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栀栀脱了脚上的浅碧玄罗高底鞋绣鞋,抱膝坐在锦榻上发呆。

如珠等人见她这样,以为她在担心尚佳,便都不敢吭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李栀栀忙擦去脸上已经凉透的泪水,穿上放在脚踏上的绣鞋起身去迎。

果真是尚夫人带着黄妈妈等人走了过来。

见到李栀栀出来迎接,尚夫人眼中一亮,不由漾起一丝笑意,脚步加快迎了上去,握住了李栀栀的手:“栀栀,好孩子,今日多亏你了!”栀栀年纪虽小,可是临事真的是妥妥当当啊!

栀栀满心的愁苦在尚夫人暖阳般的笑容下瞬间瓦解,她的眼睛再次湿润了:“姨母,阿佳哥哥没事吧?”

尚夫人闻言,脸上笑意加深,大眼睛亮晶晶的,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栀栀只是笑。

李栀栀被她笑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摇着尚夫人的胳膊直撒娇:“姨母,阿佳哥哥到底怎样了?”不过看姨母如此开心,阿佳哥哥一定没事了!

尚夫人柔声道:“栀栀,阿佳已经没事了。赵大人与韩先生刚走,阿佳吃过药睡下了。”栀栀应该是偷偷哭过,眼睛都有些浮肿…这孩子真是好孩子,就是瞧着太小了,才十四岁…

李栀栀听了,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才彻底落了下去,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阿佳哥哥没事就好!”

又道:“我让小樱煮了白粥,等阿佳哥哥睡醒再给他送去!”

尚夫人挽着李栀栀进了堂屋,闻言便道:“还是栀栀你考虑得周全!”

见尚夫人有些疲倦地倚着靠枕歪在了锦榻上,李栀栀也不说话,也上了锦榻,跪在尚夫人身侧,认真地为她按摩肩膀。

她知道尚夫人和阿佳哥哥待她好,便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来回报。

尚夫人见栀栀如此乖巧地对自己好,心里暖暖的,柔声问她:“栀栀,你用午饭没有?”阿佳这次病很急,栀栀势必没有用饭,得让小厨房做几样栀栀爱吃的。

李栀栀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呢,“啊”了一声蹙眉道:“我忘了…”

她那不愿被忽视的肚子,不甘寂寞恰如其分地“咕”了一声。

李栀栀:“…”

尚夫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先问栀栀:“栀栀,想吃什么?”

想起栀栀爱吃面,她又问:“面怎么样?”

栀栀想了想,道:“好想吃一碗青菜蛤蜊面啊!”

她笑着看向尚夫人:“姨母,您要不要也吃一些啊?”

尚夫人见她眼睛肿肿的,小脸有些苍白,可是说起吃的就两眼亮晶晶,不由莞尔,道:“我在益阳侯府别业吃过了!”

她叫了黄妈妈进来,吩咐道:“去让小厨房给姑娘做一碗青菜蛤蜊面送过来!”

因尚佳病情好转,黄妈妈心情也轻松了不少,答应了一声,便亲自去小厨房交代去了。

用过迟到的午饭,李栀栀又重新洗脸梳妆,然后便撺掇着尚夫人去看尚佳:“姨母,阿佳哥哥不知道睡醒没有,我们去看看阿佳哥哥吧!”

尚夫人心中也担心尚佳,便带着李栀栀去了绿竹轩。

留守绿竹轩的正是尹妈妈。

尹妈妈陪着尚夫人和李栀栀往卧室走去,边走边说:“公子刚醒,正在喝药呢!”韩先生开的药是让一天喝六次,因此尚佳一醒就开始喝药。

尚佳喝过药,倚着靠枕躺在床上。

他喝过药后出了些汗,头脑彻底清醒了过来,只是身体无力。

栀栀的房间令他有些不适应,因为床铺太软了,而且周身充溢流荡着栀栀身上的味道,总是让他的身心蠢蠢欲动…

想起韩先生对他的诊断,尚佳的脸有些红,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

正在这时,李栀栀陪着尚夫人走了进来。

尚佳没想到李栀栀居然来了,他轻咳了一声,垂下眼帘。

尚夫人走了过来,摸了摸尚佳的额头,发现余热犹在,便问尚佳:“出汗没有?觉得冷不冷?”

