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森然的语气,云慕青自然也知道陆离跟百里岄之间的恩怨。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大人,百里岄若是在安明府出了什么事,咱们难逃嫌疑。”

陆离冷笑,“百里岄无论在哪儿出了事,百里家都要怪到我身上。难道他就死不得了?”

云慕青连忙低头,连皇帝陛下都敢下手,这世上还有陆大人你眼底死不得的人么?

谢安澜身后拍拍陆离的手背笑道:“淡定,既然百里岄不知死活非要往安明府跑,死了想必也怪不得别人。百里家心里不会没数的,不过现在,咱们还是先解决正事吧。”

陆离微微点头,道:“将我的帖子发出去,明天早上我要见流云会所有的当家人和安明府商会的人。”

方信点头道:“大人,发私人名帖还是官帖?”

陆离微微扬眉,“你说呢?”

“属下明白。”方信毕竟还是做过侯府统领的人,有些事情不需要提醒的太明白。新上任的正二品户部尚书驾临安明府,今天晚上安明府想必会十分热闹。

谈完了正事,谢安澜和陆离才携手去安德郡主暂住的房间。一个老大夫刚刚背着药箱从里面出来,看到陆离和谢安澜连忙上前见礼。谢安澜微微点头,神态和煦地道:“老大夫不必多礼,不知夫人的身体如何?”

老大夫不愧是安明府的名医,拱手道:“回两位的话,这位夫人的身体非常的虚弱。应该是常年累月用药所致。老夫看着夫人已经用过了解药,虽然尚不彻底,但是在坚持一段时间也就差不多了。不过……”

谢安澜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老大夫道:“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连续用了好些年的药。夫人的身体仔细调养虽然能够好转,但是只怕还是会比一般人差一些。如果有高明且擅长养身的大夫专门调理的话,小心一些或许不会影响寿数。只是老夫却对这方面并不擅长,只怕还要两位再费心。”

谢安澜对这位老大夫很有好感,不擅长就直接说出来总比滥竽充数要好得多。更何况只听他诊脉的结果就知道,这位大夫是有真本事的。

“多谢大夫,不知现在可还需要用什么药?”

老大夫想了想,道:“老夫先开几副温补地方子,若是以后找到了更好的方子在换了便是。另外,补药也不宜多用,最好还是以食补为主。”

“是,多谢大夫。”谢安澜点点头,对身后跟来的宁疏道:“宁疏,送老大夫出去抓药吧。”

宁疏含笑点头,上前恭敬地请大夫出去了。

房间里,安德郡主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宁疏准备的果然十分仔细,一身浅色绣花的衣衫正称安德郡主如今的模样,因为脸色苍白,安德郡主看着倒是比真实年纪要小一些,就像是刚刚三十出头的模样。等好好将养一段时间,恢复了过来,想必会更加美丽。

“你们来了?”安德郡主坐起身来,含笑看向两人。

陆离点点头,“母亲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管吩咐宁疏。”

安德郡主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性子有些冷,倒也习惯。笑道:“我很好,你们不用替我担心。青悦坐下说话。”

谢安澜走到安德郡主床边坐下,笑道:“母亲习惯就好,等过两日母亲休息过来了,我和陆离陪着母亲四处走走。说起来这安明府风光秀丽,我上次倒是没留上几日,很是遗憾呢。”

安德郡主笑道:“好,这次就好好玩玩吧。”

陆离看了一眼安德郡主放在床头的书,那是一本史书,而且写的就是东陵近两代的历史。旁边还堆着好几本同样的不是史书,就是野史传记。显然安德郡主是想要先了解一些事情。恰好宁疏是在京城权贵之家长大的女子,从小也通读史书,有她陪着倒是可以替母亲解惑。

“母亲不必着急,慢慢来便是了。”陆离道。

安德郡主心中一暖,点头道:“母亲知道。”

陪着安德郡主说了一会儿话,陆离便起身出去了。即便是母子,陆离毕竟是成年了也不好在母亲房中久留,更何况如今安德郡主的身份还没有公布。谢安澜倒是留了下来,看着安德郡主有些欲言又止。安德郡主自然看出来她有话想说,正好她也有事情想要问。

“青悦,那位…薛先生…”安德郡主蹙眉道。

谢安澜道:“薛先生怎么了?母亲是觉得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么?”如果母亲确实是不愿意让薛铁衣保护的话,她们自然也不能勉强。那就只能考虑让方信和叶无情保护母亲几日了。

安德郡主摇摇头道:“那倒不是,那位薛先生说是我的随身护卫。只是…我看他那气度模样,倒是不太像个护卫。让他跟在我身边,是否有些委屈了人家?”

