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要进去吗?进去之后跟药房里的人怎么讲?

说,要避子药?

似乎不行!

且不说,作为一个女人,突然来要这种药,实在难以启齿,而且,这要是传了出去,势必会引人注意、被人怀疑。

她不想引起什么纠复。

可是,不说,又怎能拿到药?

上次密室那回,她本来也想着要紧急吃药的,结果,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情,给耽搁了,这次一定不能再这样。

又踯躅了半响,兀自鼓了勇气,正欲走进去,眼角余光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花树丛中的幽径上一抹熟悉的身影,好像正朝这边而来。

眸光微微一敛,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里,竟是将刚刚迈过门槛的脚快速缩了回来,瞬间退到了一棵大花树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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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118】终于,他给了!

是凌澜。

花树应该有些年数了,很粗大,掩住她的身子绰绰有余戽。

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她紧紧靠在花树的后面,不敢探头看怩。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

就算被他看到了,也无妨吧?

且不说他们两人本就没有情,只是上了两次床而已,无爱的性,怎么可能要孩子?

就说两人现在的处境,他有他的抱负,她有她的目标,两人都有那么多的事要去完成,更是不可能要孩子。

而且,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都有脸做,她又为何要觉得被他看到了自己会丢脸?

又或者她根本不是在躲,而是在窥!

窥?!

她被脑中突然冒出的这个字眼吓了一跳。

她想窥探什么?

窥探他来药房做什么吗?

来药房能做什么?不就是拿药吗?

昨夜,影君傲让婢女将药端走,不给他吃,他是医者,能自己开药方,所以,现在过来拿药是吗?

又或者…

或者他现在来药房其实是给她拿药?

拿避子药?

毕竟她有的顾虑,他都有,甚至更甚。

这般想着,心里面的滋味就有些不明。

微微怔忡间,她听到脚步声来到门口,然后果然是进了药房的门,悄悄探头望过去,就看到男人翩跹的背影。

不一会儿就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请问,有这几味药吗?”

蔚景微微一怔,果然是自己开了药方。

不是避子药?!

眼帘颤了颤,她稍稍有些意外,更是不知心中感觉。

“我看看!”陌生男人的声音。

应该是山庄药房掌管之人。

“有劳!”

蔚景屏息静听,男人似乎一边口中无意识地轻念着药名,一边在找着药物。

一个一个药名清晰入耳。

蔚景并不陌生。

在二十一世纪,她学的就是中医,而且在宫里的这些年,她有事没事也喜欢往太医院晃,从中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男人口中念着药名一个一个听下来,她已然知道是何药,药效是什么。

果然是凌澜给自己开的。

几味药合起来的功效就是补血养气,且此药方一般只用于男人。

唇角微微一勾,她忽然有些唾弃自己的小人之心来。

唾弃完小人之心,她又惊觉,自己几时变得这般矫情了?

她拿药是拿,他拿药也是拿,谁拿不都是一样吗?

目的和结果都一样,那她又在计较什么?

正兀自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就听到药房男人的声音:“都有的,我取给你,稍等!”

“多谢!”

蔚景抿了抿唇,那现在,自己是等凌澜走了,再进去拿避子药?还是趁他正好在,借他壮胆进去拿,或者让他帮她拿呢?

还是等他出来,跟他说,让他拿吧!

毕竟女人面皮子薄,这种事男人去做好一些。

沉稳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从屋内走出,她正欲从树后出来,脑子里猛地想到什么,浑身一震,又快速退了回去。

笼着袖口,蔚景侧身坐在高高的窗柩上,倚着窗子,看向窗外。

窗外漫天花海,微风绞着纷杂的香味扑面而来。

tang口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不管怎样做,都无法从胸腔中排挤出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蔚景回头,就看到凌澜右手端着药,左手袖风一扫,房门紧紧合上。

或许是房门关的急了,骤然在窗口卷起一股风,蔚景想从窗口下来,脚下却骤然踩空,她惊呼一声,整个人朝着窗外栽去,骤然,腰间一紧,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稳稳的落到了屋里的地面上。

鼻尖充斥着男人的气息,昨天几近灌满她呼吸的气息…

她脸颊一热,推开男人的瞬间,想到了什么,眉心一蹙,眸光先看向男人手中的瓷碗。

一滴都没有洒出来,依旧平稳,只有面上颤出了细细的波纹。

“身子还好吧?”

凌澜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瓷碗。

蔚景微微一怔。

这句话问得有歧义,不知道是问她的伤,还是昨夜......

遂只是微微一笑,轻“嗯”了一声,就看到凌澜将药碗递了过来。

“趁热喝了吧!”

蔚景眸光微闪,没说话,只是看了男人片刻,然后接过药碗,仰头一口气饮尽。

苦涩的汤汁瞬间弥漫在口腔,蔚景蹙了蹙眉,舔了舔嘴唇。

连嘴唇都是苦的。

将药碗放到桌上,手背一暖,被人执起,有什么东西放到了她的手心。

蔚景低头看去,竟然是几颗蜜饯!

