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澜心中微怔,柳贵妃从来都不是能够隐忍,顾全大局的人。但是这样的人却对柳浮云说出这样的话,只说明即便是柳贵妃也知道,这件事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昭平帝。

看来这件事确实是有些麻烦了。

这一场事先闹的沸沸扬扬的名花大会,最后却又些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架势。谢安澜和陆离都没有等到最后就以谢安澜觉得累了提前离开了。陈老板带着儿子亲自将两人送出了门,脸上半点也没有两人半途退场的不悦,反倒是带着殷勤和小心。父亲这副模样,显然是让陈家公子十分的不悦,一路上都沉着脸。

陈老板与两人告别之后,撇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道:“谨言,还不来送陆大人和陆夫人。”

陈谨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拱手道:“送陆大人,陆夫人。”那漫不经心的语气,怎么看着都让人感觉不到半分诚意。陈老板被儿子气得不轻,又不好当着客人的面教训儿子,一时间气得直抚胸口。

陆离神色淡然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公子。

陈谨言傲然地抬起下巴,眼神轻蔑地与陆离对视。陆离微微扬眉,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扭头看向陈老板的时候却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陈老板若是放心在下,不如今天就让陈公子跟我们走?”

陈老板一愣,很快便回过神来却是大喜。今天昭平帝从他的园子里带走了几个青楼女子,别人不知道身为主人的陈老板怎么会不知道?如归不出事则罢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就算原本不关他的事情,想必迁怒于他的人也不会少。更何况,陈家靠近了睿王府一脉,百里家那位三公子没拿到钱肯定不会放过他,儿子能跟在陆离身边不仅能得到他的教导,安全也能够得到保障,何乐而不为?

“多谢陆大人,既然如此,犬子就有劳大人费心了。

“等…等等!爹,你们在说什么?”陈公子终于回过神来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爹怒道。

陈老板摇摇头,对陆离拱手道:“犬子无状,还请两位海涵。”

陆离微微点头,道:“陈老板请便。”陈老板看看自己尚且茫然的儿子,突然有一种自己把自己的儿子扔进了虎口的错觉。他连忙摇摇头,挥去了脑海中荒谬的想法。再一次朝两人拱手然后转身而去。

陈谨言见状,连忙想要追上去。却被一个人伸手拦住了去路,陈谨言怒视挡在他跟前的叶无情,到底顾忌着对方是个女子不能口出秽言,但是脸色还是不太好。

叶无情道:“公子要你留下。”

陈谨言翻了个白眼,“你家公子关本公子什么事儿?滚开!”

叶无情不答,但是当在跟前的身形却没有丝毫移动的意思。身后陆离淡淡道:“带走。”

“是,公子。”站在旁边的樊奕也跟着上前,和叶无情一左一右架住了陈公子便往外面而去。陈公子张口想要呼叫,却被叶无情毫不留情的一个手刀砍在了脖子上,顿时眼睛一番昏死了过去。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陈家的园子门口,陈家大公子被人给绑架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震怒

回到府中,被扔在地上的陈公子才终于浑浑噩噩的清醒了过来。一抬头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谢安澜和陆离,顿时想起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陈谨言脸色一变,想要从地上一跃而起。奈何他并不是武功高强的将门之后,只是一个寻常的商户人家的纨绔公子罢了,之前叶无情的那一下对他还是有些影响的。挣扎了好半天,才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陈谨言甩了甩脑袋,怒瞪着眼前的陆离道:“你们想干什么?”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陈公子,是令尊将你卖给了我们。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准备在陆家做牛做马了。”

“你胡说!”陈谨言怒视着谢安澜道:“我爹才不会将我给卖了呢。”

谢安澜点点头道:“也对,你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确实是舍不得将你给卖了。所以,你爹是想要请我们家陆公子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做事。以后,要乖乖听话哦。”

陈谨言不屑地撇了陆离一眼,百里岄和陆离的那些传闻他自然知道的。不过不同于一般人对百里岄的鄙夷,陈公子自觉想法清新脱俗,与众不同。在他看来,百里岄跟他关系不错,虽然性向又些奇怪但是也没有见百里岄做出在大街上强抢民男的事情,由此可见陆离能引得百里岄对他如此念念不忘,一定有他自己的问题。

今天再看到陆大人俊雅无双的容貌,陈谨言更坚定自己的想法了。一个靠着娶了睿王的弟子的上位的男人,如今又勾得百里家的公子对他神魂颠倒,这种男人,是陈公子最不屑的。

陈谨言确实是被他爹宠得又些太过了,心中想着什么脸上就毫无掩饰的呈现了出来。站在一边的叶无情都忍不住同情地撇了他一眼。

陆离却并没有生气,在陆大人的眼中跟蠢货生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因为他们甚至有可能根本弄不明白你在气什么。所以,陆大人的决定是——

