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栀一进门,先给公公婆婆行礼请安。

尚夫人笑吟吟招手叫她过去:“栀栀,来挨着我坐!”

栀栀答了声“是”,在婆婆身边挨着婆婆坐了下来。

尚夫人揽着栀栀,抬眼看向尚天恩:“老爷,快念吧!”

尚天恩抖了抖手中的邸报,翻到与尚佳有关那一页,缓缓念了起来:“…沧州路节度使尚佳接连攻陷白汤城,夺取原州,击退岁香、毛重、天罗、庆英等部族,焚烧北辽储备的粮食两万石,收缴帐篷二千三百只,俘虏五千七百人,建成宝安、宝丰、新寨等城堡,扼制着敌方要害之地…”

李栀栀依偎着尚夫人,静静听着。

待尚天恩念完了,尚夫人命如画拿来一封书信,含笑递给栀栀:“栀栀,你看一下阿佳书信最后一段说的是什么!”

李栀栀接过信纸,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去读最后一段。

最后一段只有两三行,她一眼便看到了中间那一句——“沧州已靖,儿已派天和带人进京,令其与景秀一起护送栀栀前往沧州团聚”。

栀栀的眼睛瞬间溢满泪水,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 104 章

尚夫人见栀栀流泪,心里难受,不禁揽着栀栀,也抹起了眼泪。

尚天恩见状,想起阿佳这大半年来在塞外吃的苦受的罪,心里也酸酸的,又不好意思当着女眷流泪,便起身出去了。

栀栀见自己引得尚夫人流泪了,忙扯下丝帕拭去眼泪,又另外拿了个洁净丝帕递给尚夫人,微笑着柔声抚慰道:“母亲,看我又招您流眼泪了,都是我的错!”

尚夫人着实思念阿佳,今日索性痛痛快快流次眼泪,她接过帕子捂住脸,过了一会儿方拭了拭泪。

李栀栀为了转移尚夫人的注意力,便问她道:“母亲,这封家书还是随着兵部的军报一块捎过来的么?”

尚夫人点了点头。

栀栀便挽着尚夫人的胳膊盘算起来:“这样的话,等天和赶到京城,最快也得到三月底四月初了,这段时间足够我好好收拾行李了!”

尚夫人计算了一番,道:“正是呢!”

栀栀见她注意力已经被成功转移了,便笑着道:“母亲,鲁阳公主派人从封地给我送来一封信,还让人捎来不少山货,有风干的獾子肉、野鸡肉、猪肉、野鸭肉,还有野狐肉,另外还有不少果脯,我吩咐小厨房中午做几样野味,您看如何?”

自从她与尚佳成亲之后,尚夫人渐渐便把家务都交给了她处理。栀栀跟着先生读书之余,各项家务也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尚夫人闻言笑了:“好啊!”

又道:“栀栀,你不是爱吃面么?让人炖了野鸡汤给你下面!”

栀栀脆生生答应了一声,起身叫了如玉,吩咐她去小厨房传话。

婆媳两个暂时无事可做,栀栀便缠着尚夫人去散步。

尚夫人知道栀栀是想让她多活动,便答应了。

栀栀带着小樱,尚夫人带着如画,婆媳俩一起去了。

如今正是春光灿烂繁花似锦的三月,内到处都是盛开的繁花,桃花、杏花、丁香花和杏花开得如云似霞,白杨树上挂满了一嘟噜一嘟噜的穗子,柳树也都吐出了新芽。

一阵春风拂过杏树枝头,一片片浅粉的花瓣雨似地飘了下来,仿若下了一场杏花雨,美得简直不似人间。

散步的时候,李栀栀谈起了鲁阳公主信中邀请她和尚夫人去尧山山中泡温泉之事。

尚夫人颇有些心动。

栀栀见了,便笑盈盈道:“母亲,我有一个主意!待我出发去了沧州之后,您不如去鲁阳公主的封地住一些时日,也好与小赵太师夫人作伴,等鲁阳公主她们返回京城,您再一同回来!”