尚佳声音黯哑:“刚喝过药时出了些汗,不过还有些冷。”其实他觉得很冷很冷,冷得骨头都是疼的,可是又怕母亲和栀栀担心,这才没有实话实说。

尚夫人总觉得不过一夜而已,儿子似乎瘦了一大圈,她轻轻摸了摸尚佳的脸,叹息道:“唉,本来就瘦,现在更瘦了!”

李栀栀立在一旁,见尚夫人伸手抚摸尚佳的脸,心中大为羡慕,恨不得自己也伸手去摸一摸试试手感——她上午用额头贴过尚佳额头试体温,只记得尚佳的额头滚烫火热,至于脸上是软还是硬,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李栀栀把自己偷吻过尚佳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尚佳视线不由自主看向李栀栀,见她正在凝视着自己,心里不禁一颤,又想起了韩先生交代母亲的话——“让令公子早日成亲吧,成亲了就好了”——他的脸又红了。

尚夫人发现儿子的脸发红发热,还以为他病情反复,忙又摸了摸,道:“阿佳,不舒服么?”

李栀栀也凑了过去,清澈的丹凤眼凝视着尚佳:“阿佳哥哥,我让人备了白粥,要不要吃一些?”

尚佳一点食欲都没有,可是见李栀栀眼巴巴看着自己,只得“嗯”了一声。

李栀栀闻言,欢喜极了,当即转身跑了出去。

尚佳很快便听到她在外面叫小樱:“小樱,快把我让你带来的食盒送进来!”白粥在里面放着呢!

李栀栀笑眯眯把盛了半碗白粥的素瓷碗奉给了尚夫人。

尚夫人刚要去喂儿子,忽然灵机一动,把碗又还给了栀栀:“栀栀,我不耐烦喂饭,你来喂吧!”

李栀栀心中欢喜,轻轻“嗯”一声,在床边坐了下来,用汤匙舀了些白粥。

其实白粥温度适宜,可是李栀栀有些紧张,为了缓解紧张,她轻轻吹了吹,这才去喂尚佳。

尚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试图扶着床起来,谁知力不能支,摇摇晃晃的最后又躺了回去。

李栀栀柔声道:“阿佳哥哥,我最喜欢照顾别人了,你别动,我来喂你!”

她这人感情丰富,有许许多多的善心与爱意,可是既不敢四处奉送,也无人可以奉送,以前都倾注在了她那些花花草草和小樱身上,如今有了尚佳和尚夫人,便小心翼翼地往他们母子身上放送——不敢太急了,怕尚佳和尚夫人被她的热情给烫伤了…

尚佳看着李栀栀又去吹汤匙里那点白粥,眼神不由自主变得柔和起来,觉得李栀栀真像他小时候养过的一条小狗,不过是对她好了点,她便竭尽全力笨拙地进行回报,既可爱,又可疼,让人老想摸摸她的脑袋…

那勺白粥终于喂到了尚佳口中。

李栀栀满心期待里看着尚佳:“阿佳哥哥,味道怎么样?”

尚佳严肃地“嗯”了一声,心中却道:不过是白粥嘛,能有什么味道?真是缠人的小丫头!

不知不觉已是夜幕降临时分,尚夫人正在廊下指挥着婆子们把灯笼都挂起来,小厮春分过来禀报:“夫人,贺安抚使求见!”

第 69 章

贺沥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上司赵然一阵风般摄到了太师府。

在赵然的书房内,贺沥又被迫正襟危坐倾听赵然扯淡。

贺沥素来是个深沉人,虽然赵然东拉西扯的不肯说正题,他依旧微微含笑做出倾听的姿势,专注地筛选着赵然的话,以求沙里淘金,发现赵然的真实企图。

赵然扯了半天淡,这才笑嘻嘻开始进入正题:“贺沥,你确定要留在京城?”

