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镇仙塔的塔楼写的不是镇仙塔,而是大秦寺塔,镇仙塔只是一个别称,诸如东方斜塔一样。由史料得知,现在仅有一座镇仙塔,且塔身已经倾斜。我们从没听说镇仙塔还有第2座,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变化,也许称为月泉的古城都已经不在了,更别说第2座神秘的镇仙塔了。

赵帅看着古城模型,问道:“估计大秦寺塔是后来建造的,石板画上的古城搞不好比大秦寺还早几年。”

“他们在古城里建一座这样的塔做什么,好像这个模型里没有寺院,也没看见泉水。”我疑惑地说。

“不一定啊,叫月泉就一定有泉了?那人家美国不都是美女了?”赵帅强词夺理。

我懒得争辩,正想再看看古城模型,江国华就走到山洞的角落,然后告诉我们角落里又有个长廊。我们走过去,莫超则一个人站在后面,怔怔地望着我们,眼神迷离。长廊里不再有石板画,但因为出现了拐弯,所以我们看不到尽头有什么。我们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往里走,毕竟发现了古城模型已经算是很大的收获了,所以就有点打腿堂鼓了。

没想到,就在我们犹豫时,长廊的拐弯处闪了几道白光。山坳上堆积了乌云,如果闪电的话,那不奇怪,但却没听到雷声,所以我们判断白光不可能是闪电。这段长廊的尽头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尽头了,我们脑海里浮现联翩,也许尽头真的是外星人基地。我不想以后觉得遗憾,所以振奋了精神,问大家要不要去看看,反正都走到这里了。

除了莫超以外,所有人都说好,我看莫超不出声,就问他愿意一起来吗。莫超点了点头,眼神怪怪的,像是中了邪。我嘀咕了几声,确定这段长廊没有埋伏毒镇,然后打头炮地先走进长廊。本以为要走很远,没想到只转了一个弯,长廊就到了尽头,前面出现了一个更大的山洞。

可是,山洞里已经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了,不是失踪的木清香,也不是变成干尸的乌眉,是一个我们想不到的人物。

 

这个人背对着我们站在黑暗中,我们先是一惊,然后将手电照过去,但那人不惊不慌,仍很镇定地站着不动。接着,赵帅怒骂一声,问谁在那里装神弄鬼,不想死的赶紧转身,两只手别忘了举起来。此人轻轻地哼笑一声,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这可把我吓了一跳。原来站在前面的人居然是吴店主,他是我们在唐贡山外认识的,开了一家陶瓷店,我们在那里避雨时,赵帅低价买了他的一只天青泥茶壶。

我惊愕地张嘴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吴店主得意地哼笑一声:“我刚才还在想,会不会在这里遇到你们,小路、小赵!”

莫超和江国华困惑地看了望吴店主,然后他们又望向我,希望我解答疑惑,但此刻哪有那个心情。我刚才还以为眼前的人是木清香,她忽然失踪了,一直没有再现身,可谁也没想到身在唐贡山的吴店主会出现在这里。赵帅一心惦记天青泥茶壶,他以为吴店主要抢回茶壶,所以赶紧退后几步。因为我们跳下青砖长廊时,以防万一,已经带上了行李,除了锅碗等物仍留在原地。

吴店主站在山洞里,我们的手电全照向他,他却不避不闪,说话的声音更是因为山洞的缘故更扩大了。静静地过了一会儿,吴店主终于说道:“你们还带了人来?真难得啊,我还以为过去了这么久,山外的人不会再进来了。”

傻子都看出吴店主绝非善类,我站在最前面,不让大家走进山洞,如果有必要的话,马上从原路返回,所以我们一直站在长廊口。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假装迷惑不解,一副白痴样,想要问问怎么回事。其实我也的确疑惑,这个吴店主为什么会在山洞里,总不可能他本来就住在这里吧。

琢磨了一下子,我就小声地问:“吴店主,你别吓我们嘛,有事不能等出去了再说,也不点个灯,莫非想装鬼?”

只听吴店主大笑一声,黑暗中让人不寒而栗,他说:“小路啊小路,我看你挺聪明的,没想到你那么傻!”

我迟疑了一会儿,不安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帅只顾着好不容易淘到的宝贝,他想冲过去打晕吴店主,我当然也想这么做,但吴店主既然胆敢站在眼前,一点儿也不慌张,想必他有恃无恐,搞不好前面的地上埋了毒针。吴店主仍是一脸阴笑地望着我们,他站在十丈开外,双手插袋,不可一世的样子。

吴店主冷冷地说道:“照理说,这些地方不算隐秘,只要走进来,他眼神好使的话,肯定能发现。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山外的人都没发现这些古迹?”

我早就觉得奇怪了,还以为是我们的运气太好,别人运气太差,所以没往深处想。现在吴店主问了,我就纳闷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解疑答惑。双方就这么僵持地站着,谁也没往前走一步,我这么做的原因,一来是想搞清楚吴店主的阴谋,二来是想拖延时间,以便想到脱身的办法。

吴店主懒洋洋地指着我们:“喂,那边两个小鬼头,你们不认识我了?”

