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让她刺伤她。

猗房缓缓的站了起来,手中依然握着他的剑,她的衣服上也沾满了他的鲜血,那血里面,也有她的血么?记得很久以前,他曾经用一碗血来还她的血,今日这血,似乎也是一种还的意思。

但是,他欠她什么呢?

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落下,再顺着下巴低落于襟前,与他的血融为一体。

段世轩的过去

狂风呼啸,鹅毛般的雪从天而降,天地间弥漫着一股悲凉的气氛,一只忘记赶往南方的孤雁在风雪中发出悲鸣,那声音里有失去伙伴的恐惧,也有知道死亡即将降临的绝望…

它的翅膀越来越沉重,最后费力得扑腾几下,在半空中盘旋一周后朝地面摔落,一直掉在雪地里,片刻之后,那身躯已被大雪覆盖。

空中,长久地弥漫着孤雁曾经呜咽的声音。

白茫茫的天之间,健壮的赤兔马驮着受伤的主人在雪地里狂奔,段世轩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持缰绳,那马以更快的速度前奔,最后在一处悬崖前嘎然而止,马的两个前蹄高高扬起,一声嘶叫在空旷的悬崖前响彻。

他松开手,那手已沾满红色,胸前已被鲜血浸透,那红滴在雪地上,时刻提醒着方才他对自己的残忍。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使得他在看到猗房拿剑对他时,让自己的血肉之躯毫不犹豫地朝她的剑尖上靠去,是为成全她的离开么?

“你…爱上她了?”

追踪而至的努歌玄试探地问道。

段世轩背对着努歌玄,没有说话,不知道此刻他的脸上是何种表情,他的背影深沉到让人看不出任何情愫。

良久,段世轩终于转过身来,脸上是残酷至极的笑意,那是邪神才会有的笑,他撕下袍子的一角,用嘴咬住那布,缠绕了两圈,将那被刺的伤口包扎了,努歌玄要上前帮忙,但被他推开。

“笑话,本王等她离开的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世轩,皇帝明天的寿诞你不是已经打算带她回宫去么…”

“此番她将本王刺伤,狗皇帝便没有借口治罪于本王了。”

“你是说你故意让她刺你的?”努歌玄不相信地问道,难道方才他捂着胸前的伤口从烟雨楼走出来时,脸上那悲痛的表情是他看错了么?

“歌玄,你忘了当初在边疆的事了么,这伤口便是我要提醒自己,万万不可忘了那仇恨…”

“当然不会忘,因为那件事,你才…”

两年前,二十四岁的镇南王段世轩迎娶花蛮儿为妻,大婚的当日,边疆发动叛乱,战争一触即发,气盛的他主动请缨要前去边疆打退入侵的敌人,贪图安逸的皇帝李正龙正准备修建一座避暑山庄和他的妃子们酒池肉林,听到段世轩主动请缨,欣然答应,同时封段世轩为此次发兵的元帅,便派了心腹大将德三民为副元帅,以牵制镇南王的势力。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这样的景致颇有一番豪迈的意思,难怪乎有人诗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了,如今边疆大漠中烈日炎炎,更激发了段世轩心中那好战的一面,他心中发誓,此番定要大获全胜,不辱他大理段家的名号。

话说段家原本并不是京城人士,乃是大理人。多年前,李家的某一位皇帝到大理避暑,微服私访之时认识了段家的一位祖先,二人一见如故,痛饮了三日,而后皇帝亮明了身份,请这位段家祖先和他一块回京,这位段氏祖先也是性情中人,典当了大量的产业便跟着皇帝进京了,准备对皇帝效忠。

谁知,进京的途中,遇到不明皇帝身份的山贼,段家祖先为了救皇帝被山贼杀死。

皇帝为报答他,便封他的儿子为王,赐予免死金牌,并且此后段家世代子孙到了十八岁便封王,并且见了皇帝不必跪拜。

这样一直到了段世轩十八岁时,也被封了王,号镇南王。

战事一开始,骁勇善战加上体恤将士,年仅十八且毫无打战经验的段世轩就连胜三场,打得扰乱边疆的敌人节节败退,不出十日,镇南王段世轩的名号便响彻边疆,因此获得了火云邪神的称呼。

