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澜谨慎的盯着眼前的高大男子,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冲上去动手。宇文策似乎也知道他不会动手,转身走到了主位上坐了下来道:“姑娘,既然不动手,不如坐下来聊聊?”

谢安澜心中暗骂,“该死的,谁能想到胤安摄政王竟然是个蛇精病!这种地方聊你妹啊。”

见她不说话,宇文策他挑眉道:“不肯聊,是要动手?不然…姑娘将脸上的面纱扯下来,让本王瞧一瞧也可以?”

“王爷真是好兴致。”谢安澜淡淡道。

宇文策笑道:“难得见到一个绝色佳人,自然是好兴致。”

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是说不通了。那就…打吧!

谢安澜扶着腰间的右手一抖,一条银色的软鞭从腰间抽了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坐着的男子打了过去。

男子侧首一闭,坐下却连丝毫都没有动作。那柔软的长鞭落在宇文策身边的软榻上,上好的实木软榻上铺着的锦缎也被打出了一条深深地白痕。谢安澜手上再一拉,只听撕啦一声锦缎直接被长鞭上的倒刺撕碎了。

“有点意思。”宇文策挑眉笑道。

谢安澜冷笑一声,长鞭犹如毒蛇一边直扑宇文策面门。宇文策抬手直接朝着软鞭拍了过去,谢安澜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冲着自己袭来,竟然连着软鞭也一起倒卷了回去。

谢安澜疾退数步,手腕一抖鞭梢挽出一个个环形的圈。总算将那股尽力卸去了七八分。谢安澜这才一掌拍过去,将剩下的劲力排散。但是即便如此,那强劲的力道依然让谢安澜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好厉害。

宇文策挑眉,“本王看你内力才初初入门,竟然能够接下本王一掌。”能接下他一掌的人其实也不少,但是眼前的女子分明是内力浅薄,但是这一掌之下竟然没有受什么伤。

麻蛋!满级的boss居然来欺负才刚出新手村的小号,还好意思说!

谢安澜咬牙,看着宇文策,道:“摄政王果然武功盖世!”

第六十一章 黄雀在后

宇文策笑道:“本王厉害的可不止是武功,姑娘,你还是乖乖的揭了面纱让本王瞧瞧吧。”

谢安澜默然不语,宇文策道:“既然姑娘不肯,那在下就只好自己来了。”说罢,原本坐在主位上的身影已经一闪到了谢安澜跟前,右手一探朝着谢安澜面门上抓了过去。谢安澜侧首,双手挡住了宇文策抓过来的手。近身战软鞭再没有了什么用处,谢安澜果断的弃了软鞭,手中多了一把匕首。这是她方才送那昏迷的女子身上搜过来的,虽然质量不太好但是总是赤手空拳要强得多。真正动起手来,才知道宇文策到底有多厉害。谢安澜跟苏梦寒和高裴都动过手,他们或许比她强,但是却不会给她太大的压力。谢安澜也曾经跟叶盛阳切磋过,用尽全力她在叶盛阳手里最多也只能支撑一刻钟,如果生死相博的话,也许会更短。但是还是没有这样让她几乎感到一抬手举足都是压力。

转眼已经过了八九招,只听一声脆响,手中的匕首断成了两截。谢安澜咬牙,手中匕首朝着当成飞镖一般的甩了过去。同时谢安澜飞身疾退,右手一挥手嗖嗖嗖三声,三支短钉射了出去。宇文策一抬手将暗器接在了手中,谢安澜已经闪到了门口。宇文策挑眉一笑,毫不犹豫的一掌拍了过去。既然美人儿太过泼辣,那就需要好好地教训教训。

一个青衣飞快地闪了过来,手中短刀用力劈下,银光一闪劲风四溢。谢安澜一把抓过突然出现的叶无情,再一次朝着宇文策射出了一钉,两人飞身掠向宫墙之外,同时外面听到响动的侍卫也冲了进来。宇文策看了一眼手中缀着珍珠细长的短钉,轻笑了一声转身闪入了内殿。

谢安澜和叶无情出了清秋殿立刻就往外面奔去,连清秋殿外面的情况都没有来得及看。

一路出了后宫,谢安澜看向叶无情,“无情,有没有受伤?”