莫超和江国华没说话,只是把头摇了摇,表示不认识。吴店主笑说,这也难怪,毕竟事情过去了20年,也许当年这两个小鬼头还在娘胎里没出来。我听到20年前这个字眼,马上联想到20年前,也就是1975年时,曾有一架飞机坠落在山里。1975年时,文革还没结束,所以飞机掉落,没人来管这事,倒不值得稀奇,那个年代很多事都没人管,每个人天天把批斗当饭吃,谁管事就批谁。

我还没把这事捅出来,吴店主自己就承认了,原来20年前吴店主亲眼见过坠落的飞机。1975年,吴店主还是一个小伙子,他那时也还没有住到唐贡山那一边,而是住在岭下村一带。其实,那架飞机并不是外星产物,而是地地道道的人类文明产物。在江苏与浙江交界处,有多个林场,从60年代起,林场就一直受病虫害的困扰。

一开始,林场工人只能靠人工捕捉来解决问题,后来病虫害规模太大,就改为药物防治。工人们使用手摇喷粉器,但林场那么大,这个方法还是没有多大的起效。1970年起,林场就用用飞机喷药治虫,可是后来因为文革的关系,林场也渐渐没人管理了。最后,喷药飞机出了事故,坠落于茗岭,也没人站出来为此事负责,人人自危。

喷药飞机上的飞行员死了,但当时喷药飞机除了携带药物,还带了一箱子的药物实验老鼠,是要交给另一处科研室的。那些老鼠全身是毒,飞机坠落后,有贪吃的人吃了老鼠,结果小命就没了,吃老鼠就死人的事因此传开了。因为文革闹得近9年了,是个人都怕了,又穷又苦,图的是什么,谁不想吃块肉。

终于,1976年,文革正式结束了,大家终于等到了曙光,于是就有人想把坠落的飞机拆掉,当成废铁卖掉。大家合计了一晚,觉得此法可行,毕竟喷药飞机都掉下来一年多了,也没见有关部门出面收回,估计已经被人遗忘了。与其让喷药飞机在山野里腐朽,不如拿来换钱,买几斤猪肉吃。

那天,进山的人挺多的,可是在拆喷药飞机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喷药飞机竟然撞破了一个山洞。山洞就在山坳的另一头,村民们好奇地闯进去,大家生活在茗岭,老一点的人都听过茶王的传说,一看到山洞里的情景他们就急忙退了出来。可还是晚了一步,有人跳下青砖长廊,被毒针射死了。

大家急忙救人,可晚了一步,他们回天无力,只好交代其他人,以后不许再进入这一个山坳。在把喷药飞机拆完后,村民就走掉了,而当时拆飞机的人里,有一个就是年轻气盛的吴店主。吴店主家里也种茶,他听爷爷说过茶王,在村民们离开后,他又偷偷地跑了回去。因为有人曾在青砖长廊出事,所以吴店主十分小心,他先从喷药飞机撞破的山洞溜进去,谁知道一进去就吓了一跳。

山洞里十分宽广,也很阴凉,在它的中央处,竟然躺了三具白骨。吴店主胆大包天,几具白骨只吓了他一跳,却没有把他吓跑。吴店主稍作镇定,走向白骨,将三具白骨的衣物翻了翻,还把包囊都摸了个遍。

我听到这里,心狂跳不止,原来眼前的山洞也曾有白骨发现,既然白骨没有腐朽成灰,那白骨的主人很可能就是近代人,而非古人。祖父在1971年曾回国,找了一批人,打算寻找失落的茶王谷。那年,我刚一岁,父亲带着我也来了,最后那批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就连与此事不大沾边的廖老二、蒋郎中都没有好果子吃,一个家人都死绝了,一个自己死掉了。我压抑住激动,心想难道那三具白骨就是1971年的那批人,原来他们死在了这里。

吴店主继续他的故事,没有停下来,我们也静静地听他说。那三具白骨身上有很多东西,足以证明他们的身份,以及来历。从那些东西提供的信息,以及吴店主自己知道的传说,他终于联想到了茶王。三具白骨身上有记事本,以及一些物品,吴店主看以后,这才知道那个死人是由一位南洋商人召集来的,他们之前已经去过唐贡山,后来发现了古诗:茶王隐谷天桥头,紫气东来万点星,猜到了诗句的隐秘,于是才跑到茗岭里的这个山坳中。

可是,吴店主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他在三具白骨旁边的包里找到了很多人民币,足够他花天酒地很久了。除了钱,还有一些值钱的物品,比起拆飞机的钱还多。俗话说无商不奸,出主意拆掉喷药飞机的人就是吴店主,他对着三具白骨沉思,终于想到了一条发财的门路。

吴店主看得出,来找茶王谷的人来头不小,但他也知道,茶人里一直传说茶王谷在唐贡山,这三具白骨恐怕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找对地方的。如果在茗岭里守着,等有钱人送上门来,那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不如跑去唐贡山那一代,要是碰上有缘人,稍作指点,他们若是真有脑子,肯定会找到茗岭里的这个山坳。

说白了,这和古时候的黑店是一个性质的,吴店主先故意捧出昂贵的天青泥茶壶,然后故意不知真价地卖给对方。如果对方真能一下子拿出几万块钱,那对方肯定不是一般人,到时候把人骗进茗岭,然后再钻进山洞这个鬼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对方,最后把茶壶和钱财全部卷走,这就是最直接的生财方式。

赵帅听到这里就气得牙痒痒,他怒骂道:“我*你妈的,看你挺老实的,原来是想讹我!”

吴店主不以为然:“做生意嘛,谁都会动点歪脑筋,你也是生意人,不会没干过缺德事吧?再说了,如果你当初不想占我便宜,低价买走茶壶,我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们?”

我长叹一声,吴店主的城府果然够深,我们真他妈瞎了眼,可惜廖老二不在身边,要不以他的江湖阅历,恐怕早就识破了。吴店主心那么黑,他肯定不怕茶壶卖出去后,找不到买家的行踪,茶壶就这么丢了。在卖出茶壶前,吴店主肯定已经看出对方是否有钱了,如果是个穷光蛋,他肯定直接关门赶人。如果对方真是有钱的主儿,而且是为了茶王谷而来,那吴店主就会暗示对方,当时他故意端出有古地图的茶盘,装作不经意地给我们看到,现在仔细一想,吴店主就是用这招在暗示我们,引我们上钩。

荒山野岭,的确是宰人的好地方,历来是黑店的最爱。我们笨蛋一样地闯入山洞,吴店主在这里杀了人,只要伪装得当,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我们是被毒针所害,更可怕的是不一定有人会发现我们。毕竟岭外的人都不靠近山坳,把茶王当作神明,这恐怕也是吴店主当年煽风点火,故意给以后的行凶做一个天然的屏障。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好歹有四个人,吴店主又不是哪吒,双拳难敌四手,难道他还能将我们全都杀死在这个山洞里。我们底气不足地跟吴店主对视着,然后举起手,数了数手指,意思是说你会不会算数,我们可有四个人。没想到吴店主完全不在意,还冷冷地笑着,那眼神里竟还参杂了几丝怜悯。

吴店主拍拍手掌,清脆的掌声传遍山洞,顷刻间洞里就亮了起来,我们终于将这个山洞的全貌看清楚,同时惊叹地说了一声——我的天啊!

