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又会像以往一样,霸道上前,再次拧住她的腕。

出乎意料的,没有!

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就只是默然走在身后。

虽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知其心中所想,蔚景却依旧能感觉到背后男人深凝的目光,不过,她也无暇顾及。

因为她真真太难受了。

身上本就奇痒难耐,又加上随着走动,衣服的摩擦更是让那份蚀骨痒意加剧加重。

她咬牙强忍着,水袖下的小手攥了又攥,长长的指甲刺入掌心,痛意凌厉从手心传来,可饶是这样,也未能让奇痒减轻一毫一分。

沉稳的脚步声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她忽然有种想要问出口的冲动。

蓦地转过身,面对着男人。

男人脚步一滞,看着她。

她正欲开口,就听到一声低沉的男音从不远处传来:“大哥!”

两人皆是一怔,蔚景更是愕然回头,就看到一大群人正缓缓走进前院的院门。

有影君傲,有锦弦,有蔚卿,有锦弦身边的那个姓叶的禁卫统领,有内侍太监赵贤,还有......左相夜逐曦。

鹜颜。

蔚景瞳孔微微一敛,她,竟也跟着锦弦一起来了!

凌澜似是也有些意外,眼波轻轻一闪,只一下,就恢复如常,深邃目光轻瞥了鹜颜一眼,撇开,长臂优雅一挥,撩了袍角,跪了下去。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蔚景将目光收回,垂眸弯了弯唇,亦是转过身,在其边上跪下。

“右相和夫人快快平身!”

一丝略带着淡淡龙涎香的清风拂面,黑布金线的龙纹软靴映入眼底,锦弦已快步过来,虚虚一扶凌澜。

“朕是见右相跟夫人迟迟未归,所以特意前来啸影山庄看看,毕竟夫人是为了救皇后才来了山庄,朕又岂能坐视不管?不过,看样子,是朕多虑了,影庄主将你二人照顾得挺好的。”

锦弦的声音沉沉响在头顶,眼角余光见凌澜已在他的虚扶下起身,蔚景又攥了攥手心,强忍着奇痒,也起身站起。

目光快速一扫众人,只见影君傲面色闲适、一双桃花眸轻落在锦弦身上,唇角微翘,似笑非笑;

蔚卿却是看着她,面无表情、眸色深深;

除了蔚卿,还有一人,目光深凝在她的脸上,她循望过去,是鹜颜。

只是较蔚卿的眸光,她的眸光浅淡,如八月的秋水,看不出任何心中意味。

她也无暇理会,眉心一拧,撇过眼。

身上真的太痒了,她几乎快要承受不住。

原本,她还想着忍忍是不是就会淡去,看现在这个情形,越来越烈,根本不行!

她是医者,自是知道过敏的严重性。

皮肤瘙痒是轻的,重者可能会心悸、死亡。

得找个机会去药房拿抗过敏的药才行。

正兀自想着,众人又在影君傲的带领下往山庄里面走。

“啸影山庄果然名不虚传,简直就是神仙之所、世外桃源,就算是朕的皇宫也不及啊。”锦弦一袭明黄耀眼,只手轻拢袍袖,负于身后,缓缓而行。

影君傲笑得随意,笑得妖孽绝艳:“皇上谬赞,不过一个破旧山庄而已,怎能跟天子的皇宫相提并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很正常地对话着。

众人紧跟其后。

蔚景走在最后面,忽然,眼前白影一晃,骤不及防的她差点撞了上去。

连忙止了脚步,才没撞上那人。

是鹜颜,趁众人不备,不动声色地来到了凌澜的身边。

“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鹜颜问。

“没事,”凌澜答,末了,又想起什么,忽然压低了声音:“你呢?好点了吗?”

“嗯”鹜颜应了一声。

蔚景皱眉,忽然觉得全身不仅奇痒,还灼痛了起来。

那感觉很难受很难受。

略略放慢了脚步,又朝另一边走了走,尽量保持与前面“兄弟”二人的距离。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着,因为锦弦说,想要参观一下山庄。

影君傲说,山庄很大,如果想要参观完,得要些时日。

锦弦说,听说,山庄是依山傍水而建,那就走水路看一圈就好了,也不需要全部参观完。

于是,一行人一直来到了一方碧波万里的湖边才停住脚步。

用碧波万里来形容真的一点都不夸张,因为根本望不到边。

湖边上一艘大型精致画舫静停在那里,应该是供平素游湖之用。

一路上,蔚景都在抗痒抗痛中煎熬,也没听到锦弦他们说了些什么,直到这时,才知道,是要游湖。

游湖?

