好地方。

次日,仍然没有休息,接着训练。

一个月之后,这几人竟然奇迹般的适应了捕块的生活。

还跟着他们上街巡逻。

当体验到跨刀管人的快活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沈然更是在三个月之后,褪去身上那股子柔弱的气质,取而代之的,是对敌的狠意。

抓犯人的时候,这小子比谁都拼命。

之后,竟被任海破格提拔为副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