山洞很宽,洞壁上长了不少的青树野草,还有藤萝蔓条,但发光的都不是这些植物,而是发光蜥蜴!这种蜥蜴以前在南洋很常见,南美洲也有很多,它们与普通的蜥蜴不一样,不仅会飞,尾部还有一个类似灯泡的发光体。发光蜥蜴飞起来,人在地面仰头看,就会以为是一架飞机在头顶上。小时候,祖父很喜欢养发光蜥蜴,家里养了很多只。这种蜥蜴是不会伤人的,但它们的发光体不是一直亮着的,而是在交配季节才会发光,以此吸引配偶。

这种东西不是我胡编乱造,在国家地理频道曾有过一个节目,里面提到一位生物学家从一本书上得知有种发光的蜥蜴,于是他远度重洋,翻山越岭来到深山,按图索骥,找到当年带领作者上山发现发光蜥蜴的向导。向导已经年迈,但提起发光的蜥蜴,依然津津乐道。那已是六十年前的事了,如今已八十高龄的向导,行动迟缓,显然已无法亲自带领生物学家再次上山了,不过他思路清晰,不但说出路线,还提及在发现蜥蜴的山洞旁,他种了一棵橘子树。那是当时他们发现蜥蜴后,在当地休息时,他种下的。

这个节目在当时还没播出来,所以赵帅、莫超,以及江国华对此都叹为观止,以为看到了神兽仙禽。发光蜥蜴不计其数,它们全都栖息在嶙峋的山洞内壁,有的还钻进洞壁的巢穴里。原来,这里就是发光蜥蜴的老窝,我们看到的不明飞行物,其实就是发光蜥蜴。在交配时,发光蜥蜴不仅会发光,还会发出嗡嗡声,我在南洋时听到过,也见到过,但这么大规模的发光蜥蜴却是第一次看见。那晚,发光蜥蜴围成一圈,发情地飞过天空,然后在山坳后散开,我们才会误会是飞船坠落。

“这真是奇了怪了,它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数量?”我暗暗惊奇,同时注意到吴店主真慢慢地后退。

赵帅急了,他大叫:“喂,死要钱的,往哪儿逃!”

山洞的另一头有一拨茂密的矮树,那里的树叶一直随风而动,很可能山洞的出口就在那里。依据我们走进来的路段来看,这个山洞已经应该快要离开山坳的范围了,那个出口很可能是当年飞机撞破的地方,因为山洞的那一处有点烧黑的痕迹。山洞的中心还有一个水池,里面的水清澈明亮,似乎迷人的香气是从那里飘出来的。除了这些,山洞里还有几尊跌倒的石雕,一些石桌石凳,其他古物就看不到了,根本没有王涯墓。

我不知道吴店主要搞什么鬼名堂,他退避几丈后,那些发光蜥蜴就像发了疯一样,朝我们洪水般地袭来。发光蜥蜴是无毒的,当它们从交配到分娩时,牙齿会分泌毒液,用来保护自己的后代。尽管发光蜥蜴的毒只是有麻醉作用,不会令人当场丧命,但被这么多发光蜥蜴吞噬,平常人哪会扛得住。

奇怪的是,发光蜥蜴并没有涌向吴店主,而是只朝我们飞过来,一边飞还一边发光。莫超和江国华在我们后面,他们看到这种画面,却没有感到害怕。我和赵帅想往原路逃命,莫超马上提醒我们,大家身上都有火源和汽油。原路太长了,还没跑到出口就被发光蜥蜴围住了,幸亏我们当时把一些装备背下来,否则现在就没折了。

 

发光蜥蜴将我们包围,我们冲出长廊口,奔到空旷的山洞,忍着蜥蜴的蛰咬,将汽油到处狂洒,不少的发光蜥蜴都被汽油淋到了。我顾不得发光蜥蜴多么宝贵,弱肉强食,这是自然界永恒的真理,于是就马上点起打火机。赵帅比我还快,他动作非常灵敏,一群发光蜥蜴瞬间着火,场面极其惨烈。

山洞里一片火海,更可怕的是这些火海是会动的,发光蜥蜴着火以后就朝我们冲过来。山洞里只有水池能防火,我冲到池子边,看到池子的水不深,估计只有三、四米,于是就招呼大家先到池子里避一避。江国华不会水,他不肯下水,所以就要从吴店主隐去的出口奔,但那里已经被发光蜥蜴点着了火,根本不能穿行了。

两边的出口等不能再走了,而且发光蜥蜴的数量很多,我们洒出的汽油也很多,所以整个山洞都是火,可以说寸步难行。我急得失去理智,没确定池子有没有毒,就第一个跳进去了。不过,如果千百年前曾有人投毒于此,过了这么久,毒药应该已经被流走了。因为池子一直没干,说明池子并不是死水,而是一股清澈的山泉。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我一跳进去就浑身哆嗦,水池真他娘的冰冷。在茶人中有个共识,那就是天然的山水中,最珍贵的不是清澈,而是寒冷。这里说的寒冷,是清寒的意思,而且不是那种死水郁积出来的寒冷,而是长期流动的活水里的寒冷,这种清寒之水被认为是富含山川灵气的。水是能看出很多问题的,譬如有黄金的地方水必然清澈,有明珠的地方,水必然柔和,有蚊卵的地方,水一定腥腐,有蛟龙的地方,水肯定深黑。

