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跟太监们上前,拖走喊叫的桑成钰,也带走脸色煞白如纸、却默不作声的三一。

众人还在三一是莲妃、莲妃是完璧的那份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一个一个目瞪口、石化一般。

桑成风的目光一直追寻着三一被带走,直到视线里再也看不见。

心中百般滋味。

于是,才刚刚开始的除夕宫宴就这样不欢而散。

宫门口,来时的软轿还候在那里,轿夫见桑成风跟蔚卿出来,便连忙恭敬地打了轿帘。

蔚卿在婢女的搀扶下上了后面一顶,桑成风欲弯腰上前面一顶,却又有些犹豫,终是退了出来。

吩咐蔚卿那顶的轿夫先回,他便转身再次返回宫中。

当他来到龙吟宫的时候,就看到三一发髻蓬乱地跪在地上,一边脸颊红肿,嘴角流着血,帝王居高临下地站在她前面,气氛冷凝。

虽不知道在这之前,两人说了些什么,但是却不难想象刚刚三一

tang经历了什么。

帝王出手打了她,是吗?

桑成风眉心微拢,走过去,对着帝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三一抬头,见到是他,连忙垂下脸。

帝王脸色黑沉,似乎还在气头上,自是没有好脸色给桑成风,冷冷看他:“你来做什么?”

桑成风怔了怔。

是啊,他来做什么?

想知道真相吗?

还是担心这个女人?

他不知道。

鬼使神差,他就来了。

“儿臣前来跟父皇请罪,关于儿臣不顾朝臣反对,带兵前往边国一事,是儿臣不好,儿臣莽撞冲动,请父皇原谅!”

强行抑制住想侧首多看一眼身侧女子的冲动,他目不斜视,恭敬虔诚道。

帝王闻言,面色稍霁,声音却依旧很冷:“朕还以为你也被这个女人所迷,前来求情的。”

桑成风眸光微闪,没有吭声。

帝王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三一的头发,逼迫着她抬起头,以一个非常屈辱的姿态看着他。

“枉朕对你一往情深,许你三千宠爱,你跟老五竟然如此算计和戏.弄朕!”

帝王倾身,俯瞰着她,声音跟眸色一样,像是淬了冰。

因为吃痛,三一的一张脸煞白如纸,额头上大汗淋漓,孱弱的身子在帝王的手下摇摇欲坠,她紧紧咬着唇,一声未吭。

一颗心就像是被千百只手在蹂.躏,理智告诉桑成风,正常人正常反应这个时候应该会看过去,艰难转眸,他尽量让自己面色如常。

当女子明明痛苦不堪,却强自隐忍的画面入眼,他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痛是那样真实。

或许是女子眼里的倔强再次激怒了帝王,帝王骤然大手一扬,随着“呲——”的一声,女子左手的袍袖直接被撕扯了下来,露出女子伤痕交错的臂膀。

“竟然敢对朕用‘虚合欢’!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假死!竟然宁愿自残也要为别的男人守身如玉,你知道吗?这世上只有你,只有你这个女人如此践踏朕的尊严!朕要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帝王依旧紧紧拽着女子的头发,咬牙切齿、声音颤抖沙哑,一张脸因为恨与怒,狰狞得有些变了形,全然忘了还有第三者在旁边,直接将桑成风当成了透明人。

显然已是怒到了极致。

桑成风瞳孔微敛。

他是医者,虚合欢是什么,他当然知道。

那是一种香,也可以说是一种毒,点燃后被人吸入,吸入者就会出现幻象,幻象中与自己心爱之人行男女床第之欢,而当事人却还会以为是现实。

难怪,难怪曾经莲妃集三千宠爱,屡屡侍寝,却还是完璧之身。

原来,她对帝王用了虚合欢。

为了不引起帝王的怀疑,她也同样吸入,可为了保持自己的清醒,她又割破自己手臂,是这样吗?

后来为了脱身,还借梦游坠入莲花池之名假死,是吗?

是怎样的深情,让一个弱女子在面对天下最尊贵之人的宠爱时,还胆敢和甘愿如此?

