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真相是什么,你先告诉我,我会自己分辨真假。”我迫切地问。

木清香也有点疑惑,她问:“难道当年去过月泉古城的人不是你,而是路连城?”

“这位木姑娘果然很聪明,一猜即中,当年唯一去过而能活着回来的,就是路连城。”大伯父肯定道。

我听着浑身不舒服,大伯父和父亲同辈,直呼我爸的名字就算了,怎么连木清香也这么称呼我爸。其实,回想前几段经历,木清香似乎不懂辈分之礼,经常直呼长辈的全名,譬如她一直称廖老二为“廖富贵”,也总是叫我“路建新”,而非“小路”或者“建新”。当然,现在不是计较这种小事的时候,大伯父肯说就已经千载难逢了。就在风暴袭来的那一晚,我从大伯父的口中得知了1971年的真相,一个颠覆我原有认识的真相。

1971年,中国正处于文化大革命,外国人要到中国并非易事,更别说马来西亚的那些茶人了。大伯父用尽了所有的办法,终于找到了机会,从香港进入广东,然后又到了浙江的洞头岛。

我一直都没有留意祖父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最艰难的时机回到中国,但其实这个答案就在眼前了。我一直称呼父亲的哥哥为“大伯父”,却从没想过为什么要这么叫。要知道,如果父亲只有一个哥哥,通常就会叫他“伯父”,很少会画蛇添足地加一个“大”字。原来,在大伯父和父亲中间,还有一位我不认识的“二伯父”,也就是父亲的二哥。

那时,祖父虽然在南洋立住了阵脚,但暗箭难防,二伯父被人下了恐怖的降头,命在旦夕。虽然找遍了所有的能人,但谁都没有办法治好。直到有一天,祖父翻开在云南获得的残经,发现经书记载,历代茶王都有治百病的灵丹。因为什么方法都试过了,祖父已经想尽了办法,所以就死马当活马医,准备回到中国寻找茶王谷。

至于是谁帮祖父打通关系,让他顺利进入中国,并找到那么多人聚集在洞头岛,大伯父说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个姓林的人帮的忙,因为那时政治环境特殊,姓林的人没有过多的露面,除了祖父几乎没人见过那个人。

当时,我父亲带着一岁的我回到中国,大伯父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祖父却应允了父亲的要求。大伯父一直不理解父亲的做法,要找茶王谷与婴儿有什么关系,难道一岁的婴儿能下地走路了吗?何况,这次来找茶王谷,只是为了救二伯父,大伯父总觉得父亲是来抢风头的,还那群中国茶人打成了一片。

本来,祖父只是要找茶王谷而已,不知道为什么,祖父忽然听说了世界上有一座月泉古城。大伯父首先带着一批人去找月泉古城,因此最先离开了,后来在洞头岛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不知道了。而且大伯父那批人不多,且走得很早,在所有茶人到达洞头岛前,他们就已经离开那里两天了。

可是,那时到处闹文革,大伯父的进程并不顺利,出发一周了还没走出浙江。又过了一天,我父亲忽然追上了大伯父,说要跟交换任务,让大伯父去找茶王谷,自己去找月泉古城。大伯父巴不得这么做,他根本没听过月泉古城,全是祖父一个人胡说八道,如果真要去找,恐怕一辈子都难以找到。

于是,大伯父就与父亲做了交换,接着大伯父就赶去了宜兴。祖父等到大伯父来了,他就把一岁的我交给大伯父,让他帮忙照看。大伯父最初也是跑去唐贡山了,后来才找到茗岭那一带。大伯父一开始也找到了那道古怪的青砖长廊,他满以为能看到残经最后的内容,却意外地发现那些石板画的最后竟是空白,根本没有残经缺少的内容。祖父一气之下,就将那面空白的石板画打碎了。

听到这里,我哦了一声,难怪在青砖长廊里看到空白的石板被人打烂了,原来是祖父干的好事。

在那里,的确死了不少人,只有祖父和其他几位茶人活着出来。祖父虽然打碎了石板画,但他把其他石板又放回了原位,那时他跳进青砖长廊时也跟我一样,用它们来挡打茶八卦针了。值得庆幸的是,祖父看见了月泉古城的模型,更确定了古城真的存在。但祖父如何得知月泉古城,就连大伯父也不清楚,到现在他还觉得好奇。

祖父何等聪明,进入虚设的茶王谷后,他在丹池边上挖出了一罐灵丹。在试过药效后,回到马来西亚,祖父就让二伯父吃了那些古老的丹药。不知道是不是中国古人很争气,二伯父身上的降头竟然慢慢地被化解了,一个月不到就恢复了健康,能跑能跳了。可惜,二伯父命不好,一年后就因为轮船出事,在海中溺水而亡,这事让祖父差点一命不起。

再说,我父亲带着那些人去找月泉古城,几乎过了一个月,父亲才回到祖父约好的地点与他们见面。父亲整个人都瘦了几圈,比猴子还难看,说话都沙哑了。可是,父亲却说他的确找到了月泉古城,但不知道月泉古城确切的位置。