虽然情况危急,但我还是联想到残经上关于水的内容,如果大难不死,这池子的水一定要拿去煮茶水,绝对不比外面的山泉差。很快地,赵帅也跟着跳进来,但莫超和江国华一直站在池子边上。我知道江国华怕水,但这种要命的关头,要计较这些干嘛,所以就想劝江国华快点躲入水中,不然就去作火烧鬼吧。

谁知道,我话还没说出口,站在江国华身后的莫超忽然眼神变得阴冷,没等江国华察觉到异常,莫超就把江国华狠狠地推下了水池中。莫超话多,江国华话少,但后来两个人的性格似乎对调了,我一直觉得好奇。现在看到莫超竟然背后使坏,眼神恶毒,于是心想这个小子该不会鬼上身了吧。

我慌忙在水中扶起跌落池子的江国华,莫超也跳了下来,但水花溅得太大,我们的眼睛都模糊了,所以都没能马上出声,只顾抹干净脸上的水。也许,莫超只是帮江国华,不希望他被火烧死。我们浮在水面上,着火的发光蜥蜴不断地从上空陨落,犹如一架架失事的飞机。我暂时脱离了险境,这才替发光蜥蜴惋惜,它们都长得那么大了,就这么被烧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好歹是条生命。

发光蜥蜴陨落了好多只在池子里,因为要扶着不会水的江国华,所以我不能将发光蜥蜴的尸体丢出去。要知道池子的水那么珍贵,现在被尸体弄脏了,那多么可惜,尽管池子的水是流动的,不干净的污秽会流走。赵帅一直在水中怒骂吴店主,不仅骂了人家的十八代祖宗,还扬言要阉了对方。

吴店主刚才躲出山洞,估计还未走开,他以为我们会被发光蜥蜴咬死,但他可能算错了这一步棋。不过说来奇怪,发光蜥蜴为什么只追我们,却不理会吴店主。以前祖父养了好多只发光蜥蜴,它们也没主动咬过人。发光蜥蜴只有从小养它,它才有可能听主人的话,吴店主不像养宠物的人,何况这里的发光蜥蜴那么多,它们怎么可能听吴店主的指挥。

赵帅懒得想这些,他稍作喘息,马上将背包里的东西丢上岸边,然后大声叹息很多好东西已经湿了。我还担心天青泥茶壶在追赶中撞碎了,所幸茶壶没事,只是浸了水而已。赵帅趴在池子边上,时而整理物品,时而躲入水中,避过着火的发光蜥蜴。我看赵帅整理东西,马上劝他别急,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只顾着整理东西,却忘记着火的发光蜥蜴。它们现在虽然已是穷途末路,但临死前咬你一口,还是能折腾你一番的。

我刚想说赵帅太不看形势了,没想到竟然发现他包里的星象盘发生了变化,那些蓝色抓痕竟然已经不见了。其实,也不能说不见了,只不过那些蓝色抓痕化作浆水,从铜锈色的星象盘上流散了。我见状,急忙将衣服敞开,然后叫莫超帮我看看后背,那些蓝色抓痕是不是也一样正在消散。莫超先看了一眼江国华,然后才绕到我身后,望了一眼,他就告诉我蓝色抓痕的确褪掉了。

终于,我想起来了,蓝色抓痕并不是鬼抓的,而是和发光蜥蜴有关!祖父养了很多只发光蜥蜴,它们在交配时,牙齿会有毒液分泌,身上也会有透明的粘液分泌。这种粘液沾到身上,初时没有异样,但时间一长,粘液就会变成蓝色。还有,发光蜥蜴,甚至大多蜥蜴的蛋晚上都会发光,因为蛋里含有很有很奇特的物质,这种物质不但会发光,在干化以后还会变为蓝色,而且普通的水是洗不掉的。

从天上陨落的星象盘肯定接触过发光蜥蜴,所以它身上才有蓝色抓痕,我摸过了,又曾抓了几下后背,所以才会留下蓝色抓痕。赵帅也碰过星象盘,但当时是我第一个发现星象盘的,赵帅找到我时,已经过了一会儿,很可能星象盘上的粘液已经干了,所以他身上才会是干净的。

尽管蓝色抓痕没出现在赵帅身上,但这种物质在我们四人附近频繁出现,发光蜥蜴已经察觉到微弱的信息素,所以才一直追着我们,而没有理会吴店主。可是,我却又有点迷糊了,吴店主怎么会算到我们找到星象盘,星象盘又是怎么从天上陨落的呢?

这一点,无须我费神思量,下一刻就有了答案。原来,山洞旁边有一些古物残片,其中就有几个星象盘。茶人采茶,需要计算天象,自然是触类旁通,也懂得用星象盘计算气候、以及一些方术。发光蜥蜴有很多都大得像孔雀一样,它们有的不小心踩到星象盘,星象盘已经腐朽,穿了几个小孔。发光蜥蜴踩到上面,脚就被卡住了,有的挣扎地飞到空中,晃了几下,星象盘就掉了下来,也因此刮下了粘液。但只有大一点的发光蜥蜴才办得到,小的蜥蜴被卡住了就动不了了,根本飞不起来。

发光蜥蜴不断地掉落,赵帅问我这些东西有没有毒,没有毒的话直接拿来吃得了,反正它们都被火烤熟了。我哪敢吃这东西,心中还大叫我的娘哟,原来飞行物是这群蜥蜴,害得我们以为是什么东西在飞,在青砖长廊里飞着的、从水潭里跃起的,都是这些发光蜥蜴啊!

