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然笑:“我说的全是实话啊!只要阿佳愿意把女儿嫁给咱们的臭小子,我绝对不会有意见!”

黄颍正要说话,穆然突然在她身上握了一下,她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穆然低声道:“黄莺儿,你忘记方才你答应我什么了?”

黄颍声音娇涩,低低应了一声…

黄妈妈带着几个年长的妈妈守在东客院门房内,见皇太子的三位小公子带着奶娘和侍女过来了,忙迎了上去。

大郎他们根本不理黄妈妈,径直冲进了东客院。

黄妈妈等人又不敢拦,只得紧跟了过去。

黄妈妈一边跟一边陪笑道:“小公子们,大清早的,我们公子和少夫人还未起身呢!”

大郎哥仨跑到了庭院中,便开始跳着蹦着叫阿佳叔叔和漂亮婶婶。

小樱她们守在廊下,见状忙笑着迎了上去,拦着大郎、二郎和三郎:“三位小公子,姐姐们带你们出去踢毽子吧?”

可惜大郎哥仨不为所动,依旧蹦跳着叫“阿佳叔叔”“漂亮婶婶”。

尚夫人听见声音,扶着如画走了出来,笑着招呼三位小公子。

可是大郎他们实在是太执着了,即使是尚夫人亲自出马,也没能把他们骗走。

尚佳睡得正香,被这三个小公子给吵醒了,当即安抚要起来的栀栀:“昨夜你太累了,再睡一会儿吧!我去陪这三个小淘气玩!”。

栀栀身子确实有些酸软,便听话地躺了回去。

尚佳一边穿衣,一边道:“栀栀,枕下有我给你的礼物,你睡醒的话去看看。”

栀栀答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尚佳很快便盥洗罢走了出去。

大郎哥仨最喜欢阿佳叔叔了,一见尚佳出来,便笑着扑了过去:“阿佳叔叔,带我们去踢沙袋!”

尚佳很快便把三个淘气包给带走了。

穆然又陪着黄颍睡了大半个时辰,这才起身去寻找儿子。

得知尚佳带这三个孩子去练功房了,穆然便带着小厮也过去了。

刚走到练功房外,穆然便听到大郎在问尚佳:“阿佳叔叔,漂亮婶婶已经答应我了,等你和婶婶有了女儿,就嫁给我,阿佳叔叔,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听了大儿子的话,穆然不由暗笑:“大郎又扮猪吃老虎了!阿佳把他当小孩子,一定会上当的!”

穆然可是清楚得很,大郎有一个牛脾气,但凡答应了他什么事,他就会长长久久地记住。

尚佳正在纠正二郎的踢腿姿势,当下随口道:“好啊!”

大郎笑眯眯地扑过去,拉着尚佳的手摇啊摇:“阿佳叔叔真好!”

这时候穆然带着人走了进来。

见到父亲进来,大郎大喜,当即迎了过去,拖了父亲过来做见证人:“父亲,阿佳叔叔答应把妹妹嫁给我了!”

穆然笑吟吟瞥了浑然不觉的尚佳一眼,道:“阿佳,答应大郎的话,可不要忘了啊!”

尚佳都忘记自己答应大郎什么了,随意“嗯”了一声,自顾自闪电般踢出一脚给二郎和三郎做示范。

大郎欢喜地看着爹爹,父子俩心照不宣,都是一脸得意的笑。

栀栀泡了个澡,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给婆婆请安,然后陪着婆婆去见赵夫人。

赵夫人居住的正院庭院里今日热闹得很,满满都是人。

那些妆扮甚是华丽被无数的丫鬟妈妈围在中间的华衣丽服的女子,自然是来给皇太子妃请安的京城贵妇们了。

见到尚夫人婆媳进来,早有皇太子妃身边的女官上前,特地把尚夫人婆媳从人群中引了进去,恭谨道:“皇太子妃陪着夫人接见女客呢!”

李栀栀知是京中贵妇们来嵩山别业见皇太子妃,便注意仪态,随着尚夫人走了进去。

起居室里除了赵夫人、皇太子妃和赵熙,还有一位甚是端庄美丽的年轻贵妇。

这位年轻贵妇鹅蛋脸洁白细腻,眉如墨画,目若秋波,身材高挑窈窕,很是引人注目,李栀栀不由多看了两眼。

皇太子妃含笑坐在那里,垂着眼帘没怎么说话。

赵熙起身迎接尚夫人和李栀栀。

一时见礼罢,尚夫人留下陪着赵夫人她们说话,栀栀则被赵熙拉进了里屋说话。

栀栀觉得皇太子妃似乎情绪不太对劲儿,便悄悄问赵熙:“熙熙,外面那人是谁?瞧着皇太子妃好像不太高兴!”