她脸色一变。

她怕水啊。

慌乱中,第一反应竟是看向凌澜。

而凌澜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跟边上的鹜颜“兄弟”二人还在相谈甚欢。

不好意思,又更晚了,从昨夜到今天

因为堵车,素子一直在车上,今天只能赶更这些了,明天恢复更新,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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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0】有人更是要心疼了吧

慌乱中,第一反应竟是看向凌澜。

接着,她又看向影君傲,影君傲正命人将画舫牵引过来,也并未看她这边。

也是,影君傲并不知道她怕水戽。

说自己身体不好推诿掉?

可是对方是谁?

对方可是当今圣上和皇后,换做常人看,能一同游湖那是她的造化和福气,就算有病有伤有痛,都得咬牙忍着不是。

而且,最要命的是,锦弦还知道她怕水,如若这样推诿,他又会不会怀疑到她?

正暗自思忖着,锦弦蔚卿他们已经在山庄家丁的恭迎下踏上了画舫。

大家也陆续上去。

凌澜在上画舫的时候,似乎猛地意识到什么,回头看向蔚景,蔚景却没有看他,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径直越过他的身边,快步上了画舫。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再依赖别人,她需要走出来的东西有很多。

得自己克服!

对于蔚景的反应,凌澜愣了愣,边上的鹜颜看了他一眼,随着蔚景的后面上了画舫。

凌澜微抿了唇,就走在鹜颜的后面。

一行人都上了画舫,因为要观光,所以,所有人都站在画舫的围栏边上,凭栏而立。

蔚景让自己站在比较中间的位置。

不去看甲板左右的湖面,却也不去看边上缓缓后退的景致,她微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裙摆和脚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如常。

手背一热,有人挤了过来,站在了她的边上,大掌裹了她的小手。

她一怔,侧首。

就看到凌澜站在她的旁边,凤眸静敛,平视着前方。

她愣了愣,转眸收回目光的时候,又发现鹜颜站在凌澜的另一边。

那一刻,她突然生出一种与人偷.情的感觉。

这边握着她的手,那边….当然,众目睽睽,两个大男人自是不会也两手握,可是….

这边握着她的手,那边与别人袖边轻擦…

心中倏地腾起一股潮闷,她将手自他温热的掌心抽出,轻轻交握在身前。

长长的水袖刚好掩住满手背的红斑。

男人侧首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锦弦、蔚卿,还有影君傲站在画舫的最前头,边观光,边聊着天。

看着这美不胜收的湖光山色,锦弦似乎心情大好,不时赞叹几句,影君傲始终笑得绝艳,不卑不亢地回应。

听着两人一来一去的对话,蔚景弯了弯唇。

其实,锦弦的心思她明白。

什么右相和右相夫人未归,他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亲自来山庄;什么听说山庄依山傍水,走水路参观一番;

说到底,不过是他想一探虚实。

历来,啸影山庄不仅是朝廷想笼络的一股势力,也是朝廷十分忌惮的一股势力。

他作为一个刚刚登基、江山不稳的帝王,更是会想要掌握这股势力。

蔚景正沉浸在自己的思忖中,忽然听到锦弦的声音再度响起:“如此良辰美景,要是有歌舞,当真就锦上添花了。对了,传闻右相夫人能歌善舞,曾在风月楼以一曲踏水舞艳惊四座、夺得头牌宝座,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一睹?”

蔚景浑身一震,抬头,就看到几人正回过头看着她这边。

让她跳舞?

在画舫上跳舞?

她现在这个情形,又怕水,又过敏的,如何能跳舞?

还什么踏水舞,跳落水舞还差不多。

正慌乱地想着,该如何回绝,就听到边上凌澜的声音骤然响起:“回禀皇上,鹜颜这几日身子不适,还未恢复,神医交代,不宜有大幅度活动,还请皇上见谅!

tang”

蔚景眼帘颤了颤,没有吭声。

锦弦脸色微微一沉,边上的影君傲低低一笑:“想看歌舞还不容易,本山庄有自己的歌舞坊,坊内歌舞佼佼者也比比皆是,虽比不上皇上的司舞房,却也可以闲来无事解解闷、逗逗乐。皇上若不嫌弃,我命她们前来表演就是!”

