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她表明了自己跟帝王的关系。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这是有大智慧的女人才做得出来。

不泼不妒、不盛气凌人、不心慈手软、知分寸懂进退。

韩嫔原本绝望的一颗心彻底死透。

这厢,蔚景一手抱着一个,出了菊园,后面亦步亦趋跟着嫣儿。

有武功就是好,这样抱着俩孩子,也不觉吃力。

“嫣儿,以后要带小弟弟小妹妹去哪里玩,一定要跟小姑姑说一声,小姑姑让人跟着你们。”

“嫣儿知道了。”

“蔚景。”身后传来男人低醇的声音。

她自是知道是谁,犹豫了一瞬,还是回了头。

男人衣发翻飞,行至跟前。

睨见他凤眸里熠熠跳动的光亮,蔚景忽然想起什么,率先开了口,“我刚才的话希望你不要误会,我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不想别人小瞧了我们娘仨,不想末末跟暖暖受人欺负,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凤眸中的光华一点一点剥落,男人垂眸弯了弯唇,“为何你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呢?”

换做以前,肯定要搞清楚怎么回事吧?

而且,百分百要心善地替华妃求情。

刚刚,竟都没有。

蔚景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孩子没事吗?我又何须多问。”

“我说没事,你就信吗?”男人轻凝了眸光看向她。

回想方才种种,她之所以在听到这个男人说“孩子没事”之后,不再多问,除了不想理会他的那些莺莺燕燕之外,的确,她是信他的。

那一刻,完全相信。

完全相信他说的孩子没事,也完全相信他的处理方式,所以,她没有干预。

她被自己的这种潜意识吓了一跳。

见男人凝着她不放,她有些慌乱地别过眼,沉声道:“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总不至于拿孩子的安危来骗。”

“你终于承认孩子也是我的吗?”

黑眸凝着她,男人微微笑。

蔚景心头一撞,她发现跟这个男人对话,她永远跟不上。

他的脑子转得太快,稍不留神,就会被他绕了进去。

不想跟他纠缠,蔚景转身,正欲离开,却又听到男人忽然开口:“有时间吗?如果有的话,去看看鹜颜吧,她所剩时日不多了。”

蔚景浑身一震,愕然回头。

所剩时日不多?

在龙吟宫的偏殿里,蔚景见到了依旧昏迷未醒的鹜颜。

上次见面是在啸影山庄的缠云谷,那夜太黑,且当时她的心思都被凌澜所缠,所以也没有注意她。

今日她才发现,好好的一个人,竟然被生生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消瘦就不说了,只剩下皮包骨头,面色苍白,毫无一丝血色,连唇瓣都是白的,就那样躺在薄被里面,一动不动,毫无存在感。

缓缓走到床榻边坐下,蔚景握起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得吓人,蔚景裹在手间,轻轻摩搓,一颗心痛做一团。

方才在路上,凌澜将这个女人跟叶炫的事给她大概讲了一遍,震惊之余,她除了心痛,更多的是折服。

她终究比她坚强、比她执着、也比她勇敢,比她坚定。

蔚景走出中殿的时候,凌澜正坐在外殿给自己烫伤的手臂擦药,见到她出来,他连忙不动声色地拉下袍袖。

“鹜颜身上的毒,连你都没有办法吗?”蔚景幽幽开口。

凌澜面色黯然地摇摇头。

“她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目光不知落在窗外的何处,凌澜其声恍惚。

蔚景眸色一痛,垂下眼,忽然又想起什么,抬眸,“叶炫知道吗?”

