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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自辉低沉地笑了笑,“还跟小孩儿似的,哪有人在这个季节去野营的?”

“怎么?”

“没怎么,”他仍然笑,“你想去那就去吧。”

江紫末内心感激,语气也不觉温柔了许多,“那你晚上几点才能回家?”

“暂时还不知道,你们先吃饭,”说着,又懊恼地低叫一声,“手机电量不够了。野营要做很多准备,辛苦你了。”

那边的电话切断了许久,江紫末还抱着个听筒傻笑,小惠叫她吃饭,才匆匆搁下听筒。

童童和小惠听到要去野营,都兴奋得没心思吃饭了。江紫末自己也是心不在焉的,草草吃了几口就去准备帐篷睡袋厚衣服和炊具食材。

家里没有一个男人在,果然连顿晚饭也不能好生吃完。

把用具都整理清楚后,江紫末发现家里可用的食材实在是很少,便换了衣服要去超市采买。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她以为是童自辉打回家的,飞扑过去接,却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叫自辉来听电话。”

语气是毫不客气地命令。

江紫末陡然听到女人的声音,本来就不爽,又是这种霸道的语气,她立刻就防备起来。

“他不在家,你打他手机。”

“他的手机关机,”陌生女人依然盛气凌人地说,“告诉我他办公室的电话。”

至此,江紫末的内心已疑云密布,她匆匆地回了句:“我不知道。”便切断了通话。

坐在电话机旁,回想起一些事情,她愁眉紧锁,记得她车祸以前,童自辉是要跟她离婚的。醒来后,他的态度冷淡,也极少去医院探望,这些迹象都说明了一些她不愿意去深想的东西。

他们结婚那么长时间,都说七年之痒,再加上他们感情不合,那么童自辉有外遇也不是什么怪事。

她顿时心乱如麻,假如童自辉真有外遇怎么办?她能大度到宽恕他的背叛吗?

可是,一想到她要收拾东西从这个家里滚出去,又觉得凄惨无比。

电话铃音偏偏又响了起来,急促又怒气冲天的。

江紫末不知所措,期望对方能良心发现饶过她,主动挂断电话。但对方显然不如她意,铃声执着的震天价响,小惠以为客厅没人,匆匆从厨房里跑出来,见紫末丧魂落魄地蹲在电话机旁,一时也不敢贸然过去。

“紫末姐——”她怯怯然地叫了一声。

江紫末如梦方醒,恨恨地看着电话,心想我是明媒正娶的,搁古代她是要给我磕头奉茶的,让她长了气焰,那就是我没出息了。

这样想着,心一横,抓起话筒便质问道:“你是哪个洞的狐狸精?”

对方的回答让她险些摔到地上去。

“我是你婆婆!”

chapter 18

童自辉回到家,以为江紫末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打开门,一股阴恻恻的诡谲气息扑面而来。他吓了一跳,老远看到江紫末趴在沙发侧沿,沮丧地耷着脑袋,小惠和小童则好奇地坐在对面,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怎么啦?”他边换鞋边问。

江紫末见他回来,立刻扑过来,一副要抱大腿摇尾乞怜的可怜相。

“我问你,”她哭丧着脸,抽抽嗒嗒地说,“我和你妈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童自辉一头雾水,但很干脆地答道:“救你,怎么啦?”

他的回答让紫末一怔,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只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飘过来,“奶奶得过冬泳赛老年组冠军。”

紫末一扭头,见童童穿着件小熊睡衣,闲闲地捧着杯牛奶在喝。她气恼地把头扭回来,童自辉看着她似笑非笑。

她觉得自己比小惠还傻。

“我犯错了,婆婆打电话来,我不知道是她,”她可怜兮兮的,好容易才挤出两滴眼泪,“直接挂了她的电话不说,还——”她意识到不能说得太详细,便把这段跳过去,“总之,她老人家很生气,说我为□子的,连丈夫办公室的电话都不知道。我不是失忆了嘛,怎么会记得,你也不告诉我——”

童自辉见她越说越多,大有推卸责任的势头,连忙制止她,“你别慌,我给家里回个电话就是了。”

说着,他趿着拖鞋,便来到电话机旁,拨出号码,很快就接通了。江紫末拽着他的袖子蹲在旁边,把耳朵伸得长长的,童自辉刚说了一句,那边就噼哩啪啦一通训斥,童自辉耐心地听着,假装没看到江紫末拽着他的袖子抹鼻涕眼泪。

过了好半天,那边似乎出够气了,才说:“我们决定下个礼拜去看你们。”

这一说,连童自辉都慌了神,“什么时候?”

