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我却是不信的!齐太太说我儿惹下祸事就逃了,那他怎么会重伤被人送回,以至于丢了性命!”虽然不是唯一的儿子,也不是嫡子,然而那毕竟是他最为喜欢的小妾生的平日里面他也是颇为宠爱的,不然当初跟着林紫苏去衢州的事情,又怎么会让一个庶子去。

只可惜他自己不争气,林紫苏这边都给三房、七房消息了,偏偏就漏掉了他们六房,这不是明摆着说林壑不行吗?白白浪费了这么一次好机会,倒是让林洛斯生了一场大气,把林壑好生骂了一顿,觉得是小妾把儿子给宠坏了。

如今听齐太太这般说,其实他心中已经信了一半,然而毕竟他死了儿子,林城和林域、林垐、林墟再无辜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受伤而已!

他可是死了儿子的!

“齐太太莫要欺人太甚,你家儿子如今不是好好坐着吗?我儿子可是死了,性命都没了。如今你们倒好,欺负他没了性命不能为自己辩驳,竟然一盆子的污水就往他身上扣。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我儿死不瞑目…”

他说着就哭了起来,也不与人理论,直接转身扑倒在抬来的林壑身上,痛哭不止。

齐太太皱眉,无论怎么说,林家六房死了人是事实,她心中虽然恼怒,却也不好逼人太甚。如今看着林家人一涌而出,回头看了看坐在一旁,脸色苍白的儿子,亲自过去扶着道:“我们回家。”

齐豫勤点头,一旁齐家丫鬟也连忙扶着他另外一边。外面林家六房的人哭声震天,齐太太冷笑着看了这围坐一圈的人,冷声道:“咱们回去,这林家…哼!”她不屑地扭头不去看,扶着齐豫勤离去,还未走出远门就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道:“人还未死,你们此时就哭丧,是怕他死的不够彻底吗?”

人还未死?!

齐太太脚下一顿,还在想这声音是谁,就听到那人又道:“不过,你们再哭个一两刻钟,想来他也就真的死透了!”

声音中透着一股子冷情,让人心寒。

是之前救了齐豫勤的林姑娘,林紫苏!

这人,难道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不成?

齐太太心中犹疑,然而却又抬脚朝着院门走去,不管这位林姑娘能不能起死回生,她的儿子更为重要,若不是当时儿子就人急匆匆送到了林家,她一时慌神只带了一个大夫前来,那大夫无能为力之后林紫苏又回来的及时,如何会让齐豫勤一直在林家待着。

没有人注意到齐家母子的离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林紫苏的身上。或者说,在林紫苏和躺在门板之上,脸色发青的林壑两人之间。

“你…你刚刚说什么?”扑在林壑身上哭的林洛斯抬头,脸上的湿润比起他震天的哭声实在不算什么。不过现在都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所有人都紧紧盯着林紫苏,等待着她的回答,看是不是他们都听错了。

林紫苏微微动了下,上前走,前面的人连忙让路,让她一路顺利走到了林洛斯跟前,低头看着林壑。

林壑额头被人打破,之前虽然略微收拾过,然而又一路抬来,那伤口还淌着血呢——死人怎么可能还会流血到如今!

林紫苏微微勾了勾唇角,缓声道:“我说,人还未死,叔叔就急着哭丧,咒自己的儿子吗?”她说着又往前一步,毫不客气道:“叔叔还请让一让,我给林壑堂兄把把脉才好。不然人真的死在了这里,那究竟算是谁害死的呢?”

林洛斯一愣,下意识地让开,看着林紫苏蹲下一把抓住了林壑的手反过来落了手指在腕间,半响才道:“他…他真的没死?”