此话一出,祖父自然不信,大伯父也一头雾水。

根据祖父提供的信息,月泉古城位于中国第四大沙漠——腾格里。腾格里沙漠有一大部分都在内蒙古,只有一小部分在甘肃一带。至于在沙漠的哪个位置,祖父却不清楚,只知道古城在位于甘肃这边的沙漠里。

父亲和那批茶人一进入沙漠就迷失了方向,更把准备的水喝光了,父亲因此体力不支,干渴地昏迷不醒。直到父亲醒来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一座神秘的古城里了。这里的古城全是土黄色,可能是因为经常被风沙袭击的原因。可在这座奇怪的古城里,竟有九个泉眼,但有八个泉眼已经干涸了,只有第九个泉眼还有有清亮甘甜的水。

关于月泉古城的名称由来,父亲本来还觉得不合适,因为九个泉眼都不像月亮,古城里也没有月亮的标志,不像是崇拜月亮的古国。可是,就在当天晚上,父亲他们在第九个泉眼舀水时,竟然发现泉眼里升起了一轮圆圆的明月。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在做梦。

就在他们赞叹地观赏时,父亲发现有一个茶人在偷盗古城里的文物,因此他就走过去喝止。在扭打过程中,父亲被那个茶人打晕,当他醒来以后,四周竟然都是沙漠了。霎时间,父亲还以为那一切都是梦,可是后脑勺隐隐作痛,这分明是那个茶人下的毒手。好在别人没有赶尽杀绝,否则他不会把父亲丢在沙漠就算了,一定会将父亲活埋在荒芜人烟的沙漠中。

这就是父亲带回来的所有消息,可惜等于镜花水月,说了跟没说毫无区别。在说到第九个泉眼里升起明月时,父亲还一个劲地发誓,说他绝对没有撒谎,这是他亲眼所见。遗憾的是,父亲和一伙人一起去,回来时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其他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至于祖父为什么要找月泉古城,那是因为他听说古城里有当年慈禧让茶王收藏的天下绝顶好茶。更甚,那座古城里有茶王的真正来历,以及残经最后的那些原本内容。要知道,那些残经从历代茶王手里传下来,他们虽然都是复制上一代茶王的副本,但都添加了自己不少的见闻,略有改动了。

事情到这里就告了一段落。可在1971年,知道祖父一家子的茶人并不多,因此他们都分不清楚谁是我父亲,谁是大伯父。而且,父亲是中途和大伯父做了交换,因此所有人都以为当年找到月泉古城的人是大伯父,而不是我父亲。后来父亲在外面造谣,流传的版本就变成了去找月泉古城的是大伯父和祖父,以及一岁的我,父亲则是去找茶王谷了。

我以前听到大伯父和父亲吵架,我以为是父亲要问大伯父月泉古城在哪里,其实那是大伯父在问父亲,完全反过来了。大伯父想去找月泉古城,用茶王收藏的那批珍贵茶叶做翻身资本,谁知道父亲三缄其口,就是不肯透露一个字。因此,大伯父就越来越恨父亲,闹到以后,他们就老死不相往来了,没想到父亲城府这么深。

可后来又得到一个消息,有人在北京的观音墓里找到一个晋代茶杯,杯身有月泉古城的图样。大伯父很快就想起1971年的事情,那个得到茶杯的人很可能就是当年与父亲同去腾格里沙漠的茶杯。

我听到这里,当下就问:“那个茶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渔女的诅咒是假的,你身的鱼鳞也是假的,它怎么能复原呢?我那天……其实也砸碎过一次。”

 

大伯父笑出了声,他摇头说有些事情不适合解释,所以任外人怎么说都无所谓,最好越传越神秘,这真是他所需要的。

原来,北京观音墓里的晋代茶杯并没有被大伯父买下来,要知道大伯父根本没钱,他怎么可能买得下那种国宝级的古董。再说了,晋代茶杯在那时是不能交易的,否则要杀头,如此一来,更不会流传到南洋了。

大伯父只是太喜欢那个茶杯了,于是托人仿制了十多个一样的茶杯。有阿谀奉承的人看见了,于是就热传大伯父高价买下茶杯,身家又有多少了之类的屁话。先后几次,大伯父都不小心打碎过茶杯,后来他又拿出新的茶杯,因此大家就真以为茶杯有什么神秘的力量。直到渔女放言诅咒大伯父,那个茶杯才声名大噪。

我那天打碎了,大伯父就拿出了另一个茶杯,依然不解释其中的原由。在外打拼,除了脚踏实地,还需要少许神秘感。别人既然那么说了,你再去打破别人的幻想,那多少有点残忍,何况人们都需要茶饭后的谈资。说白了,很多富商家里都有几件古董赝品,他们其实从没说过那是真身,但大家既然那么传了,他们也不去否认。要是被人知道家里有假货,那富商的老脸往哪搁,又不是每一个富商都能买得起动厮几百万、几千万的古玩。