叶无情摇摇头,道:“少夫人不用担心,我没受伤。不过…那人确实是很厉害。”虽然只是接了一掌,叶无情却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以她的功力,硬拼的话最多也只能接下七八掌。当然,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儿去一掌一掌的跟人对掌的。但是即使是出尽全力,叶无情估计自己最多能在对方手下撑个一百多招。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苦笑,“胤安摄政王,当年厉害。”

叶无情有些惊讶,“那人是胤安摄政王?”她其实根本没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模样,一掌之下还没缓过来就被谢安澜拉走了,两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就跃出了墙头。

谢安澜叹气道:“这运气也忒差了一点,谁知道宇文策竟然会跑到那里去。”宇文策既然有空跑到那里去,还搞什么偷梁换柱啊,直接冲进去抢就行了,想必那些侍卫也拦不住他。

说话间,谢安澜已经开始动手将自己的装扮恢复成原样。特意选择的布料,被揉成一团藏在一个地方,再拿出来竟然也没有丝毫的褶皱。片刻后,谢安澜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端庄优雅,与之前相差的也只是头上少了珍珠小簪。

回到小花园里,原本热闹嘈杂的门口已经没有几个人呢。人们都如之前一般散步在园中的各个角落,只是眼睛望向某处的时候脸色依然不太好看。花园正中央的凉亭里,兰阳郡主等人正坐在里面休息,而陪同他们的人却是高阳郡王和高裴。

谢安澜自然不会主动去靠近那个地方,所以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避开了。转身去找陆离等人,在花园中转了一圈儿却连陆离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陆夫人。”莫涵看到谢安澜,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连忙开口叫道。

谢安澜转身,看到莫涵正带着莫夫人冲着这边走来。

“莫公子,莫夫人。”谢安澜微微点头道:“怎么不见外子和百里公子?”

莫涵道:“长安兄比武结束之后被陛下派人叫走了。至于少雍兄,倒是没注意。陆夫人不是跟少雍兄一起离开的么?”

谢安澜淡淡一笑道:“夫君说他有事,先行离开了。我还以为他回去找莫公子和百里公子了呢。”

莫涵安慰道:“在宫里,少雍兄不会有事的,陆夫人不必担心。若是寻不到人,一会儿宫宴开始陆兄自然会过去。”

谢安澜点头称是,谢过了莫涵。含笑对两人道:“我便不打扰贤伉俪了。相信告退。”

莫夫人清秀的容颜微红,“陆夫人慢走。”

在花园里逛了一会儿依然没有看到陆离,谢安澜才从高小胖处知道了陆离的消息。不过陆离也并没有告诉高小胖他去哪儿了,只是告诉高小胖让她不用担心,一会儿在着宣德殿回合。谢安澜这才稍稍放心下来,也不在急着寻找陆离的踪迹了。

却说另一边的沈含双却没有谢安澜这般的悠然自得。原本好好的出逃计划,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谁知道一行宫中侍卫突然气势汹汹的向着清凉殿冲了过来。原本他们也并没有慌乱,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东西打在了她的右腿上。当下她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手中提着的盒子也跟着摔了出来不说,她身上宽松的衣袖被卷了上去,正好露出了里面白皙细腻的肌肤。正好那些侍卫看过来,一眼就察觉了不对之处。毕竟时间紧促,她脸上的易容也只是最粗浅的,手臂什么的自然更不可能仔细掩饰过。于是原本清凉殿的侍卫和从别处冲来的侍卫正好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之后眼看着他们不敌,沈含双以为她必然会再一次陷入牢笼,没想到一个黑衣人突然从清凉殿里冲出,一把抓其他就往外面冲去。那人武功极为厉害,比沈含双从前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厉害。那人又极为陌生,但是沈含双觉得又分明透着几分熟悉,仿佛她曾经见过一般。

那人抓着他飞快的在重重宫殿中飞掠而过,最后在一间空置叙旧的宫殿中停了下来。

“你…你是…”沈含双警惕的看着那黑衣人,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紧张。只听那人轻哼一声,转过身来伸手拉下了脸上的黑色布巾。沈含双心中蓦地一震。她当然认识这个人,她虽然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对这张脸却从来都不陌生。因为那些曾经教导她的人,总是会将他的画像拿到她面前,让她认真的看,然后记下画像中的人,是胤安的摄政王,是她的父王——宇文策。

“父…父王?!”

