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翎没好气地道:“说什么呢,沈小姐许是有要事相商,被你一说倒像是我们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谢安澜心中暗道,沈小姐很明显是想要跟你做一些不可说的事情,你这样说让人家姑娘还怎么好意思呢?

果然,沈含双美丽的眼眸更加黯淡了几分,带着淡淡的忧伤。

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纱,沈含双望着穆翎幽幽道:“含双当真如此...入不得公子的眼么?”

穆翎眼神一闪,沉声道:“沈小姐说笑了,你我素未平生何出此言?”

沈含双轻咬着唇角,望着穆翎不说话。

“......”这真是一个大写的尴尬啊。谢安澜在心中将自己和穆翎骂了一百遍。看什么热闹啊,沈含双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应该迅速的消失才对啊。

不过沈含双既然已经完全不顾自己闺誉地当街叫住了穆翎,自然不可能因为有大号灯泡在场以及穆翎的冷漠而退去。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泪光,沈含双声音有些凄凉,“穆翎哥哥,你当真不肯原谅我么?”

谢安澜抓着窗口的手抖了抖,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我是跳下去呢还是跳下去呢。

穆翎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般,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一边笑容和煦地看向沈含双道:“沈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晶莹地泪珠终于从沈含双的眼角滑落了下来,“穆翎哥哥,当年我还小啊,难道做错了事情就永远也不能被原谅了么?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我不想...我不想嫁给柳十三。”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向穆翎,柳家和沈家的婚事不是吹了么?陆离也说短时间内柳浮云应该不会再谈婚事才对啊。难道是陆离猜错了?

沈含双却不知道谢安澜在想些什么,扶着桌边含泪望着穆翎,“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对,是我胆子小不敢帮你说话。可是、可是那时候我才九岁,难道我就真的那么罪大恶极么?穆翎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的...你长大了要娶我的。”

我去!

谢安澜心中无比愤怒地朝着穆翎磨牙。原来特么的是跟前女朋友加小青梅闹别扭啊,既然这样,你强行让我围观是几个意思?另外,一个九岁的孩子犯的错误,你要不要记那么久?看着沈含双楚楚可怜的模样,谢安澜心中略有些同情。

穆翎皱眉看着眼前的绝色女子,好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慢慢坐了下来。被他抓着衣领的谢安澜没好气地挣扎着,“穆爷,劳驾你高抬贵手!”

穆翎道:“别跑,待会一起走。”

谢安澜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难不成人家姑娘还能强了你不成?就算是,你也不吃亏啊。沈含双好歹是第一美人儿,你也不是第一美男啊。

穆翎眼神平静地看着沈含双,道:“沈小姐,我记得上一次你我见面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

沈含双美丽的容颜上绽出一抹笑意,“你终于肯承认了?”

穆翎道:“所以,我不明白,沈小姐为何如此。难道沈小姐要穆某相信一个九岁的女童倾慕于我?如果沈小姐只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而心存愧疚的话,大可不必。当年的事情,并不是沈小姐的错。”

沈含双脸上的笑容怔住,“可是,当年如果我...说出实话,你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这些年都不怎么在京城出现。”

穆翎皱眉道:“沈小姐,我说过了。一个小孩子受到惊吓害怕并不是什么错。就算穆某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心存过怨怼,如今这个年纪也早就明白了。沈小姐大可不必念念不忘。”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要...”沈含双颤声道。

“不记得了。”穆翎漠然道。

“沈小姐不比在我身上在花心思,你我相熟也不过是你四五岁的时候。母亲过世之后,便极少再见面。”

沈含双面色微变,苍白着容颜望着穆翎,“你...不相信我?”