语罢,便转过身,准备吩咐身后家丁,却被锦弦抬手止了。

“主要是朕从未见识过踏水舞,非常好奇,那是怎样的一个舞种?踏水舞,踏水舞,顾名思义,踏水而舞,可,朕记得,夫人好像并不识水性,那日碧湖,朕还救过夫人一命。所以,朕就更加好奇了,一个不识水性的人如何跳踏水舞?”

蔚景一惊,当初变成鹜颜有些戏剧,也非心中所愿,都是凌澜一手促成。

她又怎会想到这一茬儿?

锦弦果然是个厉害角色,连这也能联系在一起?

而她对这方面又丝毫没有做功课,别说锦弦,她自己都不知道踏水舞是何舞,更郁闷的是当时鹜颜轻纱掩面、一舞获得头牌确有其事,且很多人见识,所以,她想要杜撰瞎掰一下都不行。

而且,她也清楚,就算当事人鹜颜就在边上,也定是不会站出来帮她说什么?

形势不允许。

正不知如何回应,又听得锦弦继续道:“莫非不是踏水而跳?”

蔚景汗湿透衫,只觉得浑身的肌肤更加痒痛起来。

她能说,就这样简单的问题,她也不知道是,还是不是吗?

“回皇上的话,的确不是踏水而跳!”

边上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蔚景眸光微敛,想到了“终于”这个词。

的确是终于。

其实,她也一直在等他回答。

鹜颜知道的,他不应该也知道吗?

鹜颜是夜逐曦的身份不便开口,他作为丈夫,完全可以不是吗?

“哦?”听到凌澜所言,锦弦眉尖一挑,似乎更是来了兴致,“那,踏水二字又是从何而来?”

凌澜颔首,“不过是伴奏的乐曲像踏水的声音而已。”

“这样啊,”锦弦似是有些失望。

蔚景高高悬起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却又听得锦弦的声音再度响起:“那,要不这样,在夫人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跳几个简单的代表性的动作就可以了,以了却朕的好奇之心?”

蔚景眉心一跳。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竟然还锲而不舍、不依不饶了。

骤沉了呼吸,奇痒难耐的手心渗出细密的汗来,她只觉得一颗心慌乱到了极致。

如果说,回答,凌澜可以代劳,那实际跳呢,就没人能够帮她了吧?

正想着要不要随便做两个动作,忽然听得“嘭”的一声巨响,画舫似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巨大水花溅起,船身猛烈一晃。

众人惊呼。

站在前方的蔚卿更是因为骤不及防的撞击力度,身子陡然失去平衡,直直朝栏杆外翻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似乎只在眨眼之间,而且,因为那一撞力度太大,画舫晃得实在厉害,所以,所有人都本能地抓紧身边的东西以稳住自己的身子,谁又顾得上别人。

眼见着蔚卿凤袍翻飞,惊叫着,作势就要跌进湖里,电光火石之间,只见,白影如雪动。

一个人影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前,险险抓住她的手臂,猛地将她拉了回来,而因为惯性,自己却是直直后仰倒了下去,“砰”的一声闷响,是后脑勺重重撞在甲板上的声音。

这时,画舫也基本恢复了平衡。

蔚卿身子发软地靠在栏杆上,惊魂未定直喘息。

男人吃力地从甲板上坐起,抬手揉着自己的后脑,深蹙着眉心。

众人这才看清刚才身形如电的白影是谁。

原来是离皇后最近的左相夜逐曦。

是他

出手救了皇后。

“怎么回事?”影君傲第一次沉了脸色,怒斥几个家丁:“你们怎么办事的?又不是第一次游湖,哪里有巨石都不知道吗?眼睛都长到哪里去了?”

末了,又连忙对着锦弦一鞠:“实在对不住,让皇上受惊了!”

话落,又转身对着蔚卿,略一颔首,长睫掩去眸中所有情绪:“娘娘还好吧?”

这时,锦弦也走到蔚卿的身边,执了她的手:“你没事吧?”

蔚卿静静看了锦弦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又转眸看向还坐在甲板上的夜逐曦,微微牵了唇角:“多谢左相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