“把他带到帐房去,里面的账册算不完不许吃饭。”帐房里都是陆离带回来的流云会的账目,原本还有谢安澜能帮着算账,但是现在谢安澜有了身孕陆离哪里还舍得她如此费心,这些事情自然也就落到了宁疏等人的头上。但是流云会的账目繁杂的足以让任何一个府邸的帐房怀疑人生,所以即便是已经忙了好几天了,依然还是有很大的一部分没有解决。陈谨言既然是陈家的公子,就算别的都不擅长,算账总是擅长的。陆大人最擅长的事情之一便是废物利用了。

陈谨言自然是不肯,算账就罢了,竟然还说什么不许吃饭?陆离以为他是谁?

“凭什么?本公子才不要替你算账!本公子要回家了,今天的事情,本公子会好好记着的,咱们走着瞧!”陈谨言傲然道,陆离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摆了摆手示意叶无情带走。陈谨言对叶无情有些心理阴影了,看到她一动立刻就警惕地跳到了一边,“你想干什么?”

叶无情道:“陈公子,你是自己走,还是我带你走?”

“……”陈谨言无语,我特么根本不想走。但是看看坐在一边的陆离和谢安澜,在看看站在一边的叶无情和樊奕,最后看了看站在门外的两个护卫模样的男子,形势比人强。陈公子识趣的道:“我自己走。”果然转身跟着叶无情走了出去。

谢安澜皱眉道:“陈老板好像给了你一个麻烦啊。”不过这个麻烦能换来二百万两银子,应该也还是值了。陆离淡定地道:“算不上,虽然看起来有些傻,不过倒是识时务。”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陈公子勉强也能称之为俊杰的。

谢安澜笑道:“你觉得没问题就行了。”

陆离轻哼一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能给他造成什么麻烦?就凭那小子说说的那些话,他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放他走。就算是他老爹来求情都不行!

所以,陈老板确实是将自己的宝贝儿子送进虎口了。

“公子,夫人,薛先生来了!”门外,方信匆匆来禀告。谢安澜和陆离都是一愣,薛铁衣几乎不会在大白天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陆府,看方信这么急匆匆的过来,显然薛铁衣也来得及并不是跟寻常人一般递上了拜帖等人通报的。

果然,方信的话音刚落,外面已经响起了薛铁衣做的轮椅碾压路面的声音。薛铁衣被一个灰衣男子推着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跑的又些气喘吁吁的宁疏。谢安澜心中一动,立刻知道了薛铁衣所为何来。沉声道:“你们先退下。”

方信等人立刻恭敬地退了出去,宁疏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大厅里的人也跟着退了出去。薛铁衣对身后的人挥挥手,那灰衣男子也无声地告退。

薛铁衣望着两人,显然从笑意楼到陆府的这一段路并没有让他的情绪平静下来。此时依然双目赤红,一双手紧紧的握着身边的扶手,呼吸也比平时重了几分。谢安澜又些担心地看着他,问道:“薛先生,可是……宁疏送去的那幅画像,有什么问题?”

薛铁衣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像展开,画像上画着的正是那个红衣女子。为了方便薛铁衣辨认,这幅画着重突出的便是那女子的脸。其余的发型首饰还是衣着都统统省略了。

薛铁衣道:“公子和少夫人可知道……这画像上的女子是谁?”

陆离摇了摇头,脸色却突然变的有些难看起来。谢安澜心念一闪,神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薛铁衣叹了口气,道:“王爷远在军中,身边只怕也不会留着画像。而公子…一直以来,公子也并没有十分在意此事吧?”看着陆离,薛铁衣一字一顿地道:“画像上这个女人,跟公子您的生母,安德郡主至少有九分像!”一直以来,陆离确实都没有怎么在意过自己的生母是什么样子的,毕竟他早已经不是一个渴望亲情的单纯少年。与睿王相认之后,与其说亲情方面有多大的满足,不如说对他更重要的其实是睿王府因此而变得更能信任了几分。毕竟,只靠着谢安澜和睿王那所谓的师徒的名分,就想要维系和睿王府之间的合作,实在是有些太过薄弱了。

但是,即便是陆离并没有普通少年那样对母亲的孺慕之情,安德郡主也始终是他的母亲。他也绝不能容忍自己的生母被人侮辱。

“碰!”陆离手中的茶杯被砸落到地上,碎的四分五裂。阴鸷的气氛瞬间就弥漫了整个大厅。

薛铁衣看在眼中,脸上的神色倒是缓和了几分。陆离的冷情他是知道的,但是如果陆离连自己的生母受辱都毫不在意。即便是他是安德郡主的儿子,王爷唯一的外甥他也要考虑对他的态度问题了。

谢安澜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竟然是母亲么?”