林紫苏懒得理会他,放下手又做了几项检查,确认林壑只是陷入假死状态,这才起身道:“找个干净的房间,把人抬进去,还有救。”

这一句话如同天籁一般,大伯娘连忙招呼人收拾,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把林壑给抬进了一间干净的客房,林洛斯眼巴巴地看着林紫苏,见她站在屏风之外拿着线绳绑起了宽松的衣袖,又把头发完全绾起来,接着净手,不由急切。

那里面躺着的可是他的儿子,哪怕是庶子,哪怕是这些日子对他颇有不满,然而能活着总比死了好啊!毕竟,是他宠溺了十多年的儿子!

“紫、紫姐儿?”林洛斯开口,林紫苏动作一顿,把手中帕子丢开,回头看了过去,“莫嫌我慢,起死回生,我总该稳稳心神,万一错了误了林壑堂兄的性命,如何是好?”

“是是是!”林洛斯连连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父亲,还未开口就听到外面有人道:“三房和七房来人了!”

大伯娘应了一声,“我去待客。”

因为是救场,所以三房和七房的人赶来的颇为快,林家勤和林家德也亲自来了,林紫苏还未进去就听到脚步匆匆这两位长辈一同进来,而带来的后辈则守在了外间,正好林垐和林墟也在,就招呼自己长辈了。

“紫姐儿,你可有把握,林壑可是被几位大夫都断定已无气息了?”林家德有些不安,此时看着林紫苏,“莫要义气行事。”

林家俭闻言猛然起身,正待说话就听到林紫苏道:“劳烦两位姐姐为了家中小事奔波一趟,救人如救火,此时我不便多说,等人救回自然也就明了了。”

她说着转头看向林青衣,又看了一眼林域,“还要劳烦大哥和妹妹陪我进去。”

之前她就嘱咐过,两人也收拾妥当,此时跟着一起进去。三人一走,屋中顿时一片寂静,林家勤和林家德两人坐在一起,只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妙手回春倒是见识过了,那妇人之命救得让人讶异,成就了林紫苏在林家,乃至于蕲州的名声。而如今,看林紫苏这般自信满满,怕是他们真的要见识一番起死回生了。

一旁林家俭这时候早就稳住了心神,只想着朱阙走之前所说的话。

林紫苏医术再为高明,怕也只会有一个衣钵弟子。纵然林城日后从文不从医,依着林紫苏一家与林沉瑞一家的关系,怕是这最为精妙的医术也只能传给林域,而不是他们六房。

原先他还有些迟疑,无论如何他们总归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来。如今看来,三房和七房早就被林紫苏给拉拢过去了。倒是独独留下了他们六房,祖传的高明医术他们只能看着,却沾染不得半分!

他们,欺人太甚。

如今,林家俭再不担忧房内生死未卜的孙儿,所想的只是朱阙说与他的计划。吞噬掉林家智这一支,吞噬掉整个林家,以后林家再不分几房,而是只有他们六房一支独大!

林家俭神色变幻莫测,看到旁人眼中只当是担忧林壑的安危。一旁林家勤还劝说了一句,林家俭淡淡应了,让林家勤讨了个没趣,只得转头看向屏风,听得里面林紫苏清冷的声音不断响起。

苏氏坐在一旁,章氏陪在她身边,低声安危道:“你也别担心了,这些日子我都看得明白,紫姐儿是个心思通过的人,若无十足的把握,她不会轻易开口的。”

“道理我都明白,然而担心却是难免的。”苏氏勉强笑了下,结果苏氏递过来的暖身姜茶喝了一口,这才低声道:“而且,我还担忧此次之后,紫姐儿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般恩情…”章氏话到一半,也就明白了过来。

林家毕竟分支太多,他们这一支,除却他们之外又在京城多年,与族中人不够亲厚,若是有足够的利益,那些人还不红了眼,想要把他们给撕碎了吞吃入腹?!