谢安澜莞尔一笑,“原来母亲是担心这个啊?母亲果然好眼力,不过薛先生并没有骗母亲,他从前确实是睿王府的亲卫,也曾经做过母亲的随身护卫。不过这二十多年并不在舅舅身边,而是留在京城暗中替睿王府打点一些事情。独自创立了笑意楼,如今薛先生可是名震江湖的笑意楼主了。”

安德郡主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不该再劳烦他做护卫的事情了。”

谢安澜摇头道:“母亲有所不知,薛先生一直因为母亲当年的遭遇内疚不已。如今母亲平安回来,与咱们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对薛先生来说自然更是。另外,如今舅舅并不在京城,景…景宁侯与我们也并不来往,了解母亲从前的事情的人只怕就只剩下薛先生了。”

安德郡主笑道:“当年的事情我也听你们说了,也不能怪他,何必耿耿于怀。罢了,那就再劳烦薛先生一些日子吧。对了…景宁侯,便是离儿的父亲么?”谢谢安澜心中暗道,薛铁衣若是听到您这般客气的称呼他薛先生,心里还指不定怎么郁结呢。口中却答道:“正是,陆离从小被陆家养大,虽然去年知道了身世和当年的一些真相。但是当年的事情毕竟是景宁侯对不起母亲和睿王府,之前景宁侯府也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因此我们与景宁侯并无什么关系。至于母亲…母亲想要怎么做,我们和舅舅都会支持母亲的。”

安德郡主淡淡道:“我不知道当年与他是如何的关系,但是他既然做出那样的事情,想来也并不在乎我和离儿的。离儿已经长大了,他既然不需要父亲,那便罢了。”

谢安澜点点头,“听母亲的。”

看着安德郡主面上有了几分疲惫之色,谢安澜方才起身告退。走出房间,果然看到薛铁衣宝剑靠在门外的柱子边上,那模样看起来倒不太像执掌一楼的笑意楼主,而有几分像是莫七了。

“少夫人。”看到谢安澜出来,薛铁衣连忙立正见礼。

谢安澜点点头道:“方才我与母亲说的话,薛先生也听到了?”

“是。”薛铁衣恭敬地道。

谢安澜摇摇头,道:“薛先生不必放在心上,我想即便是母亲将来恢复记忆也不会怪先生的。现在母亲虽然接受了我们的身份,但是一个什么都记不住的人在陌生的环境中的感觉,咱们这些人未必真的能够了解。我看母亲很是着急想要了解当年的事情和睿王府的事。薛先生若有空闲,不妨趁着母亲有精神的时候跟她讲讲,也让她少一些不安。”

薛铁衣郑重地点头,拱手道:“属下明白了,多谢少夫人提点。”

谢安澜挑眉看着薛铁衣道:“薛先生可是觉得如今的母亲与当年的安德郡主不太像了?”

薛铁衣道:“郡主就是郡主。”

谢安澜道:“所以,薛先生不必想太多。过了这么多年,母亲又没有记忆,性格有些变化也是在所难免的。薛先生若是觉得陌生,便将她当成一个许多年没有见过的朋友吧。”

薛铁衣低声应是。

谢安澜这才与他告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依然站在屋檐下发呆的薛铁衣。不由得微微蹙眉,总觉得薛先生这几天有些怪怪的,真的是因为愧疚才不敢见母亲的么?

第一百七十六章 年轻的高官(一更)

安明府是东陵重镇,也是东陵唯一可以媲美上雍的繁华城市。这里还是流云会总会的所在地,自然也就奠定了这里必定是一个商业发达的城市。比起上雍,从南方渡江而来的各种货物可以直接在这里运往北方各地,反之亦然。所以走在安明府的大街上,虽然看不到上雍皇城那么多的达官显贵,但是来往的商人却更多了。而且很明显的能够感觉到,这里的寻常百姓看起来过得比上雍天子脚下的百姓们更好。