“大伯父,你和木清香一样,老喜欢把话藏在心里。”我无奈地摇头。

“其实我都没说过茶杯能复原,也没说那是从北京买来的,都是他们瞎猜的,这出戏从头到尾全是别人在唱。”大伯父委屈道。

“就是,关我爸什么事。”小堂妹立刻帮腔。

我表面没事,心里却波澜起伏,要接受父亲是个那样的人,必须有一个很长的过程。可是,我觉得父亲说的是实话,如果他真的记得月泉古城的路线,那他就不会偷偷回国后还没找到,甚至把家产真的耗尽了。

不过,木清香说过她曾找父亲合作,想要找到月泉古城。那时,木清香给父亲看了一张月泉古城的照片,那照片比肖农云的还要清楚。他们一起找了一个月,可惜父亲在关键时候一个人跑掉了,谁也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当父亲狼狈地回到武汉,刚过了一个月,他就在与人干杯中离开了人世。如果说父亲第一次真的没有找到月泉古城,那后来与木清香合作时,他是否找到了呢?

大伯父很好奇地问我,为什么要找月泉古城,事隔多年,也不知道那座古城是否还在。况且,现在还没人知道月泉古城究竟属于那个朝代,又是哪个古国遗留的,简直什么信息都没有,只知道它在腾格里沙漠。

说到底,要找月泉古城并不是我要求的,全是木清香在怂恿我。不过,知道了1971年的真相后,即使木清香不去寻找月泉古城,我也会一个人去找。可木清香忽然朝我使了个眼色,好像她不希望被我供出来,反正她说的做的都有道理,所以我就说纯粹地想去参观月泉古城,追访父亲的足迹。

大伯父被我一忽悠还真信了,但他知道的不多,所以爱莫能助。要不然,大伯父也不会一直赶我走,因为他的确不知道线索,更不想破坏父亲在我心中的形象。

我心中有点失望,毕竟此行虽然发现了父亲的秘密,但却没有太多的收获,大伯父还是不能告诉我们月泉古城的确切位置。既然这条路不通,那就只能去查肖农云在1940年代为什么会失踪,他是怎么拍到月泉古城的。想到这一点,我记起肖农云的笔记本里有拉丁文字,而是大伯父房间里也有一个“绝密资料”,里面的三张纸几乎全是拉丁文,除了三个中文——谭婉婷。

“你不说我差点把这事忘了。”大伯父拍了拍脑袋,他对我说,“你还记得我刚才提起的姓林的那个人吧?就是给你祖父牵针引线的神秘茶人。”

“嗯,记得。”

“我怀疑那时你祖父知道月泉古城,都是那个姓林的人告诉他的,除了一些简单的信息,他还给了你祖父那三张纸。”大伯父说道。

“可我不认识拉丁文,那三张资料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你要说那些是绝密资料?”我追问道。

大伯父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一开始,我也弄不懂,你祖父也不让我碰那三张纸。后来你祖父去了,我才拿着那三纸去问了一些教授。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你猜那三纸都写了什么内容?”

小堂妹听着有了兴趣,她比我还焦急地问:“写了什么?难道是月泉古城的来历?”

“当然不是。”大伯父否定道,他说,“那三纸记载的内容不多,一开始主要说二战时发现了中国,以及一些珍贵的茶叶。后来就提到了茶王、残经、还有那座神秘的古城,可后来就提到在不久的未来,一个隐藏了多年的灭顶之灾会爆发,甚至危急整个世界。要解除那个灾难,就必须找到一个叫做谭婉婷的女人,但资料只说那个女人是个中国人,还有样貌很漂亮。你想想,就三张纸,能把什么说清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思绪万千,心潮澎湃,大伯父提到的灭世灾难,刚才木清香也有意无意地提到了,我还以为她在跟我说冷笑话,难道这一次她又说中了?可是,世界上那么多科学家,他们都不能预言任何未来,木清香怎么会知道有波及整个世界的灾难呢?用拉丁文写下那三张绝密资料的人又是谁,会不会是肖农云,又或者是我们从不知道的人。

最令人头疼的是,谭婉婷究竟是谁,她难道有三头六臂,所以能拯救整个世界?这简直比狼来了还虚假,要拯救世界起码也先轮到我,怎么会轮到一个不知是否存在的女人。可惜,谁都不知道谭婉婷是谁,我问木清香是否认识,她不是什么都知道吗。这一次,木清香却谦虚地说不知道,大为扫兴。

最后,我又问了大伯父,祖父从云南带走的金瓜人头茶,是否被老严喝掉了。据说,那些茶叶被莱尔下了剧毒,在青岛茗战中,兰天就因为献上毒茶被逮捕了。大伯父承认那些茶的确是从云南带出来的,但祖父也喝过几次,却没有一次中毒。因此,大伯父就问是不是搞错了,要不是那些金瓜人头茶,路家恐怕还在天门市种田呢。