接下来的五次战事,段世轩都大获全胜,斩敌无数,致边疆人人闻段世轩而色变。只要那写有“段”字的旗出现,敌人便丢盔弃甲而逃。

年轻气盛的段世轩便以为此番定是他扬名立万的时刻了,与他一同出战的军师努歌玄却总觉得这胜利似乎就要到头了,因为所谓功高盖主,皇帝若知道,边疆的百姓对段世轩如同神一样敬仰,他必定要挫镇南王气势,即便是以输掉战争为代价也在所不惜。自古君王最在意的便是这一点了,否则也不会派德三民前来做副元帅。

“世轩,小心些为妙,我见那德三民这两日连发快报回京,我怕他对你不利。”讨论完第二日的战局部署,待其他人都告退之后,努歌玄提醒段世轩。

彼时的镇南王眼中并没有那般复杂的东西,在他的眼里便只有输和赢,他只知道只能赢不能输,而且,他也不肯能会输。

“歌玄,本王看你的书生毛病又犯了,我多年征战,此番又连赢十场,这不正是皇上所希望的么,而且明日便是最后一战。”

努歌玄还想说些什么,但段世轩已经埋头于书案前:

“早些歇息,等我明日凯旋的消息。战事一结束,你可以回去找你的苏瑾如,我便可回去找我的花蛮儿了。”

想起他出征前,花蛮儿温柔眷恋的目光和轻声细语的叮嘱,段世轩的心头便涌起一丝甜蜜,蛮儿到了二十岁,已经出落的越发美丽了。

努歌玄见段世轩胸有成竹的样子,也略去了心中的那一丝不安,想着,明日便是最后一战,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应该是他多想了,便也回营帐去歇息了。

然而,伴君如伴虎,自古最难猜的心思便是女人和帝王的心思,段世轩打了胜战,皇帝可以再京城安逸地监督避暑山庄修建的进展,而当他打得胜战太多的时候他心里便开始盘算,段世轩是不是有可能趁着边疆战事取而代之。况且他们大理段家人有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还有最让皇帝李正龙心中不平的是,段世轩见了他不必跪拜,这很早就让他心中不舒服了,但却也无可奈何。

“皇上,现在边疆的百姓,把镇南王当成了神,甚至有人大呼万岁,微臣看,他有了逆反的心了。”德三民之所以受到重任便是因为他极善于揣测圣意,此刻,他知道皇帝想除了段世轩,但苦于找不到合理的借口,便顺着皇帝的意思献计献策。

李正龙一听,心中大喜,谋反的罪名,即便杀不了他也可以将段家大大小小赶回大理,永远不得入京为官了。

自信满满、意气风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镇南王段世轩彼时断然是没有料到他的胜利已成了皇帝心中的一根刺,一根急于拔掉的刺。

因此,天明之时,便穿了那黄金甲准备迎战最后一局,待今日战事一结束,便可回京了。

从此,他段世轩的名号便留在边疆每一个人心中。

他绝不会想到,事情在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变化。

当他的人马被逼到山崖,并损失大半的时候,他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想发展了。

“歌玄,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我军中的将士今日均头昏脑胀,手脚无力。”话说着,段世轩也感到了一阵眩晕,一只箭从敌方射杀过来,他身子一歪,巧妙地躲过了,但险些从马上落下。

他决不能落马,否则,将士们的气势一定会降落。

“世轩,我想我们是中了什么毒了,今日的饭菜必定有问题。”努歌玄想着眩晕产生的最可能的原因。

“我军把守严密,敌军如何能进入,还在我们管理最严格的食物上做手脚。”又是一箭射来,箭箭要他的命。

努歌玄看了另一边并无异常的德三民一眼,尽量忽略了心中的想法,不,不可能的。

战争几位艰难的进行着,镇南王短时间内损兵折将,三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最后,眩晕的他没能躲过敌方首领的那一箭,他高大的身躯从马上轰然倒地。