宇文策神色淡然,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女子。

沈含双顿时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心中不由得颤了颤低下了头不敢再直视宇文策的面容。

宇文策沉声道:“你倒是好本事。”

沈含双心中颤了颤,“女儿知错,请父王责罚。”

宇文策轻哼了一声,道:“哦?你错在何处?”

沈含双道:“女儿无能,让东陵人看出了破绽,落入敌手还让父王亲自前来救我。”

宇文策看着她,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你为何会被人看出破绽?又为何会落入东陵人手中?”

沈含双脸色微变,反射性的就想要辩解,“父王,那成天府的陆离……”

“啪!”一个耳光又狠又快地打在甩在了沈含双的脸上,沈含双被打的脸往旁边一偏,一缕血丝从唇边溢出。沈含双却不敢吭声,跟不敢表露出不满,只能沉默地低下了头。宇文策冷声道:“本王培养你多年,将胤安在上雍半数的人马都交付给你。你却拿来跟一个女人斗气?清河,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父王,女儿没有…”沈含双连忙道。

“没有?”宇文策冷声道:“那陆离夫妻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也无甚权势背景,你来告诉本王。你来告诉本王,你为何会与她们结怨。”

沈含双垂眸道:“回父王,那陆离数次破坏咱们的计划,那谢安澜同样也不容小觑……”

“难道不是因为你嫉妒谢安澜的容貌和有一个如意郎君?”宇文策冷声道。

沈含双浓密修长的睫毛颤了颤,道:“那陆离不过区区一个从六品小官,女儿何须嫉妒,又如何称得上是如意郎君。请父王明鉴。”

宇文策拂袖,沉声道:“本王对你很失望,但是念在你这些年的功劳上,这次便不追究你犯下的错。以后,你最好好自为之。否则……”沈含双面上闪现一丝喜色,“女儿多谢父王宽容。”

宇文策这才点了点头,“你待在这里,自会有人带你离开皇宫。”

说罢,宇文策不再去看沈含双转身掠出了宫殿。

看着宇文策的身影消失在宫墙边,沈含双脸上的神色渐渐多了几分苦涩。轻咬着有些发白的嘴唇,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和伤心。虽然她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自己的父亲却还是存在着天生的仰慕和依恋的。特别是她一直都知道,她的父亲并不是普通人,而是威震天下的胤安摄政王。可惜,许多年不见之后,再一次见到父亲,她并没有得到期望中的亲情和温暖。甚至连父亲的一个关心的眼神和一句温和的问话都没有。沈含双心中一时间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在父王心中她这个女儿跟那些下属到底有什么区别。

沈含双有写失落的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出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轻缓的脚步声从偏殿传来。沈含双抬起头来侧首望去,却看到一个人侧殿漫步走了出来。来人不是别人,真是陆离。

看到陆离,沈含双似乎也并不震惊,只是稍微有些惊讶,“你竟然真的能找到这里来。”

陆离淡淡道:“宫宴很快就要开始了,宇文策不可能有时间送你出宫。现在宫门内外都已经被宫中侍卫围住了,你只能暂时留在宫中等到有机会在出宫。”

沈含双摇头道:“不,我好奇的事,你是怎么进来的。”

据她所知,陆离并不会武功。自然也不能如她父王一般的飞檐走壁,这种情况下,陆离想要悄无声息的入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离道:“既然你觉得我进不来,又为什么要留下印记引我过来?”

沈含双有些无奈地一笑道:“如果你真的能顺利进来,我觉得跟你合作一些事情也并非不能。对父王来说,出卖一次…和出卖两次,都是一样的。”如果说之前沈含双还有些愧疚和忐忑的话,现在沈含双却已经心安理得了。她是为了自己活命,有什么不可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陆离也不隐瞒,淡淡道:“因为我告诉陛下,我能帮他把你抓回去。”

沈含双眼眸微变,“你想出尔反尔?!”

陆离道:“你放心,既然答应了你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反悔。你今天肯定能够平安的出宫,我甚至可以帮你提供一些帮助。”

沈含双沉声道:“我不会投靠东陵人的。”

陆离轻哼一声,淡淡道:“用不着,只是偶尔合作而已。”

沈含双这才放心了下来,看着陆离道:“放我出宫,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你又如何向昭平帝交代?”