不说他们二房,只大房回乡也快二十年了,这些年她韬光养晦,不敢把财帛外露。然而此次二房、三房回来,分割当年的田产、店铺,也让那些人动了不少心思,这些日子来麻烦不断。

不过,都是自家人,她自然也没有跟苏氏说。紫苏倒是个聪明人,特意拿出了凝脂膏的方子贴补她。她也没有见利忘义,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大房和二房关系如今越发的亲密,如今更是荣辱一体,苏氏担忧之事,她又如何不担忧。

若真是惹来了狼才虎豹,他们两房还真要先筹谋一番才是,总不能就这般任人欺凌。如同今日,六房抬着个没死的人进门讹诈的事情,万万不能再有了。

妯娌两人思来想去,考虑了不知道多少的事情,独独没有考虑过万一林紫苏失手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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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死了人了?!”简老爷猛然站了起来,看着报信儿的家仆,又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苏素和萧祁,这才略微稳了稳心神,道:“可确定了,真的打死了人?”

“听去看病的大夫说,是重伤不治,他出门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简家家丁口齿伶俐,“小的又问了另外几个被请去看病的人,都是这般说的。说林家六房的林壑已经没气了,被打死了。”

简老爷一脸的阴沉,苏素也脸色不大好看。此时偷偷看了一眼萧祁,真心觉得在这两人之间的位置不好做。一个是姻亲,一个是同僚,实在是让他左右为难。

“如今,此事怕是不好了结了。”他叹息了一声,“不过是书院小小的矛盾,竟然闹出这般事情来,实在是…”苏素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衙役禀告:“大人,齐家来人了!”

齐家的儿子被打得昏迷不醒,之前不是被抬到了林家吗?怎么不去找林家麻烦,反而来了他这个衙门?

难不成也是找他主张公道的?想想齐家的人脉,苏素一阵头疼,却也不能避之不见。

“请进来吧!”他挥挥手,片刻就见才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的齐项匀进来。齐项匀倒是没有想到屋中除了苏素、简老爷之外还有萧祁这个蕲州新贵在,连忙拱手行礼,众人客气了一番,这才重新落座坐下。

这下,苏素看得就更清楚了。

平日里可没听说过齐家跟萧祁有什么来往,齐项匀还是个傲气十足的人,虽然在他手下,却因为两个儿子争气的缘故,对他这个上峰也没有多恭敬,如今倒是踏踏实实坐在了萧祁这个军部轻车都尉的下手处。

看来,他真是来寻简家麻烦的了。

也是,简家儿子多,齐项匀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被人打得吐血昏迷不醒,又怎么可能跟简家挨着坐呢!他想着扭头给简老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说话。

简老爷如何不明白,想想自家儿子一个被打得脸青鼻子肿,一个腿都断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残疾,竟然还要给人道歉,他心中就一股子邪火。然而,齐家也不能真的交恶。因此,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拱手行礼,道:“简某在这里给齐大人道歉了,简某教子无方,让他在书院生事,竟然牵连到了齐公子…若不是如今他右腿腿骨断裂,我定然拉着他亲自去齐府给齐大人负荆请罪。”

他说着红了眼眶,躬身更深了一些。

“林家可恶,挑拨我儿,又牵连无辜,如今又说死了一个,竟然还想要污蔑到你我身上,真真是小看我简家,又欺辱齐大人是颍州人,与蕲州人脉不熟…”

“林家死人了?”齐项匀扬眉,一双眼阴沉着看向简老爷,说话都带着一丝阴冷,“这与我无关,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小儿被打至吐血一事。”说罢,他径直转头看向苏素,“苏大人知道,我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又自幼体弱多病,好不容易养到了如今,自然是耗尽了心力。好不容易,他能读书识字,明辨事理了,我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书院,圣贤之地,竟然有人因为口舌之争,拿起砖头砸人,更是牵连无辜,这实在是可气可恼!”他越说越气愤,此时看了一眼萧祁,又道:“若不是林家儿郎路见不平,救了他,又得林家那位神医姑娘出手相救,只怕就真的没了性命,断了我齐家香火了!”