赵熙伸出两根手指在栀栀脸颊上轻轻扭了扭,低声笑道:“你这鬼灵精!”

她附到栀栀耳边,低声道:“那便是江家的佳音姐姐,如今是朱贵大哥哥的夫人!”

“佳音?”栀栀愣住了:尚佳的亲随也有一个叫佳音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虽然疑惑,却没有说出来,而是在心里猜度着:难道阿佳哥哥曾经暗恋过朱大人的夫人江佳音,所以给自己的亲随起名叫佳音?

想到这个可能,栀栀的心脏就针扎一样疼,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赵熙没有察觉到栀栀的异常,还在低低道:“…哥哥差一点就娶了佳音姐姐,只是皇伯父不喜欢佳音姐姐,特地为哥哥选了大嫂。哥哥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过现在哥哥和大嫂感情好得很;佳音姐姐和朱贵大哥感情也特别好…”

栀栀呆呆坐在那里,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笑意的余韵,可是耳朵嗡嗡直响,根本听不清赵熙在说什么。

她翻来覆去在想:难道阿佳哥哥以前喜欢的人是江佳音…

第 138 章

正在这时,赵夫人的贴身丫鬟叠翠掀开帷幕走了进来,笑盈盈道:“禀公主、少夫人,外面如今正在飘雪呢!”

“真的吗?”赵熙惊喜道,“雪下得大么?”

叠翠含笑道:“雪刚开始下,还小得很呢!如今皇太子妃正在命候见的夫人们先回京,免得被雪隔在了嵩山,没法子回京过年!”

栀栀听了,垂下眼帘略一思索,含笑问了叠翠一句:“不知朱夫人…”

叠翠嫣然一笑道:“少夫人问的是京兆尹朱贵朱大人的夫人么?”

栀栀竭力忍着满心的酸意,点了点头。

叠翠脆生生道:“朱大人与尚大人一起陪着皇太子与三位小公子去山中打猎去了,因此皇太子妃和我们夫人把朱夫人留了下来,如今朱夫人正在陪皇太子妃和夫人们说话呢!”

栀栀听了,心中百味陈杂,默然半晌。

用罢午饭,眼见着雪花渐渐大了起来,鹅毛般的雪花从苍穹中飘飞而下,房前庭院的地面上已经铺上了一层白毡似的薄雪了。

赵熙有些贪玩,便提议大家去看雪:“母亲在庭院中种了几株红梅,昨日就开了,谁愿陪我去雪中访梅?”

作为赵熙的好友,栀栀自然是要去的。

皇太子妃虽然已经是七个多月的身孕,可是心中有些郁闷,也颇想出去散散心。

朱夫人江佳音本来正陪着赵夫人和尚夫人说话,听了赵熙的提议,不由有些心动,只是看了看皇太子妃,她不免有些踌躇。

赵熙见了,便笑着来拉江佳音:“佳音姐姐,一起去吧!”

片刻后,她们四人都换了大毛衣服,在侍候的人的簇拥下向外走去。

皇太子妃因怀有身孕,为了保护她,五六个女官簇拥着她走在最前面。

赵熙挽着栀栀的手走在中间。

江佳音则扶着侍女的手走在最后面。

那两株红梅在正院的月亮门内种着,不过走了几步便到了。

黑瓦粉墙之内,一朵朵红梅盛开在漫天大雪之中,美得令人心悸,众人都欢喜地上前赏花。

栀栀正牵着一枝红梅细看,便听得月亮门外由远而近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接着守门的小厮便引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正是皇太子穆然,稍微错后一些的却是尚佳和一位二十七八岁瞧着颇为沉稳的英俊青年。

穆然一进来便看到了黄颍。

黄颍披着素白绣花缎面银狐披风,却没有戴风帽,正仰首摘红梅花,飞舞的雪花落在了她的脸上、发髻上,美丽得很。

穆然见状,眉毛紧蹙走了过去,一手扶着黄颍的发髻,一手拿起风帽罩在了黄颍头上,嘴里斥责道:“风雪这么大,连风帽都不带,你不怕生病么!”

见穆然如此,黄颍原本被醋浸得酸溜溜的心此时暖洋洋的,如一朵朵昙花在温暖的春夜绽放,她笑盈盈仰首看着穆然,柔声道:“然然,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了!”