陆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淡定地道:“很简单,陛下留下你为的不过是利益罢了。他现在正在跟宇文策谈的也是这个,只要你将他想要的给他,他自然也就不会为难你了。”沈含双摇头道:“我没有能给昭平帝的东西,就算有也不会给他。如果被父王发现了,他绝对不会饶了我的。陆离,若是我活不了,我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陆离似乎并不将她的威胁看在眼里,只是道:“那就不用胤安的东西。东方靖手下的势力,你应该了解不少吧?还有皇室宗亲那些郡王们,我不相信这些东西你都交给宇文策了。用这些东西换你一命,陛下想必不会反对。”

沈含双皱眉,这些东西她确实是有,但是那是准备用来献给父王邀功用的。

陆离道:“这东西,有多少只有你自己知道。有几份,给多少自然也只有你自己知道。另外,我要你手里关于睿王的资料,所有。”

沈含双似在沉思,只有听到睿王两个字的时候才抬起了头。有些无奈的苦笑道:“关于睿王的消息,我知道的并不多。”

陆离挑眉,显然是不信。

沈含双叹气道:“我若是真的知道什么睿王极为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落到这个地步?早就可以风光的回国去了。在父王眼中,这天下只有睿王才配做他的对手。但是睿王离开京城已经二十多年,期间极少回来。安德郡主过世之后,就几乎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西北军禁卫森严,就连苍龙营想要混进去都不能,更不用说我的人了。所以,你问我要睿王的资料,实在是为难我。”

陆离点了点头道:“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沈含双看着他道:“没想到,你竟然会对睿王感兴趣。”

陆离并不接话,只是道:“告诉我我要的东西在哪儿,一会儿你出宫绝不会有人为难。”

沈含双沉吟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成交!”

谢安澜回到宣德殿的时候,殿中已经坐了不少人了。百里胤和莫涵也已经早早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到谢安澜进来都含笑朝着点了点头。谢安澜走到桌边走了下来,那位王老先生依然端正的坐在一边一动不动。仿佛从头到尾都没有移动过半分一般。有这么一尊神杵着,百里胤等人自然也不好闲聊说话,大家只能尴尬的笑笑,各自侧首跟自己身边的人说话去了。

谢安澜正靠着桌面观察着陆陆续续走进殿中的人时,感觉到身后有人朝自己走来转身一看正好看都陆离走了过来。

陆离一眼看过去,目光在她发间停顿了片刻。

谢安澜含笑拉着他坐了下来,着实是松了一口气。不仅仅是因为陆离没事,更主要的原因是坐在那位王榜眼身边实在是一件让人觉得压力很大的事情。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谢安澜轻声问道。

陆离低声道:“和曾大人有些事情要办。”

谢安澜点点头,她也看到对面不远处曾大人也刚刚在人群中落座。

陆离仔细打量了谢安澜一番,确定她真的没有受伤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了几分。在听到昭平帝召见曾大人的时候,陆离心中就察觉到不好。赶过去的时候沈含双已经被宇文策带走了。虽然宫中侍卫并不知道那是宇文策,但是那样的武功修为也绝对不会是一般人能有的。所幸在当初送沈含双入宫之前他就准备了后手。只是在面对沈含双的时候看似平静从容,对面的沈含双却无法看出他心中的担忧。他知道青悦很厉害,但是却跟明白现在的青悦对上宇文策,哪怕是再加上叶无情也没有几分胜算。此时看到谢安澜果真毫发无伤的坐在这里,心中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谢安澜靠着椅子里扶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前方的兰阳郡主等人。兰阳郡主坐在宇文纯的下手,在往后面,坐着的却是之前那个连翻胜过高小胖等人的年轻人。剩下的那些胤安人,包括那应该是苍龙营统领的年轻男子都坐在三人后面。显然,那年轻人的身份也不一般。

谢安澜低声问道:“那人是谁?”