林家儿郎路见不平,林家神医出手治命…

简老爷听得齐项匀字字铿锵的话,只觉得一阵阵晕眩,指着他就想要破口大骂!若不是林家那几个破落户,如何会闹出这般大事?!

第068章 回生

苏素看着一脸涨红又猛然变得铁青的简老爷,又看了看貌似激动,实则沉稳的齐项匀,最后目光落在了一旁自来之后,只打了招呼就不再多言语的萧祁,只觉得脑门疼得就要炸裂开来。

这都是什么事情,不过是书院里面一群学子言语不和、生事斗殴罢了,怎么闹得这蕲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都聚了过来?

看着简老爷张口还想药反驳,苏素只得掩唇咳嗽了一声。

毕竟是他的姻亲,如今齐家明显是为林家说话,而萧祁虽未言语,蕲州城也有些风言风语,说这位年轻的轻车都尉大人跟林家那位女神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简家若真的是为了一口气把这两家都得罪了,可是得不偿失啊。

“咳咳!”他咳嗽了两声,看着简老爷一脸恼怒,心中更是不耐烦。

“此事说来…”他才刚刚开口,外面又响起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苏素顿时恼火,厉声道:“什么事情,不知道我与萧大人、齐大人简老爷说话吗?!”

外面一顿,然后才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

“大人,史军前来有事要禀。”

史军?苏素一愣怎么也想不起这是谁来。此时,一旁的萧祁这才露出了笑容,道:“下属失礼了,还望苏大人见谅,让他进来回话。”

原来是萧祁的人。

苏素松了一口气,这会儿道:“无妨、无妨,让人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片刻之后史军绕过屏风进了偏厅。他一举一动带着雷厉风行之色,给在座官员行礼,然后拱手对萧祁道:“大人,史军奉大人命,走访参与斗殴的数家,已探查清楚书院简、林、齐、柳等几家学子斗殴原由、经过。”

众人闻言一愣,他们还在这里想要据理力争,压倒对方一头,却没有想到萧祁一直闷不吭声,却已经让人查清楚了事情的原由和经过。此时再看坐在一侧的萧祁,只觉得这个才及冠没多久的年轻人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让人心生忌惮。

原以为是个来蕲州混资历的侯门子弟,就算不是酒囊饭袋,怕也是纨绔子弟,不懂得军务,更不会懂得官场的庶务,却没有想到…

苏素微微摇头,主动开口道:“还是萧大人考虑周全,既然你手下人已经调查清楚了,就说说吧。”说着,他警告地看了一眼想要说话的简老爷,道:“此事既然已出人命,本官自然会公正严明,定然不会偏私任何人!”

简老爷呼吸一窒,看着苏素见他下巴紧紧绷着,看都不看他一眼,心中大约已经有了猜测。他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然而想想当时那般混乱,这萧祁的一个下属能有天大的本事,把事情给理个清楚?

这么想着,他就又有些心安理得。

萧祁对着史军点头,“说说看吧。”

史军领命,然后才把调查出来的事情说了个清楚。一旁简老爷和苏素神色变换了几次,齐项匀却微微点头,这话前后倒是与他儿子说的不差多少。他期间偷偷看了萧祁几次,见他神色专注,心中更是对他看重三分。

看起来,这萧祁还是有些本事的。最起码,他的手下还是有些本事的。

齐项匀满意了,简老爷却是心惊之余怒气冲天,不等史军说完就恨声道:“胡言乱语!我儿好好在书院读书,纵然是跟林家小儿起了冲突,又怎么会对齐家少爷动手呢?!你这分明就是偏护林家小儿,往我儿身上抹黑,可怜他的腿都断了,竟然还被人冤枉…”

“简老爷这话齐某可是听不下去了,你说这位好汉胡言乱语,那我儿难不成也是胡言乱语不成。我儿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家七子打得他吐血昏迷!”齐项匀冷笑连连,此时看向简老爷目光几乎是要吃人一般。“如今,萧大人手下调查得清清楚楚,你还想要狡辩不成?”