薛铁衣点点头,道:“我不会认错,还有宁疏姑娘也跟我说过那个女人的装扮模样,那分明就是在模仿郡主!”说到此处,薛铁衣忍不住咬牙切齿。所谓的模仿,不过是滥竽充数罢了。郡主的气度岂是一个被圈养的女人能够学得出来的?

“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陆离道:“被人带入宫中了。”说到此处,陆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不是天真无知的人,自然不会觉得昭平帝将那女子带入宫中是因为发现那女子长得像安德郡主,所以打算看在安德郡主的面子上对她优待几分,或者说为了安抚睿王殿下对妹妹的思念而加以恩赐。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出来,昭平帝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神,分明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而不是看一个同族的妹妹的眼神。

睿王府跟昭平帝的关系比不上理王等人近,如果不是睿王府后人争气以至于睿王府爵位世袭,如今睿王府应该已经是皇室宗亲最不起眼甚至是已经没有爵位的人家了。但是即便是如此,睿王府和昭平帝依然是同一个祖先,依然是同族。而东陵,甚至还有着同姓不婚的规矩。也正是因此,甚至是一直跟随在安德郡主身边的薛铁衣都没有想到过,昭平帝竟然对安德郡主怀着如此龌蹉的心思。

“我要杀了这个昏君!”薛铁衣握着扶手的手上青筋毕露,脸上的神色也在疯狂的扭曲着。他竟敢……他怎么敢?!

谢安澜伸手握住了陆离的手,陆离的手心冰凉,眼底同样是杀意蒸腾。良久,陆离方才对谢安澜微微点了下头,侧首看向薛铁衣道:“薛先生,你先回去。”薛铁衣一怔,目光定定地望着陆离。陆离沉声道:“此事我来处置。”

薛铁衣道:“那个女人怎么处置?”

“杀了。”陆离淡淡道,声音中的杀气却难以掩饰。

薛铁衣点了点头,道:“属下等着公子的消息。若有什么需要属下效劳的,公子尽管吩咐。”

陆离微微点头,薛铁衣这才对谢安澜点了一下头,推动轮椅转身往门口走去。片刻后,方才那灰衣男子出现在了门口,将他的轮椅提起来搬出了门,片刻后两个人消失在了门外。

大厅里一片宁静,谢安澜靠在陆离身边,一只手依然被他紧紧握在掌中。谢安澜轻声道:“别气坏了,别忘了你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陆离见下巴枕着她的肩头轻轻磨蹭了一下,方才道:“我知道,清悦不必担心。”

谢安澜轻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当初多重视一些这件事,说不定就没有这么麻烦了。”陆离摇头,轻声道:“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我们花费太多的心力去处理这些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夫人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就好。”谢安澜无声地点了点头。

平息了心中的怒火,陆离才站起身来道:“我去一趟陆家。”

谢安澜想了想也没有阻止,只是道:“带着叶先生一起去,自己小心一点。”陆离虽然觉得并没有什么必要,但是如果能让清悦安心一些,他也没有必要让她担心,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目送陆离出去,谢安澜才慢慢起身往出了大厅往书房而去。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了,不仅仅是对陆离和薛铁衣感到震惊和愤怒,谢安澜也同样震惊。当初她和陆离还就那个庄子中的女子的问题讨论过,但那时候谢安澜也绝没有想到陆家竟然会真的如此不折手段。不过也只有陆家那样的人家,或者说只有已经垂垂老矣的陆文翰才有机会接触到昭平帝这样的秘密了。另一些或许也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譬如说柳贵妃,却绝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也并不是全无风险的。一旦这女子的存在被睿王知道了,同样不会与陆家甘休。陆家如今已经被逼到不顾一切的地步了么?还是说陆文翰年纪越大,就越老糊涂了?

“少夫人。”宁疏很快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叶无情方信和樊奕。进了书房坐下,宁疏体贴的拿来一个软垫给谢安澜靠着,谢安澜原本想笑说用不着如此慎重,只是这会儿实在是有些笑不出来只得作罢。谢安澜问道:“陆离带着叶先生出门了?”