尚夫人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便在心中计划了起来。

晚上回到绿竹轩,李栀栀开始提笔给赵熙写回信——被赵熙派来送信兼送礼物的是赵熙在封地上的庄头蒋浩,蒋浩送信时便说了,明日一早过来拿取回信。

写罢给赵熙的回信,已近亥时了。

外面不知何时刮起了风。

东京身处北方,北方春季多风,常常天一擦黑就开始刮风。

栀栀原本想要泡一会儿澡再睡,可是外面风越刮越大,渐渐有飞沙走石之势,刮得雕花窗户摇撼不已,外面竹林也被风刮得形成了呼啸的竹涛,间或还有树枝被风折断发出的“噼啪”声。

风似乎从窗户缝隙中钻了进来,令栀栀骨头发冷,她干脆不洗澡了,匆匆盥洗罢就回到床上睡了。

即使拔步床的床门把呼啸的风挡在了外面,可是栀栀躺在床上还是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呼呼风声,她没来由的有些心慌意乱,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恨不得尚佳就在眼前,她可以躲进他温暖的怀里去…

平时她一向很坚强,读书、习字、画画、种花、管家、陪婆婆交际,一样不落;有了空闲时间,她还带着众丫鬟到花园里玩,甚至在庭院中跳绳踢毽子烧烤,即使没有尚佳,她也过得很充实。

可是,在起风或者有雪有雨的夜晚,她总是思念尚佳,渴望他的陪伴…

时间匆匆而过,仿佛一眨眼,四月就来到了人间。

这天晚上李栀栀洗罢澡,因天气和暖,便小樱和如玉去看栀子花去了。

赏花回来,李栀栀故意蹑手蹑脚地带着小樱和如玉来到了北暗间的后窗,想故意吓里面的人一下。

明月和如珠正立在北暗间卧室的贵妃榻前,一边聊天,一边收拾少夫人带到沧州去的内衣,根本不知道后窗有人。

明月比如珠心细一些,想着少夫人要和大人团聚了,得准备一些精致诱人些的内衣,便单挑那些奇巧的、颜色漂亮的抹胸和亵衣。

她一边挑选,一边还教育如珠:“把那套浅绿色的抹胸放家里吧,让少夫人带上这套!”

如珠凑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套大红色软纱质料的内衣,窄窄的抹胸上绣着正在盛放的艳丽桃花,而下面的睡裙也是如此,绣满了层层叠叠的正在盛放的艳丽桃花,似露非露影影绰绰的,她瞧了瞧,脸都红了:“这个也太…”

明月睨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啊!这套内衣可是太子妃让人送来的呢,可是兰雅衣舍制作的!”

她把这套内衣叠好,又挑选了一阵子,终于选出一套黑色软纱制成的内衣,拿起来让如珠看。

这套内衣抹胸和亵裤上绣满层层叠叠的大红玫瑰花,其中一朵玫瑰花从裤腰往下缠绕着在裆部盛开了。若是穿在身上,这朵玫瑰花便正好缠绕在下面,特别的妖娆美丽。

李栀栀在窗外看了,不由面红耳赤,心道:等见到了阿佳哥哥,我就穿上这样的内衣,好好诱惑他一下,看他是不是又要去冲冷水澡…

自从去年冬天满了十五岁,李栀栀便开始加快了发育的步伐,如今虽然依旧看着柔软纤细,可是个子却长高了不少,而且胸部的发育也加快了,虽然不算特别壮观,却也称得上比正常还略丰满一些了。

小樱和如玉见少夫人脸都红了,眼睛水汪汪的,便知她有些害羞,都装作没听到,与李栀栀一起轻手轻脚离开了后窗。

又过了两日,天和等人终于赶到了京城。

经过几日的休息之后,天和景秀带着一千骑兵护送着少夫人的马车往北方而去。

因为打算在沧州常居,所以李栀栀不但行李带得多,人也带了不少——尹妈妈自然带着小梨跟来了,栀栀身边的七个大丫鬟小樱、如珠、如玉和明月四人也都跟了过来——再加上跟着马车扈卫的那一千身着甲胄手握着长枪的骑兵,整个队伍堪称壮观。