难怪那日在山洞里,她宁愿用发簪割破自己的手腕,也不让他给她解媚.药。

原来,是要为他的五弟守身如玉。

当时,他竟然还以为她自己故意食的媚.药,他真是高看了自己。

自嘲地弯了弯唇角,他忽然听到一声轻笑,来自于女子。

只是不是对他,而是对拽着她头发、俨然地狱修罗一般的帝王,轻笑之后,女子出了声。

“皇上何必要搞得一副深情帝王的样子,皇上对我那根本不叫爱,只是占.有。爱一个人是无私的,只要他好,自己怎样牺牲都没有关系。”

因为头发被帝王拽着,女子说得很吃力,声音微微苍哑,却字字笃定、掷地有声。

“所以,为了老五,你宁愿找死是吗?”

帝王彻底怒了,猩红着眸子嘶吼出声,与此同时更是抓住她的头发直接将她拧起,手臂大力一挥,女子的身子斜斜飞出老远,重重砸在汉白玉石的地面上。

“咳咳咳…”

女子匍匐在地上咳出血来。

桑成风终于再也无法做到无视,也终于再也沉不住,起身站起,举步缓缓朝女子走过去。

女子抬手抹去唇角的血渍,看着他。

帝王似乎也没有想到桑成风会如此,同样转眸朝他看过来,不知他意欲何为。

桑成风一步一步走近,女子咧着嘴笑:“殿下看到这样的情景是不是很开心?本以为我们完胜,却终究还是输给了殿下。”

帝王眸光微微一敛。

桑成风没有吭声,一直走到她的面前站定,微微垂目看着她,俊眉轻蹙。

“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是我对不起殿下,跟五王爷无关,五王爷并不知情,你们要杀要剐冲我来,五王爷是无辜的。”

子趴伏在他的脚边,仰脸看着他,看着他沉痛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

“三一,五弟不值得你这样对他。”

桑成风哑声开口。

方才在来龙吟宫的路上,遇到禁卫统领,禁卫统领跟他说桑成钰在大牢里一直叫嚷,他是冤枉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女人所为。

而这个女人在这里却宁愿独自伤、宁愿独自痛,宁愿独自一人承下所有责任。

好傻的女人!

“不值得?”女子低低笑,似是很不以为然。

“爱一个人从来都不会去在意值得不值得,心甘情愿便是值得。五爷不值得三一如此,蔚卿又何尝值得殿下如此?三一对五爷,就像殿下对蔚卿一样,同是为情执迷之人,殿下又何必五十步说百步呢?”

桑成风张嘴,刚想说这不一样,身后的帝王却是再一次被女子的话激怒。

“来人,将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给朕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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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怎及你笑靥如花【023】

大年初一早上上朝没有人提及这件事。

但是黄昏的时候却传来消息,五王爷桑成钰被查出与敌国勾结、意图谋反,被判处死刑,翌日辰时在东市铡首示众,而其同谋莲妃蓝漪莲,更是罪大恶极,欺君罔上、践踏皇恩,被判凌迟处死,同样于翌日辰时在东市执行。

此消息一传开,迅速在云漠掀起了轩然大波,巷头街尾、茶余饭后,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宫。

王爷公孙们更是唏嘘不已、感慨万千,也谨小慎微、人人自危朗。

或许这就是皇家,荣辱瞬息之间。

桑成钰原是帝王最喜欢的儿子,莲妃曾是帝王最宠爱的女人。

人都是这样吧,被自己最亲的人骗,都受不了。

何况还是两个最亲最爱的人同时骗,何况对方还是有着至高无上权利的君王,必定更加接受不了,心里面接受不了,面子上也接受不了。

所以,这一双男女的惨烈下场众人也并不觉意外。

是夜。

神医走进桑成风寝宫的时候,寝宫里一个下人都没有。

桑成风一人坐在灯下喝酒,酒气熏天。

这是他第一次看桑成风喝酒。

哦,其实也不是,平素待客之时象征性的喝酒还是有的。

应该说,这是他第一次看桑成风独自一人喝闷酒。

没有菜,没有酒盏,就提着酒壶,仰脖往自己喉咙里灌,就好像那不是酒,而是水一般。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就算曾经被蔚卿所骗,人生最失意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过。

神医自是知道他为了什么。

这两日他住东宫,也出门在京城了走了走,四处都在传那些事。

说实在的,他也很震惊。

虽然他跟三一只见过两面,可是,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他觉得她应该不是那种人。

可是这个中曲直谁又说得清呢。

低低一叹,他走了过去,在桑成风的对面坐下来。

桑成风这才意识到有人,摇摇晃晃抬起眼梢看他,眼睛里通红的血丝就像是蜘蛛网一样密密层层。

神医吓了一跳,也不知是喝多的缘故,还是他哭了。

“风儿…”

神医想找点话安慰,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其实,这个男人对三一有情,在三一第一次上山的时候,他就知道。

他了解自己的这个徒儿,绝非是一个轻易动感情的人,特别是经历过蔚卿以后,更是变得冷情,他也从未带过人上山,别说女人,男人都没有过。

第二次上山亦是。若说第一次带三一上山的理由是,让他帮忙检查检查她的梦游症,那第二次呢?