“下个礼拜三,你爸已经订好机票了,晚上八点到,不耽搁你们上班。”

事已至此,童自辉只好说:“我们准时去接。”

他刚搁下听筒,江紫末便急急地问:“怎么样怎么样?你妈还生气吗?”

暂时是气消了,但如果来之后,知道紫末出车祸,又失忆,大概又会喋喋不休了。婆媳关系本来就疏淡,只维持着表面的和睦,江紫末连自己婆婆的声音都没听出来,母亲这次是有理由对她发难了。

这边江紫末也委屈,她那狭隘的思想里,那里想得到还有那么一尊神仙。也是经过这么一场事儿,她才了解到自己的潜意识里多要紧童自辉这个丈夫,生怕有不明路人夺了去。

童自辉看她这副可怜样倒是怪惹人疼的,倒也不焦虑了,把她拉起来坐到自己旁边,安抚道:“没事,妈要发难也总是先冲着我来。你留心着点儿,别让她看出你失忆就行了。”

江紫末忧心道:“那怎么做得到?天天跟他们接触,总会有破绽的。”

童自辉却信心十足,“有我在,你不用担心。这段时间你把家里照看好,我好加紧工作,安排一下手头的事,到时把年假休了,就可以陪着他们,不至于让你一个人应付。”

江紫末大为感激,然而仍自私地问:“难道天天要加班?”

童自辉点头。

“那明天呢?”

原来是担心这个,童自辉微笑了一下,“明天照常。”

江紫末终于放下心来,一激动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涕泗纵横地感叹:“你真好,我刚刚还怀疑你有外遇的说。”

童自辉颇不是滋味地皱了两下眉头,“亏你想得出来。”

抬头瞥见儿子在侧,吮着手指睁大双眼盯着互相搂抱的父母。他又忧心地想,千万别学这个。

江紫末和小惠一大早就起来将菜切好装进饭盒里,鱼肉类放进车载冰箱,野营的地方是有山泉的,不用准备水,只带了一个空桶。童自辉父子吃完早餐到客厅,一大一小头发倒竖。

“什么东西?这么多?”童自辉喊道。

江紫末兴冲冲地跑出来,“也不是太多啦,我们会帮你搬的。”

童童很郑重其事地站面母亲面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我才五岁,帮不上你们什么忙,真是难过!”表示过自己爱莫能助后,悄悄迈开腿要溜。

江紫末一把拎住他的后领子,塞给他两个小枕头,“这个你总是拿得动的。”

童自辉很同情儿子,但看看面前那些帐篷睡袋的大件,还有小冰箱,餐盒,炊具,都是自己要搬的。他的心里好受了很多。

“如果你可以顺便帮爸爸拿个小锅,爸爸会很感激你的,”他跟童童商量。

可小家伙充耳不闻,跟在母亲身后出门了。

一阵兵荒马乱,总算把所有家什都搬上了SUV的后尾箱。童自辉最辛苦,但他还得充当司机。

所幸天气晴朗,出门早,交通也还算顺畅,大家心情都还不错,很快就开到了盘山公路上。连绵叠起的山峦一片秋色,红叶似火,燃至方圆几百里,间或有翠郁的苍松点缀,仍旧绿意盎然,路上渐渐有游人的踪影,背着旅行袋沿着山径攀爬。每到这时,童童就把头伸出窗外,对着爬山的人竖起大拇指喊“加油!”。偶尔也也有人回过头来对他微笑,默契地竖起大拇指算是回应。

到了半山的平地,接下来要步行,他们得卸下东西搬运过去。这下连童童都觉得父亲可怜,终于愿意抱枕头的同时,在细胳膊上挂一口小锅。

来回三四趟才将东西搬运完毕,童自辉扎好帐篷,又去溪边拣来石头砌好灶,便累得不想动弹了,索性仰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反正接下来都是女人的活。

童童早就撒腿跑开了,在这空旷的地方,他总期望着能从草丛里蹿出一只野兔来。尽管父亲已经告诉过他这里不可能有野兔,他仍然拣了根粗树枝,沿路捅着枯草丛。

紫末和小惠返回到森林里拣枯枝当柴禾,不用多久,便各抱了一大捆出来。

江紫末自认为是有经验的,干草垫底,枯枝交错架空,摆放得十分好看后才点燃草,火舌蹿到枯枝上,瞬间浓烟滚滚,小惠被呛得滚出几米,惨烈地咳嗽。江紫末也好不了多少,被熏得泪水直淌。