陆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淡淡道:“那是宇文策的庶子宇文岸。”

“宇文策的庶子?难怪年纪轻轻身手就不凡。”谢安澜摸着下巴,脑海中生出了几分打不过宇文策,不如将他的儿子揍一顿的想法。不过话说回来,宇文策看起来挺年轻的,没想到都有这么大一个儿子了。听说还不是长子。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谢安澜的想法,陆离淡淡道:“宇文策比胤安帝年长八岁,已经四十多岁了。胤安人,特别是胤安皇室成婚都早,胤安帝十四岁就有了皇长子。宇文策的长子出生的时候也才十六岁。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很正常。”

谢安澜点了点头,跟胤安皇室比起来,东陵好像就不太行了。昭平帝连个女儿都没有就不说了。别的郡王亲王们,膝下子嗣也相当单薄。那怪胤安国代代皇位纷争,厮杀的惨烈无比,但是皇室子孙依然源源不断,人家能生啊。

坐在对面的人似乎察觉了谢安澜的目光,兰阳郡主侧首看过来,目光精准无比的落在了谢安澜身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啊呀,这位郡主的脾气好像真的不太好啊。”

陆离淡淡道:“夫人不用担心,很快她就没功夫找夫人的麻烦了。”等到是沈含双回去,这两位郡主到底谁更胜一筹,还不好说呢。到时候比起找谢安澜的麻烦,自然是稳固自己的地位对兰阳郡主来说更加重要。

谢安澜笑道:“也没什么,我就喜欢看她恨我恨得牙痒痒,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坐在旁边的莫涵闻言,忍不住闷笑起来。谢安澜侧首看过去,“莫公子,你有什么意见?”

莫涵连连摇头,“陆夫人言之有理。”

陆离握着她的手,正要开口说什么,后殿传来一声有些刺耳的声音。

“陛下驾到!贵妃娘娘到!”

第一百六十二章 老当益壮?

“恭迎陛下!贵妃娘娘!”殿中众人连同胤安众人都纷纷起身相迎。

昭平帝穿着雍容华贵的龙袍走了出来,身边跟着同样雍容华贵,妆容精致的柳贵妃。柳贵妃跟在昭平帝身边不过半步之遥,身上的服色也跟昭平帝身上的龙袍颜色相近,若不仔细看去,只怕要认为这便是东陵的皇后了。

昭平帝看了一眼一殿的臣子命妇,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众卿平身。”

众人齐齐谢恩起身然后落座,昭平帝看向大殿左侧第一个还空着的位置,眼眸微暗,“胤安摄政王还未到?”

宇文纯起身拱手道:“摄政王伯父事务繁多,来迟一步还请陛下见谅。”

昭平帝自然不能为了这点事情动怒,只得笑道:“三皇子客气了,既然摄政王未到,咱们…”

“本王来迟,还请陛下恕罪。”昭平帝话未说完,一个威严却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殿外响起。众人齐齐侧首看去,果然看到宇文策穿着一身玄色龙纹锦衣,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走了进来。看到宇文策脸上的笑意,昭平帝心中一怒。他当然知道宇文策做了什么,宇文策竟敢在皇宫大内劫人,分明是半点也没将他这个东陵皇帝看在眼里!但是一想到自己刚刚得到的好处又压下了怒火。淡笑道;“摄政王言重了,请入座吧。”

宇文策也不客气,随意的朝着昭平帝拱了拱手便朝着左起第一个空着的位置走了过去。

宾主落座,气氛很快就缓和了下来。谢安澜坐的位置靠后,又不在前排,自然也不引人注意。谢安澜倒是觉得这个位置十分不错,正好可以看到殿中的所有情形,但是却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这里。昭平帝和宇文策互相敬了两杯,又说了一些客套话之后,气氛就渐渐地热络起来了。又有宫中的舞姬乐师助兴,众人仿佛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

谢安澜打量着坐在昭平帝身边的柳贵妃,柳贵妃今天装扮的极为隆重而精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完美无瑕的精美艺术品,无论是面容还是身上的饰品无一不精致。就连往日里看上去有几分憔悴和芳华逝去的痕迹都被脂粉完全遮掩了过去。看上去,仿佛一个刚刚三十出头的美丽女子,还多了几分年轻女子所没有的成熟韵味。只是这样的美丽看上去却不太真实,仿佛远在天边一般的虚假而遥远。谢安澜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柳贵妃脸上的笑容,眼中的笑意都太过不真实了。让人完全看不清她真正的喜怒。从前柳贵妃是个喜怒皆形于色的女人,无论高兴还是生气从来都不加以掩饰。但是现在,在那双淡淡的带笑的眼中,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经历了二十多年的独宠,柳贵妃终于变成了一个合格的有城府的嫔妃。而这也标志着,她确实不再是那个被昭平帝宠得如掌中宝一般的幸福女子了。