穆翎摇头道:“沈夫人是先母的闺中好友,穆翎当称呼沈小姐一声世妹。今日之事对沈小姐的名誉没有好处,以后还请慎重一些。若是没有别的事情,穆翎告辞。”说完这话,穆翎便站起身来对谢安澜道:“无衣,走吧。”

谢安澜看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垂眸坐在桌边的沈含双,再看看穆翎面沉如水的神色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点头跟在穆翎身后走了出去。

沈家大小姐当街约见穆家大公子,这事儿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两人从厢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楼上的大厅里竟然都快要坐满了人。两人一出现,立刻刷刷数十道视线落在了穆翎身上。只是没看到他身边跟着沈含双,未免有几分失望。

穆翎也不去管这些,目不斜视地从容下楼而去。

下了楼,却正好看到一个人从外面漫步进来。相貌文秀,气度谨然,神色端凝,一袭蓝色儒衫,看上去像是一个温文无害的读书人。

穆翎脚步顿了一下,微微蹙眉,淡淡道:“浮云公子。”

柳浮云也微微点头,道:“穆公子,别来无恙。”

穆翎道:“一向安好,有劳浮云公子惦记。”

寒暄过后,两人倒是一时无语。柳浮云也不不多说什么,朝谢安澜点了下头便对穆翎拱手道:“穆公子请。”

穆翎同样回礼,“告辞。”

走出茶楼大门,谢安澜回头看了一眼正朝着楼上走去的柳浮云的背影,皱眉问道:“柳浮云怎么会来这里?”

穆翎笑容慵懒,垂眸淡淡道:“谁知道呢,柳浮云为何来此与你我何干?走吧,为兄请你喝茶。”

谢安澜无语,他们刚从茶楼出来。

“我看穆兄心情不太好,还是改天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同窗相聚(一更)

挥挥手欢送穆翎离去,谢安澜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东西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一回头,就看到沈含双带着人从茶楼里走了出来,不由得有些尴尬地对她笑了一笑,也迅速的准备遁走了。

“谢公子。”不等谢安澜转身,沈含双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谢安澜耸耸肩在心里叹了口气,笑容淡定从容,“沈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沈含双沉吟了一下,道:“含双有些话想要请教谢公子。”

谢安澜心中狂汗:姑娘,就算穆翎拒绝了你你也不用如此自暴自弃啊。你可是一个还没订婚云英未嫁的姑娘的,你这样当街接二连三的约男子,真的不太好啊。谢安澜有些为难,沈含双微微蹙眉,“谢公子不肯?”

谢安澜正思索着该怎么说话,却被人从身后拉了一把。

“你在这里做什么?”陆离的声音从身后淡淡传来。谢安澜从容不迫的转身,脸上没有半点惊吓之色,“呃,刚刚跟一个朋友喝茶。然后……”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沈含双,继续斟酌用词。

陆离身后还跟着几个面熟的人。曹修文,还有…言希和赵焕。原来这两位也已经到了京城,不过倒是没有到陆家找陆离,看来是约在外面了。谢安澜认识曹修文三人,但是曹修文三人却不认识她。曹修文挑眉道:“陆兄,这位公子是?”其实曹修文更想问的是这位小公子刚才好像在跟京城第一美人说话。陆离什么时候认识跟沈家扯得上关系的人了?

陆离淡定地道:“谢无衣,我来上雍的路上结识的。嘉州人士。”

曹修文挑眉笑道:“原来是无衣公子,久仰大名。”

“久仰?”谢安澜有些好奇地看着他,曹修文久仰她什么?

曹修文笑道:“京城里可都传遍了,无衣公子是穆家大公子的救命恩人。穆大公子可是当着穆家那两个少爷小姐说了,无衣公子才是他的兄弟,那两个,什么都不是。”

“……”不知不觉间被人拉了一身仇恨的感觉。

陆离又向谢安澜介绍了言希和赵焕曹修文三人,大家互相见过算是认识了。虽然这几位都是读书人,不过谢安澜看着年纪比他们还要小好几岁,人也长得清隽斯文,即便不是读书人也很难引起别人的厌恶。更何况曹修文三人对陆离都有些了解,陆离能够结交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不学无术的纨绔。