简老爷被他这般逼问,有些在心中存了许久的话不由脱口而出。

“齐大人儿子不是昏迷不醒吗,此时你说你儿子可以佐证,这话我确是不信的!”他说着目光在临坐的齐项匀和萧祁之间来回了两趟,道:“该不会是齐大人与萧大人有什么旧故,这才不顾自家孩子安危,跑来污蔑我儿!”

“简老爷家七子右腿被打断,竟然还关心我儿安危,真是让简老爷费心了!”齐项匀冷声道,起身俯视简老爷,“不过,让简老爷失望了,我儿已然醒来,神志清楚,自然说得出来究竟是谁伤了他!”

“醒了?”简老爷愕然,“怎么可能,明明说是…”他猛然住口,却让齐项匀抓住了把柄,“明明说是什么?怕是明明说我家儿子被你家四子和七子打得昏迷不醒,性命堪忧吧?”

“齐大人,我敬你是官府官员,这次处处忍让的。你口口声声说令公子是被我儿所伤,可有证据?我倒是知道的清楚,我家七子的腿,正是被令公子打断的!”原本这一点,简老爷是准备用来讹诈林家的。如今被齐项匀步步紧逼,实在是忍无可忍说了出来。

一旁苏素闻言面色一变,还来不及说话就看到萧祁微微直了下身子,前倾看向简老爷。

“这话,我就有些不懂了。之前齐大人未来之前,简老爷可是口口声声说你家中七子,是被林家小儿打断了腿的。”他说着目光一扫,对着苏素拱手,“苏大人,萧某可有说错?”

苏素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点头道:“萧大人所言不错。”

“大人!”简老爷猛然起身,“大人!”

苏素一眼扫过去,沉声道:“不过是两刻钟之前的话,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想来萧大人也是记得清清楚楚,简老爷还想说是我们记错了不成?”

简老爷一愣,没想到这位姻亲的苏知府竟然如此不留情面,此时盯着苏素片刻,恼怒道:“我懂了,不过是官官相护!”

“闭嘴!”苏素猛然一拍桌子,起身道:“若不是看在你我姻亲,我又何必坐在这里听你胡搅蛮缠,你家七子究竟是怎么断的腿,你如今给我老老实实说个清楚,我在蕲州这些年也是有些名声的,自问也算清廉,若是你不信我能公正断了此事,那就击鼓鸣冤吧。到时候我开堂会审,自然也会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唯一还端坐于旁的萧祁,声音跟更是沉了三分。

“你自以为你家七子断了腿,可怜万分,可有想过齐大人独子之前吐血昏迷,可有想过,林家之子不治身亡!”苏素语重心长,看着简老爷道:“林家,可是闹出人命了的!”

林家,林家那小儿可是死了的!

简老爷心中一惊,还未曾反应过来该如何示好,就听到了史军惊讶的话。

“林家谁死了?”史军说,一脸茫然,“属下调查,并未听说谁家死了人啊?”

萧祁微微扬眉,看了一眼站着的三人,又转头对史军道:“听闻,林家林壑死了,你竟然不知道?”

“林壑?”史军连忙摇头,道:“大人,林壑不过是假死,已经被林家那位姑娘救了回来了!”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就连萧祁也缓缓起身,看着史军道:“人,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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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救回来了?”林洛斯看着出来的林紫苏,立刻上前。

扶着林紫苏的林青衣忍不住偷偷瞪了他一眼,没看到姐姐为了救林壑耗尽体力,脸色都发白了吗,只顾着自家儿子,实在是让人心寒。

林紫苏轻轻捏了下她的手,这才开口:“人已经救了回来,只是他右胸肋骨断了一根,虽未伤及心肺,却也要及时正骨才好。”她一开口,就让人吓了一跳,进去之前还声音清清冷冷,如今却是声音嘶哑,干涩难听。