叶无情点点头道:“少夫人尽管放心,爹跟着公子一起出门的。”

谢安澜点头,轻叹了口气道:“那就好,有叶先生在无论去哪儿我也能放心了。”

宁疏道:“少夫人,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谢安澜道:“确实是有些事情,方信,你去查一查,今天名花大会上那个舞剑的湘君到底是怎么来的。尽量查的仔细一些。”

方信并没有多问什么,朝着谢安澜拱了下手便转身出门去了。

谢安澜看了看叶无情,才想起来她们回来的时候好像少了一个人,“琼玉哪儿去了?”叶无情道:“沁水郡主说她跟靖安侯还有高小公子一块儿儿,晚一些自己会回来的,让少夫人不用替她担心。”苏琼玉的话自然不会像叶无情说的这么温和,不过意思总归是差不多的。沁水郡主表示谢安澜整天不是自己忙就是陪着丈夫,根本没有功夫陪她玩儿。既然主子尽不了地主之谊,沁水郡主殿下是个大度的客人,就只好自己出去找乐子了。

谢安澜自然也知道苏琼玉的脾气,倒也并不在意。事实上,苏琼玉这样的客人才是最好招待的,完全不用做主人的时时刻刻地陪伴着,深怕怠慢了对方。沁水郡主是很能自得其乐的。

谢安澜点了点头,“那就好,无情,麻烦你去陆家本家,重点是盯住陆盛言。”

叶无情点头,转身也走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了宁疏和樊奕,宁疏看着谢安澜道:“少夫人,有什么是我们需要做的么?”谢安澜笑了笑道:“先等等再说,樊奕,你即刻出城将替我送一封信过去,通知所有人,明天之内全部入城待命。”

樊奕拱手道:“是,少夫人。末将告退。”

“去吧。”目送樊奕出去,谢安澜方才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有点头疼,虽然她们在京城内外的人也不算少了,但是如果想要跟身为皇帝的昭平帝硬碰硬的话,还是有些不够用。不过事情也未必就到了那个地步,还是要等陆离回来再看看到底如何了。

“少夫人,歇歇吧,别想的太多了。不然回头公子知道了又要生气了。”宁疏看着谢安澜揉着眉心的动作,轻声劝道。

谢安澜淡淡一笑,想起陆离心中又是一暖,“我心里有数,你放心便是了。”

此时的陆离已经到了陆家,陆家的管事进去通禀之后不久,陆离就被迎入了陆家。陆盛言亲自迎接了出来,笑道:“陆大人怎么有功夫大驾光临?不知可是有什么要事?”陆离却并不怎么给他面子,神色冷淡地看着陆盛言淡淡道:“我要见陆文翰。”

陆盛言脸色微沉,到了陆家这个地步,如今整个京城里出了皇帝以外已经没有多少人能直呼陆文翰的大名了。即便是皇帝,也会称呼一声陆老大人以示恩宠。即便是睿王,哪怕只是敬重陆文翰的年龄和资历,也不曾如此无礼。但是陆离现在……陆离显然是含怒来而来的,陆盛言一时有些猜不到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很快就想起了今天陆离也是参加了名花大会的,但是却中途退席了,难道是名花大会上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想起了某件跟名花大会有关的事情,陆盛言在心中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陆离怎么会知道如此机密的事情?

见陆盛言沉默,陆离脸色也是微沉,“怎么?不可以么?”

陆盛言垂眸,掩去了心中的不悦笑道:“怎么会?家父这些日子时常抱怨无聊呢,陆大人能来探望,家父想必十分欢喜。”

陆离皮笑肉不小地轻哼了一声,便任由陆盛言在前面领路,与叶盛阳一前一后跟着陆盛言往陆文翰的园子走去。

陆文翰的院子依然如从前一般安静,但是看在陆家人的眼中或许更多了几分寂寥。如今陆文翰的身体全靠着药撑着,当然陆家也并不缺什么名贵的药材,所以大夫说如果调养得宜的话,或许陆文翰还能拖个一年半载。但是,现在却是真正的多事之秋,陆文翰又真的有那么多时间来调理么?

陆盛言带着两人走到门外,敲了敲门。一个小厮很快地从里面打开了门,“老爷?”陆盛言说明了来意,那小厮连忙转身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又回到了门口恭敬地道:“老太爷请老爷和陆大人进去。”

陆盛言点了点头,只是扭头有些迟疑地看向叶盛阳。陆离先一步开口道:“叶先生留在外面。”叶盛阳沉吟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以他的耳力自然能听得出来里面此时出了一个病的气都喘不过来的老头子以外并没有别的什么人了。就算再加上一个陆盛言也很难给陆离造成什么伤害。陆离可不是外人以为的没有半点杀伤力的书生。

里面一旦有什么变故,他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冲进去救人。

“是,公子。”叶盛阳道。

陆盛言这才松了口气,道:“陆大人,请。”

