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轩,‘一生一代一双人’。”她说道。

她看到了,看到了他那日说为她母妃画的画像,上面活脱脱就是她的模样,话中的人有些淡淡的忧伤,在画的左下角写着他亲笔题词的‘一生一代一双人’,最后盖的是他的印章,镇南王三个有力的字。

“是的,一生一代一双人。”他说,将她搂紧,此生,他已知道自己要拥有的。

曾看过这样一段话,一个人的一生,不只会遇上一个让我们心动的人,有的人我们遗憾地错过了,有的人我们无奈地失去了,有的人我们心酸地得不到,有的人我们得到了却觉得心寒。但一生之中总有那样的一个人,当所有铅华退尽的时候,仍然有那样一个人,能让我们在想起他的时候满心甜蜜,能让我们在想起他的时候在心里兀自流淌一份淡淡忧伤。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遇上这样的一个人,我们最初直至最终的梦想就是和他携手,看夕阳平静地老去,看繁花自在地飘零。一生一世。只成一双。【摘录自《一生一代一双人》】

去皇宫了

成王败寇,只有败寇才会主动提和谈,堂堂镇南王,竟然要主动提和谈了。

果然,镇南王宣布要前去大郦国面见皇帝李正龙一次,并见机行事提出和谈时的消息一传出,立即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不敢说反对之话的,也在下面窃窃私语。

连猗房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但段世轩仍像没发生什么似的,叮嘱她准备进宫,身边带了大夫和服侍的宫女。

猗房整理物件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此番,他突然转变态度,想必许多跟此事有关联的人都行动起来了,他不会有危险吗?他为什么还能气定神闲地看书练字,兴致来了,甚至让她弹一曲,风轻云淡的,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

倒是她,一整晚,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

到了就寝的时候,他搂着她躺下,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世轩,若有难处,不如就按你之前的计划吧,只是…留我父皇一条命,让他仍旧住在皇宫可好?历朝都有这种事例,北宋赵匡胤便是将前朝皇帝的妃子和儿子留在后宫,给以俸禄。”

“本王自由解决之道,你无须忧心,跟本王一起走便是。”

段世轩的话向来简便,点到即止,但是却有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道,猗房于是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直到天亮,然后准备启程。

这时,却来了一些人,一些为质问段世轩而来的人,段世轩好像早有准备,双手背在身后,仿佛并不意外。

这些人便是老王爷、老王妃、段衍轩、努歌玄还有蓝禄等人。

“世轩!你要给我和你母亲一个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和谈?那是败寇才做的事情,此番,你屈膝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咱们段家的所遭受的耻辱你都忘记了?”向来和气的老王爷都忍不住发怒了,这时猗房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平南,你先上马车。”段世轩朝清乐示意,让他先扶猗房上马车。

猗房自知他让她离开是怕她听到一些难堪的话心中难受,虽然她对那些攻击她的话并不会太放在心上,但是既然他会担心,那么她要做的,便是不让她担心了。

“等等!”猗房正待举步离开,却听到了喝止她离开的声音,当她回过头来,却只觉得脑袋一轰,一个耳光便甩在了她的脸上,毫无预警的她后退了两步。

“依我看,咱们世轩是要做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了。”老王妃看了猗房一眼,鼻子里一个冷哼,若不是她,她相信她的儿子段世轩不可能做出这种惊人的决定。

“母亲,人已经打了,是否可以让她先行离开?”

“你!”段世轩朝蓝禄点了点头。

“王妃,走吧,先出去。”蓝禄护着猗房,走出了沉香阁。

“世轩…”努歌玄开口,看了猗房的背影一眼,“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不会有危险吗?”