而努歌玄已经昏迷了过去,倒在地上。

段世轩持剑,那敌方的首领已经领了一对人马赶过来,此番,段世轩便是以一敌数百了。

“段世轩,还不束手就擒?!”说话的是萧国首领厉王萧厉寒。

段世轩将剑刺入沙中支撑着自己的身躯,望向萧厉寒:

“本王从不知什么叫束手就擒!”段世轩面对数百精兵依然凌厉的眼神,让萧厉寒不觉有些愕然。

“镇南王,此番你来了,本王便也就不客气了!”他竟然在身有重伤的时候,还如此的目中无人。

“谁让你客气了?”不屑的冷哼,腰间的短剑刺出,一名试图靠近他的将士立即鲜血直流倒地而亡,他如鹰般的眼扫视了面前密密麻麻的人马一眼,他已经被包围在中间了,“你们是要一个一个来,还是全部一起,不如一块上吧,省了本王的事!”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长时间,适才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动作发出那剑不过是因为自身对危险的一种反射性动作。

“好!段世轩不愧是火云邪神,本王今日便以一对一与你一战,省得让人说本王欺负你镇南王!”

萧厉寒对段世轩的傲慢和狂妄不羁早就有微词了,想不到他如今这重伤在身,竟然还能这般不把人放在眼里,今日他萧厉寒便要挫一挫他的锐气。

“哼,谅你也能欺负本王?”不待萧厉寒出手,殇段世轩已经飞身上前,朝着他袭出一掌,而萧厉寒看准段世轩此刻中了毒,体力支撑不了多久,在段世轩袭出一掌的时候,他只是侧身虚应,目的便是拖垮段世轩的体力。而段世轩何等精明,一眼便看中他的诡计,于是使出全身的力气,将那剑刺了出去。

只闻“簌”的一声,萧厉寒的头发被段世轩一刀过去,散了开来。只是稍作停顿,两人又再一次缠打起来,若在平时,萧厉寒必定不是段世轩的对手,但在此般情况之下,他们你来我往,不分上下。

段世轩发觉这萧厉寒武功不是很高,但是他很耐打,这似乎是萧国人明显的特征。而自己意识已经混沌,身体已经不能再伤了,否则必死于萧厉寒刀下,这样想着,手上出的招也就越发的快了,不留出任何的空门。

萧厉寒把剑以对。

沙漠中狂风乍起,黄沙漫天扬起,尘尘屑屑,此起彼落。

头,越来越沉重了,段世轩脚下步子已经微乱,意识不允许他再战了,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剑,他如今只有以此来保持清醒了,猛地咬牙将剑刺入自己的胸口。

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清醒了他的大脑,血汨汨的流出,很痛,可他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反倒是保持清醒的继续进攻。即便是在如此虚弱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的强硬!

看准空荡,他将剑向萧厉寒刺去。

萧厉寒没有想到段世轩为了保持清醒竟然对自己下了狠手,镇南王果然是一名好汉,只是李家的皇帝并不知道珍惜。

想着,对段世轩的尊重多了几分,但他的手下并没有打算留情,身子朝一侧飞出,不想却中了段世轩的计,刚转过的身子,便被他一脚狠狠地踢在胸口上。

段世轩笑了,笑得狂妄,笑得舍我其谁,他紧追而上,连着几脚,将萧厉寒踢得连连后退。

此刻,那些士兵们见了如此善战的镇南王不禁连连落汗,如不是他被下了毒,此刻厉王恐怕早已命丧他的剑下了。

萧厉寒被击倒在地,众人并顾不得他的命令了,纷纷上前与段世轩搏斗。

但是不待他们上前,他的一个飞身,长剑直指萧厉寒喉咙,剑尖抵住他的喉结,冷冷的环视一周:“你们谁敢上前,本王就要了他的命!”