贺沥垂下眼帘,略一思索,道:“是,大帅。”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不会轻易改变。

赵然起身走到窗前,凤眼微眯看着外面,脸上春风般的笑意已经消失无踪——他的书房外面警卫森严,一排甲胄鲜明的亲兵静静伫立,隔开了外界的一切窥视与窃听——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冷酷:“贺沥,你真的确定?郑晓如今可是常居京城,这些年你变化很大,别人也许认不出你,难道郑晓也认不出么?”

贺沥心头一凛,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夜晚。

也是在这里,在这个房间,还是少年的他接下了那个使命——毁了郑晓!

不过,机会真是太好找了!

陛下的亲外甥,郑太尉的嫡子,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骄横残暴,郑晓浑身都是毛病。

若是当时郑晓能够出手阻止他的恶奴行凶杀人,贺沥也不会下狠手。

可是郑晓没有。

郑晓只是皱着眉头看他被菜农挑的藕污了的貂裘,而他的奴才正一脚踹向菜农心窝。

到了现在,贺沥还是从不后悔。既然当时就做出了决定,他便不后悔。

只是连累了大哥大嫂和侄女栀栀,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抬眼看着赵然高挑清瘦的背影,心中有些苦涩:赵然永远都是高高在上,永远都能够直击人心,他太聪明,也太幸运了,生来就拥有了一切,根本不知道对于自己这样的人来说,高官厚禄虽然重要,可是亲情也很重要。

贺沥低声道:“大帅,末将已经做出了决定。”

赵然嘴角微挑,笑了笑,道:“如今有两个职位,你和阿佳一人挑一个。你先挑选么?”

贺沥细长的眼睛亮了亮,毫不客气地道:“谢大帅!那末将就不客气了!”

尚佳是大帅亲密的小兄弟,他从来都不敢想象自己能越过尚佳,当然要抓住这个就机会了!

赵然大步走到书案前,从玉石镇纸下拿出两张纸,摊到了书案上,抬眼看向贺沥,凤眼微眯笑容狡黠,脸颊上可爱的小酒窝时隐时现:“这是两张枢密院的委任状,已经盖上了我的印章,你选好后自己填上名字即可!”

贺沥上前细细一看,发现一张是殿前副都指挥使的任命,一张是沧州经略安抚使的任命。

殿前副都指挥使自然是留在京城任职的,而沧州经略安抚使却要远赴沧州上任。

贺沥原本便是沧州经略安抚副使,如今升任沧州经略安抚使原本是情理之中之事,可是如今他想留在京城…

他抬眼看向赵然,总觉得赵然的笑不是好笑,自己隐隐然又要被赵然给坑了。

赵然瞧着笑眯眯的似乎很好说话,却也不是好相与的。

他只能做出选择。

贺沥拿起一根羊毫笔,在砚台中蘸了蘸,在殿前副都指挥使的委任状上填下了自己的名字——“贺沥”。

见状赵然笑了,道:“咦?你不是要去探尚佳的病么?怎么还不去?”

贺沥:“…”还不是大帅您把我给拉了过来!

离开太师府之后,贺沥骑在马上边走边思忖,总觉得赵然最后那句话似有深意,却又猜不出他是何意。

思忖到了最后,贺沥干脆打马向杏花胡同而去。

他手下那些亲随见状,忙一夹马腹,都追了过去。

听说贺安抚使来探病,尚夫人想了想,还是不认识这位大人,便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春分声音清脆:“禀夫人,贺安抚使便是沧州经略安抚副使贺沥大人,是公子在沧州战场的同僚!”

尚夫人这才明白了过来,想了想,问道:“春分,现在谁在东院陪着贺大人?”

春分脆生生答道:“禀夫人,是佳音哥哥和天和哥哥!”