“本王心中有数,父亲母亲,儿子先走了。衍轩,照顾好二老。”段世轩走出了沉香阁的门。

而后来的事情,是他们都没有预料到的。

赌气

说是说去大郦国和谈,但是猗房倒更觉得二人像是在游山玩水,段世轩不急,他的队伍也不疾不徐地跟着。

契丹城位于东北地区,景物如同契丹人一般有种粗犷的感觉,此番出门,段世轩命人穿上了契丹的服饰,连他自己和猗房也是。

段世轩穿着左衽圆领长袍,袍长多至膝下,袍外有围“悍腰”者;就是在腰间系一皮围,袍子的外面还有束带,下裳为裤,穿靴子,少了分穿长袍时的飘逸却又多了一分利落,他穿契丹服很好看。

猗房则穿着紫色的直领对襟衫子,左衽的式样,非常宽大,前长拂地,后长曳地尺余。双垂红黄带,裙子裙摆宽大,以黑紫色上绣以全枝花,下不裹足而穿靴,少了分穿丝绸的柔弱却又多了一分英姿,她穿契丹服,也很好看。

段世轩一直在翻看一些资料,猗房则伸手掀开马车帘子,看看外面的风景,两人话不多,不时有个视线的交汇。

马车有些颠簸,她需要紧紧抓住旁边的栏杆,才不至于掉下去,久了,那一双柔胰也红了起来。

“过来。”他抬头数次见到她快要掉下去的样子后,开口说道,并朝她伸开双臂。

“世轩,前边有客栈,是否停下歇息?”正当猗房站起身要走过去的时候,努歌玄一把掀开马车窗帘子,她有些不好意思,便装作没看见段世轩伸出的手,径直走到他的旁边坐下,让段世轩的手僵在空气中,而她则偷偷露出笑意。

“怎么,打扰到你们了?”努歌玄发现了马车内的暧昧尴尬的气氛,故意戏谑道。

猗房听了,脸腾的红了,而段世轩则有些不悦。

“世轩,看你的样子,似乎猗房拒绝你什么,真没出息,依我看,你除了会打战,在女人面前逊得很。”努歌玄继续损人。

他说的是真的,镇南王似乎从来就不会来花前月下、儿女情长这一招,他只有霸道和桀骜不驯,他在乎人的方式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

譬如如今,他在乎猗房,可是并不会因为有了她脸色就变得好看多少。

段世轩瞪了他一眼,有些气恼地下令:

“停下,歇息一天!”

这个女人越来越大胆了,竟然这么直接了当的拒绝他的怀抱。

他径直下了马车,不理会她了,她下了车,跟在后面。

努歌玄耸了耸肩,朝从那边走过来的蓝禄说道:

“嘿,段世轩闹别扭的样子真好笑。”

蓝禄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一个伟岸,一个娇小,伟岸的那一个有些怒气,但是他看得出,他的步伐刻意地放慢了些,以便不会与后面跟着的人距离太远。

“王爷变了,今日在军中还与将士们开玩笑呢。”

“什么?蓝将军你说段世轩会开玩笑?!”努歌玄后悔的紧,恨自己当时不在场。

段世轩和猗房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房间,段世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猗房看了看他,径直走到床边,开始将外套脱下来,并没有要过去说说好话的意思。

段世轩见了,有些赌气地将桌上的茶壶弄出很大的声音。

“世轩,听过有关契丹的传说吗?”她停下了动作,问道。

“本王对传说没有兴趣!”他冷冷地说道。

危机

她不理会他的怒意,娓娓说道:

“关于契丹族的起源有着一个美丽的传说,在茫茫的北方草原上流淌着两条河流,一条叫西拉沐伦河,意思是"黄水"。人们把它看作是黄河在远方的女儿,所以文献上写作“潢河”;另一条河叫“老哈河”,也叫“土河”,两河流域孕育了草原上的文明。传说中,一位驾着青牛车从潢河而来的仙女,与一位从土河骑着白马来的仙人,在两河的交汇处相遇,两人相恋,并结为夫妻,他们便是契丹族的始祖。”

“你的意思是本王和你是契丹的始祖?”