“算了,也许莱尔下毒时遗漏了几包。”我懒得再想。

终于,天晴了,风暴已经走了大半,只剩几三、四级的海风还吹个不停。当两位堂兄醒来后,老严并没有把大伯父的秘密戳破,他说他有自己的安排,等回到马来西亚后就会送他们去做杀手的训练。可怜的两位堂兄什么都不知道,二堂哥还假装和我套近乎,这让我不寒而栗。

我们回到黄厝时,很多瓦片被刮落了,没想到法国银币真的在瓦片之中。可这都是老严的东西,银币再多也与我们无关。两位堂兄还以为又发了一笔,但大伯父只能站出来,严厉地呵斥他们,说那些银币不许动。

当天下午,大伯父就和老严商量妥当,真的要把小堂妹留在大陆了。大伯父这么做都是为了小堂妹的将来着想,可惜在大陆没有能够信任的人帮忙,所以大伯父就请我照顾小堂妹。听到这个请求,我吓了一跳,要我照顾难搞的小堂妹,这不是叫我去死吗。万一惹小堂妹不高兴,她又用毒门手记害我,那真是自寻死路了。

小堂妹起初也不愿意答应,可是后来黄厝里来了一个我的熟人,她竟然就马上变了一个人,对我非常友善。那天下午,木清香在屋里看书,我在主厅里和大伯父聊天,不想几日未见的赵帅竟然找上门来。

从青岛到厦门时,赵帅回到北京处理家事,因此没能与我同行。廖老二承诺会把路线告诉赵帅,好让赵帅来找我。几日过去了,我还以为赵帅嫌路途遥远,到了青岛就住下等我回去。看到赵帅,我乐呵呵地去迎接,没想到小堂妹居然看上了英俊的赵帅。当知道赵帅和我交情不错,小堂妹就对我客气了几分,甚至不再吵闹要回马来西亚了。

赵帅一直都和年纪相仿的女人打交道,从未与小堂妹这种没过20岁的女孩接触,因此就对我叫苦不迭,想要摆脱小堂妹的追求。无奈小堂妹是在国外长大,并且在美国念的大学,所以性格开放,才不管女人能不能倒追男人。

看到小堂妹有了心仪的对象,大伯父喜笑颜开,还让我从中撮合。小堂妹可能只是强颜欢笑,当赵帅借口去放行李时,小堂妹就抱着大伯父哭了一会儿,并一个劲地说她会照顾好自己,让大伯父不要牵挂。我都还没同意,小堂妹就顺利成为了我的包袱,我到哪她就要到哪,或者她是想跟着赵帅。

不过,我很纳闷,赵帅隔了那么多天还过来,不像单纯来找我玩那么简单。果然,当我跑到房间一问,赵帅的回答就令我震惊得站不住了。

我一进门就问:“老赵,你这次来是不是有别的事情?”

赵帅不跟我拐弯抹角,他说:“你还记得吗?你在北京住我家,然后把我家的电话留给了武汉那边,说是如果有什么急事,就用我家的电话跟你联系。”

不说这事我都忘了,我的确把赵帅家里的电话留给湖北那边的街道办了,不知道那边有什么急事,能让赵帅千里迢迢跑过来。

没等我想明白,赵帅就说:“他们让我告诉你,因为一座山角要动工,所以有些坟墓要迁走。可是,你爸的坟不小心被他们挖出来了。”

我一听就七窍生烟,动工就动工,干嘛挖人祖坟,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谁知道赵帅却叫我冷静,因为下面的消息更加具有爆炸性:“他们挖出棺材以后,棺材被摔坏了,但里面竟然一具尸体都没有。也就是说,你爸不在那里头,他们已经确认过了,那块坟地就是你爸的。”

我父亲的尸体不见了?

这个消息果然让黄厝炸开了锅,我确信父亲真的死了,也是我亲手把他下葬。如果他用河豚毒素等东西假死,那憋在棺材里那么久,也会窒息而亡。何况,我又不是马上把父亲下葬,他如果几天没进食,没死也会饿死了。可是,父亲的尸体怎么会不见了,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难道他真的复活了。

大伯父不认同父亲复活的说法,他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复活之事不应该发生在现在的年代。尽管如此肯定,但大伯父却说我父亲有很多秘密,这其中的蹊跷恐怕也和那座神秘的月泉古城有关。搞不好我刚把父亲下葬,他的尸体就已经不见了,要不是山角下要动工,恐怕几年后都不会发现。

关于父亲是死是活,大家各抒己见,大伯父和我都倾向父亲已死,但赵帅和小堂妹却不那么认为。当然,为了不多生事端,讨论这件事时,大伯父已经把两位堂兄支开了。当我发现木清香没出现时,就让他们先讨论,然后我就她房间去找她。没想到木清香又发挥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格,留下一张字条就走人了,连声道别都不肯亲口对我说。