柳贵妃的大名,不仅仅东陵人尽皆知,就是胤安人显然也都有所耳闻。兰阳郡主等人都忍不住打量着柳贵妃,而这其中自然以身为女子的兰阳郡主最为在意。只是看了好一会儿,兰阳郡主却在心中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意。她之前还以为鼎鼎大名的柳贵妃是如何的风华绝代不可方物,但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一个已经迟暮的老女人罢了,即便是在她芳华最好的时候,兰阳郡主也并不觉得这个女人就能比自己更胜几分。这样一个女人,竟然能得到一个帝王二十多年的专宠?兰阳郡主又忍不住看了昭平帝一眼,眼中也多了几分不以为意。

宇文策似乎也对柳贵妃比较感兴趣,看了看柳贵妃挑眉道:“陛下,这位便是传闻中宠冠六宫的柳贵妃么?”

宠冠六宫?这种词好做但是不好说。朝廷上下,多少官员的千金闺秀入宫数十年独守空房郁郁而终?又有多少女人是因为柳贵妃含恨而死的?这时候宇文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什么宠冠六宫,短短一句话却是为柳贵妃拉足了仇恨。

昭平帝显然也有几分尴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笑道:“不错,这正是朕的爱妃。”

宇文策笑道:“本王此次前来,却是有一件礼物是专程为了送给贵妃娘娘的。还望陛下和贵妃娘娘莫要响起。”

昭平帝有些好奇,“哦?能让摄政王专程送来的,必定不是凡品。朕和爱妃就谢过摄政王好意了。”宇文策抬手轻轻击掌,身后一个男子应声而起手中还捧着一个半尺见方的锦盒走到殿中,打开锦盒一股淡淡的幽香立刻就弥漫开来。即便是谢安澜做得那么远,也能问道那异常奇异的悠闲。谢安澜闭眼仔细的品评了一番。

带着一丝淡淡的莲香,但是有跟莲香截然不同,似乎更加清冽几分。带着一种冰雪的清寒。

众人纷纷看过去,只有坐在最前面的人才看到,那锦盒里装着的分明是两只碧绿色的花草。茎秆墨绿细长,细长的叶子带着几分玉一般的质感。而中间却长着一朵半开的莲花。这花朵自然没有莲花那般大,不过一个女子拳头那般大小罢了。白色的花朵带着几分浅绿之意,整株植物看上去竟有几分清新脱俗之意。只是…这到底是什么花儿?好像没见过。而且,从胤安到东陵应该有不少时间了,这花儿竟然半点没有枯萎的模样。分明没有看到锦盒里的花儿带着花盆和土壤的。

宇文纯含笑向众人解释道:“这是我胤安独有的一种奇花,而且即便是我胤安境内也并非唾手可得,只生长在胤安最被北边的一座高山的山顶上,名为墨玉青莲。据说此花只生长在有墨玉矿石的高山之巅,以玉石为养料,寻常地方根本无法配制。但是却有着驻颜奇效,是我胤安皇室女眷最钟爱之物。除了我国皇后能够随时享用,便是皇后以下最尊贵的贵妃,每年也只有一株可以用来配置养颜之物。”

“哦?”昭平帝颇有兴致的看了看被内侍呈上来的盒子,“当真有如此神奇?”

宇文纯笑道:“贵妃娘娘试试便知。”

柳贵妃伸手轻抚了一下锦盒中的花朵,脸上露出一丝欢喜的笑意,道:“此物十分合本宫的心意,本宫倒要多谢摄政王了。”

宇文策微微点头并不说话。

昭平帝朗声笑道:“爱妃喜欢就好,既然爱妃喜欢,朕也当谢过摄政王。不知摄政王可有什么想要的,也好让人略表谢意?”

宇文策微微挑眉,沉吟了片刻方才道:“这个…本王倒是确实有些小事想要请陛下帮个忙。”

昭平帝道:“哦?摄政王尽管说来听听。”至于答不答应就要另说了。

宇文策漫不经心地道:“本王听闻,东陵多美人,素来心向往之。不知…本王是否有幸见一见如此这上雍皇城的第一美人儿。”

第一美人?