我们只顾着惊叹,原来是这么回事,却没注意到吴店主已经走回山洞了。这时,发光蜥蜴已经掉得差不多了,我们因为浸泡在池水里,粘液的味道洗掉了,所以发光蜥蜴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都一哄而散了。吴店主心思何等地缜密,他可能已经料到我们能逃过此劫,趁我们不备,他就悄悄走到身后,使出更阴毒的招数。

“没想到啊,你们命大,居然没死,和以前的人不大一样哦!”吴店主几分笑脸,几分怨毒。

我看到吴店主手里握着一个针盒,比我捡到的要大一倍,很可能就是大茶八卦针。我们浮在水池里,闪躲时肯定很笨拙,免不了被人射死。唯一的办法还是拖延时间,让吴店主继续讲废话,只希望他不知道我也有毒针,然后悄悄地在水中掏出针盒,先发制人。我在水里被香味熏得有点有醉了,神志有点迷糊,所以就狠恨地咬破嘴唇,以防晕倒。

我本来就感到疑惑,所以将计就计,问道:“你是怎么算到我们会找到星象盘,总不会是你让蜥蜴们戴上的吧,这东西这么重,它不一定能卡住脚丫子,一直飞到山坳那头,你就不怕它半路就掉下来嘛?”

“你在说什么?”吴店主显得不耐烦了,他说,“我只不过在长廊口的四鄙抹了点蜥蜴蛋的粘液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其实我巴不得你拖延时间,因为你们挤在那里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沾到蜥蜴蛋的粘液,那里每一处都被我抹了东西了!”

赵帅很恼火,刚想骂人,我就制止了,同时问吴店主:“你砸破了蜥蜴蛋,难道蜥蜴们就不追你,刚才它们明明都追我们。”

“你们现在不就泡在池子里,告诉你们吧,只要在池子里洗干净了,蜥蜴就不追你了!”吴店主话音刚落,他就举起针盒,想要了结我们的小命。

多亏了池水的掩护,我早就把针盒从衣服里掏出来了,虽然心里没底,不知道水会否影响大茶八卦针,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我比吴店主快了一步,先在水中按下针盒,而且我担心在水里没有效果,所以接连按了好几下。谁知道每一按都射出了四十八根毒针,每一发都射中了吴店主,几百根毒针刺入身体,吴店主就立刻倒地,不省人事了。

“这个王八蛋,他也有今天,妈的!”赵帅忿忿地爬出池子,想去踹吴店主一脚,但我预感吴店主可能已经死了,所以连忙阻止赵帅,以免他凌辱尸体。

我先将江国华推出水面,莫超也跟了上来,本想琢磨怎么处理吴店主的尸体,但莫超忽然发疯了,竟然又把江国华推进水池。水池有三、四米,足以把人淹死,刚才要不是我一直扶着江国华,他早就溺水而亡了。我见此情景,就想跳入水池,把江国华救起来,可莫超却大力地将我拉到一边,不让我下水。

我怒了,问道:“莫超,你想干嘛?学吴店主杀人劫财吗?”

莫超冷冷地笑道:“路老板,杀人的不是我,是他——江国华!你快看一看,他到底会不会游泳!”

赵帅望着水池,哎哟一声,叫道:“小江,你挺聪明的,居然马上学会游泳了!”

我诧异地看着水池里的江国华,他居然没有沉下去,反而四平八稳地浮在水面上。原来,江国华这小子怕水一说是假的,看他浮在水面的样子,搞不好比我还能游泳。可说来奇怪,江国华怕水又不是他自己说的,明明是莫超替他说的,难道以前一直是莫超帮他打掩护,现在却要恶意拆穿?

江国华没有辩解,他像做错事一样,不敢直视莫超,而是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迷糊的我问到底怎么了,江国华才慢慢出声:“原来你知道了。”

我和赵帅愣住了,莫超接过话,答道:“她是不是你害死的,三年前的事情……那件事不是意外,对吗?”

我听了这话,想起三年前,女老师带着莫超、江国华、乌眉进山,后来江国华溺水,女老师下去救人身亡的事。现在听莫超的口气,莫非当年女老师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果然,莫超看江国华心虚不作声,他马上把事情捅出来,逼江国华承认。

原来,三年前江国华是故意假装溺水,骗女老师下去救人,因为当时乌眉和莫超都不会水,所以江国华肯定女老师一定会下去救人。在水中救人,少不了挣扎,所以如果这时候杀人,在岸上的人是很难看出端倪的。在江国华弄死女老师后,他才假装被救上岸,并谎称水中有怪异的力量拉扯,所以他和女老师才会溺水。

“可是,你们不是女老师的尸体不见了吗?淘干了水潭,也没看见尸体嘛?”我疑惑地问。

莫超朝水中的江国华瞪了一眼,正好江国华稍微抬起头,于是江国华内疚地轻声道:“莫超和乌眉回去叫人,我就留下来,趁他们走以后,把老师的尸体拽上岸,然后偷偷埋起来了。所以……所以你们才找不到老师的尸体。”

“你们不是一起回去的吗?”赵帅也听糊涂了。

“是大家误会了,我们一直对外说,大家一起跑回去找人帮忙,其实我留在水潭边了。因为我是溺水且被救起的对象,所以大家都没有怀疑我,而且几个人将话一传开,都以为是我们三个人跑回去求救的。”江国华解释道。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心理诡计啊,三个人叫我们,两个人也叫我们,这三个孩子一直说“我们跑回去找人”,原来指的是两个人,但大家都误以为是三个人。何况大家都以为江国华不会游泳,就算怀疑所有人,也都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果然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一面黑暗,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长长地嘘了口气,扼腕地问:“可女老师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带你们进山搞自然学习,多好的老师啊!就算骂了你,你也不该下毒手啊!”

江国华在水里打转,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坦白:“因为老师那晚跟我说,她……她……她怀孕了!”