我失望地低头看木清香留下的字条:路建新,我要再回一次茗岭,以后会跟你解释。你如果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一个月后请到四川与重庆交界的青雾山西南角等我。木清香留。

木清香的不辞而别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我也习惯了,当看到她终于要坦白身份时,我心里居然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当晚,我就做好准备要先回武汉,小堂妹就和赵帅去青岛等我。两位堂兄弄不清楚状况,还以为小堂妹要嫁人了。大伯父已经说出了一切,再也帮了忙了,只叫我一切小心,并照顾好他的女儿。

当我马不停蹄地赶回武汉时,心中还侥幸地希望他们弄错了,没想到父亲的尸体真的消失在棺材之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的确死了,这肯定不会弄错,但他的尸体又跑到哪里去了。这事成了悬念,我自己都想不明白,只盼能有个人给我解疑答惑。可没人能给我答案,无非都是父亲死而复生的鬼话,不足以取信,因为父亲的死亡是百分百确定,绝不可能骗过这么多人,包括医生在内。因为当时为了急救,父亲被开过刀,到了心脏手术,假死的人能承受这种折腾吗?

显然不可能!

一个月后,小堂妹已经完全爱上了赵帅,恨不得马上结婚,但每天晚上还会想大伯父。我惦记着一个月后与木清香重逢,所以这一个月里过得很浑噩,梦里不是看见木清香就是我父亲。最恐怖的是父亲跑来问我,他的尸体到底去哪里了,叫饿赔一具尸体给他。

还没到一个月我就出发去了重庆,然后找到了不知名的青雾山,那个山不大,近出就能看到整座山的全身。附近还有很多无名山,山上有很多野坟,青雾山的野坟更多。早上去青雾山时,天空落下了大雨,还没走进山我就全身湿透了。

可是,茫茫山野里看不到别人的身影,我慢慢着急起来,木清香脑子有毛病吗,约这种鬼地方见面,难道不会约在西湖边。我走到青雾山脚下,发现那里有一种挺大的野坟,石碑上的字迹仍能看见。当我径直地走过去,拨开湿漉漉的青草时,竟然发现墓碑刻着:木清香之墓!

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一个月前的事情闪过脑海,难道木清香留写的那张字条,是要告诉我她是一个女鬼?

 卷四《月泉九眼》

青雾山下的老坟让我想起了《聊斋》里的故事,原著里宁采臣与聂小倩的爱情并没有详细的描写,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曲折复杂有趣的试探过程。小倩从一开始就有意请宁采臣帮忙,并且最后小倩并没有投胎转世,而是做了宁采臣的妾,与张国荣那版电影不同。

我心想难道木清香真是女鬼,现在想要我帮她转世,还是直接嫁给我当老婆。雨下个不停,我打着黑伞,站着白色的雨雾中,与青绿色的青雾山形成了对比。就在我迟疑不定时,一个人影出现在另一边山角,然后缓缓地朝我靠近。如我所料,那人就是木清香,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女人。

按捺不住的我走过去,想要问清楚那座老坟是怎么回事。尽管四周有些吓人,但小别一个月的木清香出现后,我心中却没有一点儿恐惧,反而平添了几分喜悦。山路的泥水被我踏得飞溅,裤脚很快就脏了,为了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我马上刹住了急步。

当木清香走到我面前时,她开口就问:“五天前的山东茗战,你赢了还是输了?”

我冷不防地被问了问题,人就愣住了,脑海里就浮现了五天前的画面。五天前,第二次山东茗战在青岛举行了,因为第一次出现了意外状况,恶人兰天献上毒茶,害死了一个评判者,因而又重新办了一次斗茶。

当时我急得团团转,因为廖老二又要我上场,替他夺魁。我一直等待木清香出现,想让她从旁指导,可惜她说要一个月后才与我在青雾山见面。五天前,我硬着头皮去参加了,结果又被那群老头子取笑。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没能笑多久就眼呆了,因为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水平了。

在前段时间,我得到了木清香指点,又加上残经已经熟记于心,那场茗战中可谓出尽风头。更何况,我在茗岭采到了珍贵的白茶,又取用了历代茶王精制的丹池泉水,如果还不能让那群老头子输得心悦诚服,那我就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了。拿了第一名,廖老二吓得脸都歪了,差点儿中风,赵帅和小堂妹也乐得欢蹦乱跳。

赢了以后,我倒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只等着五天后当面谢谢木清香。如果没有她,我不会赢,廖老二很可能也已经抑郁而终了。当我点头回答赢了,木清香却没有惊喜,反而觉得很正常,因为她对我有信心,所以她那时就不出现了。我感叹地看着木清香,只要她在身边,总觉得什么困难都不需要担心。

当一阵凉风拂面,我终于收回心神,马上想起了山脚下的老坟。木清香肯定是一个人,绝非女鬼,但老坟却让我不那么确定了。

于是,我茫然地问:“木清香,你到底是人是鬼?青雾山下有一座老坟,墓碑写了你的名字,它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木清香绕过我,走向野草满布的老坟,然后背对着说:“这座坟与我没有直接联系,我从没有在里面躺过,你大可以放心。”

雨声没有淹没木清香的声音,我听得一清二楚,但十分迷惑,如果老坟和木清香无关,那她叫我来这里干嘛。世界上当然有同名有姓的事情发生,但即便如此,两人没有直接关系,叫我来这里岂非多此一举。

我还没发问,木清香就转过身对我说:“还记得在黄厝里,我跟你说过,那本古书在我身上应验了一些事情吗?”

