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上网搜了一下,也有人为隐藏的痕迹。

可是,再如何隐藏,终是让她查到了一个录播节目平台下,没有来得及删除的留言:

“同情未央,老公这么坏,竟然**你的嫂子,**这么恶劣的碟片,未央,要加油哦,我们喜欢你主持的节目。”

不过,只是一眨眼功夫,再刷一下屏时,这条留言便不见了。

是人为地在掩饰什么。

恶劣的碟片,是不是就是指那张是视频内容呢?

这件事,既然是她曾经做过的,就该想到,再如何遮掩,都有纸不包住火的一天,不管是不是皇甫诺散播出来的,总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继续加以利用。

萧默澶是人,不是神,他为她做得已经够多了。

现在,爆发出这样的事,再加上她的投资失利,他该多操心劳累呢?

深深吸进一口气,浑身却是一阵地发冷。

但,应该不是病了,只是这些事情堆积在一起,忽然磅礴地爆发时,让她难以承受罢了。

连关电脑的力气都没有,可再如何,总是要关了,如果他不提起,她不会说,只当不知道。

因为,从刘姐的态度,无疑只说明了,他不希望她知道,更不希望她有任何的压力。

在他给她的周全保护下,她能继续心安理得地过着。

可是,她终究是知道了。

现在,能做的,仅是佯装暂时不知而已。

倦倦地坐到床上,她趴在那,用手描摹着他睡过的那一半位置,耳边,嗡嗡地开始回旋,今天下午明蓝说过的话。

他不幸福?

其他的话,都不重要,因为她不在意被人怎么说,只这句话,深深烙刻耳中,直抵心底。

闭上眼睛,把脸埋到他躺过的位置,就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愿去多想,暂时,容她只逃避这样一小会吧。

他回来时,她差点就睡着了,若不是他抱着她,试图让她睡好,惊醒了她,就这样睡到天亮其实也不错。

“吵醒你了?”

可,他却是回来了,温柔的话语,帅气的脸,离得她这么近,可,恍惚中,又仿似,离得很远。

她下意识抓紧他的肩膀,眉心不自禁的颦了一下。

“这几天公司的事多,等忙过了这一阶段,再好好陪你,但这一阶段,我可能会越来越忙,或者,你先去去普罗旺斯,在那里等我过去?”

“普罗旺斯?”夕雪复念出这四个字。

“是,现在,那里正好薰衣草盛开,我想你会喜欢的。”

一大片紫色的,属于薰衣草海洋的普罗旺斯,她想,她或许是会喜欢的。

现在,他让她过去,应该只是不想让她面对接下来那些纷争吧。

而她呢?

如果,她陪着他,并不能让他真正幸福,她是否能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这张相似的脸给她带来的福祉和庇护呢?

“都好……”她应出这一声,脸朝他的怀里缩了一缩,“默澶,我——”

“怎么了?”

话到唇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话,或许,应该问个清楚,但,这一刻,有电话响起,萧默澶瞧了一眼号码,神色是肃穆的,他松开夕雪的手,转身,朝阳台走去。

走出阳台,推上玻璃移门,透过没有拉窗帘的落地玻璃,她仅能看到他略带肃穆的背影。

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仅知道,从坞角回来的时候,在游轮上,他也这样站在过风大的瞭望台上。

这样时刻的他,该是困扰烦心的时候,而她,不管那时或是现在,什么都帮不了他。

阳台上,带着热气的风迎面吹来,手机那端的话语却是让人寒栗的。

“上次的合作已经结束,我说过,这是唯一一次合作。”

但,手机那端继续传来的言辞,只让萧默澶的指尖愈发地握紧手机,他的薄唇抿紧,最终,不吭声地挂断手机。

回身,透过玻璃看到,床上早已不见她的影子。

心下一惊,忙推开玻璃门,却听到沐浴间传来轻柔的放水声,他走进去,她正坐在浴缸边,给他放着水,只是在放完水后,拿起浴盐,才发现,那些海洋味道的浴盐都用完了。

“都用完了。”

“明天再买好了,我今天不想泡浴。”

“也好。明天是继续买这种还是换其他味道的呢?”