“怀孕!?”我和赵帅都呆住了,难道女老师和江国华恋上了,所以珠胎暗结了。

“所以我才怕了,万一她把孩子生下来,或者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那我怎么抬得起头!”江国华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没办法,只好……”

我点了点头,心说原来如此,难怪江国华要留下来,并把女老师的尸体拖到岸上埋掉。因为杀了女老师还不够,毕竟江国华骗人说水潭里有古怪,而且尸体很可能会被拿去解剖,到时候女老师怀孕的事情就暴露了,江国华也很容易被当成嫌疑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趁人不在,把尸体藏起来,让大家在水潭里找不到尸体,把凶案变成悬案。

我想起草堆里发现的一个野坟,坟上还有纸钱、家禽残骸,估计是江国华经常来拜祭才留下的。因为担心被人发现坟墓主人的身份,所以江国华没有立墓碑。那晚我朝野坟走去,恐怕江国华已经开始着急了,所以找了借口离开营地,趁机将我打晕,然后把野坟里的尸体移走。过了这么多年,尸骸可能已经腐朽,所以不可能是完整的。青砖长廊里出现的第二具白骨,它没有下半身,我们误会是陵鱼尸,但现在想了想,很可能就是女老师的尸骨。江国华没有机会跑太远,再加上他听说长廊里有毒针埋伏,我们不大可能跳下去,所以他以为那里最安全的藏尸处,谁知道天网恢恢,我们还是发现了女老师的尸骸。

江国华对于我的猜测没有否认,他补充道:“你说的没错,因为莫超认得老师的衣服,我不得不再一次藏起尸骸,所以我才悄悄移走它,并把她的衣服都扔到了另一处。”

莫超脸色大变,很长时间都没说话,听完我们的对话,他才缓缓地说:“国华,你在说什么?你错了,你误会老师了!老师那晚跟你坦白,是想告诉你,她怀孕了,但孩子不是你的,而是我的!”

 

我、赵帅,甚至江国华都惊愕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望着莫超。女老师怀的孩子,居然不是江国华,而是莫超的,难道现在流行演绎《雷雨》吗?我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听错了,哪里知道莫超又肯定地说了几次,我才不得不相信了这个事实。

莫超又悔又恨:“原来你误会了老师!老师那晚只是想和你分手,坦白我们的事实,可她只说出了怀孕的事,你就害怕地跑开了,没有听完老师的话。也怪老师,她自己也没有勇气把真相讲出来,这种事她不好意思开口吧,毕竟我也不敢对你明说。我们商量了很久,才决定由老师先告诉你的,谁知道你居然搞错了!”

江国华听到青天霹雳的消息,他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他费尽心思,想要瞒天过海地杀人灭口,只是因为误会了女老师,更想不到的是女老师那晚是要跟他坦白已经移情别恋了。我也不知道江国华到底在想什么,他一直泡在池子里不肯上来,不知道会不会干傻事。既然事情都发生了,再怪谁也来不及了,如果可能的话,出去以后就到派出所去自首好了。

谁知道,江国华不甘心,他又问:“莫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会水的,难道是那时……”

莫超立刻接过话头,他回答:“没错,是今天我们一起在水潭里洗澡时。你还记得我们进山前,你刚要说去别的地方玩嘛,后来是乌眉硬叫你一起进山的。那时,你很可能是要去游泳吧。”

“你怎么知道?”我奇怪地问,“你以前就知道他会水?”

“那时候还不知道。”莫超摇头道,“是因为在水潭洗澡,我们三个人都在吧,大家坐在水里,想泡干净身子。可后来从水里站起来,却只有我和路老板的内裤被水的作用力拉下来,变成了裸体,只有国华的没有。”

赵帅也蒙了,他不明白地问:“这件事和会不会游泳有关系吗?”

莫超唉了一声,他说:“当然有了。你们买内裤,难道会把内裤和泳裤搞错?内裤是棉制的,容易吸水,因此游泳时很容易变得又滑又重,出时容易把裤子拉下来。但泳裤不同,它的材质不同,不容易蓄水,游泳时才不会觉得沉重,阻碍游泳的人,出水时泳裤才不容易滑落。国华就算笨到买错了裤子,难道穿了一次就没感觉出来不对劲,泳裤只能游泳时穿,平常这样穿久了,谁会受得了?而且,我看他的泳裤已经用旧了,所以才想到,国华很可能早就会水了,他进山前是打算去隐蔽的河里游泳吧。国华如果早告诉我他会水,我还不会怀疑,但他隐瞒了这么长的时间,我才想到三年前的事情。”

我瞪着眼前的两个小伙子,心说当年我也年少过,但不曾干出这么缺德的事情,心眼也没那么多。现在的孩子真是太吓人了,师生恋先不说了,珠胎暗结也不说了,但杀人就太过分了,居然还想得出那么复杂的诡计。刚才江国华和莫超变换性格,这其实在心理学上很常见,可惜我没有注意到。

一般来说,话多的人,如果碰上震撼他的事情,就会一下子接受不了,变得沉默寡言;而话不多的人,如果使他心虚的事情暴露后,这个人就会不由得紧张起来,从而以多动、话动、兴奋来掩饰紧张,但殊不知这就已经暴光了自己的底牌,是一种心理学上的常见症状。

江国华良心未泯,他陷入了自责,于是大声说了对不起后,就要自溺池水中,以死谢罪。我吓了一跳,已经死了这么多人,还要死多少人才觉得足够。我刚想跳下去救人,却听见来时的长廊响起脚步声,回头一看,我的妈哦,吓得我差点口吐白沫。

山洞里的火光未灭,我们不用打手电也能看清楚,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变成干尸的乌眉。

山洞里的火光未灭,我们不用打手电也能看清楚,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变成干尸的乌眉。乌眉变成干尸是大家一起发现的,谁都没有机会做手脚,所以我和赵帅都惊讶地叫出声来。火光在山洞里飘摇,加上吴店主的尸体、发光蜥蜴的尸体,这么多阴森的东西摆在山洞里,乌眉显得很妖异,根本就是一个女鬼嘛。

我和赵帅闪开,乌眉一个劲地冲向水池,然后跳下去把江国华救起来。江国华已经有点迷糊了,在给江国华呼气时,乌眉才把她的秘密说出来。原来,进山找白茶叶的主意是乌眉出的,她根本不是想找白茶换钱,而是另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乌眉已经怀孕了,她打算生下这个孩子,正好一年前她发现了小木屋里的干尸,于是想了个办法。

乌眉计划叫上几个人,做为证人,然后利用身上的衣服,给干尸穿上,让大家以为干尸就是她。接着,乌眉趁野茶树的遮挡,偷偷进入小木屋,又偷偷溜了出来。乌眉等到走出不远后,她才故意大喊,说自己在小木屋里,已经遇到危险了,这样大家就中了心理诡计,以为乌眉真的在小木屋里。毕竟,一个人遇到了危险,总不可能还在骗人,把身处的位置说错了,难道不想被人救吗?