第一百五十九章 脆弱无能的男人!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陆文翰的房间里有些昏暗。一走进去陆离就忍不住皱了皱眉,那种因为长期卧床服药而让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以及淡淡的颓败的味道并不会让人觉得舒服。陆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陆文翰,觉得比起上一次见面他有憔悴了几分。

”陆贤侄,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头子?“陆文翰笑道,声音沙哑而干涩,让人觉得有几分鬼气森森的感觉。

陆离微微蹙眉道:“我以为,陆老大人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

陆文翰摇头道:“老朽确实是不知啊。”陆离轻哼一声,道:“陆老大人既然自知老朽,就该安安分分地在家里待着,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天。”闻言,陆文翰还没有如何,陆盛言倒是忍不住怒了,“陆大人,请你慎言!”陆离不为所动,神色冷漠地看着陆文翰。陆文翰白眉一挑,饶有兴致地道:“陆大人看起来…好像很生气啊?老朽倒是不明白,这件事跟陆大人有什么关系?竟然让陆大人如此这般震怒?难道是因为尊夫人?”

陆离却没打算回答他的疑问,只是冷声道:“陆家的胆子,倒是比本官想象中的大。”

陆文翰但笑不语。陆盛言也明白了陆离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是,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们都没有想到,陆离竟然会这么快就怀疑到陆家的头上来。如今陆离知道了,那么睿王府的人知不知道?如果让睿王知道了此事……后果不堪设想!想到此处,陆盛言看向陆离的某种掠过一丝杀气。陆离微微侧首撇了陆盛言一眼,却并没有在意。只是冷漠地盯着眼前行将就木的老人。

陆文翰有些无奈地叹气道:“陆大人想要如何?”

陆离道:“立刻将人收回来。”

“这不可能!”陆盛言断然拒绝,莫说他们现在不愿意收回,就算他们愿意,难道昭平帝就会轻易放人么?

陆离见状,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只好自己处理了。”

陆文翰道:“陆大人,年轻气盛不是什么好事,老朽劝你,这件事你最好还是不要管得好。如今睿王征战在外,就算是有什么事一时半刻只怕也来不及赶回来。更何况,说到底,这件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离道:“我来,并不是为了跟你说废话的。本官只是想要告诉两位一声,之前的协议取消。”

”哦?”陆文翰浑不在意,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陆家二爷做多不过三天功夫就要到达京城了。只要陆二爷顺利回京,陆离能够帮他们的事情就很有限了。陆离撕毁了协议正好,他们也不用再履行后面的内容了。

陆离冷笑一声,不在理会陆文翰父子俩,转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要伸手推门的时候才仿佛想起了什么,回身道:“陆老大人若是觉得这样就可以算了,不妨试试看。我这个人什么都吃,但是从来不吃亏。“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外,叶盛阳依然还伫立在门口,看到陆离出来也不惊讶,只是恭敬地侧首让陆离走在前面,自己往房间里扫了一眼便沉默地跟了上去。

房间里,陆盛言皱眉道:”父亲,他这是什么意思?”

陆文翰呼吸突然一窒,一把抓住了陆盛言的衣袖厉声道:“快,让人去保护你二弟!千万不要出了什么闪失!”陆盛言先是一愣,很快便回过神来,连忙道:“是,父亲,我这就去了!”

陆盛言去得很快,回来的也很快。再次回到陆文翰床边的时候陆文翰并没有睡过去,而是低着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苍老的面容上,皱纹划出一道道沟壑,老年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爬上了他苍老的脸,眼皮无力的耷拉着,想起方才站在父亲面前那个盛气凌人的年轻人,陆盛言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清楚的认识到,曾经那个让他仰望了一辈子的父亲真的已经老了。

“父亲。”陆盛言恭敬地低声叫道。

陆文翰微微抬了一下眼皮,道:“让人去查查,陆离怎么会这么快知道这件事跟咱们陆家有关的。这才多大一会儿?他的反应……太快了。”会这样快的反应,要么是陆离本身就知道内情,要么就是他在暗处让人时时刻刻都盯着陆家,无论是哪一个种,对陆家来说都太过惊悚了。

陆盛言点头称是,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地道:“父亲,陆离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湘君……”

“这不可能!”陆文翰断然道,“咳咳……这京城中,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人见过那个人了。即便是她还活着的时候…有资格见到她的人也不多。更何况,今天只是惊鸿一瞥就被人带走了。陛下以后……势必不会再让人见到她了。咱们选在今天,不就是因为……那些见过她的人都不会去那个地方么?”