尚夫人含笑道:“传我的话,就说你们公子刚服过药,已经睡下了,替我谢过贺大人!”阿佳如今这个样子,第一要务是把身体养好,怎能见客呢?

春分答了声“是”,一溜烟跑了。

眼看着丫鬟们已经把雪白的琉璃绣球灯挂上去了,尚夫人便转身进了房内。

尚佳正躺在床上,阖着眼睛似睡非睡,李栀栀拿着那本从宛州带来的《玉楼梦》读给他听。

《玉楼梦》是一出青年男女的爱情悲剧,很是悲恻缠绵,惹人流泪,李栀栀觉得辞藻华美情感动人,非常的喜欢,因此读了给正养病的尚佳听。

谁知道尚佳审美和她截然不同,最不耐烦听这些哭哭啼啼哼哼唧唧的故事,尤其讨厌里面的男主人公一天到晚情情爱爱卿卿我我风花雪月,一点正事不干,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偷香窃玉谈恋爱。

李栀栀读得声音都哽咽了,险些落下泪来,再去看尚佳,却发现尚佳早静悄悄睡着了。

李栀栀:“…”

尚夫人进来的时候,李栀栀正探身过去偷瞧尚佳的睡颜。

见尚夫人进来了,李栀栀悄悄招手,让尚夫人过来一同欣赏:“姨母,您看阿佳哥哥的眼睫毛,真的好长啊!”

尚夫人见状,忍俊不禁走了过去,陪着李栀栀一起欣赏。

床头边小几上放着一个四季花卉纱灯,柔和的灯光映在尚佳脸上,他那浓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打下丝丝缕缕的阴影,鼻梁挺秀,嘴唇微微抿着,因为消瘦,下巴也尖俏得很…

尚夫人和李栀栀一起欣赏了片刻,觉得自己的儿子真是太好看了,心中满足得很。

她伸手在尚佳额头试了试,发现他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显见正在退烧,心情更加不错,便留下尹妈妈和谷雨守着尚佳,自己带着李栀栀用晚饭去了。

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如今正是八月十六的夜晚,天空一轮明月,撒下满地的清辉。

尚夫人带着李栀栀缓步走在竹林间的小径上,倾听着竹声,欣赏着皎洁的月华,心情很是放松。

因为尚佳病情好转,尚夫人也有闲心考虑别的事情了。

她一边走,一边告诉栀栀:“我今日在益阳侯府的别业,听人说朝廷的大臣正在与北辽使团谈判,若是谈成了,朝廷征北大军便要正式班师回朝了,到时候阿佳怕是有新的任命。”

闻言李栀栀心跳加快了一瞬,忙道:“姨母,那阿佳哥哥会留在京城,还是会调去外地?”

尚夫人清丽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怕是都有可能…”

李栀栀原本轻松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等贺沥离开尚府,已是月上中天时分。

他心情平静,在月下的京城杏花胡同中缓轡而行,心中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新的任命一时半会儿还下不来,他得先买一个小宅子,然后追着大帅询问侄女栀栀的下落…

贺沥的亲信秦羽纵马赶了上来,指着前方低声道:“大人,您不是想看延庆坊附近的宅子么?那个徐经纪上次带属下看的宅子就在前面那条小巷里!”

闻言贺沥愣了愣,心道:距离尚佳府邸这么近?

第 70 章

用罢晚饭,尚夫人又要去探望尚佳了。

李栀栀特别想跟着尚夫人去看尚佳,可是理智上却知道自己不该去,去的话便是不矜持了,只得眼巴巴看着尚夫人去了。

晚上沐浴罢,李栀栀披散着微湿的长发,拿了一个锡制喷壶,把把正房内外的花花草草全给浇了一遍。

把花花草草都浇完了,她还有些意犹未尽,便拿了把剪刀,把那些花花草草给修剪了一遍。

小樱知道李栀栀最享受莳花弄草的过程,便不去打扰,让如珠如玉自去洗澡,她自己坐在一边歇息——今天事情太多了,似乎过得特别漫长,她们也都累坏了。

李栀栀立在窗前修剪窗台上摆着的一丛吊兰的枯叶,心里却在默默想着心事。

等沧州战事尘埃落定,阿佳哥哥不知又要调往何处?到时候她又会在哪里?是跟随尚佳哥哥去任上,还是陪着姨母在京城?