不过,这是从前。从两天前开始这座城池也开始有些躁动不安起来。究其原因,自然事因为流云会了。流云会在安明府的分量绝对称得上是跺一下脚安明府都要晃上几晃来形容。如今突然传出流云会内部亏空几千万,流云会首卷走了会中所有的银两,不仅是整个安明府的商界,就连普通百姓都开始不安了。

夜色中,陆离和谢安澜手牵手漫步在安明府的街道上。安明府的夜晚看上去比上雍更加明亮繁华热闹。接头来来往往都是用过晚膳出来闲逛的百姓和做生意的商人。谢安澜身上披着一件暗青色的披风,陆离穿着一件深色的大氅,看上去绝对低调的衣着也无法掩盖住两人出色的容貌。叶盛阳和叶无情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并不去打扰两人。毕竟谢安澜的武功十分不错,陆离也并不是真的全无自保之力。他们这样跟的太近了反倒是耽误人家夫妻相处。

谢安澜抬起头,天空突然飘落了点点雪花。举头看向天空,被各种灯火照的明亮地夜色中,细碎的雪花在空中慢慢飞扬。

谢安澜伸出手来接住了一粒细雪,笑道:“下雪了,没想到今年竟然这么早就下雪了。”如果是肃州的话,这个时候早就该下雪了,但是雍州这地方其实一年到头也未必就一定会下雪的。

陆离伸手握住她的指尖轻声道:“也不早了。都冬月初十了。”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我们好像错过了宇文纯的婚礼。”

陆离含笑摇头,道:“皇帝陛下身体不适,夫人觉得宇文纯还有心情举办婚礼么?”宇文纯本来就不想跟东陵公主联姻,还是一个假公主。如今皇帝病重,多好的拖延理由啊。哪里还会有什么婚礼。

谢安澜这才恍然,也对。这么说起来他们好像还帮了宇文纯一个大忙呢。

陆离撑开身上的大氅挡住谢安澜头顶不让雪花落在她头上,道:“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谢安澜含笑点了点头,其实这点小雪根本碍不着什么事。没见这满大街的人们脸上只有见到今年第一场雪的欢喜,却很少有人躲避或者去找雨伞之类的东西么?因为大家都看得出来,这场雪只怕下不大。

两人走近了街边的一座茶楼,现在时间尚早所以茶楼里也十分的热闹。大堂里客人们坐着喝茶聊天,伙计勤快地满堂跑着替需要的宾客续茶。伙计十分有眼力的将一行四人迎上了二楼,笑道:“两位是从外地来的吧?两位运气可真好。刚来咱们安明府就下雪了。”

谢安澜好奇道:“为什么下雪了就是运气好?”

伙计笑道:“这位夫人有所不知,咱们安明府最出名的景致便是那寒江照雪。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不少文人雅士特意来安明府小住,就是为了能欣赏到那难得一见的美景。可惜咱们这地方一年到头也下不了两次雪,许多人都是乘心而来失望而归。两位刚到安明府就下起了雪,可见是运气好。”

在伙计安排的位置坐下来,谢安澜笑道:“可我瞧着雪像是下不大的模样啊。”

伙计自然也是随口那么一说,听谢安澜这么说也不为难,笑道:“就算看不到寒江照雪,咱们安明府还有许多别的美景,定然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谢安澜也不是故意想要为难人,含笑点点头点了几样差点便让伙计退下了。

从窗口朝着外面望去,外面整条街上都是华灯高照,人潮涌动。就连叶无情也忍不住道:“这安明府倒是比上雍还要热闹一些。”

谢安澜笑道:“上雍皇城里,有权有势的人都住在内城,虽然显贵却未免有几分清冷。就连商人都有固定的地方居住,安明府却没有这些规矩,商人豪富,这安明府最多的便是商户,怎么能不热闹。安明富,上雍贵,自然也不是假话。”

陆离望着外面的街道,却是若有所思。

谢安澜看着他,轻声问道:“在想明天的事情?”

