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头再度兴奋起来,“他果然有出息了。”

“他就在我爹手下效力,我是去年认识他的,对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花逸继续道,又装出一副腼腆模样,“就是他这个人冷了一点……我追他追得有点费力。”

蒲老三笑得脸上起了褶子,“郡主看上年轻有为的大神捕。不知是庭院偶遇,还是他护驾有功?”

蒲老四做捧心状:“最是那凌风飒飒的身姿,让郡主一见钟情。”

蒲老三:“女追男,我喜欢。”

蒲老四:“刁蛮郡主追仗义神捕,美女爱英雄。”

两个老头一唱一和,已经把郡主和神捕之间那曲折离奇缠绵悱恻动人心弦一波三折的爱情在脑补了一遍。

蒲老三一抹眼泪:“太感人了。”

蒲老四恍然大悟:“果然话本子上写的都是真的。”

花逸呵呵地笑,她去年年初撩西四怪打过交道,四怪就是四怪,在大山深处常年不和外人打交道,脑子回路令人惊叹,去年她就是胡乱编排才留下一条小命。

两个老头拉过花逸,“郡主,既然来了,这边请。”

他们带着花逸朝前走,初长夜在后面声明:“她不是我媳妇,我也不喜欢她。”

花逸呵呵地笑,对着两个老头道:“目前还不是,还差那么一点点,你们明白的。”

“明白,明白。”两个老头道,把初长夜的话华丽丽地忽视掉。

“郡主,看你能骗多久。”初长夜咬牙切齿。

花逸回头神情地呼唤他,“土根……哈哈……”

花逸实在憋不住了,初长夜原名居然叫蒲土根,要不是有两个老头在,她估计要笑得捶墙。

显然初长夜很不喜欢他以前的名字,一脸便秘的表情。

这是一处山间密道,曲曲折折,时上时下,一刻钟后出了洞口,外面豁然开朗,山谷之中清泉流淌,鸟儿在山间啼叫,远处的小湖水色碧绿,阳光照在湖上,银光如锦,小湖后面,蓊郁的竹林掩映着村寨--那就是撩西寨。

撩西寨根本就不在雾谷深处,那石林恐怕只是一处迷阵,进入石林,由流沙处进入山中密道,穿过密道才能进入撩西寨。有谁想得到流沙是入口呢?

恐怕不是所有的流沙都是入口,花逸担心滕风远,朝蒲老三道:“初长夜有多久没回来了?他居然进来的时候掉到沼泽里面。”

“他啊,十四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说要出去闯荡江湖,都已经有七八年了。”蒲老三看了看初长夜满身的泥,教育道,“让你这么多年不回来,路都找不到了,活该!”

初长夜在后面磨牙,谁想一辈子呆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借着一堆话本子了解外面的世界,他大好的男人自然要出去看看,早知道就不回来了,七八年不见,地形改变不少,他居然陷到沼泽里面。

花逸要赶在初长夜说话之前把谎话圆了,道:“不止我和初长夜来了,穿云教的人也来了,长夜……呃……就是土根陷在沼泽里面,我还没把他拉上来,穿云教的人就赶到,给他喂了毒药逼他带路。”

蒲老三面色一凛,花逸继续道:“不过长夜够聪明,在石林处把他们甩掉,一个陷在流沙里,不知道死了没。”

“我去看看。”蒲老三转身回去。

蒲老四惊讶地看着初长夜,“你中了什么毒?”

花逸压根就不给初长夜开口的机会,替他答道:“穿云教的三尸脑神丹,哦,不,是断筋腐骨丸,他们用来控制死士的药物,一个月后要是还拿不到解药,骨骼经脉都会被软化腐烂。”

“妈的,居然敢暗算我撩西寨的人。”蒲老四大骂,还没骂完,前面又出来几个人,为首两个老者,蒲老四大叫:“大哥,二哥,看谁回来了?土根啊,土根终于回来了,还带了媳妇一起回来。”

初长夜在旁边辩驳,“她不是我媳妇。”

声音太低,在蒲老四激动的声音中继续被忽略掉。

两个老者走过来,蒲老大先是一惊,再是一喜;蒲老二先是一愣,再是大怒:“你这个兔崽子,居然还敢回来?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说着袖中真气大涨,双手如鹰爪朝初长夜袭来,那架势,是真要杀人一样。

初长夜往旁边一闪,双手出掌,和他爹打了起来。

花逸大叫:“别打了。”

说着她也跳入打斗圈中,阻挡蒲老二的攻势,好吧,她只是来做做样子的。

另外三怪连忙将蒲老二拉下,纷纷相劝,蒲老二怒视花逸,“是你。”

“是我。”花逸道,“和气生财,有话好好说。”

蒲老四在旁边解释:“这是土根的媳妇,土根老能耐了,把郡主都拐回来了。”

蒲老四绘声绘色地描述郡主千里追情郎的故事,滔滔不绝,跟说评书的一样,蒲老二和其他的兄弟一样,变脸跟翻书一样,人生投入到全情演出之中,“哎呀,原来是一家人,去年还吸了你的真气,这个,如果是好?”