说话间,手上的剑往前一推,硬生生的刺入几分。

“镇南王,你快看看这是谁?”正要将萧厉寒一剑毙命,却听到一个高扬的声音。

段世轩看过去,被一名侍卫首领挟持在剑下的,竟然是花蛮儿。

“镇南王赶紧放了王爷,不然我等让你的王妃碎尸万段!”萧国的将士决计没有想到镇南王竟这般耐打,虽然有些小人,但此刻要就厉王,也只有搬出镇南王王妃了。

段世轩眼见花蛮儿被挟持住,大惊,这是怎么回事,蛮儿不是在京城么,此刻怎么在此,还在敌方的手中?

慢慢的,他的心里终于将一切理出了头绪,是自己人出卖了他。

“镇南王,看在你是一条汉子的份上,事情告诉你,你今日已没有胜算,因为是你们的皇帝出卖了你,在你军中食物里下毒,还将你的王妃抓了送给我们做人质。皇帝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置你于死地!”

“蛮儿…”

“世轩…不要管我,快走快走…”花蛮儿的身体已经受了侮辱,即便活着,她也无言以对段世轩了。

“萧厉寒,本王没有想到你竟如此小人,两军交战利用一个女人来挟制本王!放了本王王妃,本王随你们处置!”

“段世轩,此刻,你还有什么讲条件的筹码!”萧厉寒吐出一口血,说道。

“是吗?”

话音刚落,段世轩用长剑一刺,黄沙飞起,迷了众人的眼,数百人的部队顿时一片混乱。

待黄沙散去,那挟制花蛮儿的将士首领已经身首异处,而萧厉寒的脸上已被刺了一刀,毁了容。

而段世轩已抱着花蛮儿驾赤兔马狂奔而去,奔了半日,才停了下来,段世轩顺着马背摔了下来:

“世轩…世轩…”花蛮儿奔至他的身边。

“…究竟…怎么回事?”

“世轩,我对不起你…我…”

“…蛮儿…”

“我无意间听到皇上和德三民商量怎么灭你,便前去求情,谁知不但没有帮到你,反而被皇上抓了,他还…”

“他…还怎么样?”

“他还…”花蛮儿咬着嘴唇,无法急促说下去

段世轩一听,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吐出,昏了过去,花蛮儿急得手足无措,大哭不已,这时蓝禄带着救兵赶到了,将镇南王一行带回皇宫。

此刻战争,镇南王段世轩领兵不利,导致损兵折将,朝廷损失重大,皇帝收回段世轩兵权,实权连将三级,段家所有的人都因此受到了牵连。

三个月后,镇南王王妃传出有喜,有人说,镇南王的儿子是皇帝的种。

平南,此生,本王绝不会爱上你,绝不会!

“绝不会!”

段世轩从马上跳下来,拔出马背上的剑,在雪地里乱舞春秋,那漫天的雪花化作力气,狠狠砸向四周的枯树和石头,那枯树竟然被雪攻击地轰然倒地。

刚刚止血的伤口又流出了血,那白布条被红色渗透,那血里,其实也有她的血液。

这纠缠的一年,这风雨飘零的一年里,究竟谁入了谁的梦?谁乱了谁的心?

人,已离去,而留在他身上的那属于她的味道,萦绕在他的鼻息间,埋入他的体内,久久的不能消散,仿佛只要一呼吸,她的气息便隐隐传来。

猗房,我们成婚吧

段世轩带着伤回到了镇南王府,老王妃见了他流血的样子,吓得头昏了一回,而后立即喊了大夫来替他止血。

而段世轩大手一挥拒绝了,单膝跪于地上:

“爹娘,世轩不孝!”要两个老人随同他奔波,确实是大大的不孝了,但是为了完成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他必定要如此了。

老王爷和老王妃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段世轩从来不曾如此。

“孩子快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请爹娘立即收拾行李,搬离这王府,儿子,要揭旗造反了。”