凌澜再次摇摇头。

“已经很久不见他了。”

自从鹜颜出走那夜,叶炫进宫来找他,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叶炫,也没有听到过任何他的消息。

已经一年多了,他甚至怀疑,叶炫是不是还活着。

蔚景心中一叹,默然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回头,直直撞上男人凝着她背影的深瞳。

她一怔,他亦是一怔,都不意对方如此。

在他的注视下,她转身,往回走,自袖中掏出一个非常小巧的小葫芦,置在他面前的桌案上。

“你是医者,应该比我更清楚,烫伤应该及早擦药。”

凌澜一震,愕然看向她,她将药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291】她也是想他的

哄完三个孩子睡下,蔚景坐在铜镜前卸着头上的发饰,自从见了鹜颜以后,一颗心一直为她绞着。

很难受,也很担心,这种眼睁睁的无能为力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煎熬。

梳完长发,正欲起身睡觉,忽然背上一热,一抹熟悉的气息逼近,她一震,男人已经自后面将她抱住辊。

黯哑的声音紧贴着耳畔,似叹息,似低唤,听得蔚景心口一颤鹿。

蔚景怔怔抬眸,看向镜中,镜中的男人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上,双颊微红。

馥郁酒香盈过鼻尖,蔚景皱眉。

“你饮酒了?”

蔚景转头,想看看他,不想刚一扭头,唇瓣就被对方摄住。

蔚景呼吸一滞,刚想避开,男人的大掌已经扣住她的脑袋。

随着唇舌的加深,氤氲酒香混合着男人独有的气息,肆无忌惮地钻入她的口腔,在那一份酥麻轻醉中,蔚景颤抖地抓上他的袍子,想要推开他。

男人哪里肯放,一边霸道地需索着她所有味道,一边口齿不清地喃喃:“蔚景......我想你......”

蔚景一颗心狂跳,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年多没在一起,她知道自己心里过不去的是什么,可是,她也同样知道,在心底深处,她也是想他的。

千般抑制,万般隐忍,哪怕是心墙高筑,想了就是想了,谁也阻拦不住,包括她自己,她自己也无能为力。

从来都住在心里,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心墙再筑得高又有什么用,只不过更加将那颗心圈死。

见她没有吭声,男人似乎受到了鼓舞,一边吻着她不放,一边饶到她的前面,与她面对着面,大手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扣进怀里。

他的唇重重碾着她的,吻得疯狂炽烈。

乱了呼吸,乱了心。

薄颤的身子有些站立不稳,蔚景只得也伸出手,将他抱住。

只一个动作,似乎让男人微微僵住,下一瞬,却又闻见他呼吸粗噶得厉害,大手更是迫不及待地探进她的衣襟。

“蔚景......我想要你......可以吗?”

就在蔚景差点在他的怀里溺毙过去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却又一点一点蹭上她的脸庞,声音沙哑得骇人。

他想她,想她的一切。

想到疼痛。

特别是久别重逢后的这段时间,每日就看着她在眼前,却不能碰他,那份感觉简直就要将他逼疯。

可是,他也知道,急不得,他不能逼迫于她。

见蔚景依旧没有说什么,心里的那份想要她的冲动终于让他再也克制不住,他手臂一收,将她抱坐在梳妆台上,撩高她的衣摆。

身上一凉,蔚景猛地一颤清醒过来,忽然想起了曾经在相府里,他也是这样将她放在梳妆台上......

伸手抵住男人倾轧而下的胸膛,男人一怔,停了动作,看着她,凤眸里跳动着明艳的火。

“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话一出口,蔚景才发现,自己沙哑的声音比他的好不到哪里去。

男人定定望进她的眸底,半响,说:“好!”

大概是被梳妆台上的东西稀里哗啦砸在地上的声响惊到,偏殿忽然传来暖暖啼哭的声音,帝后二人一惊,双方跑了过去。

小家伙坐在床上抹眼泪,见两人进来,连忙朝凌澜伸出小胳膊,“爹爹,抱......”

走在前面的蔚景一震。

为她叫这个男人爹爹,也为她的举措。

其实嫣儿教这两个小家伙凌澜是他们的爹爹时,她是听到的。

不知自己当时出于什么心里,并没有阻止。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还真叫上了。

而且,现在明明她跑在前面,不是吗?

对方还是暖

tang暖。

如果是末末,倒也没有这么讶然。

就在她震惊之际,男人已经上前,将小丫头抱在怀里,一边在屋子里缓缓走动,一边大掌轻抚小丫头的背心。

“暖暖乖,有爹爹跟娘亲在,暖暖不怕,快睡.......”