他话一说完,猗房愣了一下,而后扑哧一声笑了。

“平南…”他站起来,便敏锐地感觉到窗外有人接近,他立即示意猗房站到床后去。猗房看到他凝重的神情,顿时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待他走至窗前,房门外却突然传来蓝禄的声音——

“王爷王妃,该用膳了。”

段世轩将门打开,猎鹰般的眼睛四处看了一下。

“方才可以发现有陌生人接近?”

“回王爷,末将没有看到,这间客栈已经被我们包下了,里面守卫森严,外人不会混进来。除非方才是掌柜或店小二经过。”

“严加防守,此番本王出府,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虎视眈眈。”

“是!末将再去检查一遍。请王爷王妃先用膳。”

猗房跟着段世轩走了出去,她心中燃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段世轩似乎感觉到了,伸出手来拉住她:

“不必惊慌,本王在。”

“世轩,你说,谁最想刺杀你?”她问,其实心里有一个令她胆战心惊的名字,而想必他自己也知道,只是没有说穿。

“本王的命只掌握在自己手中。”他说,霸气十足,桀骜不驯。

虽然如此,猗房的心跳还是有些快。

晚膳很丰富,在用膳之前,蓝禄将银针在饭菜中检测一番才开始吃,看着蓝禄严谨的样子,猗房便知道,此番出门,大概是要闯龙潭虎穴了。

她顿时觉得,自己虽不是红颜祸水,但是却阻挡了段世轩实现霸业的脚步。

从前,所有的人都认为段世轩是因为杀妻之仇才折磨猗房,但是那日,努歌玄一番话说明了一些事情。

他说,镇南王心中本来就有宏图霸业的计划,即便没有花蛮儿的事情,他也必推翻李正龙不可,而家仇之事不过是加速了他霸业的步伐。

现在看来,她却成了一个累赘了。

有些飘忽,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房,她替他解开衣服,这契丹服的扣子与汉服的不一样,她的一双手在他的下巴处弄了半日都没能将那扣子解开,使出力气一拉,他顿时皱眉,因为那扣子反而更紧了,他顿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咳嗽了两声。

“你再这么心不在焉下去,不用等刺杀之人,本王就要丧身在本王王妃的手里了。”段世轩

推开她的手,索性自己来。

“不如不要去大郦国了。”她说。

“平南,你听着,日后不管发生何事,你只需相信本王。”段世轩拉过她,吻住她的唇,在她的美好上辗转反侧,她伸手抱住他的腰,一种安心的感觉溢满全身。

他将她抱上床榻,双手探入她衣内,周身游移,她的身子渐渐热了,帐内的温度也升高起来,突然,他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他长手一拂,将猗房推至最里面。

“别出声。”

段世轩话音刚落,几道黑影便袭过来,他迅速拔出床边的长剑,灵活的一个转身,一个黑衣人应声而倒,其中为首的那人愣了一下。

没想到镇南王的速度竟然快到令人无法看清,原本想要趁他松懈的时候一举歼灭的,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一顿混乱的厮杀开始了,房中的打斗很快引起了外头的注意,蓝禄努歌玄等人率领兵马赶来。

房中的桌椅板凳被打得粉碎,木屑飞扬起来,不知道什么东西溅到了猗房的身上,她忍不住发出痛呼的声音。

黑衣人见大事不妙便大喊一声:

“床上有人,朝床上进宫!”

一声令下,几把剑齐齐刺向床上的猗房,段世轩见状抓起桌上的几个茶杯,当做暗器使了出去,正中重要穴位,几个人齐齐倒下,但其中那为首的,倒下的时候一把剑还是朝床上刺了过去。

段世轩一个转身,扑在床上,那把剑正中他的手臂,猗房见了,尖叫一声。

而下一秒,出剑的人已经被蓝禄一举拿下。

“将蒙面布取下!留住活口!”