“看你脸色发白,怕是累得了吧。”章氏连忙过去,“快坐下歇歇,赶紧给大姑娘上茶,润润喉咙。”

苏氏在旁看着章氏忙碌,只在一旁拉着林紫苏没有贸然开口。林紫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抬头微微一笑示意她不用担心。林青衣此时却是开口,道:“姐姐可是累坏了,为了救林壑堂兄回魂,耗费了心力、体力,却是不得一句感谢…”

这话自然是对着六房的人说的,林洛斯脸皮一紧,想要斥责林青衣不尊长辈,却听到身后林家俭咳嗽了一声。

“紫姐儿辛苦了。”林家俭走了过来,“先喝杯茶润润喉咙再说你壑堂兄的伤势。”

他只站在一旁,看着林紫苏缓缓喝了半杯温茶,放下杯子这才道:“若不是你壑堂兄性命攸关,你喊我一声六爷爷,我又如何忍心让你耗费心力,如今脸色发白看着倒是让人心疼。”

“多谢六爷爷关心。”林紫苏微微笑了下,扶着扶手就要起身,就被林家俭给拦住了。“不要起身,快快坐好,你累了就坐着好好休息。”

“六爷爷都站着,我身为晚辈又如何好坐在一旁。”林紫苏开口,话随客气却没有真的站起来。林家俭道:“你救林壑出了大力,我们又不是不讲理的长辈,这点小节不用放在心上。”他说着叹息了一声,看了一眼屋中旁人,这才感慨道:“让你一个姑娘家劳心劳力也是我们族中无人啊。若是你叔伯、堂兄有着一身的好医术,又如何会让你累到如今这般地步?”

林家俭微微瞥了一眼林紫苏,感慨:“家传的医学啊,如今竟然只有你一人习得好,实在是族中后辈,愧对先祖!”

此话一出,本来因为林壑救回来而气氛松散些的房中顿时一紧,竟然再无一人出声。

林紫苏抬眼看过去,见林家俭一脸为族担忧的模样,不由扯动唇角。

“六爷爷说的是呢。”她说着缓缓站起来,一旁林青衣和苏氏连忙扶了她一把。她回头对着苏氏道:“母亲不必担忧,我无事。”说罢转头看向林家俭,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六爷爷说得是呢。”

声音平平淡淡,甚至没有多少的起伏,不带冷意、不带嘲讽。然而听得在座所有人都是心中一紧,意识到一见事情——林紫苏,这是怒了。

“只是——”林紫苏话锋一转,在场旁人就忍不住提气。果然是生气了吧?刚刚就了六房的人,转头六房就想要逼迫她交出家传的医书,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林紫苏却没有在场众人的想法,唇角甚至还是微微勾起的。

她直直看着林家俭,笑着道:“我们这一支,医术传自六爷爷的兄弟,我的祖父,虽然丢失了先祖所传家学,然而祖父的心血如今尚还有我这一个继承者,大堂兄林域和妹妹林青衣也有在努力修习,只是不知道六爷爷这一支的医术,可继承了先祖家学几分?”

此话一出,本来下定了狠心的林家俭脸色猛然一变。就连林家德和林家勤两人也豁然起身,看着当场的林紫苏,半响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林家俭反应过来,一脸怒色指着林紫苏道:“你你你!你这个不孝女,跪下!”

林紫苏怎么会听他的话,此时笑了笑道:“林紫苏虽然笨拙,丢失了先祖的家传之学,然而总归还是没有辜负祖父和家父所托,这不孝女的名头,林紫苏不敢应。”

说到最后,她的神色冰冷,语气更是强硬,看着林家俭直接道:“六爷爷说继承了祖父和家父所学的我不孝,那不知道六爷爷继承先祖多少家学?承自先祖,又可有传于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