乌眉说自己已怀了三个月了,她还没结婚,就算现在结了,结婚七个月就生下孩子,人家就会知道她在婚前已经破了处子之身,一辈子都会被邻里指指点点。逼于无奈,乌眉才想到村民大多迷信,再加上山坳里有玄异之说,所以假借这些条件,她可以先到外地偷偷地生下孩子,到时候再回到村里。那时,乌眉可以找个借口,说她被人拐卖了,或者忽然疯掉了,总之都能瞒天过海,因为她忽然出现,家人肯定高兴得疯了,谁还会细想乌眉的破绽之处。

“所以,你看到我们进山,这才叫莫超他们急着追上我们!因为你怕他们说的话,村民不信,所以才故意找不相干的旁人,硬要缠上我们!”我又一次被打击了,原来从一开始就是要利用我们,难怪他们一定要粘住我们。

“可你把孩子打掉就行了嘛,现在做这个手术的很多吧?”赵帅出馊主意了。

“不行!我不能再这么干了。”乌眉脸红道,“我已经打过两次了,医生说不能再打了,否则会得习惯性流产,以后都怀孕都会马上流产的!”

我重重地啊了一声,头一次听说这种妇科知识,还以为随便打多少次都无所谓。原来乌眉已经打过两次了,所以她这次才不肯放手,想尽方法要将孩子生下来。生下孩子以后,乌眉大可以借口要接养孤儿,把自己生的孩子收养了,名义上是接样的,但实际上却是自己亲生的,这种把戏是很难被戳穿的。

我看着眼前的三个小毛孩,忽然明白了,乌眉肚里的孩子,十有八九就是江国华的。这种场面十分尴尬,接下来就是乌眉劝江国华别死,为了孩子要活下去。莫超虽然心中怀恨,但三年前的事情他也有错,所以也没有办法全部责怪江国华。几场对话下,三人终于将发生的事情埋在心里,不准备对外人提起,也请我们保密。

赵帅痛快地答应:“好,你们走吧,这些事我们不会乱说的,过了明天就永远离开这里,不会回来了。放心吧。不过,你们也得答应我们一件事。”

莫超吓住了,他问:“什么事?”

赵帅笑道:“吴店主这个混蛋不是死了吗,你们也看到了,刚才他想将我们统统杀光,我们没办法啊,只能反抗,这在法律上叫作正当防卫!可这事说出去,很难跟大家解释,不如我们把吴店主埋了,给他立块碑,也算对得住他了。”

莫超三人巴不得不理会这事,所以马上答应,接着从吴店主出入的洞口里踉跄地走了出去,我们也走到洞口看了看,原来这里是山坳的顶端了,四周全是茂密的树草,山石巧妙地挡住了洞口,从外面看很难发现。莫超他们出了洞口,道谢以后就马上开溜,估计还有很多话不方便在我们面前讲,所以找了借口就跑了,连白茶也不愿意帮忙找了。

我和赵帅走回山洞,望着吴店主的尸体发呆,心说直接在山洞里把尸体埋了算了。不过,这的确是我第一次杀人,感觉十分害怕。但吴店主的确是要对我们下手了,如果不先发制人,我们都会死,而且当时手里只有毒针这一个武器,情况又危急,我多按了几下,这也是很难拿捏的。我为自己找借口,赵帅直言找什么借口,吴店主本来就该死,我们不是第一批被他杀死的人了,天知道吴店主骗杀了多少个寻找茶王谷的人。

“你祖父带的那批人,不会也是被吴店主害死的吧?”赵帅坐在地上,疲惫地问。

“吴店主发现了山洞,可能也发现了毒针盒,他也是个手艺人,估计很快地也学会怎么用毒针了。有了毒针,就算发光蜥蜴不咬人,吴店主也能轻易地杀人。”我想了想,说道:“但吴店主应该没有见过祖父组织的那批人,因为我祖父是1971年来的,姓吴的这混蛋是75年才发现山洞的,那时候祖父的那批人已经死在这里了。不过,我想祖父可能到过这里了,这些发光蜥蜴不可能原来就在这里的。祖父喜欢养发光蜥蜴,他不管到哪里都要携带,很可能发光蜥蜴被留在这里,因此才繁殖得那么多。”

赵帅皱皱眉头,消化我说的话,然后又质疑:“你祖父不可能带一箱子发光蜥蜴过来吧,最好一两只,可是才几十年工夫,这些发光蜥蜴能繁殖这么多吗?”

