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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我好怕啊…”随着女子呜呜咽咽的哭泣声,灰衣人突然赶到一丝不对。只见那女子就地一滚避开了他挥来的刀,同时他的腿上一痛。见此惊变,那受伤的男子反应也是极快,用力撞向了挟持自己的灰衣人叫道:“姑娘,快跑!”

“找死!”

灰衣人大怒,一脚踢开了男人朝着女子砍了过去。却见那女子不仅不闪,反倒是朝着自己迎面迎了上来。侧首避开他的刀,同时一道银光迎面刺来。灰衣人冷笑一声,回刀便挡,却忽觉腰侧一疼,一只银簪从他身侧刺了进去。

“唔!大哥,有毒!”

那腿上受伤的灰衣人突然叫道,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女子抽回了银簪,飞快推开了好几步,慢慢抬起了头。美丽的容颜上哪里还有一丝恐惧,笑吟吟地道:“两位大侠,你们好凶啊…人家好害怕…”

灰衣人脸色大变,揉身扑了过来,谢安澜挑眉伶俐的闪开了。跑吧,跑得越快你毒发的越快!说起来…幸好之前处理那条蛇的时候毒液没有扔掉啊。这么说,那条蛇好像救了她的命,方才真是不该吃了它啊。

能令谢安澜都暗暗心惊的蛇毒自然不凡。不过片刻功夫,那男子也跟着倒在了地上。谢安澜也不犹豫,上前干净利落的一人一刀解决了两人。山林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一片寂静。

谢安澜微微平复了一下气息,方才走到那受伤的男子身边,抬脚轻轻踢了踢,问道:“喂?还活着么?”

第二十章 意外之财

地上的人闷咳了两声,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谢安澜默默收回了脚,“那什么…我没用力啊。”

男子苦笑了一下,脸色灰败道:“我伤得太重了,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还能遇到姑娘这样的高手。”谢安澜扬了扬手中的簪子,道:“幸好半个时辰前我刚刚杀了一条毒蛇,不然今天大概要跟你一起死了。”

蹲下身来,检查男子身上的伤口也不由得叹了口气。男子腹部之前中了一道还经过了许久激烈运动,背后又挨了一刀,方才又被那灰衣人狠狠地踹了一脚。这伤势……男人有些困难地摆了摆手,道:“姑娘…不用费心了。我知道…我这伤,不行了…我从京城一路逃到这里,没想到……”

谢安澜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男子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谢安澜看他实在是艰难还是身手扶了他一把。男子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了过去,摊开手,谢安澜看到他手心里放着一块极为小巧精致沾满血迹的玉佩。谢安澜愣了愣,挑眉道:“送我的谢礼?”

男子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劳烦姑娘…替我找一个人。只要将这个给他看,她自然知道…在下身上还有些许财物,就当是给姑娘的谢礼。若是找不到…这玉佩也一并送给姑娘吧。不过,此物不宜显露人前,否则,只怕会有杀身之祸。姑娘慎重。”

谢安澜挑眉,“你倒是不怕我私吞?”

男子无奈,“人之将死…又能如何?”

谢安澜想了想道:“我尽量,但是无法保证。”

“多谢姑娘。”男子松了口气,道:“你要找的人…她叫苏…绛云。”

“苏绛云?是个女的?”

男子点了点头。谢安澜又问道:“多大?住在哪儿?有什么特征?”