花逸摆手,她的真气就是传给了蒲老二,此时装出一副大度模样,“没事,没事,你都说是一家人,孝敬公婆是应该的。”

初长夜依旧保持着妖孽的淡定,朝花逸浅浅一笑,“你要是继续装下去,说不定今晚几个老怪物们就会让我们洞房。”

“洞房?求之不得。”花逸脸皮堪称世上第一厚,又跳起来:“你怎么能称呼你的长辈为老怪物呢?长夜,你太没有礼貌了。”

几个老头显示司空见惯,一点都不在意,蒲老大长叹一声:“就知道土根有一天一定会带上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衣锦还乡。”

初长夜再妖孽,也淡定不了,大喝一声:“都说了,她不是我媳妇,她和穿云教的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蒲老四安慰花逸:“郡主,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这个人,小时候就性格怪异,不然也不会离家出走。”

“没事,我习惯了。”花逸呵呵地笑。

初长夜脖子上忍不住爆青筋,这个郡主就是在不断挑战他人生的极限,第一次见面就害得他裸奔,现在好了,居然厚脸皮充当别人的媳妇。最受不了的是撩西寨这群与世隔绝的老怪物,都说了,人要经常出去走走,成天闷在这里,一个两个跟疯子一样!早知道就不回来!

还没进寨子,蒲老三回来,说流沙下面的陷阱没有人,他有些疑惑:“他还在石林中找路,穿云教来的是何人?陷进流沙居然还能跳出去。”

闻言花逸松一口气,滕风远如今神功大成,能将真气凝为实力,从流沙处脱险倒也有可能。花逸道:“来的是穿云教教主,武艺过人,长夜中了他的毒,我们得想办法把他抓住,跟穿云教换解药。”

“中毒?”蒲老二大惊,“什么毒?”

“断筋腐骨丸。”花逸叹息,“一个月后没有解药,就会筋骨尽断。”

“不要再演戏了,就是你给我下的。”初长夜忍不住了,拔剑朝着花逸杀过来,花逸侧身一闪,快速奔逃,口中大喊:“救命啊……”

初长夜招招杀势,可花逸跑得快,逃到竹林后面,道:“我要是死了,你就别想拿到解药。”

初长夜把她带下来,不就是为了抓住她,跟穿云教换解药吗?

“不想死,你就不要在这里胡乱编排事。”初长夜恨恨道。

“他们信我不信你,能怪得了谁?”花逸侧身躲开他的剑气。

初长夜横剑一划,又要杀过来时,两个老头已经赶过来,联手将他制住,“土根啊,动手也不要激烈啊……”

蒲老四也跑过来安慰花逸,“郡主,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花逸捋了捋衣服,“没事,打是情骂是爱,本郡主习惯了。不过从他中毒之后,好像脾气越来越怪异了。”

初长夜觉得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动,有一个无耻又会演戏的郡主也就算了,你们这帮老怪物成天向着外人算什么事?天知道他从小到大是怎么在四个老怪物的荼毒下长大的。

蒲老二还算关心儿子,过来问了问断筋腐骨丸的事情,略略沉吟,“我们联手把那个什么狗屁教主抓下来,跟他要解药。”

花逸举双手赞成,“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抓那个什么教主。”

初长夜阻拦:“滕风远如今练成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神功,已经达到化真气为实体的境界,我们不是对手。”

几个老头却更兴奋,好战的血液在流动,“化真气为实体?此等高手,怎么能错过?”

67尊主恕罪

初长夜见识过滕风远的实力,不愿让自家老头子去送死,拦住他们的去路,“遇到高手就想去挑战,你们能不能正常点?要去送死自己去,我可不奉陪。”

他埋怨道,“早知道就不回来了,没人招待我不说,还被人下了毒。如果你们要去挑战,我现在就走,免得看到一帮不正常的人。”

蒲老四大怒,“板凳都没坐,你又要走,良心被狗吃了。”

初长夜眸光淡扫,“和你们这帮老怪物在一起,不被气死都会被逼疯,还有这个女人……”

忽然一股白色粉末扑面,夹带着异香,初长夜怒视花逸:“你,你……”

话没说完,人已经缓缓倒下。

花逸扶了他一把,对撩西四怪道:“放心,他走不了,出走七八年,回来看一眼就想走,太不懂孝敬父母了,我看他现在怎么走?”