我皱眉回想,一个月前在黄厝中,木清香一直苦读《镜花缘》,那时她就说这书的情节和她有点相似,但没有肯当场说明白。我苦思冥想,不记得《镜花缘》里哪一部分和坟墓有关,书中又没人盗墓,也没有人鬼相恋的佳篇。

看我没有被点醒,木清香就不再卖关子,在风雨飘摇的青雾山脚下,告诉了我她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木清香有记忆以来,她就在一个深山老林里,跟着一个女人学茶。在那段时间,木清香不仅学习了茶叶的种植、制造、烹煮、辨识等等,也学习了天文地理,几乎可以形容为百事通了。说是几乎,那是因为有一些事情,木清香却一直不知道。

譬如,木清香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也不知道深山老林是在什么地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木清香一度以为世界上只剩下她和那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并不慈祥,反而冷漠无情,管教森严,以至于木清香渐渐地变得和那女人一样。

因为那女人下过禁令,所以木清香从未出过山,甚至没有离开过那座古老的大宅。宅子很大,犹如小宫殿,但木清香却从没有去过后宅,只有那个女人偶尔到后宅看看。那里有一把金锁,即便木清香很想看看后宅的样子,但在宅子里生活了多年,她却无缘得见。她只记得,那座宅子笼罩了很浓的青雾,有时在房间里看书,雾气都能阻挡视线。

又过了几年,木清香开始懂事了,就在那时候深山老林里竟出现了一个男人。

女人接带了男人,男人也带了无数新鲜的消息,木清香在一旁听得忘了时间的走动。就在那个男人住进来的当晚,木清香就觉得她睡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醒来时就已经在一座无人的古城之中。可是,木清香就醒了几秒钟,走了几步,她很快晕倒,又陷入了昏睡。直到真正苏醒时,木清香就看到了重庆青雾山脚下的那座老坟。

“所以你就用了墓碑上的名字?”我醒悟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在《镜花缘》里,百花仙子被贬入凡尘,托生为唐敖之女,名叫唐小山。后来唐小山在小蓬莱看到了一块仙碑,碑上有一百名百花仙子在凡间经历的记载。从那时起,唐小山就听从唐敖的吩咐,根据仙碑提示,更名为“唐闺臣”。

木清香如同再生一般,当她看到墓碑上的名字上,索性就当作天意,将本身的名字改了。此事与《镜花缘》虽然不尽相同,但两事有着一样的本质,因此木清香看到古书的情节时,方才忆起以前的往事。

我还没缓过神,木清香就继续说:“当我在坟前醒来时,那天也下着雨,我还以为自己在梦里。那时,我不知道山外有这么一个世界,虽然通读了历史,却以为世界已经消失了。这些年,我一直努力学习,努力适应。好在山里的苦修并不算白费,这个世界挺容易适应,可惜人心还如历史里的那样,很少有真心诚意,到处都是尔虞我诈。”

如果我以前没有遇到木清香,也没有和她一起经历这么多事,现在肯定以为这女人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疯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隐居深山,不晓山外何年何月的怪人吗?

不过凡事无绝对,在重庆深山,有一对恋人为了逃避世俗眼光,在罕无人至的高山上避世50多年,直到21世了才被探险队发现。那个故事很出名,据说故事里的男人还为女人开凿了6000多级的阶梯,让他老迈的恋人能够下山。这事是最近的,再远一点就有白毛女,因此深山有人隐居,无人发现,这也不能说不可能。

可是,木清香说得就跟神话一样,满是青雾的深山老林,一个不能看到后院的大宅,宅子还像宫殿一样,懵懂无知地学艺,这话说出去谁信呐。

木清香读出了我的心思,可没生气,倒是依旧平静地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不把话说清楚了吗?因为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有些事情只有亲眼见过了,人类才会知道认识的局限。”

我皱眉地想,干嘛说人类不人类的,难道你不是人。不过话说回来,那座宫殿一样的大宅到底在哪座深山老林,后宅为什么被锁起来了。木清香自幼生活在那个神秘的地方,难怪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感觉,好像不属于这个烦扰的世界。

尽管我不愿意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因此我问道:“既然你是后来才出山的,那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比如佛海妖宅的那些秘密?”