却没有人回答,谢安澜看了看低垂着头靠坐在树下的男子,伸出手在他脖颈上的脉搏上探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这人实在是失血太多,能撑到现在也算是不易了。这个年头可没有什么紧急输血的法子,更何况这人身份一看就不简单,谢安澜也没有助人为乐到这个地步。

将男子以及那两个灰衣人身上的东西都搜出来,不过谢安澜只拿了没有任何标记的银两,剩下的随身物件都随手埋了。虽然没找到什么能明显代表这些人身份的东西,但是谁又知道那些随身的东西会不会有外人看不出来的标志或者特别的含义?算了算,三个人身上只是现银也有四五十两,还有四张一百两的银票。不过并不是泉州府的银号发行的,要用还需要慎重。

最后谢安澜犹豫了良久,还是没有将这三具尸体埋了。一来她现在体力不济,根本不可能在没有工具的前提下独自一人将这三具尸体掩埋。二是现在时间也不够,树林里的血迹她也根本无法一一清理。万一近两天就有人追随而来,反倒可能给附近山下的村民惹来麻烦。于是费了点事,弄出三人同归于尽的模样。还将那男子的尸体搬到了不远处一个可以避雨的小山坳放好,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地方是在山林深处,一般即使是猎户也不会往这边来。而且山林有野兽,说不定闻到血腥味的野兽就会过来了,到时候就算有人来了也只会当这些人重伤之下被野兽给吃了。也不会连累了山附近的百姓。

收拾好这些,谢安澜方才拿起自己采集的药材转身下来了。这座山,短时间内也不能再来了。

回到村里,天色已经有些黑了。谢秀才和喜儿还有那被派给她的叫老元的车夫都在焦急的等着。看到谢安澜出现,喜儿立刻就哭了出来。谢秀才也是急得不行,山里太大了,若不是传出去对谢安澜名声不好又怕错过了路,谢秀才早就找人上山去寻了。不过如果谢安澜再不回来,他只怕也顾不得许多了。

回到家里,喜儿就拉着谢安澜的袖子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少夫人,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喜儿吓死了,呜呜呜…”

谢秀才也忍不住数落道:“你这丫头怎么这样胡闹!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你要的人我都帮你找好了,明天你就回去!”谢安澜无奈,“爹,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还能走丢了不成?您就这么讨厌女儿,这才几天就急着赶女儿走?”

谢秀才对这个女儿又是疼爱又是头疼,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那你以后不许再山上了!就算要去也只能在后山走走,必须带上人。”

谢安澜连忙点头,举起手中的药篓道:“爹,你瞧我采到了一株赤芝。就是为了它,我才回来晚了。”

谢秀才也有些意外,道:“你倒是运气不错。”村里的百姓们闲时偶尔也会采一些药去镇上换点钱,不过都是些寻常药材,百姓们又不怎么懂采药的技巧和注意事项,一般价格也不高。上一次听说有人采到灵芝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他们泉州根本就不怎么出产那玩意儿。

谢安澜在心中暗道:只在后山自然是找不到的,深山里可不一定。

“爹,这个你留着吧。不管是自己用还是卖了换钱都可以。”

谢秀才瞥了她一眼道:“我好得很,要那玩意儿干什么?拿回去孝敬你公公婆婆吧。以后不许再一个人进山!”

“知道了。”谢安澜叹气,道:“拿回去?她们哪里稀罕这点东西啊?这可是我亲手采的,爹你就算不用,留在家里看着也高兴不是么?”

到底是女儿的一片孝心,谢秀才虽然不说什么面上却露出了笑容。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一心为了女儿好,但是孩子孝顺哪个做爹的会不高兴?

“你这孩子……”

谢安澜连忙送上个乖巧的笑容,“女儿孝顺爹爹是应该的嘛。”

见谢秀才不再追究今天的事情,谢安澜这才暗地了松了口气。

耶!

第二十一章 陆家来人

之后的几天谢安澜果然乖巧的不再山上,而是留在家里研究东西。装模作样的翻出一本书,对着这些天采回来的药材和从镇上买得一些东西研究起方子来了。不识字的喜儿以及不感兴趣的谢秀才当然不会知道,她研究的东西跟她搁浅的书,压根八竿子也打不着多少关系。

“少夫人,咱们这是做胭脂么?”

谢安澜惊讶,“你知道?”

喜儿摸摸小脑袋道:“以前看到大少夫人院子里姐姐们做过。不过好像跟少夫人做得不太一样?”