可怜这几位不知道,如果是从科举文章这方面来论的话,谢安澜还当真称得上是不学无术。

“可还有事?没事就一起走吧。”陆离沉声道,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看那位第一美人一眼。当然,陆离这样的态度并不能算错,毕竟谦谦君子盯着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看才是真正的失礼。但是却又难免给人几分没将沈含双看在眼里的感觉,让人觉得略有些不爽。

曹修文和言希三个虽然也都为沈含双的容貌感到惊艳,但是大家都是君子何况之前还已经见过跟沈含双容貌不相上下谢安澜,倒也没有失态。都是看过一眼就立刻移开了。

谢安澜正愁没有借口脱身,听了陆离的话自然是大喜,连忙道:“好啊,正好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

“走吧。”陆离微微点头,谢安澜心情愉悦地朝着沈含双挥挥手,“沈小姐,抱歉啊,我还有事儿,告辞。”根本不跟沈含双说话的机会,拽着陆离就飞快地往前走。只留下沈含双站在茶楼门口,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等到了沈含双看不到的地方,谢安澜才放开陆离叹气道:“幸好你来了。”

果然还是陆离少年更加靠谱一些,穆翎那个混蛋就只会拉朋友当垫背的。

跟在他们身后的曹修文忍不住笑道:“沈含双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别人求还求不到她亲自垂青说一句话呢。无衣公子怎么倒像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这若是传出去,京城里不知道多少名门公子想要找你算账呢。”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第一美人垂青的可不是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曹修文当然也听说过沈含双和穆翎那点传闻,挑眉道:“方才,无衣公子是跟穆家大公子在一起?”

谢安澜无奈地耸了耸肩,“不然我怎么有机会入沈小姐的眼呢。曹公子还有两位年长我几岁,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曹修文点头笑道:“无衣是个爽快人,如此,在下就厚颜居大,叫你一声无衣了。陆兄说你独自一人在京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让人到御史府说一声。”

谢安澜拱手笑道:“那就多谢曹兄了。”

等到他们说完了,陆离方才开口道:“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就当是给望安兄和子明兄洗尘。”

言希和赵焕也不客气,赵焕笑道:“那就多谢陆兄和曹兄了。”于是,一行人移驾到翠华楼吃饭。虽然刚刚发生过郡主跳楼的事情,但是却并没有怎么影响翠华楼的生意。甚至还有不少才子文人为了凭吊朔阳郡主,专程前来。

翠华楼中的厨子据说都是宫中出来的御赐,味道十分不错。谢安澜素来喜好美食,也觉得虽然比起言醉欢和灵武寺的老和尚还略有些不如,但是御厨到底是御厨,菜肴的味道还是颇有可圈可点之处的。不过皇族的产业,价格略贵就是了。

进了翠华楼坐下,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猜上来。谢安澜问道:“言兄和赵兄刚到京城,可寻好落脚之处了?”

言希和赵焕合租了一个小院,虽然比起之前谢安澜和陆离的院子简陋了一些,不过会试成绩还没定下来只是暂住倒也无妨。两人合租既能省些银两,又可以互相作伴交流学问,倒是十分不错。

谢安澜想了想,倒是距离她的谢府不算太远。

那谢宅除了刚到京城的时候住了几天,平时谢安澜倒是极少过去。不过她也没有打算将之处理掉,她既然要用谢无衣这个身份,自然也需要有个落脚处。而且之后谢文等人肯定也是要来的,到时候她也就不缺人用了,那个宅子也会热闹起来。

算起来,来到京城也不过一个月,她竟然已经换了两次住处了。想要有一个稳定的家果然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情啊。

陆离淡然道:“我那边的宅子还空着,若是不便你们也可以搬过去。”赵焕倒是不用担心,言希却是个实打实的大少爷。什么都不会做的那种,赴京赶考身边一般也就带着一两个书童下或者稳重的老仆,要伺候言希这个大少爷只怕够呛。

言希当然也知道陆离这话是对他说得,轻哼一声道:“子明能受得了,本公子有什么不行的?”