“这些都是那晚住进大宅里的男人说的,他和那女人一直交谈,我就在旁边听。”木清香对我说,“还有一些事是我自己查到的,其实不少事,只要抓住了本质,就不能分辨其中的奥秘。”

我佩服道:“那你挺有能耐的,比那些公安强多了,真是可惜了你的才华。”

木清香看我又开始胡扯,便继续说:“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只记中途曾经醒了一次,那时是在一座无人的古城里,后来再醒一次就到了这里。”

“会不会和那晚住进来的男人有关?”我疑问。

“不知道。”木清香面无表情地说,“但大宅里有一座古城模型,与茗岭里的那座模型一样。后来我短暂地醒来,身处的古城应该就是那个模型古城。”

“所以你才想去找月泉古城?想要找找那座大宅与它的联系?”我惊讶道,“那你直接找那座大宅不就得了。”

木清香摇头:“你以为这几年我没找过吗?我所记得的线索完全用不上,那座大宅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唯一能证明它存在的就只有月泉古城。虽然那古城很难找到,但起码还有蛛丝马迹可寻,不像大宅,近乎不存在过。”

我总觉得这事太假了,信与不信,有时就在一念之间,你信则有,不信则无。就比如说,浩瀚的宇宙里,有没有外星人一直是个争论。你说没有,但没人把宇宙都找过一遍,你说有嘛,又没人真的拿出外星人的证据。我没有走过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自然不敢肯定世界上不存在木清香曾住过的大宅,既然她都说了,就当真的有吧。

想到这儿,我就看了看墓碑,刚才木清香只说了她的换名经过,却没有说原来叫什么。于是,我就好奇地问:“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在大宅时的名字吗?”

木清香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三个字:“谭婉婷!”

 

我听得瞠目结舌,谭婉婷不就是那份绝密资料里的女人,没想到她一直在我身边,而且就是木清香本人!

这件消息让我震惊不已,但回想往事,好像每每提到谭婉婷,木清香总会不自然地避开话题。我记得绝密资料里提到,世界将会面临灭顶之灾,只有谭婉婷有办法应付。尽管眼前的木清香,也就是所谓的谭婉婷很有本事,通天晓地,但要拯救世界就差远了。她能造原子弹吗,能开宇宙飞船吗?显然不能!

木清香总是能窥出我的心思,她淡然地说:“我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但世界很快就会发生一次很大的灾难。其实已经在发生了,可几乎没人知道,但它就发生在每一个人的身边,每一分每一秒。”

我听木清香说得那么认真,逐觉心慌,于是不安地问:“你说真的?到底是什么事?你倒是说明白啊。”

“还没到时候。”木清香又摆起了架子,“现在说了你也不会相信,都是徒劳,只会增加你的恐惧。”

“恐惧?真的假的?”我狐疑道。

不过,木清香不说就不说,以后时机到了再说也不迟,我就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灾难发生了,我们却一点儿都没发觉。但现在我光是听木清香以前的经历就头大了,再也没办法消化其他稀奇古怪的事情,等哪天她心情好了再问吧。

可惜木清香不知道大宅里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她只记得一直叫那个女人“小姨”。但小姨却说木清香与她没有亲戚关系,只是一个代号称呼罢了,似乎小姨一直故意隐瞒,生怕木清香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接着,我又知道了木清香其他的事情。原来,木清香在老坟前苏醒时,日历正好翻到了1985年9月6日。我掐指一算,木清香应该只有20多岁,与我差不多。可是,40年代时,复旦大学失踪的学生肖农云为什么有她的照片,时间跨度是不是太大了一点?我抛出这个疑问,可惜木清香还想问我呢,因为她也不清楚。

时光机器、穿越时空太假了,不如说世界上有神仙更可信;可如果说木清香有长生不老之躯,那她在这十年为什么又会从少女成长,变成一个清新脱俗的女人。这说明木清香的确会老,她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在木清香昏睡的那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至于怎么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却没有答案。

现在已经到了1995年的初秋,在这十年里,木清香一直东奔西走,她现在所知道的,全是这几年辛苦所得。幸而80年末代有过一次户籍改革,木清香顺利地在重庆拿到了一个新的身份,正式以“木清香”的名字登入了中国的户籍资料中。

综合这十年得到的信息,木清香渐渐猜出了那晚出现在大宅的男人就是阳赤山,也就是最后一个茶王。可是这个茶王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根据我祖父的经历来看,当时他遇到的男人就是阳赤山,而阳赤山那时被人割了舌头,又被英国人抓走了,想不死都难。木清香找不到那个神秘的女人,世界上就仅有茶王见过她,可惜茶王现在也没了,因此只有月泉古城是唯一的纽带了。

在木清香的认识里,那座古城即是茶王的老巢,第一代茶王阳天灵就是从那里出来的。遗憾的是,宫殿般的大宅里并没有月泉古城的地址,直到现在木清香才确定月泉古城就在腾格里沙漠中。