穆然没想到妻子居然会这么柔顺,而且还当着众人的面叫自己小名“然然”,不禁有些好笑。他往四周看了一眼,见江佳音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正看着这边,当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深深看了妻子一眼,心里怪开心的:原来我的黄莺儿是在吃醋啊!

穆然心满意足,伸手握住黄颍的手,声音瞬间温柔了下来:“回屋去吧!”

他牵着黄颍的手,慢慢向正房方向走去。

赵熙见红梅边还剩下尚佳栀栀和朱贵江佳音两对夫妻,觉得自己留在这里还怪碍眼的,便淘气一笑,朝着穆然和黄颍追了过去:“大哥,大嫂,还有我呢!等等我!”

她跑到穆然右边,把自己的手放在穆然手中,开开心心和大哥大嫂一起回屋去了。

尚佳看着俏生生立在那里的栀栀,心里软软的,他抬腿走了过去,牵着栀栀的手道:“我们也回去吧!”

红梅边只剩下朱贵和江佳音了。

朱贵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妻子。

江佳音嫣然一笑,凝视着朱贵。

朱贵走了过去,牵住江佳音的手:“佳音,我们也走吧!现在出发回京,还能赶在天黑前到家,不然孩子们在家一定会等急的!”

江佳音把手放进丈夫手中,方才因穆然的无视而产生的那一点小失落顿时无影无踪。

她看着丈夫,轻轻“嗯”了一声。

因为赵然当然毫不留恋的离开,她心里始终有一个解不开的结,一直想问赵然一声: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可是今日一见,她突然释然了,再也不想去纠缠于往事——是啊,与其沉浸于对往事的追忆,不如珍惜眼前真正爱你自己的人!

回到东客院,因尚夫人还留在赵夫人那里没有回来,尚佳便带着栀栀先回东厢房了。

见尚佳去隔壁换衣了,栀栀便脱了外面的大毛衣服,没让侍候的人跟着,自己一个人进了卧室。

想起佳音这个名字,栀栀心里有些郁闷;可是想到方才的场面,她又有些欢喜,心绪真是复杂得很。

她在床边坐了下来,忽然想起尚佳昨夜说的那句话,便翻开枕头去看。

枕下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栀栀认出是自己给尚佳绣的荷包,便拿了起来,松开系带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叠银票。

她正拿着银票发呆,穿着宝蓝缎袍的尚佳走了进来,声音中带了些得意:“栀栀,要过年了,这是哥哥给你的压岁钱!”

栀栀捏着这叠银票,仰首看着含笑看着自己的尚佳,心里暖暖的,撒娇道:“阿佳哥哥好有钱,过个年给压岁钱,一出手都是十万两银子!”

尚佳俊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却没说什么。

他这些年攒下的私房银子陆陆续续都给了栀栀,自己其实没剩什么了。

栀栀依偎进尚佳怀中,深吸一口气,打算问个清楚。

夫妻是彼此最亲密的人,既然有了疑问,那就直接问阿佳哥哥好了。

栀栀推着尚佳,让他坐在了床边,自己在旁边坐了下来,看着尚佳的眼睛,认真问道:“阿佳哥哥,你为何给佳音犬佳音’这个名字?”

“你问这个做什么?”尚佳诧异道,“佳音的名字是爹爹取的啊,爹爹当时在郴州做官,刚买下佳音,就得到了调回京畿的消息,因此随口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栀栀闻言,羞得小鹅蛋脸白里透出红来,觉得自己真是自寻烦恼。

尚佳见栀栀似乎在竭力忍着笑,便追问栀栀原因。

栀栀伏在他怀中笑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尚佳:“阿佳哥哥,你知道朱夫人的闺名么?”

尚佳“啊”了一声,道:“我如何知道人家内眷的闺名!”

栀栀笑道:“就是佳音啊!”

尚佳:“…”

半晌尚佳方道:“…怪不得那时候大哥见我叫佳音,神情似乎有些不对…怪不得朱贵大哥每次叫佳音的名字,都是叫‘佳小哥’…”

栀栀抱紧尚佳,哈哈大笑了起来。

尚佳前后一想,才发现方才栀栀大概是误会自己了,不由笑了,揽着栀栀解释道:“就算我喜欢朱夫人,也不会拿她的名字去给自己的随从起名啊!那样多不尊重!”

栀栀依偎在他怀中,细细一想,觉得尚佳的话大为有理,不由笑了,觉得自己真的好傻!