谢安澜笑道:“自然不一样,都一样我还做什么?”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啊。作为一个全能特工,虽然在这方面算不上专家,让她自己做tnt,做机枪大炮造飞机轮船肯定是不行,毕竟就算她有专业知识,也要有能够跟得上的基础工业啊。但是自己diy几个小东西还不至于难倒她的。另外,谢安澜觉得自己做这东西应该也不算化学范畴,依然还是医药范畴。身为一个爱美的女人,比起那种满是化工原料的护肤品,谢安澜还是更喜欢纯天然的产品。

喜儿好奇地问道:“少夫人,咱们要卖胭脂么?”谢安澜心情愉悦,一边动手一边回答道:“这只是个开始,先试试看吧。”一切都是为了钱啊。

“少夫人。”门外,车夫老元走进来恭敬地道:“家里来人了。”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眉道:“来人了?有什么事?”

老元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道:“自然是请少夫人会去。”这位少夫人也忒奇怪了,哪个出嫁的姑娘没事整天在娘家住着?没看到村里的人们有些古怪的脸色和窃窃私语,还有亲家老爷欲言又止的表情么?

谢安澜当然不太会明白一个出嫁的女儿独自住在娘家意味着什么,就算明白她也不会太在意。她比较意外的是,陆家人居然会急着接她回去,她怎么不知道她在陆家变得这么重要了?

站起身来,谢安澜示意喜儿收拾东西,一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老元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来传话的人说…老爷不让四少爷去书院念书了。”

“嗯?”谢安澜挑眉,她活过来之后还没有见过陆家这位大老爷陆闻,原主的印象中也只是一个有些严厉但是很少见的长辈罢了。

老元叹了口气道:“老爷说…四少爷整日玩乐还逃学,既然不想读书就别念了,在家帮着二少爷料理家事好了。只是四少爷不愿意,被老爷给狠狠地打了一顿,如今无法起身了。”

谢安澜一脸古怪地看向老元,很想问问:你家老爷没病吧?没记错的话假不是陆晖帮着请的么?当然,她觉得也不能排除陆离少年主观上有逃学的想法。但是,陆闻真的知道么?

老元看看谢安澜,低声道:“老爷说…四少爷若是一定要考,再等几年也可以。横竖他年纪还小,现在上场只怕也得不着好名次。”

谢安澜一愣,看着老元欲言又止的表情顿时恍然大悟。

“我记得,大哥今年也要参加乡试?”

老元点头称是,谢安澜轻啧了一声。不就是为了嫡子想要打压庶子么?不过…想起陆离那个黑货,这到底是谁吃亏还不好说呢。想了想,谢安澜豪迈地一挥手,“走!回泉州。”

见状,老元这才放心下来。少夫人还是很关心少爷的嘛,听说少爷挨了打立刻就要启程回去了。

谢安澜:呵呵,不趁机去添把火,万一陆离少年一时脑抽真让他爹压回去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女儿要回去了,谢秀才虽然不舍却也高兴。之前他其实暗暗猜测着是不是女儿和女婿闹矛盾了,这会儿见女婿派人来接,自然是松了口气。连忙将这两天替谢安澜找好的人带了过来,一共也自有两个少年和三个少女。

都是十四五岁的模样,其中一个少年还在镇上的酒楼当过一年的伙计,也认识几个字。三个少女都是家里十分贫困,早就想将女儿卖进大富人家换几个钱,只是红叶镇这地方,富户不多不说,没有关系想进也未必进的了。谢安澜以自己的名义与这些人签了十年的卖身契,谢安澜签的并不是死契,只是一次性给五家人每家三两银子,以后每月给两个少年八钱银子,三个少女每人五钱银子。十年后,若是不想做了只需要每人给三两银子的赎回卖身契即可。这样的契约自然是十分宽大的,许多富户人家几两银子买的人,想要赎回的价格却要翻上几倍甚至十倍。而且往往签的都是死契。