“我虽然不知道月泉古城的确切位置,但却知道月泉古城的来历。”木清香对我说。

这时,雨终于有点小了,但山里的雨雾却大了。我听到木清香那么一说,心中亮起一道曙光,这是好兆头。我还以为谁都不知道月泉古城打哪儿来的,原来这女人早就知道,却一直有意不说。不过,木清香刚才告诉我,很多事情全是她用十年时间查到的,换作是我,可能不会这么大方说出来,这十年的寂寞也难以忍受。

听木清香说,月泉古城已经有近2000年的历史了,而它的源头就在大月氏之中。

 

公元前2世纪以前居住在中国西北部、后迁徙到中亚地区的游牧部族史称大月氏。大月氏原居中国敦煌祁连山一带,公元前170年被匈奴击败,西迁中亚阿姆河流域。公元前140年,月氏人征服巴克特利亚(大夏)。当时月氏人有五个部落,每个部落有一个酋长,称为翕侯,贵霜为其中之一。公元前一世纪初,五翕侯中的贵霜翕侯消灭其他翕侯,统一五部落,建立起贵霜帝国,后被认为是当时欧亚四大强国之一,与汉朝、罗马、安息并列。

公元425年,贵霜帝国白匈奴入侵灭亡,贵霜大帝逃遁,进入新疆。起源于蒙古的白匈奴穷追不舍,逼着贵霜大帝逃进了内蒙古的腾格里沙漠。唐代高僧玄奘西游时还曾听闻贵霜帝国。至此,贵霜帝国消失于历史的记载之中。

据传,贵霜大帝在强盛时期与其他四大强国皆有来往,除了学习罗马的拉丁古文,安息的建筑,还有汉朝的茶叶与丝绸。在贵霜帝国灭亡后,贵霜大帝就带着最值钱的东西,与一些奴仆逃走了。有人曾说,贵霜大帝在大漠里遇到了神仙,助其在大漠里建造了古城,史称“月泉”。

古城之中,有九个泉眼,日夜不间断地喷涌清冽的泉水,有时还会升起月亮一样的明珠。古城中还有一座高塔,据说那是贵霜大帝恩将仇报,建了一座塔来镇仙。曾有迷途的牧人在远处看见过,但都无法走近,似乎有一种力量在阻挡入侵的脚步。

当然,这都是民间传说,可信度不可能百分百。但传说是建立在史实上的,所以并不完全虚假,而且那时就已经有汉人涉足西域,甚至中亚。如果贵霜大帝在沙漠里遇到汉人,并传他茶叶、建筑、种养等技术,的确很可能被视为神仙。况且那时候汉人会的把戏太多了,骗术五花八门,贵霜大帝不被骗死才怪,很可能发现了真相才把那个汉人给宰了。

“这就是月泉古城的历史,后来如何成了茶王的秘密之所,我也不大清楚,这和当年指导贵霜帝王建立古城的汉人有关。”木清香告诉我。

我听了却只佩服汉人特能忽悠人,居然还让落魄的贵霜大帝建了有一座沙漠之城,不知道他们去那里取材。汉代先于晋代,如此说来,古城里有晋代茶杯就不奇怪了。贵霜大帝没能复国,想必古城的主人也换了,也许茶王就是那里的主人。如果能到古城路走一走,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我想了想,觉得不大对,又问:“这古城是来历应该很少有人知道吧,不然那群考古学家早就奔过去了,那我祖父又是怎么知道的?大伯父说是一个姓林的人透露消息,可惜现在谁也不清楚姓林的家伙还活着吗?”

“只要找到了月泉古城,也许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木清香说着说着,又看向了那块班驳的墓碑。

 

我感慨万千,木清香其实活得也不容易,如果她没有离开深山大宅,恐怕一辈子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虽然那种生活与人无争,无忧无虑,但那样的生活会快乐吗?既然大宅里有月泉古城的模型,说不定木清香的小姨也是从古城走出来的人。我们这一次如果能找到月泉古城,或许就能帮木清香找到她原来的家,也能弄清她昏睡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你知道肖农云为什么会消失无踪吗?”我好奇地问。

“我只知道他去了月泉古城,但他的失踪很可能跟抓走阳赤山的英国人有关。”木清香将视从墓碑上移开,然后看着我,说道,“现在能确定的是,有三批人去找过月泉古城,第一批是那群英国人和肖农云;第二批是你父亲那批人;第三批很可能就是那个姓林的人,还有蒋红玉。现在肖农云、莱尔、你父亲、蒋红玉已经死了,那些英国人又无从查起,这次茗战是英国那边发起的,如果拿到了中国的斗茶资格,就有机会见到那些英国人。当然,这是我们找不到月泉古城的下策,所以我才需要你赢,不能输。”

“英国人举办这次茗战,会不会也是想从中找知道月泉古城下落的人,我们这样斗茶,不会自投罗网吧?”我担心道。

“如果我们提前一步找到了,自然不用再参加下去了,谁想要第一名的美名,就让他去拿好了。”木清香无所谓地说。

我酸酸地答道:“你也真是的,太不把其他茶人和斗茶当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