昭平帝愣了愣,倒是没想到宇文策堂堂胤安摄政王竟然会提出如此不着四六的请求。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宇文策趁机要点什么好处的打算。不过…这上雍第一美人儿是谁来着?

昭平帝久居深宫,本身也并不如何喜好美色,自然也就不会刻意去关注什么第一美人了。横竖不管是第一第二还是第三,他也没有纳入宫中的想法。

昭平帝皱眉道:“摄政王说的是…”

宇文策笑道:“承天府通判,东陵今科探花,陆大人的夫人。”

大殿中响起一阵低沉的议论声,不少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谢安澜和陆离的方向。谢安澜也没想到,原本以为是看戏的,最后却要变成被看的那个了。

宇文策!谢安澜心中暗恨。

“你这人好生无礼,人家的妻子岂是你说看就看的?”一个声音响起,高夫人身后的位置上,高小胖有些笨拙的身体站了起来。谢安澜突然有些感动,岂是她对高小胖真的很一般。但是高小胖却肯在这个时候替她说话,却实在是让谢安澜有些愧疚。

宇文策似乎有些意外,挑眉看向高小胖道:“你在跟本王说话?”

高小胖翻了个白眼道:“不是你是谁?”

宇文策似乎有些好笑,“你跟陆夫人是朋友?”

高小胖道:“不管是不是朋友,本公子都要说这话。本公子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宇文策赞道:“听闻定远侯府满门忠烈,果然名不虚传。就连高二公子,都有如此的侠义心肠。只是…本王在与陛下说话。高二公子贸然插嘴是否太过失礼?毕竟,陛下还没有说话呢。”

高小胖顿时被梗住了,只得狠狠地瞪了宇文策一眼。宇文策也不生气,似乎觉得有趣的朝着高小胖挑了挑眉头。

旁边,高裴站起身来朝着昭平帝拱手道:“陛下恕罪,舍弟只是从未听到过如此无礼的要求,一时被摄政王殿下惊到了才会如此失礼。”

昭平帝倒是不怎么在意高小胖的失礼,高家二少爷是个什么德行昭平帝自然是知道的。却听宇文策笑道:“高少将军有礼,本王听闻高少将军即将定亲,不知到时候本王能否来讨一杯喜酒?”高裴淡淡道:“摄政王愿意来,在下自然欢迎。”

宇文策笑道:“自然是要来的,本王一到京城可就听说了高将军和楚小姐的缘分,真是…佳偶天成,缘分天地啊。只是…高将军与自己的事情上既然如此率性,本王还当高家门风开明,怎的高二公子却对本王如此苛刻?本王对陆夫人并无不敬之心,只是久慕第一美人芳名,想要一堵佳人芳姿罢了。”

高裴微微蹙眉,还没开口却见靠后的人群中两个人站了起来。

陆离沉声道:“摄政王谬赞了,内子少在外面行走,摄政王也是初到京城。便是有什么名声也断不至于让摄政王久慕。摄政王想见的想必是早先上雍皇城公认的第一美人,沈家沈含双小姐。不过这位沈小姐此时应当在大牢之中,但是摄政王想见的话陛下必然不会吝啬的。至于内子,既然入宫赴宴,摄政王自然可以见到。但是我东陵礼仪森严,非是那些未开化的野蛮之地,这般无礼的要求,还请王爷以后慎言。”

谢安澜站在陆离身边,虽然面对着整个大殿一众文武大臣和命妇闺秀的眼神,也没有丝毫怯懦之意。落落大方的站在陆离身边,神色从容淡定地看向宇文策。

宇文策目光落到谢安澜的脸上,眼底掠过几分惊艳之后便是探究和打量。宇文策探究的目光却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那种隐藏在笑意之下,仿佛要刺入人心底的目光让谢安澜感到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今科探花,果然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片刻之后,宇文策才将目光转向了陆离缓缓道。

陆离淡然道:“王爷谬赞了,王爷也是老当益壮,龙马精神。”

“……”老当益壮,这个词用在这里真的好么?陆大人你真的是今科探花?该不会是阅卷的考官眼睛都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吧?