李栀栀有一种想法,无论她到了哪里,似乎都是有趣的冒险,只是她还是不愿意和姨母及阿佳哥哥分开。

“咔嚓”一下剪去吊兰的一条黄叶之后,李栀栀开始在心里思索起不和姨母及阿佳哥哥分开的法子。

对她来说,出现问题的话,与其消极逃避等着别人去解决问题,不如自己勇敢地站出来,积极地面对。

尚佳一直在昏睡,尚夫人过去才把他叫醒。

尚夫人走到沉香木雕花大床边,俯身把尚佳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开始从尹妈妈手中接过药碗,把碗递到尚佳嘴边,开始喂尚佳吃药。

不管尚佳多大了,在她面前,他永远都还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照顾的孩子。

尚佳今年都十九岁了,还被母亲抱在怀里吃药,未免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推开母亲,却力不能支,最后只得乖乖地就着母亲的手,把那碗药给喝了下去。

尚夫人见他把药喝完了,便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粒薄荷香茶塞到了尚佳口中,然后轻轻地把尚佳放回了靠枕上。

尚佳含着这粒薄荷香茶,一动不动躺在那里,默默想着心事。

尚夫人命如画搬了张琴光漆春凳过来,在床前坐了下来,静静看着儿子——对于尚佳,她好像永远都看不够,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

尚夫人一直觉得奇怪:她一点都不觉得尚天恩好看,可是为何她的阿佳会这么好看呢?

她不知道的是,尚天恩也常常在内心感叹:我的阿佳这么好看,都是因为生得像我啊哈哈哈!

尚佳被母亲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又不能让母亲不看自己,只能放空思绪,考虑着沧州战场的善后之事。

在抗击北辽的后期战役中,经过一场场的拉锯战,他们在主帅赵然的率领下,不但把北辽军队赶出了大周国土,而且破天荒地占领了两国间的大片争议地带。

这大片的争议地带,五十多年前属于大周,后来被北辽抢占而去,就再也没有夺回,如今住的大都是北辽牧民,想要真正把这一大片变成大周的牢固疆土,还得不少年苦心孤诣的经营。

因此,沧州先前的经略安抚使的权限就有些不够了。

赵然大哥私下里提到过,他已经上奏永泰帝,请求新设沧州路节度使一职,以统率管理沧州及长青山以北的大片土地。

派往沧州的新任节度使肩负着重任,堪称任重而道远。

赵然大哥一定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如今赵然大哥麾下的众位将领,经过细细比较权衡,最适合这个职位的人便是他和贺沥两人。

但是尚佳觉得自己比贺沥更合适,因为他更年轻,更有精力,并且愿意在沧州多年经营,而贺沥则需要忙着安家娶妻生子,得几年工夫才能定下来。

见儿子心事重重,尚夫人便自得其乐地打量着房内环境。

因为当时布置时就考虑着要阿佳和栀栀在这房里成亲,所以卧室内的家居摆设都极为精致华贵。

比如尚佳如今躺的这架沉香木雕花大床,是她当年的陪嫁,阿佳和栀栀怕是都不知道,这架床是当今永泰帝的手笔——永泰帝登基前,不过是一个闲散宗室,最爱赌博,输给她父亲定安伯五千两银子,一时没有银子,便把自己亲自打造的这架沉香木雕花大床赔给了她父亲。

后来这架床跟着她进了尚府,在仓库放了二十年,如今又抬进了阿佳和栀栀的新房内…

想起往事,真是时光荏苒啊!

尚佳计议已定,预备待自己身体恢复一些便去见大哥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