几个少年和他们的家人自然都十分欢喜,谢秀才连文书都提前替谢安澜办好了,谢安澜告别了直接带着人启程往泉州而去。

出来的时候三个人,回去的时候却多了五个人。这五个人自然是不能带回陆家的。谢安澜也不着急,给了老元五两银子,让他在城东位置好一点的地方租一个小院子安置五个人。城东是平民和集市区,房租比住着富人和官员的城西要便宜许多。一个不大的小四合院,一个月不过才三百文钱。剩下的钱,买一些寻常需要的东西在给几个人一人换两套衣服也足够了。

这些日子下来,谢安澜也明白了这老元是陆离的人所以她才放心让他去办这些事情。她往后要做的事情,瞒着谁也不可能全瞒着陆离。当然,该瞒的地方还是要瞒着的。果然,老元接了钱什么也没多说,只道少夫人放心,便领着五个人走了。

谢安澜回到陆家,先去见过了陆夫人。陆夫人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两句便打发谢安澜回去了。倒是陆家大少夫人对谢安澜很是和颜悦色,谢安澜却清楚的从她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得意和轻蔑。

“弟妹,你回去好好劝劝四弟。公公也是为了她好。”出了明兰院,大少夫人一脸真诚的对谢安澜道。

谢安澜点点头,很是感激,“我知道大嫂的好意,我会劝夫君的,毕竟他本事在那里,什么时候考也不耽误。”

“……”大少夫人脸色一僵,一时半刻有些说不出话来。谢安澜仿佛没看见她的脸色,微笑道:“我有些担心夫君,就先会去了。大嫂,失陪。”不等大少夫人回过神来,谢安澜已经带着喜儿扬长而去。

大少夫人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这个谢安澜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讽刺她的相公没本事才要弟弟让路么?一个庶子媳妇也敢如此嚣张!

第二十二章 俗称皮痒

陆离正趴在床上看书,俊俏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神色倒是淡定,半点也没有常人受了委屈的苦闷或不平。谢安澜嘤嘤哭泣着冲进了房间,趴在陆离身上哭泣起来,“夫君,听说你受了重伤,妾身好生担心。呜呜,你痛不痛?伤得重不重?还能起来么?”

陆离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僵硬,声音慢腾腾地从牙缝里挤了出来,“你…压、到、我、了。”

“哦。”谢安澜慢慢坐起身,无辜地望着他,“对不住,我没注意,夫君,你伤到哪儿了?”

陆离扭头,没好气地顶着她放在自己背上的手咬牙道:“伤在背上,所以,你可以放手了吗?”谢安澜破涕一笑,语调温柔,“听说啊,夫君大人被公公打了一顿板子?痛不痛啊,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见这老天是公平的,夫君,你这可伤的比我重多了。”

陆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在幸灾乐祸么?”

“我是呀。”谢安澜眨眨眼睛,大方地承认。

“哦。”

“哦就算啦?”谢安澜挑眉,“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陆离抬眼,“我该说什么?”

“无趣。”谢安澜搅着手中的帕子翻了个白眼。陆离轻哼一声问道:“你带回来了几个人?”

“消息真灵通,这才多大会儿功夫?”谢安澜没好气地道:“既然这么多耳目,怎么不知道你老爹想收拾你呢?”陆离淡然道:“挨打有挨打的好处。”谢安澜点点头,赞同地道:“我明白,有一种人就是喜欢别人揍他,不揍就不舒服,俗称皮痒。没想到夫君你也是各中爱好者啊。”还有一个说法…是受虐癖。

陆离回过头继续趴在床上,懒得再跟这个女人说话。

谢安澜抬手去拔陆离的衣服,陆离薄怒,“你做什么?”谢安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还能干什么,看看你的伤口。难不成你以为我想占你便宜?也不看看你那白斩鸡一样的小身板儿。”