但是,当将那蒙面布取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咬舌自尽了,身体缓缓倒在地上。

“揭开!”

当将刺客的蒙面布揭开的时候,蓝禄说道:

“王爷果然料事如神,这领头的刺客,确实是客栈里的小二,这几个是今日给客栈送菜的。”

“他们是大郦国皇帝派来的人。”

“王爷怎会知道?”

“本王在朝中为官多年,自然能看出来。”

他看了一眼坐在床后呆掉的她。

平南,你看见了吧,即使本王愿意放过他,他又能放过我吗?

“世轩,快坐下来,剩下的事情交给蓝将军处理吧,你受了伤,我为你包扎一下。”

“让我来吧。”猗房从床后面走上前,从努歌玄手中拿过包扎的纱布。

努歌玄看了看二人,而后将东西递给猗房,“先用这个…”努歌玄一眼瞥到段世轩手臂上的伤口,手中的纱布和药箱顿时落在地上。

“怎么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猗房的心头。

“世轩,眼睛看着我的手,跟着我的手指转动。”努歌玄将手指放在段世轩眼前,段世轩看了他一眼,而后眼珠随着他的手指转动了几圈。

突然一股眩晕的感觉袭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重重倒了下去,头刚好靠在猗房的肩膀上,脸顿时也变得青中带紫。

“世轩?努大哥,这是怎么了?”他倒下去了,她的心好慌好乱。

“他中毒了,而且是剧毒。”

她要单独进宫

“毒?我父皇的派来的人剑上居然有毒?”

猗房惊呆了,她眼睛所看到的段世轩脸色煞白,额头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很快,身体开始微微地抽搐。只是,还有意识地他倔强的嘴唇依旧刚毅。

“平南…你也知道是你…父皇?”段世轩有些虚弱地问道,而后便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众人忙将段世轩扶上了了床,猗房呆呆地看着前一刻还宛如一尊神,此刻却倒下了的人。

他是为她挡剑的。

人是她父皇派来的,可是那一剑原本却是要刺到她的身上去。呵呵,她笑了,眼泪随着笑容落下,心随着眼泪破碎,眼泪流在衣襟上,流在段世轩的脸上。

什么叫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她突然之间明白了,仿佛有一束光突然照射了她的眼睛,她终于看清了一切,也终于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她的父皇始终是她的父皇,是给过她生命的人,所以,她会尽一切的力量保护她,只是如今…

她明白了,在他的心中,她不曾存在…

从他把她嫁给镇南王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有在乎过她的喜怒哀乐,如今甚至连她的生命他都不曾在乎。

“猗房,即便世轩愿意放过你父皇,你父皇也是不可能放过他的,一山不容二虎啊。”

“努大哥,世轩中的是什么毒?”猗房擦干了眼泪,平静地问道,脸上亦再没有悲伤的神色,仿佛倒下的那个人是她毫不在乎的人,好不放在心上的人。

“猗房?”努歌玄见她的脸变得如此之快,不禁奇怪,她为什么连眼泪也没有了,难道她不知道段世轩是为她而倒下的吗?

“他中的是什么毒?”她依然冷静。

“毒血症。此番,我只能封住他的穴道,防止毒血在身体里肆意的流。这种毒虽然有个名称叫毒血症,这种毒药的配方和解读的配方民间和宫里都没有知道,据说是很多年前一个伤心的剑客为了毒害伤害过自己的情人而研制的,医书上记载过症状却没有记载如何解读。不知道你父皇是如何得到的。”

“如果没有解药,他能支撑多久?”

“两个月。”

猗房看了眼段世轩,他紧抿着嘴唇,拳头依然紧握着。

“努大哥,帮我把肚子里的孩子拿掉。”

“我要进宫。”

“不行!世轩不会愿意你这么做的,如今你父皇已不顾你的性命,你去了宫里没有用的。”

“我自由办法,我一定要进宫拿到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