陆离微微点头,道:“流云会的事情,到底太过繁琐了。希望年前能够处理完。”

谢安澜也明白,如今上雍皇城的局势微妙,他们离开上雍时间太久并不是一件好事。如今暂时是不用担心昭平帝针对睿王府和西北军做什么了。但是百里家和东方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谢安澜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陆离蹙眉,正想要拒绝。谢安澜道:“苏梦寒既然将流云会的事情托付给我了,我自然要尽一份力。更何况,你如今为户部尚书,再亲自掺和流云会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朝廷并没有命令禁止官员家中经营一些商铺,毕竟就连皇家都有自己的产业。但是如果一个掌管财政的户部尚书手中捏着一个偌大的流云会,就不得不让人怀疑陆离这个户部尚书会不会假公济私了。

陆离道:“夫人出面和我出面,有什么区别?”谁也不会将他们分开对待。

谢安澜笑道:“至少朝堂上那些人抓不到什么小辫子。”

陆离摇头道:“这对夫人不好。”

谢安澜道:“你是说名声么?你会因为我执掌流云会就休了我么?”

陆四少眼神凉飕飕地扫了她一眼,谢安澜也不害怕笑眯眯地道:“这不就结了,我要做什么还要那些老古董同意不成?东陵哪条法律上也没说,身为女子或者官员夫人经商就必须要被休了或者抓去沉塘啊。”

“不可胡说。”陆离瞪了她一眼沉声道。

谢安澜耸耸肩,“反正皇城里那些官夫人大概没几个敢跟我来往了,我也懒得看她们的脸色。既然做不成循规蹈矩的贵夫人,咱们就不要走寻常路了吧。”陆离道:“夫人从来没有走过寻常路。”

谢安澜双手托腮,傲然道:“那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跟庸才解释。”

陆离点点头,反正他也没有走过寻常路,他反对只是担心青悦的身体而不是不愿意让她接手流云会。

“夫人明天随我一起去,但是…孩子出生之前,所有的事情还是为夫代劳吧。”也就是说,谢安澜只需要在需要她出面的时候露个脸就可以了。真正的事情还是由陆离来做。陆离有信心,在孩子出生之前他就能够从新构建起流云会的运转体系。等到孩子出生之后,谢安澜接手流云会也不会花费多少力气。

见他神色坚定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谢安澜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不是她爱给自己揽事儿,而是她发现自己真的不是一个能够闲得住的人。最近什么事情都让陆离一个人做了,她当真是百无聊赖得很。前世因为总是有各种惊险刺激的事情,一年到头四处浪,倒是不觉得无聊。如今这突然真的闲下来了,特别是陆离分明很忙却还不肯让她插手,她就觉得无聊了。另外,陆四少虽然是个什么都通的天才,但是谢安澜也还是担心他事情太多会不会过劳死啊。

就在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赏雪的时候,楼下的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叶无情立刻站起身来侧耳倾听,朝着谢安澜等人摇了摇头,“不像是习武之人。”

果然,片刻后一大群人涌了上来。来人的身份却是让在座的宾客都忍不住大吃一惊。原因无他,上来的人除了跟班随从之流,剩下的全部都是穿着清一色官服的朝廷命官。大到从三品高官,小到六七品的小官一个不缺。这些人都是一副衣冠楚楚神色肃穆的模样,一上来就惊得许多宾客都忍不住站起身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却见那些人在楼上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坐在窗口的四个人身上。这四个人之前也吸引了不少人瞩目,毕竟难得一见的俊男美女总是容易吸引目光的。但是却也并没有太过的人放在心上,毕竟安明府是一个商业繁荣的城市,每天在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却见那为首的中年官员整了整衣冠,快步走了过去对着那一桌恭恭敬敬的一揖,“下官安明府知府蔡忠,见过陆大人。下官不知陆大人驾临,迎接来迟还请大人赎罪。”

二楼上的宾客顿时哗然,这位安明府的父母官可是从三品的官员,能让他如此恭敬品级至少也是个正三品甚至更高才对的。

跟在蔡知府身后的官员们也连忙过来,“下官等见过陆大人。”

“蔡大人不必多礼。”淡淡的仿佛有些清冷地声音在楼上响起。有人忍不住抬头看过去,却见说话的竟然是那个看起来刚刚及冠的年轻人。而不是原本他们想象中那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蔡知府似乎松了口气,道:“陆大人驾临安明府,下官等人本该到城外迎接才是。让大人屈居客栈实在是罪过,下官已经命人备好了别院,不如请大人和夫人移驾?”