段沂南趴在老王妃的怀里,刚刚睡过去,并没有看到段世轩胸口的血液,若是见了怕是要哭泣一回。段世轩看着他沉睡的容颜,这是蛮儿的骨肉,也是…也是她的弟弟,这个秘密除了他不曾有任何人知道了,包括努歌玄和段衍轩。

他们将那谣言当成是当年落井下石之人对镇南王和王妃的重伤,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婚前他还不曾和花蛮儿有肌肤之亲,而大婚当日他就策马边疆打战了,根本来不及喝花蛮儿洞房,而段沂南便是在他边疆打战只是怀上的。

他当时恨得咬牙切齿,若由着他的心,他便要将蛮儿肚子里的骨肉想尽办法打下来的,但是在面对蛮儿那祈求的眼神时,他便狠不下心来了。

烟雨楼中,猗房仍旧握着那柄带血的短剑,那红一点一点顺着她的手腕流入袖口之内,眼眸所及之处是那被他断成两截的长剑以及被他狠狠撕下的那一节白色衣袖,冷冷地躺在地上,提醒她适才发生的一切。

“平南,你听着,此后你我,形同此剑!”

他冷酷淡漠的话语依然在他耳畔响起,是的,结束了,终于结束了一切的梦魇了吧,从此以后,她不必再面对他嗜血的残酷,也不必再活在他和父皇的仇恨之中,因为,是他主动说放弃了呢。他曾经说过要掌控她的一生,而此刻却不再如此了。

凭他,若他不开口,她是无法真正离开的,而如今,他开了口了,她便能自由了。

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是么?

她笑了,笑得如同一朵枯萎的曼珠沙华…

“大嫂…”段衍轩还不曾离开,适才,他着实被大哥对自己的狠吓坏了,他也从大哥的脸上看到他从未见过的神情,伤痛?愤怒?悲伤?不,都不是,又仿佛都是的。

猗房抬起头,看了看他,这个当日为她在镇南王面前求情,处处顾及着她的感受的二王爷段衍轩,如今脸上的稚气仿佛都已经脱去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时光的流逝,究竟是一种救赎还是一种残酷?

“大嫂,事到如今,你有何打算?”

“…”

猗房无言,眼睛里能看到的依然是那片红。

“大嫂,我知道,如今再说些什么话似乎也没什么用了,但我想,我大哥决计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狠到如同禽兽的人,即便他是禽兽,而这禽兽似乎正慢慢为了你而变成人。你手中的这一柄短剑,便是当日我偷拿给你,你送给沂南的那柄,大哥断是不会将我的东西随身携带的,可能他把它想象成真的是你的东西了吧…”

猗房听着,但依然面无表情。

他离开的时的决绝似乎比他对她的种种残忍更让人痛。

萧逝之走了过来,适才镇南王看到他的时候竟然没有就他毁了盟约的事情多做追究,此番,该即刻离开才是,否则必会生出事端来。

“猗房…起来吧…我们走…”萧逝之俯身将地上的人儿抱起,猗房任他抱着,走出了烟雨楼的大门。

段衍轩看着她垂下来的手依然紧握那柄短剑,没有要松开的迹象。她白色的袖子迎风飘起,若有似无地亲吻着虚无缥缈的空气。

萧逝之将猗房抱上等候在外的马车,若奴和清乐也都上了马车,各人都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生怕打扰了猗房,她们也没有想到她会拿剑对镇南王,而更没有想到的是镇南王不但没有躲开,反而是自己朝那剑上刺了去。

“猗房,将这剑扔了吧,我帮你擦一擦手。”

萧逝之将她安置在马车的软榻上,然后蹲在她的面前,将她紧握在手中的短剑抽走,而后拿过若奴递来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手心的鲜血,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痛了她的手,或者她的心。

将她的手擦干净了再放回袖子中,手一扬,那剑从马车的车窗口掉了出去,在雪地里也打了几个滚,然后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