陆离也不在意,淡定的喝茶。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么。想要入朝为官,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平步青云一路顺畅无忧,要是运气差点,被分到个什么穷乡僻壤当个芝麻小官,可比在京城暂住一段日子没人伺候辛苦多了。

很快便有侍女送上了就差,翠华楼有京城第一的名号自然不是虚传的。不止是言希和赵焕,就是曹修文也赞不绝口。陆离吃的也比平常多了一些,陆离平时极少表现出对什么东西的喜恶,仿佛无论给他什么东西在他眼里也都是一样的一般。但是谢安澜观察入微,却知道陆离其实是个相当挑剔的人。只是他挑剔的同时更擅长忍耐,于是寻常人也就很难察觉到他的挑剔了。

同窗相聚自然是不能不喝酒的,谢安澜也能喝上一些,不过她对这个年代的酒没什么爱好,便只是浅酌了两杯。

喝着酒,原本还有几分生疏的气氛也跟着热络起来。言希和赵焕说起了他们离开泉州之后发生的事情,其中林青书当然是占了大头。提起林青书,言希的气就有些不顺。他生性有几分高傲,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物。

原本林青书跟陆离相交的时候,言希看着他的才华还能高看他一眼。谁知道陆离突然开窍了变得厉害起来之后,林青书这个曾经的陆离的好友却反倒是跟陆晖走得近了。等到林青书一人引得陆家和李家都丢了不小的脸之后,言希就更加厌恶他了。

原本当他是个有些才华的清高读书人,原来却也是个趋炎附势专营苟利之徒。若不是陆离突然的变化引起了陆晖的警惕,只怕林青书还没有机会巴结上陆晖。可惜林青书的眼光显然不太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陆离将来的路绝对要比陆晖远得多。不过,以林青书的身份和家世,能因此而娶了陆荞,成为陆家的女婿就已经是赚了。

“陆兄可见过林青书了?”言希问道,清俊年轻的脸上带着几分讥诮,当然这不是针对陆离的。

陆离淡然摇头,虽然陆家已经到京城几天了,但是陆离确实是没有见过林青书。只听说陆闻吩咐人收拾了陆府一个偏僻安静的院子给林青书读书。陆闻不待见这个未来女婿,整个陆家的下人自然也不会对他多客气尊重。陆离更是早就已经将这个昔日“故友”抛到了脑后。

谢安澜倒是不远不近的看过一眼,也没说话。不过这个问题她现在的身份自然是不好回答的。

于是,她有些好奇地问道:“言大哥很讨厌这个林公子么?”

谢无衣看着年龄小,长得又十分无害。被他叫一声大哥言希的脸色倒是缓了几分,轻哼了一声才道:“无衣若是遇到他,可千万不要跟这种人深交。”其实朋友间性情不投或者想法不一样分道扬镳另外结交跟自己想法一样的朋友并没有什么大错。但是林青书之前在陆闻寿辰上的表现却让言希觉得林青书是借着和陆离这层关系去讨好陆晖的。幸好陆离自己也不怎么在意,否则被自己好友背叛,陆离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

这就像是,赵焕是自己的好友,却转身去讨好自己的敌人,然后借着好友的身份踩他以取悦敌人。言希表示,赵焕要是敢像林青书一样,他一定要揍得他妈都认不出来。

曹修文以前也跟他们在同一个书院念书,自然也是认识林青书。听了言希和赵焕的话,也跟着点头道:“言兄说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种人早些离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五人很快就将这个话题抛开了,曹修文想起一事问道:“陆兄,听说你跟雍州陆家的关系有些不好?”

陆离微微挑眉,似在问何出此言?