等李栀栀一行人进入沧州境内,已是四月末了,官道两旁杨柳如烟,人烟却有些稀少,大部分时间官道上只有他们这个车队在官道中间行驶着,行人都很少遇到。

与此同时,尚佳结束了计划中的最后一次战斗——他们已经把北辽军队彻底撵走了。

长青山外的营地中生起了无数的篝火,骑兵们穿着甲胄围坐在篝火边,犹自沾着血的长刀摆在右手边,以备随时捞起杀敌。

大家伙一边用匕首切着烤羊肉,一边拿着羊皮酒囊大口灌着酒。

尚佳带着柳辛可尉迟琏等将领巡视罢营地,回到了帅帐前方。

佳音用匕首插了块烤得金黄滋滋作响直流油的羊肉送了过来。

尚佳连匕首一起接了过来,用力咬了一大口烤羊肉,接着又喝了一大口酒,走到篝火边坐了下来。

看着篝火中跃动的火焰,尚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心中却想起了栀栀:算算时间,栀栀该到了吧…

想起栀栀已经满了十五岁,尚佳被晒成了黑里俏的脸上现出一抹笑意,心道:栀栀在京城被母亲娇养惯了,那样娇嫩柔弱,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北地的风霜…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把栀栀留下,他再也不愿意和栀栀分开了…

想到栀栀的活泼娇媚,尚佳的心蓦地一荡。

为了掩饰,他拿起酒囊灌了一口,却差点被呛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佳音吓得跳了起来,忙过来为他顺背:“大人,好一点没有?”

一路晓行夜宿辛苦赶路,进入五月后,栀栀一行人终于快要赶到沧州城了!

眼看着沧州城已经隐隐在望了,车队却突然停了下来。

李栀栀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悄悄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接着便欢喜得差点喊出声——前方士兵闪开一条道路,穿着甲胄的尚佳正骑着马疾驰而来!

尚佳在栀栀马车右侧勒住了马,从马上滑了下来,眼神灼热盯着正掀开窗帘看着自己的李栀栀,声音沙哑低沉:“栀栀!”

李栀栀被他看得心跳加快,又是欢喜,又是害羞,最后声音低低地撒娇道:“阿佳哥哥,你上车来陪我!”

尚佳含笑答了声“是”。

在车里伴着栀栀的小樱见状,反应极为迅速,飞快地拉开车门从左边跳下了车,钻进了明月她们的车里。

在李栀栀轻轻的笑声中,尚佳钻进了她的车里。

尚佳的军队如今大部分驻扎在长青山前线,小部分随着他驻扎在沧州城外。

战事刚刚停歇,沧州城内民生凋敝百废待兴,因此沧州路总管衙门和沧州路节度使衙门还都没有开始修建,官邸自然也没有着落。

尚佳只得先让佳音去租了处齐整民宅,预先收拾了一番,预备暂时安置栀栀。

第 105 章

李栀栀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尚佳,过了一会儿,她清澈的眼睛渐渐有些湿润了:“阿佳哥哥…”

尚佳似乎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只有那双眼睛还没有变,依旧清澈得很。

他生得好,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即使黑成个样子,也就是俏眉俊眼的黑里俏。

李栀栀情不自禁伸手去摸尚佳的脸,发现虽然依旧软软的,却真的瘦了好多…

摸到一半,李栀栀想起新婚之夜尚佳一句话没说把自己撂下走了的事,便有些赌气地把手收了回来,眼睛执拗地盯着前方,就是不看尚佳。

尚佳眼睛含笑看了她一眼,身子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

见李栀栀这辆车还算宽大,他便伸出两条大长腿试了试,见能够伸开腿,他索性把两条大长腿长长地伸了出去,懒洋洋地搁在了对面倒座上。

李栀栀见状,顾不得和尚佳怄气,忙嗔道:“阿佳哥哥,你的靴子怎么不脱掉?会把倒座弄脏的!”

尚佳有些心虚地瞅着她:“栀栀,这个…靴子不能脱…”

李栀栀眼中满是好奇:“为什么啊?”

尚佳垂下眼帘没说话,可是脸渐渐红了。只是他现在晒黑了,成了黑里俏,即使脸红,李栀栀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

李栀栀蹙着眉探身凑到尚佳靴子边,轻轻用手扇了扇,发现味道真的是不甚美妙,便瞟了尚佳一眼,慢吞吞问道:“阿佳哥哥呀,你多久没洗脚了?”