“你决定就好。”他随后应上这句。

她沉默,只把空落的罐子扔进垃圾桶,神色若有所思。

他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仅看到她走出沐浴间的身影,是落寞的。

这一晚,纵然,他拥着她入睡 ,她闭上眼睛,眼前都是那段视频在回旋、回旋,她觉得胸口堵得直想吐,但睁开眼睛,却再是没有办法睡着。

下意识地看着他垫在她颈后的手,突兀地,一颗眼泪就滚落了下来,她怕溅到他的手腕上,忙用手擦干眼泪,可,那泪水却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幸好,即便是哭,都是没有声音的。

只是,手背擦干眼泪的地方,一片冰冷,直抵她的心扉。

在冰冷袭进心扉时,她默默地对自己说:

夕雪,这一次,自私一下,就听从他的安排,去普罗旺斯。然后,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他处理,反正,他是她的丈夫,她理该适当的依赖他,不是吗?即便,他和她在一起不幸福,她幸福就好了,何必管其他人和事呢?

一辈子太短,如果是错,她愿意在错中沉沦。

然而,下午,明蓝的话终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堵得发慌。

下半夜的时候,淅淅沥沥地又下了雷雨,一切在这场雷雨中,终是飘零起来……

【高潮】

白天,夕雪照例和惠妍往医院去看朱婷。

只是这一次,她仍旧在中途退了出来,留下单独的空间给朱婷、惠妍母女。

看得出,这短短几日功夫,朱婷的伤势虽然反复,气色却因为惠妍的陪同,好了不少。

有时候,伤痛对人的折磨,始终抵不过亲情的相融。

亲情——

下意识的,步子,是朝另一间病房走去。

这一次,她是清醒地走过去,源于昨天急救室外听到的话,让她没有办法不挂心。

走到那边,能看到值班的护士正好出来,瞧见是她,通过垫付药费和餐费两件事,自然知道她是明蓝的朋友,道:

“来看老太太啊?明小姐今天去上班了,说是公司有急事,本来,她也该在的。”

“伯母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算太好,刚吃了药,现在睡着呢,昨天一晚上都睡不平,腹水越来越多,都抽不干净。”护士叹了一口气,“从昨天到今天,吃的也很少了。”

护士没有明说,可从字里行间,她能辨清楚的仅是,明蓝的母亲,情况是不妙的。

她下意识朝病房走去,护士轻声道:

“你现在可以进去探望,只是,老太太还睡着。”

“好,我不会吵醒伯母。”她应声。

走进那间还算宽敞的病房,很重的药味迎面扑来,接着,她看到,明蓝的母亲仰躺在床上,嘴微微张开,能听到胸口有啸叫的声音隐隐传来。

蹲下身子,她这么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被病魔折磨到形销骨立的样子,心里是难受的。

而昨天的那番话,更让她难耐起来。

却在这一刻,明蓝母亲的手用力动了一下,由于还挂着水,夕雪怕她挣脱了盐水的针,忙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按住,殊不料,在这时,明蓝母亲另一只手,覆住了她的:

“蓝蓝……”

意识模糊地唤出这两个字,她想抽手却是抽不开。

竟是把她当成了蓝蓝?

“蓝蓝……昨天……不是妈想……说你……是我妈难受啊……我和你爸的婚姻……就是因为第三者的破坏……才结束……你现在……也做了第三者……让妈该拿你……怎么办呢……而且那个人……还极有可能……是你姐姐……咳咳……”

亲耳听到这句话,哪怕先前,早就有所察觉,终究,在这句话落入耳中,只更确凿了那些察觉。

鼻子发酸,心底,也漫上浓浓的苍涩。

而,病床上的人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愈重地连咳了几下,却仍紧紧覆着手,缓了口气,才迷迷糊糊地接下去说道:

“其实……我是亏欠……你姐姐的……如果不是我的贪婪……她不会被你爸……厌弃……我知道……或许……那个人喜欢的是你……可……现在的你……早不是过去的你……就当是妈……求你……把幸福让给你……姐姐……罢……算妈……求你……”

口齿越来越模糊,渐渐地,除了几声轻微的咳嗽外,再听不清了。

可,那个‘求’字却是重重地砸在夕雪的心头,让她难以纾解开来。

这,就是她的母亲,已经知道她存在的母亲,纵然,这么多年没有顾她,她也不知道母亲仍活着,终究在这一刻,说了这番话的母亲。

相对于现在,对于当年,母亲的不顾,她已没有去计较的必要。

只是,被母亲覆紧的手,想反握住,可,终究,在她的指尖动了一动,母亲那冰冷的手已然离开。

不仅离开,反而是很难受地捂住胸口:

“咳……蓝……求……”

最后这三个字,无疑是费了很大的力气说出,而,监控室的护士突然紧张地奔了进来:

“1号房病人情况不妙!”

护士对着对讲机说出这句话,转身对夕雪道:

“麻烦你先出去一下,病人的情况可能又要恶化了。”

恶化?