“放肆!”陆离咬牙。

谢安澜轻哼一声,轻而易举地抬手就将他的反抗压了回去。衣衫半褪,就看到陆离清瘦的后背上一条条血迹斑斑的伤痕。谢安澜眯眼打量了一番,陆家的家法,显然对付女眷的和对付男人的不是一个东西。陆离这伤是被两指宽的平板子打出来,偶尔有几下撞到了棱角上,伤口变窄却更深了几分,显然动手的人丝毫没有留力气的打算。虽然已经清洗处理过了,却依然还是血迹斑斑。显然止血的药效果很一般。

“少年,你爹下手够狠啊。你真的是亲生的么?”谢安澜问道。

陆离冷哼一声没说话,谢安澜道:“看你可怜,送你了。叫你身边那小子替你上药吧。苦肉计玩玩就算了,别把自己坑进去了。”

陆离看着手中粗糙的瓷瓶,打开之后药的清香却扑鼻而来让人不由得精神一震。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她,“你准备的伤药?”谢安澜傲然道:“乡下人受伤可没有你们这些公子少爷金贵,药效好着呢。你要是嫌弃就别用。”

陆离垂眸淡淡道:“多谢。”

谢安澜这才展颜,拍拍他的俊脸道:“这才乖,记得要感恩啊。”

“谢、安、澜!”陆离脸色顿时僵硬,咬牙道。

谢安澜拍拍手,笑容可掬地起身出门去了。少年的小脸蛋果然很好摸啊。

谢安澜离去了片刻,麦冬才走了进来,“少爷。”

陆离脸色阴郁,沉声问道:“府里有什么话说?”

麦冬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之前府里有人说老爷怕四少爷在科举上压了大少爷的名头,所以才不许四少爷回书院的。不过有夫人和大少夫人在,很快传言就被压下去了。”陆离也不意外,淡然道:“府里不用管,让你爹小心盯着外面即可。下午你亲自带上我的礼物去书院求见周先生,就说…以后我不能去书院了,学生有负他的栽培。其他的不用说。”

“少爷,您真的……”麦冬大惊,科举是少爷在陆家唯一的出路了,若是放弃了…

陆离道:“去办就是。”

麦冬心中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领命道:“是,小的知道了。”

陆离又道:“把大夫开的药拿出去,找人验一验。”

“少爷,难道!?”麦冬吓得脸色发白,陆离道:“连这瓶一起,去办吧。不要让人发现了。”

将手中谢安澜方才给的药递给了麦冬,麦冬连忙接过称是。

陆离动了动身子,微微蹙了下眉头,背上的伤火辣辣地痛。思索了片刻,方才又道:“叫陆英过来,我有事吩咐他。没别的事了,你去吧。”

“是,少爷。”麦冬恭敬地应声退了出去。

爬在床上并不舒服,陆离又动了动身后的扯痛让他皱眉。想起昨天父亲的那一通毫不留情的痛打,陆离眼底掠过一丝森冷的寒意。现在他还需要陆家,但是…如果那些人一定要招惹他的话,就别怪他冷酷无情了。

“少爷。”不一会儿,一个不到十八九岁模样的青年走了进来,站在陆离床前恭敬地道。这青年是陆家的杂役,因为不是家生子自然也不受重用。前几天才被派来侍候陆离的,在被送来的几个人中,陆离也只选了这么一个人,并赐名陆英。

陆离看看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让你去办的事情办妥了么?”

陆英道:“少爷放心,都办妥了。这是得了的银两,一共三百两。”陆英恭敬地将几张银票送到陆离跟前,眼中也带着一丝叹服。这位少爷在泉州素有才子之名,但是陆英却没想到他随手画的两幅画都能卖到三百两。要知道,这还是店家看着画作的作者毫无名气还压了价导致的。可想而知,若是四少爷将来有了名气,随便一幅画就足够寻常人过活一辈子了。

陆离收起了两张银票,将剩下的一百两递给了陆英,吩咐道:“之前让你做的事情继续,钱不够就告诉我。另外,你娘一个人住在外面?”