没有理由,纯粹就是想带在身边吧。

将三一赶走,他心情复杂、心神不宁、焦虑不安的样子;

得知是蔚卿的泪水作假,他风一般追出去找寻三一的样子;

三一中了媚药,他赤着上身只着一件亵.裤的样子,他给她施针紧张担忧的样子;

他心潮起伏、一口气连喝两杯凉茶的样子;

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师,他知道,那个女人已经走在他这个徒儿的心里。

对于一个有着高高心防的人来说,重新打开心门,装一个人进去,有多难,他知道。

所以,他也同样知道,在得知好不容易装进去的那一个人原来也是欺骗的时候,这个男人有多伤。

而且,那人还被判了死刑,且还是最残忍的死刑,凌迟。明天一早就执行。

所以,这个男人此刻心里的痛和复杂肯定是别人怎么也无法想象的。

“师傅,你说人心怎么会这么复杂…”

咽下心头的苦涩,桑成风仰脖,一口气将手中酒壶的酒水喝光,红着眼睛看向神医,哑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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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

见他不语,桑成风也不强求,放下手中的空酒壶,他又拧过一壶新的。

神医起身试图将酒壶接下来,却是被桑成风手臂一缩避开。

“我什么都做不了…难道想喝点酒,师傅也不让吗?”

神医皱眉,很明显他已经有些口齿不清大舌头了。

“你醉了。”

神医说着,却并不打算再去接他手中的酒壶,知道他心中难过,就也由了他去。

“风儿,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劝你,人心本就是这世上最复杂难懂的东西,看不透、摸不着,很多人很多时候甚至不懂自己的心,更何况是别人。这世上骗人的东西太多,眼睛可以骗人,嘴巴可以骗人,行为举止可以骗人,心里的感觉却骗不了人,风儿,你的心里又是怎样想的呢?还有,眼泪也可以骗人,但是,瞳颜却骗不了人!”

桑成风拿酒壶的手一顿,愕然抬眸看向神医。

神医走出座位,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低低叹息:“好好想想吧。”

末了,便摇摇头走了出去。

蔚卿来到桑成风寝宫的时候,桑成风已经醉倒在了桌案边。

蔚卿眼睛看不见,是这两日一直伺候她的那个婢女扶着进来的,婢女告诉了她看到的情形,她让婢女先退了下去。

伸手在鼻前拂了拂,熏天酒气还是迎面扑来,蔚卿皱眉,摸索着来到桑成风的边上,轻声唤了唤他:“成风,成风…”

桑成风没有任何反应,显然醉得不轻。

她便摸索着挨着他的边上坐下,伸手抚摸上他的头,他的脸。

他的肌肤滚烫得惊人,烫得她手一颤。

跟着一起颤的,还有一颗心。

心跳中,指腹一点一点地抚过他俊美的轮廓,忽然,她心中一动,倾身朝着他唇瓣的方位凑了过去。

随着逼近,氤氲酒香夹杂着男人熟悉的气息肆无忌惮地钻入鼻尖,蔚卿觉得自己也跟着醉了。

颤抖地闭上眼睛,她吻了上去。

可刚贴上男人滚烫的唇瓣,胸口就猛地一重,她吃痛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被推出长椅,重重跌坐在地上。

“你做什么?”男人声音又哑又嘶,还很冷。

原来他醒了,并没有醉。

是他将她推倒在地。

反正眼睛看不见,她也不知道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她就坐在地上,没有爬起来,也没有吭声。

“蔚卿,本宫以为你是明白人,两年前本宫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男人声音不仅黯哑,还有些口齿不清,看来,其实还是醉得不轻。

蔚卿微微苦笑。

原来,醉得如此不轻,却依旧能对她保持着最高的警惕和清醒。

是,两年前他就说清楚了,那次去中渊指证严仲、帮凌澜脱困回来的路上,他就跟她说清楚了。

他说她身上的毒已解,无需再跟他师傅回山,中渊是她的故乡,她可以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