曹修文摇头道:“倒不是陆家说什么,你也知道泉州这次赴京高考的举子除了我们,大约还有七八位。这几日大家都陆续到了京城,都是同乡有事便会一起聚聚。是听人说起的。陆兄…这些聚会应该都没有去参加吧?我听说陆家大公子和那位林公子倒是每次必到的。”

其实曹修文也没怎么去过,认真说他算是上雍的举子而不是泉州的。不过他爹是泉州知府,消息自然灵通一些,也有不少同窗到了京城之后会上门拜访。

言希道:“眼看会试将近,他们倒是有这个闲情逸致。”

赵焕无奈地笑道:“言兄,咱们现在不也…。”是在聚会么?都是一样的吃饭喝酒喝茶,说小道消息和八卦,谁跟谁不一样。

言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倒是陆离微微点头道:“言望安说得不错,有什么事还是等会试过后再说吧。至于我跟陆家,原本就没什么可说的。这些日子曹兄陪我拜访了一些前辈和学子,我整理了一些心得,你们谁有空要看?”

“还有这好东西?”言希眼睛一亮,毫不客气,“我要!”

“那就多谢陆兄了。”赵焕笑容温文尔雅,嘴上却一点儿也不谦虚。

就连曹修文都兴致勃勃,“这个确实比传别人的小道消息重要,陆兄,劳驾给我也一份。”

陆离抬手按了按眉心,道:“明天到我家来吧?”

这个家,指的自然不是陆府,而是陆离和谢安澜之前所住的小院。

其实,跟他们比起来陆离也是没有参加过会试的。算起来还是连续好几代家中都出过进士的曹修文更有经验一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曹修文三人就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有志一同的觉得陆离拿出来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

一场洗尘宴吃得宾主尽欢,从翠华楼出来谢安澜并没有跟陆离一起回去。而是跟四人拱手道别,表示自己该回家去了。她要先找个地方换装,才能回陆家去啊。

陆离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先跟曹修文三人一起离开。

回到陆家,才刚进门芸萝就立刻迎了上来。

“少夫人,你总算回来了。”芸萝急切地道。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道:“出什么事儿了?”

芸萝跺脚道:“二小姐刚才跑到晨风苑来,发现少夫人不在就闹了起来,闹到夫人那里去了。”

谢安澜不以为然,“多大点事儿。”

果然,说话间陆夫人院里的两个丫头已经过来了。两人是从泉州跟回来的,对谢安澜倒是还算客气,“四少夫人,夫人请您回来了就过去一趟。”

谢安澜耸耸肩表示,走吧。

芸萝看看那两个丫头,也跟在谢安澜身后往陆夫人的主院而去了。

一路上,芸萝还不忘将今天谢安澜出门之后的事情低声说了一遍。

原本谢安澜和陆离出门之后,芸萝便如往常一边照看着西西一边练字。正好西西也是在启蒙,谢安澜就干脆省事两个人一起教了。于是陆荞闯进晨风苑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坐在院中的石桌边上写字呢。

陆荞讨厌谢安澜,又恨陆离如今对自己的冷淡不理不睬,看到一个小鬼一个丫头居然坐着练字,立刻就上前来找麻烦。芸萝跟着谢安澜这些日子,性子倒是变得强硬了不少,哪里能让她欺负一个小孩子,两人就吵了起来。

不过吵架并不是陆荞的强项,无理取闹才是。在晨风苑陆荞自然是占不到什么便宜,西西可是在老爷跟前过了明路的四公子和少夫人的养女。陆离和谢安澜的脾气也让晨风苑的这些下人们不敢怠慢。于是落了下方的陆荞一怒之下就闹到了陆夫人那里,说谢安澜不守规矩到处乱跑。陆夫人这几天正为了陆晖的事情窝了满肚子的火,而且谢安澜出门确实是没有向她禀告过。当下便沉下了脸让人去门口看着,谢安澜一回来立刻去见她。

谢安澜很是无语,多大点事儿啊真是吃饱了撑得。

“西西没有吓到吧?”谢安澜有些担心,西西这孩子总觉得性格太过内向腼腆了一些。作为女孩子这样的性格都吃亏,更何况还是个男孩子。

芸萝笑道:“少夫人放心便是了,西西小姐没有被吓到。”芸萝觉得西西这个小娃娃很有趣,平时好像很害羞很腼腆,所以少夫人和她总是担心西西在外面吃亏。但是真的有事的时候却从来不哭闹。少夫人在的时候还好,少夫人不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芸萝觉得板着一张笑脸面部表情的西西其实更像四少爷。