尚佳认真地想了好一阵子,最后心虚极了,连看都不敢看栀栀了。

得到天和让人送去的急报,得知栀栀快要赶到沧州,他昨夜连夜骑马带着人赶了过来,在城外营地的大帐里也不过躺了一会儿而已,别说洗脚了,连脸他都没洗呢!

尚佳瞟了栀栀一眼,心道:我脸都没洗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栀栀知道,要不然她怕是不肯摸我的脸了…

栀栀的手软软的,小小的,方才抚摸他的脸,摸得他舒服极了。

等了半日,尚佳没听到李栀栀那边有声音,便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却发现李栀栀没有说话,双手捂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栀栀抹了一把脸,把眼中的泪水抹去了,垂下眼帘,掩饰地拿过尚佳的手。

因为长期骑马,尚佳的手上戴着黑皮套,黑皮套已经被磨得伤痕累累,上面有着一道道裂纹。

见栀栀要去解自己手上的皮套,尚佳慌忙躲避,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李栀栀单只是抬眼看着他,大而清澈的丹凤眼中蒙着一层水雾…他蓦地心软了,一声不吭任凭李栀栀把自己右手上的黑皮套解了下来。

看着尚佳右手手心一道道刀刻似的深可见肉的裂痕,李栀栀鼻子酸得难受,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粒粒往下落。

她想像以前一样在尚佳的衣服上蹭去眼泪,可是对着尚佳全身逡巡了半日,最终还是没找到可以蹭去眼泪的地方——先前的尚佳穿着柔软的丝绸衣服,如今的尚佳穿的是落满尘土沾满血迹的铠甲…

李栀栀索性用自己的衣袖胡乱抹去眼泪,又拿过尚佳的左手,解下了黑皮套,同样看到了一道道深可见肉的裂痕。

尚佳见栀栀为自己伤心,心里也很难受,心脏一阵蹙缩,针扎一般,他想抱栀栀,可是栀栀那么小那么软,而他的铠甲那么硬那么脏…

想了半日之后,尚佳低声恳求道:“栀栀,我吻你一下,可以么?”

栀栀正在观察尚佳的手,脑子里思索着等安置下来,用她带来的香脂为尚佳涂抹手上的伤口,听了尚佳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眼看着他。

尚佳见栀栀这个反应,黑而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眼神游移,试图装作方才那丢脸的话不是他自己说的。

栀栀含着泪看着他,忽然翘起嘴角笑了。

她伸手托住尚佳的脸,然后起身凑了过去,结结实实吻住了尚佳。

尚佳的两条长腿正伸到前方,猝不及防被栀栀给吻住了,一下子懵了,胡乱挣扎了两下,发觉自己挺傻,便顺从了。

他伸手想去抱栀栀,可是栀栀太纤弱了,而他身上满是尘土,他力气又太大,他不敢抱,最后只能被动地坐在那里,任凭李栀栀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李栀栀跪在座位上亲了尚佳一会儿之后,伸出胳膊抱着尚佳的脑袋,半晌没有说话。

尚佳闭上眼睛,放空了脑子,享受着栀栀的拥抱。

这大半年来,他东征西战,枕戈达旦,从来没有真正放松过,如今见了栀栀,他才真的意识到——战争已经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片刻之后,尚佳觉得不对。他闻到了一股了清雅而诱人的香气,似花香却又不是花香,令他身体内骨头作痒,麻酥酥的…

他往前移了移,觉得触之柔软,香气更加浓郁,身体也更舒服了…

栀栀正抱着尚佳,忽然觉得不对,正要推开尚佳,却被尚佳给推开了。

尚佳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移开视线不敢看栀栀。

栀栀凑过去一看,发现尚佳流鼻血了。

栀栀:“…”

她又好气又好笑,一边拿了帕子去拭尚佳的鼻子,一边想:阿佳哥哥真是败坏气氛的高手啊,方才的氛围是多么的温暖和谐,结果他却往那歪处想,居然还敢流鼻血!