蒲老大夸赞:“还是郡主高明,孝敬父母,品行高洁。”

蒲老二义愤填膺道:“这小子就是欠收拾,待会给他喂点软筋散,看他怎么走?”

蒲老三凑过来对着花逸贼笑:“郡主是不是想和他生米煮成熟饭?你这个媳妇我们认定了。”

“你们认定了,可他不认啊?”花逸还佯装委屈,心头乐翻,初长夜你就放心地倒下吧,剩下的戏我一个人更好演。

“我们有的是办法,”蒲老四笑得眯眯眼,“放心,我们给你做主,郡主千里迢迢来了撩西寨,怎么说也得也得帮你们把婚事办了。”

花逸道:“当务之急是他身上中的毒,抓住穿云教教主,让他交出解药。”

“什么狗屁教主,走,我们去收拾他,给土根报仇。”蒲老四吆喝道。

花逸也要跟着去,他们却不让,“你是郡主,而且是我们未来的媳妇,怎么能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呢?”

不但花逸没去,蒲老大和蒲老三也没去,蒲老三扛着晕倒初长夜朝寨子里走,蒲老大招呼花逸:“来,郡主,先进来喝杯茶,石林中多机关,二弟和四弟很快就把那个狗屁教主收拾掉。”

他们极有自信,花逸如果还要勉强跟着他们去,只怕要穿帮,料想蒲老二和蒲老四两个人也奈何不了滕风远,待会他们败了回来搬救兵时再跟着去也行。

再说石林中的滕风远之前被陷在流沙中,不断往下陷时他运足真气,足下凝出两把光剑,抵消流沙往下拉的力量跳了出来,他快速去追初长夜,明明只晚了一拍,却再也看不到初长夜和花逸的影子。

在石林中转来转去,回来又看到晕倒在地的肖承,把人救醒,两人一起转了不知多少圈,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蒲老二和蒲老四上去的时候,就听到浓雾弥漫的石林中传来暴怒的声音,“初长夜,你给我出来……”

喊声如惊雷,带着暴风雨来临时的肆虐之势。

滕风远面色如黑云压城,他在石柱顶端跳跃,双目如电,忽然一根更高的石柱朝他倒下,巨大的阴影压过来,滕风远闪身,落到地上。

石柱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轰响,震得地动山摇,余势还未过去,滕风远身边的石柱中忽然冒出三根长剑,他侧身避开。

迷雾中传来鬼魅一般的声音:“擅闯撩西寨,找死。”

另一个声音附和:“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留你一条全尸。”

声音略显苍老,却气势十足。

滕风远手中举着刀,举目一望,四周白茫茫一片,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厉声道:“前辈,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

雾气中传来沉沉笑声,如暗枭夜啼,“一男一女?哈哈,早已经落到陷阱中,成了老夫刀下亡魂……哈哈……”

“你胡说!”滕风远大怒,身如疾风,举刀朝着一个方向砍去,刀身环绕着的厚重真气划破白色迷雾,直直击向一个方向。

之前还在大笑的蒲老四还没来得及躲,就已经被刀气击出数米,忍着疼痛忙往旁边一滚,顺手扭动石柱下机关,躲开滕风远的第二波袭击。

无数只飞镖如蝗虫一样朝滕风远袭来,滕风远不躲不避,前方凝出两把光剑如盾牌护在身前,飞镖击在光剑之上,纷纷掉落。后方,一股杀气袭来,蒲老二手持两把弯刀朝他杀来,滕风远反身举起刀,迎接他的攻击。

蒲老四准备上去帮忙,肖承却已经朝他袭来,步步紧逼,蒲老四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快速扯起,机关一动,地上冒出一排钢钉,肖承连忙撤退,等再去追他时,已经不见人影,连忙顺着打斗声方向寻去。

和滕风远硬拼的蒲老二招架得极为辛苦,滕风远刀光太快,卷起一股洪浪将他包裹,他心中道:要是能把这小子真气吸过来,真是赚大发。

心头这么一岔神,就被滕风远打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二哥,怎么样?”蒲老四赶来问道。

“先撤。”蒲老二快速做决定,“这小子有几下子。”