“好了。”一直没有开口的昭平帝突然笑道:“摄政王要见沈含双自然是没有问题,等到今晚王爷出宫朕便让人将她送过去便是。如此…也算是物归原主?”见陆离给了宇文策一个软钉子,昭平帝还是有些高兴的。自然不愿意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缠。毕竟陆离的身份地位比宇文策要低得多,再纠缠下去陆离很难占到便宜,还是见好就收比较好。

至于将沈含双送过去的神来一笔,自然是陆离的建议。反正沈含双已经被宇文策的人带走了,既然如此他们何不干脆大方一点?只是这样一来,沈含双的身份就有些不好看了。京城的权贵绝大部分都认识沈含双,虽然不少人都知道沈含双被承天府抓了而且和胤安人有关系。但是知道沈含双就是胤安清河郡主的人却不多。这昭平帝这么当着满朝文武一说,许多人立刻就想歪了,以为沈含双跟宇文策之间有什么暧昧。

如果宇文策还想要将沈含双留在上雍和亲也是不行了,沈含双原本的名声就不好,还是胤安的细作,现在看起来仿佛还跟宇文策有暧昧。就算时候知道了她是清河郡主,绝不可能跟宇文策有什么暧昧也无济于事了。这种女人,别说是个别国的郡主,就算是本国的公主也绝对不能娶啊。

宇文策闻言,眼神微沉,眼底多了几分若有所思。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道:“陛下说得是,那本王就多谢陛下了。”

宴会再次热闹起来,谢安澜和陆离也重新坐了回去。只是原本兴致勃勃看热闹的心情却没了。因为依然有许多目光或者光明正大,或者自以为隐晦的打量着他们。被人当猴子一样观看,谢安澜烦躁的想要打人。

陆离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掌心传来微温的热度让谢安澜的心情好了几分。只是看了一眼对面正在和昭平帝说话的宇文策和对面的胤安众人,清楚的接收到兰阳郡主不善的神色,谢安澜垂眸,眼底多了几分算计的光芒。

兰阳郡主突然站起身来,脆声道。

昭平帝微微挑眉,看向兰阳郡主的目光倒是十分和善,“郡主有什么话说?”

兰阳郡主道:“这些歌舞实在很是无趣,不如兰阳想个助兴的法子?”

昭平帝笑道:“原来兰阳郡主还有这般本事?既然如此,朕和诸位爱卿还有贵客,就等着郡主的献艺了。”兰阳郡主道:“多谢陛下,只是兰阳还需要一个人相助。”

“郡主需要谁人相助?”

兰阳郡主道:“陆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兰阳郡主不由自主的往宇文策脸上看去,见宇文策并没有什么不悦的意思,兰阳郡主顿时精神大振,“听闻东陵贵女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想必陆夫人也不在话下。兰阳想要请陆夫人为我伴奏。”

昭平帝有些不悦,这胤安人是怎么回事,今晚是跟陆离夫妇磕上了不成?但就算跟陆离夫妇俩有什么过节,当着他的面如此不依不饶,还是让昭平帝有些不悦。

昭平帝却不知道,清河郡主因为陆离而被关进承天府,兰阳郡主被谢安澜弄出了一身蜡黄的肤色丢尽了颜面。宇文策之前要见谢安澜也被她拒绝了,兰阳郡主现在才冲出来找谢安澜麻烦,已经算是涵养不错了。

“陆夫人,你怎么说?”昭平帝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谢安澜而拒绝兰阳郡主。

谢安澜微微皱眉,站起身来道:“郡主的消息有误,我并不通琴艺。”这是真的,并不是谢安澜找借口推脱。无论是原本的谢安澜还是现在的谢安澜,琴艺好像都不在她掌握的技能之内。

兰阳郡主仿佛有些不悦,“陆夫人是看不起本郡主么?”

这奇葩的脑回路。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我东陵才女如云,郡主偏偏要挑一个不会琴艺的人,还非要逼我承认我会。郡主这是想要找我麻烦么?”

如果是在私下,兰阳郡主就是说一声,“本郡主就是找你麻烦又如何?”,也没人能说什么。但是在这种场合,这话却无论如何也不适合出口的,哪怕所有的人都知道,兰阳郡主确实就是为了找谢安澜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