陆离道:“蔡大人不必劳烦,本官来安明府是为公事。不日就要离开,就不必兴师动众了。”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陆离既然这么说了蔡大人自然也不能多少什么,只得应了。

陆离见他还有几分不安的模样,才又开口道:“朝廷和本官都知道,这次的事情与蔡大人无关。蔡大人坐镇安明府劳苦功高,往后还要辛苦了。”

闻言,蔡知府这才松了口气。在自己的管辖地出现了这种篓子,这些日子蔡知府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心中不知道将流云会和苏梦寒骂了多少遍。陆离虽然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但是安明府距离上雍不远消息自然是灵通。这位年轻的户部尚书不仅手段了得,背后的靠山也硬实的很,有了他的这句话,自己至少暂时是不用担心什么。

突然来了这么一大群人,这茶自然是喝不下去了。陆离三言两语大发了仿佛还想要送他们回客栈的一群官员,便拉着谢安澜起身下楼了。一大群身着官府的官员陪着几个身穿常服的人回客栈,真让他们送回去了,明天那客栈他们也不用住了。

谢安澜忍不住低声笑道:“陆大人,我终于感觉到你确实是朝廷大员了。”这待遇,小虾米和大官儿的差别何其明显啊。

陆离淡淡瞥了她一眼,“夫人放心,为夫还会继续努力的。必定不会让夫人面上无光。”

“可别了…您还是稍微缓一缓吧。”你再这样努力下去,让别人怎么活啊。

陆离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听夫人的。”

等到一行人离开,安静了半晌地茶楼上立刻炸开了锅。

“那是什么人啊?该不会是什么皇亲国戚吧?”那模样,那气度,说是皇亲国戚还真的没人不信。

有人消息灵通,悄声道:“听说…朝廷派了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来处理流云会的事情。那位新的户部尚书好像就是姓陆。”

“户部尚书?二品大员?”有人惊骇,“这也太…太年轻了吧?”何止是太年轻,这个年纪的读书人绝大多数都还在考秀才考举人的路上奋斗呢,这位竟然已经成了二品高官。他是从娘胎里出来就开始当官的么?

“这个么…谁知道呢?”或许有的人就是如此的得天独厚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下去问问他?(二更)

第二天一早,谢安澜和陆离用过了早膳就带着人去了流云会总会的所在地。安明府知府大概也知道陆离并不想大张旗鼓,因为并没有再像昨晚一样带着一大群人在客栈外面等人。不过却还是带着人亲自在流云会总会外面等着呢。

流云会总会的住址在城西的一座小山丘上的一座山庄。从这里正好可以眺望城外的陵江,和江面上忙忙碌碌的商船。身为一个商会,能占据这样一个风景绝佳的风水宝地,也足以说明流云会在安明府的分量。

等到一行人到了目的地,那气势恢宏的大门外蔡知府已经带着几个官员和一大群穿着锦衣华服的人等候着了。

“下官见过陆大人。”

“草民等见过尚书大人。”

大门前一片喧闹,陆离扶着谢安澜微微点头道:“不必多礼。”

“谢大人。”

蔡知府上前道:“禀陆大人,流云会各家的主事,还有安明府中有头有脸的商户们都已经到齐了。”虽然安明府距离京城也不愿,但是尚书级别的大员也是不常见的。特别是户部尚书,跟他们这些商人的利益是息息相关的。

陆离点头,“有劳,各位请进去说话吧。”

“陆大人请。”

流云会占据了整座小山丘,面积自然也不会小。而且虽然不能逾制修建,但是里面的装饰之富丽堂皇,却是京城里大多数的权贵之间都比不上的。毕竟,权贵未必都有钱,但是流云会却一定有钱。

以前的流云会。

或许是因为主人太长时间没有回来,也或许是因为如今流云会困境,整个山庄即便是富丽依旧却也给人一种萧条凄凉的感觉。

一行人走进了大堂,陆离身为在场身份最高的人自然而然的与谢安澜占据了最上方的主位。蔡知府等人依次坐在了下首。

大厅里的气氛一时间也有些凝滞,在场的富商们并不知道这位户部尚书如今对流云会是个什么态度。而赵五等曾经见过陆离的人也同样有些茫然。实在是这位爷的变化太快,太让人反应不及了。几天前还是个闲置的三品官员,不过是短短几天时间就变成手握重权的户部尚书。这实在是……

蔡知府并不想说话,他对流云会的未来不感兴趣。但是他同样也清楚一件事情,如果流云会倒了或者因为流云会闹出了什么乱子,他这个知府也就做到头了。

轻咳了一声,蔡知府还是开口道:“流云会之事,都是下官等人办事不利造成的,如今让陆大人亲自前来善后实在是惭愧得很。不知大人可有什么章程,下官必定竭尽全力配合。”