见过那个人,记得那个人的现在至少都是三十多岁而且身份显贵的中年人了。这些人时不会去名花大会那样的地方凑热闹的。即使是昭平帝,也是他们暗地里费了一番功夫才让他突然起意的。

陆盛言紧锁的眉头却并没有因此而展开,父亲的话并不能让他完全放心。如果跟那个人没有关系,陆离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如果只是陆家想要送一个女人给陛下,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手段送的,又跟陆离有什么关系?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陆离真的知道内幕,他又为什么这么生气?真的只是因为睿王是他夫人的师父么?

陆文翰道:“人已经到了陛下身边,剩下的事情就不是我们需要操心的了。除非陛下自己愿意放弃,否则我们陆家就永远跟陛下绑在了一起。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你二弟,陆离这个人心狠手辣,他既然这么说了,很可能会对你二弟下手。等我不在了,这偌大的陆家就只剩下你们兄弟俩支撑了。若是你二弟再没了……”

陆盛言自然明白父亲话语中的告诫之意,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却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连忙点头道:“父亲放心,儿子一定将二弟平安的接回来。”

陆文翰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你去忙吧。”

另一边,刚刚从陆府出来的陆离,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了个方向去另一边的景宁侯府。景宁侯比谢安澜等人还要先一步回到京城。但是他却没有陆闻那样的幸运,因为陆闻原本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景宁侯却是曾经的一军主帅。如今副帅洛少麟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整支兵马几十万人全部被睿王府吞了。若不是柳家竭力替他求情,景宁侯早在回京之初就被昭平帝给砍了。即便是如此,这些日子景宁侯也十分识趣地缩着尾巴做人,半点也不敢在外面出风头。但是即便是如此,景宁侯心中依然时时忐忑不安。因为他心里清楚,陆离绝对不会白将他放回来,早晚会有让他头痛的事情等着他的。

看着被管事引入书房的陆离,景宁侯的心都提了起来。忍不住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陆离微微扬眉,道:“怎么?我不能来?”

景宁侯一噎,有些窘迫地解释道:“自然不是,只是……我只是……”陆离淡淡道:“你不用担心,现在没有人关注你。更何况,难不成你以为昭平帝还会信任你么?从你回到京城到现在,你府邸周围的人都还没有撤走吧?”景宁侯脸色有些难看,“你既然知道陛下不会再信任我,又何必非要我回来?”

陆离淡淡道:“你虽然没什么用处了,但是景宁侯府的势力却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景宁侯半晌无语,对于陆离这个儿子他的感情可以说是相当的复杂。无论是哪一个父亲,看到自己有一个如此优秀聪明的儿子必定都会感到欣慰欢喜的。当初陆家的事情他也曾经有所耳闻,还曾经暗暗的耻笑陆闻的昏聩。有这样一个儿子,别说是庶子,就算是外室只怕他也会忍不住将他接回府中。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出身确实是非常的重要,但是同样的,这种东西只要有心有的是办法改变。

但是现在,这个儿子真的变成了自己的,景宁侯才知道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陆离不是渴望父爱,一心想要认祖归宗的寻常年轻人。不仅他这个没有尽过一天责任的父亲左右不了他,即便是东方明烈那样的人也一样左右不了他。甚至,他心里清楚,陆离对他根本没有半分父子之情,不过是将他当成一颗可利用的棋子罢了。可悲的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不能反抗也不能拒绝,因为他的另一个儿子还在他的手里。

叹了口气,景宁侯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陆离道:“我要景宁侯府在宫中的人脉。”

“我不知道你在说……”景宁侯直觉地就想要拒绝,但是陆离却并不打算给他拒绝的机会,淡淡道:“你是想要告诉我,你在宫中没有人?你当初知道了昭平帝算计睿王府的事情,甚至亲自参与其中。若是在昭平帝身边没有人看着,你能放心?就不怕昭平帝什么时候杀你灭口?”

景宁侯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在宫中确实有人,但是只有那么两个。那是景宁侯府千辛万苦才送进去的,你总要告诉我,你要人做什么吧?难道睿王府在宫中没人?还是说东方明烈不让你动用睿王府的势力?”

陆离道:“没什么,杀个人。”

景宁侯倒抽了口气,说得可真是轻松,杀个人?能让陆离亲自来找他要杀的人,难道会是普通人么?

“什么人?你该不会想要……”弑君吧?