笑了笑,她抬起头瞥了眼凌澜,并没有吃,而是一直在手里握着。

突然想起上次在山上的小屋里,凌澜说过一句话。

几乎想都没想,她就脱口说了出来,“这点小事都受不了的话,我还能做什么?”

说完之后,又有些懊恼!

什么不好说,偏偏要说这个!

毕竟那个时候,她未着寸缕的从浴桶里跳了起来…

凌澜怔了怔,蹙了蹙眉,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似是略略一斜。

蔚景看着他如墨般的眸子,怔了怔。

就在她微微怔忪的时候,却又听男人声音淡淡地响起,“原来我说的话,你还记得!最好记得!”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人反驳的威慑。

蔚景愕然抬头,不期然撞进男人的眸子,深邃的看不到任何意味的眸子。

最好记得?

是要让她记住,‘这点小事都受不了的话,你还能做什么’这句话?

就是说就算日后遇到比喝苦药和比热水烫更甚的事,也要咬牙忍着?

蔚景瞥了他一眼,眉心猛地一蹙,骤然开口。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这几日没有休息好,有些困了!”

“大白天的......”

“谁说大白天就不能睡觉?”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蔚景沉声打断。

凌澜又是凝了她一眼,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只说道,“好,你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并不忘帮她带上房门。

待脚步声远去,蔚景才一屁股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卷起宽大的水袖,手腕上毫无意外地布满了点点红斑。

血一样的颜色,在莹白的皮肤上,甚是显眼。

痒,奇痒难忍!

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皮肤上撕咬。

果然是这样!

果然男人的药是为她准备的。

避子药!

果然是为她精心准备的避子药!

苦笑一声,蔚景放下水袖掩住红斑越来越越严重的胳膊,强自咬牙忍

着那份奇痒,心中早已滋味不明。

凌澜去药房开的那个方子,原本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养气补血的方子。

但是她却突然想到,如果在这个方子里再加一味药——芸粒。

那么,这个汤药的功效,就会再多一个。

补血养气亦可,避孕亦可!

而芸粒单用是固血,她知道男人随身有,他随身携带的小瓷瓶里有。

所以她早上在药房外的时候,才躲在树后没有出来。

因为她不确定,这剂汤药是要给谁喝的!

其实就算是给她喝的也没什么,只是很奇怪,那一刻,她希望不是!

所以,她在等、在看、在等男人给她答案。

终于,他给了!

这方养气补血的方子里,有一味药草叫紫草。

而她偏偏,对紫草这味药草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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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119】她怕水啊!

这方养气补血的方子里,有一味药草叫紫草。

她就不明白了,不就是给个避子药吗?

至于要那么大费周章吗?直接在药房拿包避子药不就得了,何必还要配这个配那个,辗转得来戽?

就算跟她说白,也没什么不是吗?

自认识他以来,他不是经常对她说过分的话、做过分的事吗?他又不会担心,跟她直言会伤害到她?

再说了,两人无爱又怎会有伤害?

奇痒难当,她禁不住在胳膊上抓了一下,却不想不仅没能止痒,反而让抓过的地方更加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她皱眉、闭眼,强自忍住这让人生不如死的感觉。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药房要点抗过敏的药,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右相夫人,庄主让奴婢过来通知一下,说皇上皇后来了啸影山庄,让夫人跟右相都去前院。”

皇上皇后?

蔚景一惊,陡然睁开眼睛,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起身,冲到门口拉开.房门:“你说谁来了?”

她急切的样子让婢女微微一怔,须臾,才答道:“当今皇上和皇后!”

锦弦跟蔚卿!

他们也来了?

怎么如此阴魂不散啊?

眉心一皱,她返身入了厢房,在壁橱里昨夜婢女为她准备的衣袍里找了又找,找了一套碧绿色的云锦衫裙换上。

平素,她几乎不穿这样鲜艳的颜色,可,只有这一套是竖领的、且有着几乎能盖到手背的长长水袖。

刚走出房门,就看到抄手游廊的那头,凌澜也已换上了一身鎏金黑袍,脚步翩跹,正朝她这个方向而来。

她微微一怔,心想,许是要在锦弦面前表现自己是右相的身份吧,所以,他才特意换了这一身。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走每一步路,做每一件事,都有着他的目的和用意。

她真得好好学学才是。

男人原本低敛着眉眼,似是在想着什么,不经意地抬起眼梢,就蓦地看到了她,脚步微微一顿。

一抹光亮从黑眸中快速掠过,他凝着她,片刻,又继续脚步不停,朝她这边走来。

一直走到跟前,男人很自然地伸手,似是想要裹了她的腕,她却先他一步转身,往前走。

男人的大手,就轻擦过她长长的水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