“那就好。”听说西西没事,谢安澜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九章 跪不下去!(二更)

一进门,就感觉到大厅里有些压抑凝重的气氛。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坐在一边都低着头一副不敢言语的模样,倒是陆荞一脸幸灾乐祸的得意模样。大少夫人回娘家了现在还没回来,陆家刚到京城事情又多,许多事情便都压到了陆夫人身上,气不顺也是正常的。

不过,借题发挥迁怒与人可不是好习惯。

“母亲。”走进大厅,谢安澜微微一福屈身行礼。

陆夫人冷眼扫了谢安澜一眼,冷笑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谢安澜嫣然浅笑道:“母亲这话说得奇怪,母亲这么大一个人,我眼中怎么会没有母亲呢。”

陆夫人冷哼一声道:“你眼里有我这个母亲,连出门都不会知会一声?”

谢安澜美丽的容颜上满是疑惑不解,“母亲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陆夫人冷冷地看着她,“你少跟我装傻,我也不指望你晨昏定省,在跟前伺候尽孝了。现在你连出门都问也不问一句就自己走了,再过一些日子你是不是就要爬到我头上来了?”

谢安澜无辜地望着她,“是母亲你说不用晨昏定省的啊。儿媳如果知道母亲你只是随口说说的,别说是晨昏了,就算一天三五次的来请安也一定会做到的啊。至于…爬到您头上去…”摇摇头,谢安澜一脸认真的道:“儿媳无能,做不到呢。”

啪!

陆夫人怒极,一掌重重拍在了身边的桌面上。

“谢安澜!”

“儿媳在。”谢安澜低眉顺眼地道。

陆夫人冷声道:“我知道你如今伶牙俐齿能言善道,但是你给我记着,这陆家是我跟老爷做主的。不经允许,擅自出门。去院子里跪着吧,罚你跪一个时辰。”

谢安澜挑眉,这老太婆终于想明白磋磨儿媳妇的正确方式了么?

不过…“母亲,儿媳妇不服。”谢安澜脆声道。

陆夫人冷笑,“不服?你有什么可不服的?”

谢安澜道:“我没有擅自出门,是夫君允许我出门的。家父家母自幼教导儿媳,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君说我可以随意出门,只要别回来太晚就可以了。如此,儿媳不知有什么错?”

陆夫人道:“我倒是忘了,亲家公还是秀才公,想来也教过你一些道理。既然如此,我问你,何为孝?”

考我?谢安澜满脑子懵逼。原主是读过不少书,问题是她没读过啊,而且她也不感兴趣,不感兴趣的东西自然也就没有刻意的去融会贯通。见她不说话,陆夫人冷笑道:“身为人子,不顺父母…你可知外人是怎么称呼的?”

不孝子!

谢安澜淡定地轻咳了一声,才道:“母亲这话言重了,古语有云:于礼有不孝者三者,谓阿意屈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不知夫君犯了哪一条?圣人有云,士有争友,则身不离于令名;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故当不义则争之。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所以,母亲说顺即是孝,这话…只怕难以让人苟同。还请母亲明鉴。”

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脸色僵硬的陆夫人。心情愉快地在心中为自己点了个赞。这个逼装的可以给满分!

不过陆夫人显然并不这么认为,指着谢安澜的手指不停地发抖,“把她给我拉出去!跪下!”

陆荞突然开口道:“四嫂,你都快要将母亲气病了,难道这就是你的孝顺?”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二妹,你可别诬陷我,母亲好好地坐在这里呢?哪里病了?就算是病了,怎么会是我气病的?我不过是出趟门而已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二妹你的事儿还有呃…大哥大嫂吵架都没气到母亲,怎么我这点小事儿就气到母亲了?”