陆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道:“本官确实是奉命处理此事,不过…即便没有陛下和晋王殿下的旨意,本官大约也还是一样得插手这件事。所以,蔡大人也不必觉得愧疚。”

“哦?”闻言,坐在蔡大人下首的赵五爷忍不住挑眉看向主位上的两人。

陆离侧首看了一眼谢安澜,淡然道:“苏梦寒临死之前,本官已经从他手中置换了苏家全部的产业。”

陆离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夫妻俩身上,谁都知道这些年苏家疯狂的扩张,紧紧是苏氏一家在流云会的份额就占了三成甚至更多。苏梦寒上无父母高堂,下无妻子儿女,最后竟然将偌大的产业都便宜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至于陆离所说的置换,许多人都没有放在心上。苏梦寒人都要死了,而且陆离回京之前苏梦寒就已经进了天牢,他们能有什么交易?

想到此处,不少人看向谢安澜的神色都有些古怪起来。听说…苏梦寒跟陆离和陆夫人的关系都十分不错?

谢安澜倒是并不在意,自古以来男女之间若是交情好了,世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么一点儿破事。陆离却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微微一眯眼,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虽然心中已经起了杀意,但是陆离面上却越发的平和起来,“因此,这虽然是公事,却也算是本官的家事。”

听了这话,有人放心了也有人怀疑起来了。

“陆大人,既然苏梦寒将苏家的产业交给了两位。那么…不知道那些被他偷走的金银去了哪里?”一个带着些怨毒地声音响起。

陆离抬眼抬过去,正是之前对着谢安澜露出古怪神色的男子之一,也是流云会的富商之一。

陆离淡淡道:“你认为,本官应该知道那批金银的下落?”

那男子轻哼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陆离淡定地道:“本官不知道。”

“苏梦寒当时已经是将死之人,难不成还能将金银财宝带到地下去?”那人显然不甘心被如此敷衍,高声道。

啪地一声轻响,陆离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地落在了桌面上。不知怎么的众人只觉得头皮一麻,只听陆离的声音冷漠地在大厅里响起,“你可以下去问问他,不如本官送你一程?”

那人脸色顿时一变,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陆大人难不成还想杀人灭口?”

陆离淡淡道:“本官杀人便是杀人,未必就是为了灭口,你有何价值让本官灭你的口?”

陆离不等他说话,直接道:“既然阁下对本官不满,后面的事情阁下大可不必参与。你李家的事情,找你的主子去摆平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人脸色顿变,怒道:“我李家也是流云会十大家之一!”

陆离道:“从前流云会一共有十三家。”

所以,以后就算变成九家又有什么可奇怪的?难道没有李家流云会就不是流云会了?

在座的众人也有些忐忑起来,原本以为这位陆大人既然刚刚接手苏梦寒的产业,就算是为了稳定局面也应该对他们这些元老放低一些姿态,没想到他态度竟然如此强硬,仿佛完全不担心流云会就此分崩离析一般。

果然,陆离神色漠然的看着众人道:“朝廷关心的是稳定,流云会倒不倒跟朝廷没什么关系。难道流云会没了,各位就不用做生意,寻常百姓就不必买东西,商人就不会买东西么?各位若觉得能以此要挟本官,那就请回吧。”

“陆大人。”蔡知府有些不安,他们是想要稳定局面,不是想要制造纷争啊。

陆离道:“蔡大人怕什么?我手中有流云会四成的产业。说得再厉害,流云会也不过是十个商户组织起来的罢了,看起来吓人实际也没什么。没有了流云会原本的十家商户,难道这安明府,这东陵就没有别家了?本官来之前,上雍丝绸商陈家表示很愿意入主流云会。”

坐在一边的云慕青笑道:“陆大人言重了,流云会是我云家的根基,云某怎会愿意让流云会自此瓦解?云家一切听凭大人吩咐。”

赵五爷微微眯眼,沉吟了片刻,也跟着道:“赵家也愿意听凭大人吩咐。”

有了两人表态,其他人立刻也跟着表示一切听大人吩咐。毕竟云慕青说得没错,流云会是他们的根基。若是就此让给了别人,他们的家族以后只怕都会一蹶不振反倒是便宜了别人。既然这陆离接下了苏家的产业,他总不会看着自己的银子就此消失。以他户部尚书的身份,想要扶持流云会自然比别的人容易得多。只是,那些被苏梦寒弄走的银子若是找不回来,也是让人心痛的想要呕血啊。