陆英沉默地点头,陆离道:“你找老元,他那边正好有地方安顿你娘。也免得你担心。”

陆英有些犹豫,陆离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道:“你放心,只要你不做不该做的事情,我绝不会对老弱妇孺出手。我虽然不是好人,有些事情却也不会去做。至于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也会做到。前提是…安分守己的做事。你自己找死无妨,别连累了你娘。”

陆英闻言不再犹豫,脸上闪过坚毅的光芒,点头道:“是,多谢少爷。小的明白了。”

“明白就好。”

第二十二章 名声

回到陆家,自然就没有了在谢家村的自由。不过或许是陆老爷对庶子有些愧疚,芳草院的待遇倒是好了不少。就连原本谢安澜以为回来之后必定要立刻投入到与芳草院以及府中管事们的撕逼运动中去,那些人也偃旗息鼓了。只是偶尔看向谢安澜的神情带着些怜悯的味道罢了。

谢安澜了然,陆离不受宠生母早逝不说身份还低,据说命格还不好。如今陆老爷是摆明了不想让他参加科举,以后她们两口子就只能看着正房的脸色过日子了。陆离没有外祖家支持,谢安澜也没有娘家当靠山,这日子要真的这么过下去,只怕是以后要混的比府里的管事下人还不如。

特别是…陆离好几次无意识打了陆晖的脸。以后陆晖当家了能让他好过?

看着众人自以为隐秘的怜悯眼神,谢安澜默默地望天翻了个白眼。

陆离傻么?除非他真的被所谓的孝道冲昏了头,否则陆老爷这种明显是要绝了庶子前程的作为,绝对是撩到了陆离的逆鳞上。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善茬。

“少夫人!少夫人!”喜儿从外面急匆匆地进来,看看房间里只有谢安澜一人才松了口气。谢安澜并不喜欢身边的人跟前跟后,虽然一回来大少夫人就又送了两个丫头过来,但是谢安澜也只是让她们在外面伺候。一个没经过允许擅自进入谢安澜的房间被谢安澜狠狠罚过一顿之后,芳草院的下人们都知道了少夫人的话真的不是说说而已。事实上,比起说,少夫人更喜欢做。

“什么事?”谢安澜正坐在桌边研究眼前的东西。喜儿并不明白少夫人在弄什么,不过少夫人跟四少爷一样有学问,少夫人的爹爹还是教书先生,肯定很厉害啦。

喜儿低声道:“奴婢去看小云她们几个,路上听到许多人在议论陆家呢。”

谢安澜好奇地抬起头来,“哦?议论什么?”

喜儿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说大少爷不如四少爷,每次考试名次总是被四少爷远远地甩在了后面。马上就要乡试了,大少爷怕四少爷再次压自己一头,就唆使老爷和夫人将四少爷的腿给打断了。以后四少爷都考不了科举啦。”

“咳咳。”谢安澜闷咳了两声,疑惑道:“我记得,四少爷的伤是在背上?”

“是呀。”喜儿也是不解,外面的人怎么会传说四少爷被打断了腿呢。陆家的家法再狠也不会往腿上招呼啊,都是主子少爷的,一个不小心打折了谁担待得起?谢安澜思索了片刻,问道:“陆离那边什么反应?”不知是对谢安澜十分厌恶还是两人心有灵犀,这些日子两人竟然一直没有同室相处过。陆离书房旁边有个可以暂时休息的小房间,这些日子陆离就一直住在哪里。

喜儿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谢安澜点点头,心中暗道这种事情传的这么厉害,肯定跟陆离脱不了关系。

喜儿又道,“听说连学政大人和四少爷书院的先生都知道此事了呢。先生还亲自来探望四少爷,可惜…老爷说四少爷正在思过,并不肯让先生见四少爷。”

谢安澜道:“不奇怪,陆离念书的书院是官学,陆离上次院试就是泉州第一,若是今年乡试顺利,明年再在会试上取得好名次的话。也是学政和官学先生的功绩。”比起第一名的陆离,才考了十多名的陆晖自然就要逊色许多了。须知道泉州在东陵只能算是偏远一些的地方,文风远不及繁华富庶之地和文采鼎盛之乡。泉州的学子走出去,并不比别的地方的学子更有优势,甚至要逊色许多。在这样的地方做学政,想要政绩,实在是难!