第二日起来,李栀栀梳罢妆让小樱推开了窗子,自己起身立在窗前往外看。

偶尔有一两朵雪花飘进了窗内,栀栀用手接了,雪花一触到她那温暖的手,马上化成了晶莹的水滴。

栀栀觉得凉阴阴的,还怪舒服呢!

她继续往外刊,发现外面庭院已经铺了厚厚一层雪,庭院中花木枝枝丫丫的枯枝上,也都落了不少白雪,成了一根根毛绒绒的银条,看上去别有一番美丽。

外面风早已经停了,整个庭院中静悄悄的,只有簌簌的下雪声清晰入耳。

尚佳从练功房出来,带着景秀和暮云大步走了过来,见栀栀立在窗前,便道:“栀栀,用罢早饭我骑着马带你去外面赏雪吧!”

栀栀喜欢雪,一定很想出去看看嵩山的雪景。

栀栀闻言开心得很,欢喜地答应了。

眼看着便是大年三十了,郑太尉昨晚亲自骑着马来嵩山别业接儿子回京城太尉府过年,谁知竟赶上了这一夜雪。

今日一早起来,他便让人收拾了马车,父子俩一起乘马车回城。

马车经过山脚下官道的时候,怀英骑着马在车窗外低声禀报:“禀大人、公子,尚佳骑马带着一个女子在前面松林边赏雪!”

郑晓心里一动,垂下眼帘没有做声。

郑太尉知道儿子的心事,也不做声,便悄悄观察着郑晓。

到了最后,郑晓还是没有忍住,他掀开车帘往松林边往外看,果真发现身披玄色斗篷的尚佳骑着骏马正在松林边漫步,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裹着大红斗篷的女子。

那女子原本背对着郑晓这边,似乎是听到声音,抬头看了过来。

那雪白晶莹的小脸如画的眉眼,不是李栀栀是谁?

郑晓眼睁睁看着栀栀那边,看到尚佳低头,似是在栀栀唇上吻了一下…

他的心脏一阵阵蹙缩…

郑太尉见儿子脸色煞白,他的心里也很难受,便伸手握住郑晓的左手,低声劝慰道:“阿晓,你放心,爹爹一定会帮你的。只要我们弄死穆然,你坐了那天下最尊贵的位子,尚佳还不是任你搓圆搓扁?他的妻子,你尽可以夺了过来,改头换面重新嫁你!”

郑晓紧拽着窗帘的右手松了下来。

他缓缓靠回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可是郑太尉清清楚楚地看到郑晓的手紧握成拳,上面青筋紧绷…

他叹息了一声,茫然地想:情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光阴易逝,转眼间新年就过去了。

为了活活把太夫人和二房的人给冷淡走,栀栀陪着尚夫人安安生生地在嵩山别业过了年。

东京之中的贵族高门,往往都在嵩山和伊水之间建有别业,只是很少有人冬日在别业居住。

今年因为皇太子妃居住在嵩山别业过年,所以京城倒是有不少高门也赶到嵩山和伊水之间的别业过年。

因为有许多熟识的夫人彼此来往,尚夫人这个年倒是过得怪热闹的。

见婆婆似乎很喜欢在嵩山别业居住,栀栀便有心在嵩山和伊水之间或建造或购买一座别业,让婆婆居住方便。

尚佳得知栀栀的主意,也很赞成。

他公务繁忙,便把这件事交给栀栀来办。

栀栀算是得了个由头,元宵节一过,她便和赵熙一起,日日带着人在嵩山和伊水之间踏看,预备给婆婆买一座别业居住。

足足看了半个多月,到了二月初,栀栀总算是从云州节度使田京平手中买下了一座依山傍水的别业。

认真修缮整理一番之后,二月十六那日,栀栀陪着尚夫人搬进了自己的别业。

他们的别业距离赵夫人的别业距离颇近,走路的话也不过一盏茶工夫,倒是方便赵熙与栀栀的往来。

这日尚佳下朝后,特地等在宫门口,待爹爹出来,便迎了上去——他担心因为自己上次把爹爹的财产榨干了,爹爹没法过日子!

尚天恩这段时间过得确实有些窘迫。

为了躲避太夫人的无理取闹,他是在叶子巷董姨娘那里过的年,因此把身上剩的银子全交给了董姨娘。

董姨娘起初待他还算柔顺,只是后来见尚天恩手里没了银子,渐渐地董姨娘的态度便有些不对了,倒是有些不太喜欢的模样了。

尚天恩心情烦闷,大清早起身时便和董姨娘说了今日下朝不回去了,要和好友去汴水楼吃酒,谁知竟被尚佳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