浓烟扶摇直上,却久久不见火焰,直到下面的枯草燃成灰烬了,她们才又趴回到灶边,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紫末问。

童自辉终于坐了起来,看着她们摇摇头,“前天才下过雨,你们拣来的枯枝是肯定是湿的。”

说完了取了把小刀来,割掉潮湿的树皮,才又扔回去灶中。重新点火,果然就顺利地燃起来了。

江紫末心里佩服他,嘴上却不服气,“应该带木炭来的。”

童自辉笑了笑,没放在心上,又躺了下去。

江紫末见状,把一块防潮垫展开,过去捅捅他的腰,“既然知道下过雨了,你还躺地上。”

说完便走了。童自辉并没有辨解草地不若森林那样阴湿,默默地接受了她的好意,从帐篷里拿出本书来,坐在防潮垫上打发时间。偶尔她们需要用水,他便去山泉旁边取一桶水回来,再要时,他又去取。

chapter 19

小惠有柴火煮饭的经验,虽然有紫末在一旁显得碍手碍脚,但总算是能帮上一点忙。

日头当空,一天当中气温最高的时候,小惠蹲在火边忙碌,额头上已渗出汗来,好在大部份菜都做好了。只剩下两个凉菜要拌上酱油,江紫末四下看看,问童自辉:“童童去哪里了?”

童自辉老远一指,那个小身影正蹲在一棵树下拣什么,江紫末遥遥地喊一声:“童童,吃饭了。”

“哦!”小家伙答应一声,牵起衣服的下摆兜着一堆东西回来了。

“爸爸妈妈!”他跑近了,高兴地喊道,“有一棵栗子树,我拣到了好多栗子。”

童自辉闻声坐起来,童童站在他面前,现宝地兜在衣服里的栗子给他看。江紫末也围拢过来,看到一粒粒饱满有光泽的棕色栗子,不由得童心大发,也激动地嚷道:“野栗子!童童,你太厉害了。”

说着来到灶边,用树枝把已燃成火红的炭心拨开,童自辉用刀给每个栗子割一道口,扔进里面,她又重新掩好炭,笑颜烂漫地说:“吃完饭就有烤栗子吃了。”

一家人都看着石灶,期待着烤栗子的香味飘出来。

小惠把大桌布铺好,逐一端菜上去,大家席地而坐,饭盛进碗里,都迫不及待地举筷夹菜。

柴火烧出的饭菜别有一种香味,即使菜色不如在家做出那样精致,但在这样的环境下,阳光潋艳,溪水流淌,空气带着树木的清香,处处的野生情趣都叫人胃口大开。

“真好吃!”童童说,也不再挑食。

江紫末惊喜地摇晃着童自辉的手臂,“快看,童童居然吃菠菜了。”

童自辉微笑,心情格外好,便由衷地对童童说道:“妈妈跟小惠姐姐做饭辛苦了,我们要把菜都吃光。”

童童用力地点了下头,低头扒饭抢菜。

一顿饭吃得很热闹。

饭后,小惠和紫末去溪边把碗洗了。回来见童童蹲在石灶旁,烤栗子的香味飘出来。童自辉拨开炭灰,用筷子将熟栗子一个个拣出来,并叮嘱童童:“小心,不要烫到手。”

吃栗子,晒太阳,睏了就打个小盹,这个午后比任何一天都有生趣。童童又去拣栗子了,小惠也跟着一起去,虽然没有野兔蹿出来,野栗子多少也补回了一些遗憾,童童依然是感到乐趣十足的。

“腿麻,换我了,”江紫末抖抖了腿,对枕在她腿上的童自辉说。

才枕了不到十分钟。童自辉恋恋不舍地坐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伸出一条腿。江紫末忙不迭地枕下去,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着,把身体蜷起来。

童自辉看着远处童童的身影,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紫末的头发,微笑道:“小孩子无论如何都能给自己找到乐趣。”

江紫末只轻轻“嗯”了一声。

童自辉俯下身去,见她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也舒服地躺着,拿了本书看。

晚饭相对午饭简单了很多,气温低了一点,熬了一锅牛肉,将剩余的食材放进锅里,热气腾腾的汤汁,浓香馥郁的菌菇,被熬得软烂的牛肉,尽管简单,晚饭也照旧饕餮了一顿。

秋天的山林对孩子而言没有什么乐趣,若是夏天,还有萤火虫,秋夜里冷寂空旷,童童坐在火边没一会儿便开始打瞌睡,小惠累了一天,也有些乏了。

童自辉见小朋友们熬不住了,便对小惠说道:“带童童去睡吧。”

小惠伸了个懒腰,打起精神来,牵着童童钻到一个帐篷里去睡了。

只剩下一个帐篷。

江紫末原来的安排是她和小惠一个,童自辉与童童一个,这下被错开了,难道她要和童自辉睡一个帐篷?