如此一来,倒是让那跟陆离呛声的李家主尴尬不已,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旁边还有不少安明府本地的富商表示,他们也愿意伸出援手帮忙。如果李家主真的对流云会没兴趣的话,可以将手中的产业转给他们。

一时间,大厅里变得热闹无比。

那李家主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谢安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位李家主只怕是将自己的分量看得太重了,又仗着有百里家撑腰才敢不将陆离放在眼里。不过这人大概也是真的不了解陆离,若是苏梦寒还在,他当真敢如此不给苏梦寒面子。

一个人的离去并没有怎么影响到大厅里的气氛,反倒是因为陆离开了个头,众人纷纷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了。朝廷给予支援的银两毕竟不算多,而且这些钱是要还的。最后还是需要他们自己来解决问题。安明府的其他富商也表示对此很有兴趣,不过这个兴趣是需要拿更实际的东西来换的。陆离并没有将流云会十家变成二十家三十家的意思,事实上他觉得十家就已经太多了。如此松散的组织,若不是前些年苏梦寒的铁血手腕,会首这个位置根本就是看着风光实际上用处不大。如果是在云慕青他爹做会首的时候,就算苏梦寒想要弄走那么多钱都不可能,那时候的流云会首根本没那么大的权利。说起来,也是这些人自己给了苏梦寒机会。

最后一屋子的人就之后的事宜,还有朝廷那些银两该如何支配调度吵了一个上午。商人重利,为了自己的利益哪怕是一个铜板也能吵个天翻地覆。等到将这些人全部送走,谢安澜都觉得一阵阵头痛了。都说三个女人就能顶一个养鸭场,谢安澜觉得男人也是不遑多让。

叹了口气,谢安澜依靠在扶手边上轻揉着额头。

陆离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抬手轻轻替她按压着额边的太阳穴,“跟你说了,我自己过来就行了。”

谢安澜道:“我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能聒噪,不过你的脾气竟然能忍得住?”

陆离道:“那是你没有见过早朝上的场面。”朝堂上那些人吵起来也不比这些人好多少。总之就是一言不合就东拉西扯吵得人头晕脑胀,跟这些商人不同那些人还次次引经据典,舌灿莲花。实际上,真正需要解决的事情半点也没有解决。所以陆离其实不爱上早朝,因为这实在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

谢安澜忍不住在脑海中幻想出一大群老头子文绉绉地之乎者也,一群武将撸起袖子对骂的场景,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见她笑的开怀,陆离神色也缓和了一些。

门外,方信匆匆进来,沉声道:“大人,百里岄到了。”

陆离脸色微沉,淡淡道:“人在哪儿?”

方信道:“刚进城,进了我们暂住的客栈。”

陆离脸色更加阴郁起来了,倒不是因为百里岄住到了他们的客栈,而是只要想起百里岄陆大人就反射性的心理阴暗。这纯粹是生理反应,就像是看到某个污秽的东西会生理性的恶心反胃一样。

陆离道:“将刚才那个人送过去给他吧。”

方信微微一愣,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听陆离淡淡道:“好好修理一番再送过去。”

方信这才了然,连忙拱手道:“是,大人。”

招惹了他们家大人,算姓李的倒霉。

第一百七十八章 行刺

百里岄刚到客栈入住就收到了来自陆大人的礼物,还是吓了一跳的。百里岄的伤还没好久匆匆赶到安明府,自然不会仅仅只是因为垂涎陆离的美色而已。更多的还是为了流云会的事情。毕竟,得不到美人不会死人,但是如果搞砸了自家小叔的事情,那是一定会死人的。百里岄自然还没有活腻了。

至于入住与陆离同一家客栈,倒确实有几分故意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膈应陆离还是想要膈应谢安澜。

但是他却没想到,陆离竟然如此干脆利落地送了他一个礼物——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李家家主。

看着眼前哭的涕泪横流的李家家主,百里岄有些烦躁地呵斥道:“够了,吵死了!”

李家家主顿时哑然,怔怔地望着坐在轮椅上的百里岄。百里岄没好气地道:“这个时候你跟他唱反调干什么?”李家主有些茫然,“公子…公子跟陆离的关系,不是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