喜儿有些不解,低声道:“若是老爷坚持,难道就不怕…学政大人和先生对大少爷的印象不好么?”

谢安澜淡淡一笑道:“陆家可不止是泉州陆家,老爷也曾经在京城做过四品管。各地学政一般是由翰林院翰林兼任,泉州这样的地方,最多也就派一个七品的编修罢了。真有背景的也不会来泉州,有的人倒霉一点圣旨要在这个位置上耽搁大半辈子,一个小小的学政陆家怎么会怕?”

“那四少爷岂不是……”喜儿一脸担忧。

谢安澜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想要做官至少要有个好名声吧?在泉州没人奈何得了陆家,但是到了京城,陆家算什么?最重要的是,雍州陆家虽然与咱们家还没出五服,但是本家也有自己的子弟。怎么可能去费心扶助一个名声不好的旁支子弟?另外么…”

喜儿连忙问道:“少夫人,另外什么?”

谢安澜悠悠道:“泉州学政奈何不了陆家,但是…泉州知府呢?”

喜儿一双大眼睛直转圈圈,谢安澜也不为难她,抬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行了,你一个小丫头想这么多干什么?这些事儿,你家四少爷自然会处理,用不着咱们费心。若是我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他还想不明白,那也就别去考什么科举了,乖乖在家等吃等死吧,免得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喜儿摸着额头缩缩脖子,“哦。”

“少夫人!少夫人!”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小丫头脸色惊慌地出现在门口。

谢安澜皱眉,起身走出去问道:“什么事?”

小丫头道:“少夫人,不好了!老爷去书房找四少爷了。”

谢安澜挑眉,“老爷找四少爷有什么不好的?”

小丫头急得直冒冷汗,“可是…可是老爷看起来很生气啊。还说,还说要…要打死四少爷!”

“还打?”谢安澜惊讶,陆离该不会真的不是陆老爷的种,陆老爷想要趁机弄死他吧。

“少夫人。”一个年轻人快步过来,站在几步外停住给谢安澜见礼。谢安澜道:“陆英,什么事?”她回娘家几天,回来之后就发现陆离身边多了一个随从。最重要的是,这个随从…似乎有些功夫底子。

陆英也有些焦急,不过并不慌乱,“老爷要责打少爷,求少夫人去替四少爷求求情。四少爷刚刚受了伤……”

谢安澜挑眉,“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家四少爷的意思?”

陆英一僵,道:“是,小的自作主张。”

谢安澜展颜一笑,意味深长,“难得陆家还有这么忠心的下人啊。行,走吧。”

“……”四少夫人好像跟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第二十四章 公公,饶命啊

芳草院不过是个二进的小院子,前来挨揍后面也能听得清楚。谢安澜才刚跨过前院的门,就听到前面传来陆老爷愤怒的呵斥声。也不知道陆离说了什么,陆老爷的怒火越来越盛,骂的也越来越难听了。话语中无外乎就是陆离生而克母,还克死了祖父,害了陆家等等,以及陆离身份低贱还妄想科举,给陆家丢脸云云,又逼迫陆离亲口承诺不再去参加科举。谢安澜听在耳中,撇了撇嘴。

陆离他娘死的时候他都八岁了好不好?还生而克母!

你要是当初有本事拉个公主郡主上床,陆离的身份当然不会低了,谁让你饥不择食呢?