想到这里,她的脸颊一阵滚热,幸好有火光映着,不至于让童自辉看出端倪来。

但童自辉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面添着柴禾,一面不经意地说道:“晚点我抱童童过去。我们都还没有睡意,这荒郊野外的,总不能叫他一个人睡。”

是这样么?江紫末小心地端详他的神色,虽然平静无波,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神色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在电影院里就领教过了,看着一本正经,动不动就突然袭击,过后的掩饰也不露声色,总是给他轻易地蒙混过去。

她心里盘算着,虽然自己没想过要抗拒,但总要给他点苦头吃,今天晚上就偏叫他不能如意。

童自辉只专注地盯着火光,仿佛全不知道她的打算,只随意地与她聊着父母要来的事。

“我妈性格比较别扭,一点小事都能惹她生气,可她的心肠还是好的,只要凡事顺着她来,就没关系,”他说,“我爸脾气也怪,爱摆架子,老是纠结他过去的风光,你只要不去揭穿他,装出很崇拜的样子就行了。”

“呃——”江紫末倒没想到低调淡定的童自辉居然有这样一对父母,“没问题。”

“我妈很要强,搁到过去,她肯定是个妇女运动的领袖。所以,要是给她知道你现在是家庭主妇,她一定会瞧不起你。”

“那她瞧得起什么样的女人?”

“万事都兼顾得完美如意的,事业有成,家里也照顾得周全,当然,对他们要百分百孝顺。”接着,童自辉又补充一句,“反正不是你能做得到的,他们只是来小住,你就跟他们说休了假专为陪他们就行了。”

江紫末认真听着,注意力显然已经转移。

“其他的事都由我来应付,他们并不常来,你们以前打的交道也不多。留心一点,是可以应付的。”

江紫末没有主意,他说着,她也只能唯唯诺诺地应着。

“冷吗?”童自辉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下。

“不冷。”江紫末回答说,那根儿神经被触到了,顿时警觉起来。心里还暗暗得意,果然来了,绝对不让你有机可趁。

“还是要披件衣服,”童自辉说着勾过一件外套,给她披上,“前面有火不冷,后背却容易着凉。”自己也披了件外套。

他神情自若,接着又侃侃而谈,再说的什么,江紫末也听不进去了。只觉得自己枉做小人,过度自恋,人家或许对她压根儿没兴趣。

她的情绪低沉,又突然感到后背确实凉飕飕的,倒不是因为冷的缘故,而是今晚没月亮,这魆黑的荒郊野外,只有他们面前的一点火光,连后背都隐没在漆黑之中,实在叫人胆寒。

她更感到沮丧,想什么防着他,这情形分明是自己要扑过去。所以,当童自辉伸出一只手臂来揽住她时,她感激得简直要痛哭流涕,顺势就坐得更近了些,几乎要贴在他身上了。

也只是利用他不使自己害怕而已,如果他要更近一步,那时是一定要反抗的。她在心里坚定地想。

童自辉倒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依然是坦坦荡荡地与她聊天,偶尔也体贴地揽紧她,并没有过份亲密。

总是这样,紫末的脑中的警报刚刚才拉响,童自辉又已经保持好分寸,绝没有逾矩。

chapter 20

山里的夜很漫长,人总是熬不过的。两人都打起呵欠来,柴禾也要用磬了。童自辉才推开她道:“睡吧,我去抱童童。”

江紫末真正慌张起来,比起小惠来,童自辉的怀抱熟悉又安心,在这种地方,这样的夜晚,才可能不那么害怕。

“那个——”她揪住他的衣角,“童童都睡熟了,再抱他过来,不但会弄醒他,吹了风还可能着凉。反正——”

她难以启齿,但在童自辉莫名的目光下,她横了横心,“反正就一晚,我们将就着睡吧。说好,只是睡觉,就算要做什么,也不是在这种地方。”

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不晓得童自辉到底有没有听全,仍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那就睡吧,我累极了。”

好像他根本无所谓似的,江紫末又恨得牙痒痒。

她气呼呼地率先钻进帐篷里,揭开睡袋,翻个身背对着他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