为什么是恶化?

是说出那番话后,有什么放下了,才导致的恶化,还是,复提起这件事,让母亲的心力再撑不下去呢?

夕雪怔怔地站在病房门口,她的手心,仿佛还残留着母亲手心冰冷感。这层冰冷,一点一点噬吞着她的心,让她觉得,呼吸好像都在这份冰冷中被逐渐冻结。

她不知站了多久,眼前除了能看到不停有医生护士急急地进入病房外,什么都看不清,直到,她对上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在看到她时,从惊愕渐渐转成了冰冷:

“为什么你会在这?”

匆匆赶来的人是明蓝。

“我——”

她该怎么说?

是说鬼使神差走到了这,还是说,她想看一下病重的母亲?

毕竟,那也是她的母亲,虽然没有相认,可彼此心底早就明白的血缘亲情,不是吗?

只是,此刻,她能这么说吗?

果然——

“萧夫人,不好意思,我母亲的病一直要麻烦你,真的很不好意思。你给我母亲垫付的医药费,以及餐费,我会尽快还给你的。”这一句话,以‘萧夫人’相唤,分明语意是疏远的。

而,提及那些医药费和餐费,仅说明了,她和明蓝之间有些什么正在慢慢地裂开。

在这层疏远地裂开中,夕雪忽然意识到明蓝可能误解了什么:

“明蓝,不是你想得那样。”

“我没有想怎样,真的,我真的没有想怎样,为什么,你不相信呢?还让母亲都不信我。”明蓝说出这一句话,她转过头去,望向病房外,门,还没有打开,而她的心,除了担心母亲的病情之外,有些其他什么,也开始让这颗本来以为足够淡然的心,难耐起来。

“我没有不信你,事实是,你为什么要隐瞒呢?”夕雪嘴唇哆嗦地反问出这句话。

“我隐瞒?那你该让我怎么说呢?”明蓝吸了一口气,“告诉母亲,她还有个女儿,但,现在,在我不在的日子里,代替我嫁给了我以前的恋人?反过来,我却成了小三?”

是,处于明蓝的立场,能怎么说?

可,眼下明蓝所做的,于她来说,又该怎么去接受呢?

以前她能够逃避,但现在,却是避不得了。

而她可以学着大度,学着豁达,只是,终究是有个度的。

“我不知道你和默澶之前怎样,但毕竟已经结束了,不是吗?如果,默澶还喜欢你,他愿意回到你身边,我不会阻止,可,如果那只是一段过去,明蓝,你这么做,就是把自己陷进母亲不希望看到的局面。”努力让自己说出这句话,是中肯的,可这份中肯,落进明蓝的耳中,意味却是截然不同的。

她冷笑一声:

“默澶看上去不近人情,可他的心是最软的,并且,以他的身份地位,难道能因为没有爱,说离就离吗?夕雪,看上去你知情达理,实际呢?你不会真的舍得放下萧夫人的身份!”

“明蓝,你是这么看的?”夕雪问出这一句。

“你还想让我怎么看?如果母亲今天没事,那什么都好,为了母亲,我彻底退出都可以,我本来就没想过和你争,只是不忍萧默澶不幸福地过下去,才会犹豫踌躇。但,如果母亲的病情今天因为你有了什么变化,夕雪,那你我之间,就没有任何情义可言。”

直到此刻,她愚钝的大脑才放映过来,是的,愚钝,原来,明蓝竟是这么以为的:

“你怀疑,是我在母亲跟前说了什么,让她发病的?”

“难道不是吗?好端端地,母亲竟然洞察到这么多,除了你之外,还会有谁呢?从你瞒着我,又是付餐费,又是垫急救费用,只说明,你时刻关注着母亲,也时刻想利用母亲,来让我放弃吧。夕雪,你真的很聪明,我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察觉到了母亲,不过,或许,夕正曾经和你说过,你也看过母亲的照片吧。”

有些误解起因于偏执,这些误解,会让人哪怕想解释,都无从解释起。

一如现在,哪怕她说不,明蓝恐怕都不会相信。

想起不久之前,母亲的那番话,她也失去了说‘不’的力气。

只茫然地看了一眼病房,换来明蓝更冷的声音:

“你走吧。如果,还想母亲的病多撑过些时候。”

她是不祥的。

假如,她不去想报复,没有把柄被萧默澶抓住,或许,今日的一切都不会演变到这样的局面。

母亲的病情,也不会如此的恶化。

夕雪不再说话,只是这一次的返身,却是需要很大的力气,方能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