陆离从袖中抽出一卷画像递给了景宁侯,景宁侯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慢慢展开。入目的画像却让他的手不由得颤了颤,脸上有着片刻的迷茫仿佛不认识画像上的女子。但是片刻之后,他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起来,原本还算英挺的面容变得狰狞而扭曲。

“绯…明绯……”景宁侯的声音嘶哑干涩地仿佛吞了一把沙子。

陆离淡淡地看着他,道:“今天中午,昭平帝将这画像中的女子带入了宫中。跟这一起的,这个女子的所有消息和线索全部被掐断了。你应该知道,昭平帝将一个毫无关系的女人带入宫中意味着什么。

景宁侯不敢置信地看着陆离道:“你……你想杀的人是她?!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她……”

陆离冷笑一声,道:“你想说她是安德郡主?”

景宁侯哑然,他当然知道画像中的女子不可能是安德郡主。即便是再怎么驻颜有术,二十多年后的安德郡主也不可能还保持着十多岁时候的模样。但是…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能够毫不犹豫地说出要杀她,景宁侯还是觉得难以接受。明明是那么相像的人……

陆离道:“真人你都敢杀,现在却对一个赝品下不了手?”

景宁侯咬牙,脸色变得越加难堪,“我没有杀她!”陆离轻笑了一声,声音中满是嘲讽和讥诮。他是没有杀她,但是跟杀了她也没什么区别了。

景宁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也不能辩驳。事情已经做下了,无论当初是丧心病狂还是鬼迷心窍,在乎这件事情的人都没有人会听他的解释。景宁侯自己也没有脸面为了自己当初做下的事情辩解。他甚至不知道,当初东方明绯为什么会坚持生下这个孩子,如果换了是他的话,是绝对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甚至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生命的。但是,他也知道……东方明绯绝不会是为了他。

良久,景宁侯方才叹了口气,道:“你想怎么做,随便你吧。”从书案底下的暗格中取出一块玉佩和一张纸笺递给了陆离道:“拿去吧。”

陆离微微挑眉看着景宁侯没有说话,景宁侯苦笑道:“你不用怀疑,现在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陆离也没有客气,伸手接过了景宁侯递过来的东西转身走了出去。走出书房没有几步,就看到一个中年妇人漫步而来。清秀的容颜上已经有了几分细细的皱纹,眉宇间带着几分忧愁之色,正是如今的景宁侯夫人柳氏。

”陆大人?”景宁侯夫人迟疑了片刻,方才上前道。

陆离神色淡然,“景宁侯夫人。”看着眼前平凡无奇的女子,陆离心中闪过一丝不解。如果这柳氏当真是一个绝色尤物的话还能理解,眼前的这个纵然有几分姿色却着实算不得出色。莫说是跟身份尊贵的安德郡主比起来,就是今天看到的那个赝品也胜过这女人十倍。当初景宁侯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舍弃安德郡主那样的妻子,而选择这么一个女人?景宁侯跟想要攀附柳家的江枫不一样,这么多年来即便是殷勤但是景宁侯府跟柳家的关系却并不算亲近。或则真的是如景宁侯所说的,安德郡主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呵!脆弱而无能的男人!

陆离侧身避开了眼前的女人准备离开,景宁侯夫人却忍不住道:“陆大人请留步。”陆离侧首,微微扬眉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夫人有事?”景宁侯夫人道:“陆大人,犬子不懂事,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他…”

想起如今还不知道境况如何的儿子,景宁侯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睛。对于一个到了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来说,丈夫的宠爱什么的都是其次了。如今女儿下落不明,儿子也落入了别人手中迟迟不能回来,景宁侯夫人觉得自己的整个天都快要塌了。她不是没想过去找陆离,却终究还是提不起这个勇气。她也去求过柳浮云,柳浮云跟陆离和谢安澜的关系都不差。但是得到的结果却依然是失望,柳浮云对自己的这个外甥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告诉景宁侯夫人,落到陆离手里的人,如果他不愿意放人,谁求情都没有用。如果景宁侯夫人强行想要做些什么的话,说不定陆离被惹恼了会直接对楚浩光下手。

陆离淡然一笑,对眼前楚楚可怜的女人毫无怜悯之心。

“侯夫人可曾想到今日?”留下这么一句话,陆离便转身扬长而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景宁侯夫人愣了愣,神色有些恍然。在很多年前,似乎有人用同样的语气跟跟她说过话。

“看到我今日,你可会想到自己将来又是如何?”

时至今日,回想起当初为了所谓的情爱不顾一切的模样,却再也回不到当时的心情了。如今这般处境,难道真的是报应么?但是……为什么偏偏要报应到她的儿子身上?