小家伙便温顺地趴在他的肩头,小眼睛一眨一眨,昏昏欲睡。

蔚景愕然看着这一切。

这就是所谓的父女天性吗?

就好比,末末那一日于那么多人中,一眼就看到了他,而且,初次见面,一向内敛的小家伙就给他糖吃。

蔚景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在凌澜的怀里,暖暖很快又睡了过去,蔚景理好被子,凌澜将小家伙放在床上,外面骤然传来细碎的敲门声和湘潭的声音,“皇上......”

凌澜将暖暖的被子掖好,直起腰身,沉声问向门口:“何事?”

“隐卫来消息,说,找到一个地方,那里应该有桃花和春蝉。”

桃花和春蝉?

凌澜却是面色大喜:“真的?”

随即,便快步朝门口走。

蔚景猛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襟,凌澜脚步一顿,回头疑惑地看着她,柔声道:“怎么了?”

“你要桃花跟春蝉做什么?”

“哦,给鹜颜做药引,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丝机会,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只是,现在时值深秋,想要找到新鲜的桃花和春蝉太难了,我派了很多隐卫出去找,总算有了消息。”

凌澜双眸炯亮,难以掩饰的激动和欣喜。

“你先睡。”大掌裹住她的手背重重一握,凌澜转身快步而去。

“诶,我......”

她想说她有都来不及,男人早已拉开殿门走了出去。

不就是桃花跟春蝉吗?

她跟婆婆住的缠云谷的岛中多的是。

早告诉她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折。

想着隐卫虽然找到了,却也不知道远不远,在哪里,还不及于她回山庄一趟,直接给他们取回来,这般想着,她便奔了出去。

哪里还有人?

湘潭说,皇上早已随隐卫走了。

因为没有风灯,缠云谷里漆黑一团,一抹高大的黑影走在幽幽夜色下。

拐过几道弯,走过几条小路,径直走进一个洞里。

洞里镇山兽正在熟睡,忽闻动静睁开眼睛,正准备攻击,黑影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镇山兽又躺了下去。

走进洞深处,再又七弯八拐,才来到洞天之外的小岛。

小溪潺潺、绿树葱葱、花香四溢。

小屋里亮着烛火,看来主人还未睡。

黑影行至木屋前面,抬手轻轻叩了门扉。

“谁?”里面传来妇人警惕的声音。

“我,君傲。”

门“吱呀”一声开了,妇人将影君傲让进了屋。

“你怎么这么晚了过来?”

影君傲一撩袍角坐在桌案边的凳子上,凤眸徐徐环顾了一下屋内,“这几日被庄里的事所缠,没时间来看姑姑,今夜才得一些空闲,见时辰也还早,便过来看看。”

“难得你有心,”妇人提起桌案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给他,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低低一叹:“以前吧,一个人住习惯了,也无所谓,后来多了小九娘仨,就也添了不少乐趣,如今三人忽然一走,我这心里啊,空落落的,每次都不知道要干什么。对了,那日小九急匆匆回来跟我说,末末的病好了,他们要出去住几日,然后就急忙忙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影君傲呷了一口茶水,抬眸看向妇人。

妇人依旧轻纱掩面,却是难掩眉宇间的憔悴,想来这两日

都没有睡好。

“末末的病是姑姑一手弄出来的吧?”影君傲忽然开口。

妇人一震,愕然看着他。

影君傲同样目光沉沉望进她的眸底。

妇人略略撇过眼,否认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那么喜欢两个小家伙,我怎么会......”

“说吧,姑姑为何要这样做?”没有等她说完,影君傲已经斩钉截铁地将她的话打断。

既然那日凌澜能彻底治愈了末末的病,那么他就完全相信凌澜说的话。

凌澜说,是有人故意为之,以为是他。

当然不会是他。

他想了想,不同于暖暖经常出谷,末末从未出去过,病是在岛中所起,那么,动手脚的人,也只有她一个。

“那你能先告诉我末末的病是怎样医好的吗?”妇人声音黯哑地开口。

一觉睡到大天亮,盥洗完毕,将三个小家伙伺候起床、洗漱,然后又打打闹闹用完早膳,已经是半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