“你……”陆夫人确实是被气到了,额头上青筋直跳,脸上神色狰狞扭曲。

“谢安澜!我让你给我滚出去跪下!”陆夫人咬牙道。

看着陆夫人像是真的要不好了,谢安澜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才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耸了耸肩,谢安澜转身出门去了。

不就是跪一会儿么?女儿膝下没有黄金!姐不在意!但是…我会让别人双倍跪回来的!

“少夫人……”芸萝跟在谢安澜身边,有些担心地望着她。谢安澜抬手拍拍她的肩膀,“没事。”

来到院中,院子里的下人们都躲在角落里好奇地张望。谢安澜轻哼一声,理了理衣衫转过身面对着大厅的门口。

我跪!

“……”没跪下去。

谢安澜扭头,陆离神色冷肃的看着她,一只手还拎着她的衣领,她以为是芸萝那小丫头来着,陆四少最近有点神出鬼没啊。是他突然练了绝世神功还是她的警惕性已经低到这种丧心病狂的程度了?

“你在做什么?”陆离问道,陆离身后,还跟着脸色不太好的陆晖,和一脸无所谓看戏表情的陆暄。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母亲罚我跪啊。”

“为什么?”陆离皱眉问道。

谢安澜不太确定地道:“大概…可能是因为我出门没有禀告吧?”真是原因肯定不是因为这个,但是陆夫人肯定也不好意思说因为陆离害得她儿子媳妇闹别扭,她在迁怒吧。

陆离道:“跟我进去。”

谢安澜耸耸肩,抬手示意:您先请。

陆暄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打量了谢安澜一眼,笑道:“四弟妹以前好像不爱出门。”

谢安澜微笑道:“这不是好不容易到了京城,想要开开眼界,免得别人以为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么?三哥从小就在京城长大,肯定体会不了我们这样的激动心情。”

陆暄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一行人回到大厅,陆夫人看到当先一步进来的陆离和谢安澜正要发作,目光却又落到了了陆晖身上。强忍了下来心中的怒火,陆夫人道:“晖儿不是出门会友了么?怎么会来这儿?”

陆晖道:“刚回来正好碰到四弟要来给娘请安,就一起来了。”

“请安?”陆夫人扫了陆离和谢安澜一眼,她不相信陆离会在这个时候真心来给她请安。多半还是为了谢安澜来的,陆离对这个小户人家出身的媳妇倒真是尽心尽力了。不过看看谢安澜那如花似玉的容颜,陆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都坐下说话吧。”陆夫人懒懒地道,目光落在谢安澜身上却不再移开。只是道:“离儿,我罚你媳妇跪,你却将她带进了,是对我的决定不满?”

陆离抬眼,淡然道:“不知她什么地方冒犯了母亲?妻子犯错是我做丈夫的教导无方。陆离愿代她受罚。”

陆夫人扶着扶手的手指蓦地用力,紧紧地扣住了扶手。双眸冷冷地盯着陆离,陆离也毫不退避,神色从容的与之对视。如果是从前,陆夫人正巴不得有借口罚陆离呢,但是吃的亏多了总是要长几分记性的。之前明明跟她们无关的事情,都要被染上一身的污水,更不用说这次了。陆夫人不得不怀疑陆离是又是有想要故技重施陷害陆晖了。

“你倒是心疼她。”陆夫人冷冷道。

陆离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两位女子心情却有些复杂。不管彼此什么立场,陆离对谢安澜的这份保护她们作为女子却不能不感到羡慕的。二少夫人就不说了,三少夫人身为嫡媳心里也明白,如果她被婆婆责罚的话,她的丈夫是绝对不会如陆离这样挺身而出的。最多也就是不咸不淡的求上两句情,说不定私下还要怪她做错事惹母亲不高兴。

陆夫人气得不轻,咬牙道:“好!好得很,我这个做母亲的管不了你们!以后你们要做什么也不用来跟我说了!”

陆离垂眸,道:“多谢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