里面不知道又说了什么,陆老爷终于怒了,“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谢安澜伸手摸了摸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放声尖叫起来,“公公!公公饶命啊!”说着,就提着裙摆朝着书房里冲了进去。果然看到陆离正跪在地上,陆老爷举着一个两尺长的木尺正要朝陆离头上砸去。或许是谢安澜的叫声太过销魂,陆老爷这一下子竟然愣在了半空一时没回过神来。谢安澜已经风一般地扑倒陆离跟前,搂住他哭泣起来。

“呜呜!公公,夫君刚刚才受了伤啊。求求您饶他一命吧,他知道错了,他以后不会再跟大哥争了,呜呜,他是您的亲骨肉啊,儿媳妇求你给我们一条活路吧。我们一定安分守己,呜呜,您老就当我们是小猫小狗,放过我们吧。”谢安澜哭得悲痛欲绝。

我去,那木棍子居然是铁桦木做的。这一棍子敲下来,陆离就算不脑浆迸裂,至少也是个重度脑震荡啊。

想到此处,谢安澜越发悲痛起来。他死了,我岂不是要当寡妇?那我是守身如玉呢还是当个风流俏寡妇?

院子里听热闹的人们也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啊。

陆老爷回过神来气急败坏,怒道:“放肆!你一个妇道人家,谁让你到前面来的!”

谢安澜将头埋在陆离肩膀上呜咽,“公公,您放过夫君吧。儿媳…呜呜,不想当寡妇啊,夫君还没有后呢。”

院里众人震惊:老爷为了大少爷,竟然真的要杀四少爷?!

“你胡说什么!”陆老爷终于反应过来重点在哪里了,顿时气得脸色铁青。这话要是传出去了,陆家和陆晖的名声都不用要了。谢安澜抬起头来,睁大了泪眼朦胧的眼睛,抽泣着道:“那、那公公能不能不打夫君的头,铁桦木做的家法,真的会打死夫君的。”这玩意可比钢铁还坚固,绝对不存在用力过猛打折了的可能,把陆离这个小身板打折了还差不多。

陆老爷气的手指头发抖,但是举在手里的家法却怎么也无法落下。他可以打儿子,却不能对儿媳妇动手。

见陆老爷不说话,谢安澜干脆放声大哭,“既然如此,公公将我和夫君一起都打死吧。嘤嘤……”

旁边陆老爷的心腹管事见陆老爷被气的满脸充血,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模样,连忙上前来大圆场,“四少夫人,您误会了,老爷怎么会想要打死四少爷呢?”谢安澜侧首看他,无辜地道:“可是…我刚刚明明看见…”

“您看错了。”管事赔笑道:“老爷只是有些生气,吓唬吓唬四少爷罢了。”

谢安澜这才止住了哭泣,小心翼翼地瞥了脸色阴沉的陆老爷一眼,小声道:“是儿媳莽撞了,请公公责罚。”

陆老爷也回过神来,轻哼一声沉着脸道:“还不回去!”

谢安澜却并不动弹,只是一脸关切地扶着陆离道:“公公你别生气,夫君也不是故意想要违抗公公的话,他只是想要证明自己也是公公的骨肉也是和公公一样优秀罢了。儿媳知道,夫君今年参加乡试时机不对,媳妇儿会好好劝夫君,让他明白公公和大哥的一片苦心的。夫君,快说啊,跟公公说,你知道错了。”

陆老爷按着心口的手忍不住又用了几分力。什么叫明白他和大哥的一片苦心?!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离抬眼看向陆老爷,沉声道:“儿子知错。”

陆老爷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轻哼一声道:“知错?知道哪儿错了?”

陆离道:“儿子不该将大哥的名头压下,儿子不该去书院念书,儿子不该……”

“胡说!”一个恼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几个人出现在了门口,只见当先的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一脸怒色道:“读书识字方能明理,才会做人!什么叫不该读书?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圣人就是这么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