机关一拧,石林中数根石柱轰然倒下,滕风远闪身避开,等再追上去时,石林又恢复静谧,两个老头不知去了何处。

滕风远气得跺脚,这种地方,大雾弥漫石柱林立,追都没办法追。

而花逸已经进入寨子,蒲老大热情地端来了米果青团、花生瓜子等小食,初长夜躺在旁边的小榻上,花逸给他撒的迷药足以让他昏迷一天一夜,蒲老大强行把他弄醒,虽然醒了,但不吃其他提神活络的解药,药效仍未过去,初长夜如今身体软绵无力,只能软塌塌地躺在小榻上。

而他的伯伯叔叔们,似乎没有去给他单独熬点药让他活蹦乱跳的打算,蒲老三还幸灾乐祸道:“这小子总算老实了。”

初长夜愤恨地盯着嗑瓜子的花逸,真的没有道理,他才是这里的主人,结果跟个囚犯一样躺在榻上,那个图谋不轨的郡主居然鸠占鹊巢,还有瓜子磕!他泪流成河,他一定是老怪物们从山里捡回来的,一定不是亲生的,哆嗦指着花逸:“她是骗……咕噜噜……”

“骗子”两个字根本都出不了口还没说完,嘴已经被堵住,花逸端起桌上米酒拿起勺子往他嘴里灌,“来,多喝点,这是你家乡的味道。

蒲老大在劝说花逸,“郡主,你看我们这里山清水秀,你又喜欢土根,以后成了亲,就住在寨子里如何?天都也没什么好,我以前去过,到处都是人。”

花逸微笑道:“我只要能跟长夜在一起,哪怕住在茅草屋,也跟天堂一样。

榻上的初长夜浑身一颤,吞下那一口米酒,又道:“你……你有……有下限吗?”

他全身无力,连说话都不利索。

蒲老三道:“郡主,别理他,现在还不老实。”

正此时,另外两个老头回来了,灰头土脸,进屋就唾一声,“那狗屁教主果然有几下子。”

蒲老大:“怎么?你们奈何不了?没用石林中的机关吗?”

蒲老四:“他们有两个人,那个教主武艺过人,把我们咬得死死的,我们想用机关,结果根本腾不出手。要想活捉他,恐怕有点难。”

蒲老大从凳子上站起,“那我们一起上,我和老二对付那个教主,老三你对付另一个,老四你负责拉机关,不信不能活捉他。”

初长夜制止道:“不能去,抓这个女……”

他想说,抓这个女人换解药,可惜嘴中又被堵上半块糕点,花逸拿着另外半块糕点对他笑:“你家的糕点很好吃诶,入口即化,来,你也多吃点。”

初长夜被噎得说不出话,唯有眼神射出无数冰刀,他要杀了她,他一定要杀了她。

可惜被花逸无视了。

“我也要去打死那个杀千刀的教主。”花逸站起来道,“我要帮忙救初长夜,多一个人没坏处,不如我帮三叔一起对付穿云教的那个什么护法,给你们做掩护。”

撩西四怪看她有几下子,没反对,“好。”

几个人往外走的时候,初长夜在背后喊,“不能去,回来……唔……”

花逸回来了,往他嘴里再塞了一块糕点。

出去的时候走的是另一条道,前面有人不断在开机关,花逸一边留心看,一边问:“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走的不是这条路。”

蒲老四道:“出谷的路只能出不能进,进谷只有一条路,外人根本别想找到。你进来的那一条是生门,不过里面也有机关,其他的都是死门,外人根本不可能进撩西寨。你待会小心点,别掉进流沙陷阱。”

花逸点头。

蒲老四又道:“郡主待会千万不要硬拼,那个人武艺高强,如果不能打败他,我们就退回寨子。土根肯定死不了,我们会想别的办法。”

花逸心中有数,他所说的别的办法应该是用朱果解毒。

兜兜转转,他们出来时已经在石林之中,茫茫白雾后面传来石柱轰然碎裂的声音,如震天雷一样,伴随着怒吼:“你们出来!”

蒲老二咬牙切齿:“这家伙疯了吗?快把石林给毁了。”

蒲老大道:“走,我们去会会他。”

几人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雾太大,花逸看不到滕风远,只听到他的声音,蒲老大和蒲老二分别包抄到两旁,开始袭击滕风远。

蒲老三拖住肖承,数招之后,肖承跃出两丈远,躲在石柱后花逸趁机跳了出去,举起剑作势要砍肖承,肖承剑风甩出来,又硬生生收了回去,侧身避开,对花逸道:“你打错人了。”

“我知道。”花逸一剑逼过去被肖承隔住,她低声道:“我现在已经打入敌人内部,取得了他们的信任,你去告诉滕风远,叫他待会配合我。”

肖承愣了一下,花逸手上依旧装模作样走招,他勉强挡住,“你什么意思?”

“笨!”花逸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