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换作普通的环境,发光蜥蜴可能早就因为环境的关系,已经死绝了。而且,这些发光蜥蜴与祖父养的已经变得不同了,很可能就是饮用了山洞里的池水。这个水池里的水有一种香甜的味道,我们跳下去时,却发现这个味道和在长廊里闻到的并不是同一种香味。

在残经上的水字篇里,有一段记载过,泉水甘香,不仅能滋养人,还能对万物生灵都有帮助。泉水甘甜很容易,天底下这种泉水很多,但有香气却十分困难。在大自然中,香泉偶尔有之,现在却很难找到了,因为环境破坏的关系,本来香泉就少,现在环境恶劣了,就更加找不到了。

关于泉水甘香,其他典籍也有记载过,譬如《拾遗记》:员峤山北,甜水绕之,味甜如蜜;《十洲记》:元洲玄涧,水如蜜浆。饮之,与天地相毕。这里的意思是说员峤山的北部,周围环绕甜水,味道如蜜糖一样。而元洲的玄涧,水如蜜糖,喝了之后能与天地同寿。换句话说,这种香甜的泉水都生物有益。

而香甜的泉水,说是天然的,其实也不尽然,。在残经上说:水中有丹者,不惟其味异常,而能延年却疾,须名山大川诸仙翁修炼之所有之。这里是说如果水里面有灵丹,不仅气味不同,还能延长寿命,根除疾病,但必须在名山大川的那些仙翁修炼的地方才有。其他古书也有提过,古时候有一个叫葛玄的人,他担任临汾县令。此县有户人家都世代长寿,葛玄怀疑此人家里的井水不一样,于是命人在井边挖凿,果然挖出了古人所埋的几十斛丹药。

赵帅听了就两眼发光,他问:“难道你说这个水池旁边,也埋了很多丹药,那我们吃了,岂不是能长命百岁?”

我点头称是:“长命百岁估计很难,不过这些水对发光蜥蜴的繁殖很有帮助,估计对人也有好处。我们取一点打回青岛,廖老头肯定高兴得从病床上跳起来,什么病都好了!”

当然,我的话只是夸张的说法,喝几口池水就想长命百岁,消除疾病,这是完全不可能的。这口丹池很可能是历代茶王建成的,因为上好的池水很忌讳周边也下等植物,再好的泉水也会被它们的根系污染。丹池旁边没有太多的野树野草,很可能是历代茶王回来护理丹池,加埋丹药在池边。这口池水非常珍贵,就算茶叶差劲一点,只要用了丹池的水来泡煮茶叶,那碗茶肯定不会逊色,或许这就是茶王一直能力压群雄的秘密之一。

我话刚讲完,这时长廊里又有一个人走出来,我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后,猛拍大腿——神秘失踪的木清香总算肯露面了!

 

木清香十分平静地从长廊里走出来,我早料到她会再次出现,所以一直不担心她是否出事了。木清香为人处世与常人不同,很难琢磨她的行为目的,所以我都懒得去想。看见木清香出现了,赵帅又惊又笑,急忙打了声招呼。我闷哼一声,暗示赵帅别见了美女就按捺不住了,小心也和莫超、江国华等人一样,搞出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山洞里偶尔有扑哧的火声冒出,木清香径直朝我们走过来,我本来也想装得像她那样镇定,但还是憋不住了,于是抢着问:“我的姑奶奶,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怎么不出来帮忙?可别再告诉我,这些人该死,你没义务帮忙!”

木清香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淡淡地说:“不,我不知道这些人之间的秘密,只知道这些古迹的来历。”

“什么?你知道山洞和青砖长廊的来历?”我大惊失色,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知道了,那茶王谷在不在这里,那她肯定很清楚,那为什么还骗我们进来。

木清香一点儿也不在意我的质问,她又是那种平淡的口气:“茶王谷并不在山坳里,这是我提前知道的。山坳的确是历代茶王踏足的地方,这里只是他们蓄积材料的地方,王涯也只是他们的一个帮手,王涯墓也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赵帅心急地问。

可是,木清香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讲着:“茶王为了防止别人闯入,所以设置了障碍,那些毒针就是其中之一。真正的茶王谷既不在唐贡山,也不在茗岭,它的位置你们其实已经见过了,仔细想想那古诗的含义吧。”

“古诗?茶王隐谷天桥头,紫气东来万点星?”我挠了挠脑袋,想了想,但还是没有想出答案,赵帅也没想出来,他甚至连那句古诗都不记得了。

木清香慷慨地提醒道:“还记得蒋红玉这个人吗?”

我迟疑地嗯了一声,终于想起一件事来,蒋红玉的红玉小店是紫色的!蒋红玉很可能已经查到茶王谷的位置了,所以才移居到岭下村附近这一带,而不是去唐贡山。俗话说,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其实真正的茶王谷根本不在山里,而是在人群居住的地方!我们在进入村头后,看见紫色小屋旁边有一座破败的土屋,据说将要拆掉了,莫非那座土屋就是传说中的茶王谷?

木清香给了我肯定:“你猜得没错,茶王谷其实就在那座土屋里。紫气东来,指的并不是蒋红玉的紫色屋子,其实那里原来是一家紫砂壶小店,是从东面搬过来的,所以才有紫气东来的意思,而万点星则是说卖出去的茶壶销往四方。紫砂在战国时就发现了,明朝以前还没有大规模地用来制造茶壶,但已经有人用来打造工艺品了。天桥头,指的的确是古道,只是古时地图多变,你看到的那副地图可能也不对,其实真正的尽头处是在那间土屋前。”

我坐在地上,仰头望着木清香,听得一愣一愣地,不过还是有点生气地问:“你既然知道了,那还大老远跑去青岛找我们做什么?玩弄我们很有意思?”

木清香居然正气凛然,她说:“先把山洞里的事情处理一下吧,出了山后,我再将事情的原委详细地告诉你。”

我和赵帅大眼瞪小眼,虽然不满,但还是照做了。处理妥当后,我们才钻出了山洞,但没有挖出丹池埋着的丹药,只是装满了一瓶泉水就离开了。至于白茶,木清香已经替我们找到了,走出山洞后正巧是晨曦初露,所以我们就顺便把白茶也采摘了。白茶的确在山坳中,但数量不多,且被其他野茶树遮挡,眼睛不尖的肯定找不到。

在出山时,我们还没走到山外的竹海时,赵帅就忍不住了,马上逼问木清香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木清香已经说了,回到土屋前才说清楚,所以无论赵帅怎么逼问,她都没当回事,这让赵帅绝对很挫败。我们走回去的速度很快,村里人都还没起床,土屋已经破败不堪,我们也很顺利地溜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