陆离回到府中时天色已经晚了,谢安澜正坐在院子里陪着谢啸月和小花玩耍。谢啸月呜呜叫着围着谢安澜打转,小花蹲在谢啸月的头上,懒洋洋的看着跟前的蠢狼,一副睥睨天下的傲娇模样。

看到这一幕,陆离原本的一身戾气都在瞬间消散了。漫步走到她身边冷冷地扫了谢啸月一眼,谢啸月不甘地朝着他嗷呜了一声转身走到一边趴下。小花伸出爪子拍了它一掌,矫健地纵身一跃跳下了地去。

怂货!

谢安澜忍不住笑出声来,陆离无奈地在她身边坐下,道:“不要靠它太近了,小心孩子。”

谢安澜点点头,轻声道:”去哪儿了?心情不好么?”虽然他极力收敛了,谢安澜依然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残存的煞气。陆离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景宁侯府。”

”嗯?”谢安澜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陆离竟然会主动到景宁侯府去。

陆离淡淡道:“有些事情,还是别人去做方便一些。景宁侯府虽然没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高,总还是留下了一些底子的。反倒是睿王府……”历代皇帝都在防备着睿王府,昭平帝更甚。睿王府想要在皇宫中安插人手比别人家更困难,虽然也有不少人,但是损失一个也很是让人惋惜。景宁侯府曾经可是能够与睿王府联姻的人家,虽然自从上一代的景宁侯过世之后就日渐消沉了,但是底子还是留下了一些的。

谢安澜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

陆离低头亲亲她的眉心道:“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的。”

虽然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阵阵杀气,谢安澜却并不在意依靠在他怀中道:“你办事我自然放心的,只是不要自己以身涉险,一切以你的安危为重。”

“自然,我还要看着孩子出生,长大呢。”一只手轻轻覆上她平坦的腹部,陆离轻声道。

谢安澜伸手覆上了他的手,道:“嗯,我知道。”

第一百六十章 要命还是要脸?

后宫之中最富丽堂皇的是凤台宫,而最尊贵的毫无疑问是皇后所居的凤仪宫。原本自从皇后被废掉之后,凤仪宫就一直空置无主。无论是盛宠二十多年的柳贵妃还是刚刚入宫就有了身孕的卢妃都曾经渴望过能够入住此地,但是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始终未能如愿。

但是今天,凤仪宫却突然有了几分人气。虽然昭平帝并没有光明正大的颁布诏书,但是后宫中的人们却都知道今天陛下带了一个神秘的女子入宫,并且将她安置在凤仪宫中,不许任何人随意前往探视。一时间,原本安静如一潭死水的后宫突然就变得蠢蠢欲动起来了。虽然被限制了不许靠近凤仪宫,但是周围暗地里各种打探的人也不在少数。

凤台宫中,柳贵妃慵懒地靠在软榻中闭目养神。脸上却并没有如外人猜测一般的愤怒和激动。一个宫女跪在脚踏上轻轻敲着她的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柳贵妃脸上闲适的神色暗暗松了口气。

“启禀娘娘,卢妃娘娘求见。”门外宫女匆匆进来禀告道。柳贵妃坐起身来,挑眉看着跟前的宫女道:“卢妃?”

”是的,娘娘。“宫女道。

”这可真有趣儿,卢妃竟然会来求见本宫?“自从卢妃进了宫,就很受昭平帝宠爱。卢妃仗着有百里家撑腰,也不怎么将柳贵妃放在眼里。刚开始还有几分慎重和收敛,等到发现昭平帝并没有像对待以前的宫妃那样对她的时候,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因为凤台宫的规格比卢妃所住的宫苑高了一级,卢妃从来不会主动到凤台宫来。今天才刚回宫就急匆匆地来求见,可见也是着急了。

“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啊。”柳贵妃笑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卢妃被凤台宫的宫女领了进来。看到慵懒地靠着软榻的柳贵妃,卢妃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面上却还是一副恭敬亲昵的模样,“臣妾给贵妃姐姐请安。”

柳贵妃轻笑一声,坐起身来道:“原来是卢妃妹妹啊,快过来坐吧。”

柳贵妃如此和善的模样也让卢妃有些惊讶,似乎有些小看了这位传闻中骄横跋扈的柳贵妃。即便是卢妃入宫这些日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柳贵妃宠爱日衰,但是柳贵妃的骄横跋扈却没有半点改变,昭平帝似乎对她也依然余情未了。虽然不像从前那般三千宠爱在一身,却依然对她很是容忍。但是这个时候,连卢妃都有些沉不住气了,没想到柳贵妃竟然还能够保持如此淡定的姿态。

卢妃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柳贵妃下首坐了下来,看着柳贵妃道:“贵妃姐姐真是好生悠闲啊。”

柳贵妃轻叹了口气,幽幽道:“本宫年纪大了,自然比不得卢妃妹妹这般灵巧好动。除了悠闲地坐着还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