尚佳因为自己出了大丑,两条大长腿也放了下来,面红耳赤坐在那里,任凭李栀栀给他擦拭着,倒是再没了旖旎之思。

待一切妥当,李栀栀开口问尚佳:“阿佳哥哥,住处安排好没有?”如今大战方歇,百废待兴,想要寻到一处好宅子怕是不太容易。

尚佳忖度了一番,看着栀栀,认真道:“我让佳音在大营附近的村子里寻了一个宅子,是里外三进的院落,原主人正在往城里搬,还没彻底收拾出来。栀栀,你得先随我在大营里住两日…”

他说着说着就不敢看栀栀的了,脸也有些红了——原本信中说得好好的,一切都齐备了,让栀栀赶紧过来;结果栀栀过来了,可是他这边却什么都没有,还得栀栀陪着他住军营…

想到栀栀被母亲和自己在京城娇养着,如今到沧州来受这样的苦,尚佳心里一阵愧疚难受,像个孩子一样在栀栀面前低下了头。

栀栀却笑了,亲热挽着尚佳的胳膊:“阿佳哥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里我都可以!”

她想了想,又道:“我先陪着你住在军营里,然候你尽管忙你的事情,我带着人去收拾房子!”

尚佳闻言,眼睛亮晶晶看着栀栀,然后便笑了,露出了那两粒小虎牙,瞧着俏皮得很。

栀栀睨了他一眼,接着道:“不过我先把话说到前面,我带了八个丫鬟过来,其中四个可漂亮得很,给我的营地得确保安全!”

尚佳笑了,倒是自信得很:“放心吧,这我倒是能保证!”如今让他立即变出一个豪宅他当真做不到,可是如果是营帐的话,简直是应有尽有。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了,马车在黄土铺地的官道飞快行驶着,官道两旁的白杨树,以及原野上无边无际的微微泛黄的麦田,都被夕阳金色的余晖罩上了一层金纱。

尚军驻地便在沧州城外的一个树林边。

佳音骑着马引着马车直接进入军营辕门,驶入尚军驻地,一直驶到了提前规划好的女眷营地,这才停了下来。

马车停稳之后,尚佳拉开了车门,先跳了下去,然后回身把栀栀抱了下去。

栀栀刚在地上站稳,一群甲胄鲜明的将军便涌上前来,躬身行礼:“标下见过大人、见过夫人!”

他们行动间身上的甲胄和长剑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很有军人的派头。

到了此时,看着身前这些高大武威的将领们,李栀栀这才有了来到沧州的真实感,抬眼看向尚佳。

尚佳笑着道:“好了,都给老子滚吧!”不就是想看老子的小妻子嘛,看过了就滚吧!

那些将军笑嘻嘻地也不多说,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告辞离开了。

一离开这边营地,便有那心直口快的校尉笑嘻嘻道:“原来大人的夫人这么美丽啊,就是瞧着忒柔弱了,能经得起大人的折腾么…”

柳辛见是自己麾下校尉冯育强,便抬脚去踹他:“冯育强,你屁话怎么那么多!”

那冯育强见顶头上司急了,生怕踹到自己身上,拔腿就跑,一下子跑了个无影无踪。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小樱和小梨扶着尹妈妈下了车,明月她们也都下了车,纷纷上前给尚佳行礼。

尚佳淡淡点了点头,上前见过尹妈妈。

尹妈妈见到尚佳,眼睛都红了,一直不错眼地看着他,把尚佳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吩咐佳音和玉明:“把尹妈妈她们安置进各自的营帐!”

佳音玉明答了声“是”,自去安排此事。

李栀栀这一路坐车,尾椎骨都是疼的,如今得了这机会,便立在那里四处张望着。

这些营帐全都是白色的,一座连着一座,有规律地排列着,星罗棋布在着这块平原之上。

此时大概正是练兵的时间,李栀栀隐隐约约能够听见远处传来的练兵声,营帐间却没有人在走动。

尚佳见状,便上前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帅帐方向走去,边走边道:“这个营地是我让人专门开辟出来的,与士兵营地中间隔着栅栏和布挡,而且三步一哨,有人十二个时辰站岗,非常安全。”

栀栀嫣然一笑,道:“阿佳哥哥,大帐里可以洗澡么?”

尚佳瞟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