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如果能重来(4)

柳云眼里噙着泪:“我们是对不起你母亲,如果可以…请你怨我就好,不要怨你父亲。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嘉美笑得更冷:“因为想要儿子,对不对?多么理所当然的苦衷。”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爸爸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不顾一切,夺门而出。妈妈绝望地看着她,喃喃地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你,我一无所有了。”

可是,当时的她只是懵了,连安慰妈妈的话也迸不出来,只是傻傻而木然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妈妈撕心裂肺地搂着她哭,她依然只是怔住,像是被恶梦压住了,再也醒不过来。一切,如果只是噩梦一场,那应该有多好,可是,那个梦,醒得太快,醒得太残忍。

“不是这样的…”柳云低下头,只是轻轻地哭,不再做声。嘉美撇开头,外面的雨,依然澌澌地在下,大粒大粒地打在诺大的透明玻璃上,模糊了视线。

没有嘲弄,没有胜利的姿态,只有哭泣。那个女人,竟然在她面前哭。

原来,是这样柔弱的一个女人,将她妈妈推到了绝地。

记忆中的她,不是这样的。

她应该高高在上,而不是这样的柔弱可欺。

“不要再哭了。”嘉美语气不好,有些不耐烦。柳云极力地忍住泪,勉强地笑道:“好,我不哭。”嘉美问,“到底什么事,你直说。”

柳云眼泪急转,放低声音:“我想请你替他打官司。”嘉美一愣,突口而出:“他又做了什么事,让警察逮住了?”

柳云用力地摇头:“不是这样的,是他们误会你爸爸运毒,实际上,他是遭人陷害。”嘉美心下一震,眼神凛冽:“本性难移,这种人,应该进牢里好好反省。”

“不是这样的,真的是遭人陷害。”柳云情绪陡地激动,捉住她的手腕,用力地掐住,“请你相信他,你一定要相信他…所有人都可以不信他,可是,你一定得相信他。”

只是事实,她的爸爸,是那样的人。

贩毒,勒索,坏事做尽。

叫她怎么相信他!

如果有来生,她会选择相信他,今生,恐怕怎样都做不到。

爸爸,如果能重来(5)

嘉美霍地站起身,目光空洞:“我先回去了,这件事,我不会帮他。”她撑起伞,心绪杂乱地走到街上。柳云在身后拼命地叫她,可她只是一径的往前走,什么都听不见,眼里朦胧的,什么也看不见。

前天,爸爸还来看过她,她以为他良心发现,原来,是记起这个女儿有用了,所以想她帮他!

她痛不可抑地捏住伞柄,手在颤抖,就像嵌进了无数根能将人刺得鲜血淋淋的细针。

反正这么多年,没有他,她也是这样过来的。

他们之间,不管是谁欠了谁,早就应该解脱了。

由她亲手去解脱。

她拿起手机,拨通何文轩的号码:“何律师,程明朗是不是有件案子。”

“对,他自动投案,可是,又让人保释走了。”

她嗓音颤抖:“这件案子,你有没有法子接手。”何文轩过了良久,才轻轻地回了句“我尽量。”

她执着伞,静静地走着,浩浩的长街,几乎看不到人,四处都是潮湿的,四处都是空的,空的让人几乎晕眩,空得让人心都生出惊惶来。她竭尽全力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吸进身体里,将整个人都冻住了。

她极力地微笑,那泪却落了下来,静静地不断落下,披挂得满脸都是。

时间是这样的过,一刻,一小时,一天,二天,每秒每分,像一百年,或是更长。余佳丽目光直直地看着窗外,窗外只是无尽的海,绵绵不绝,看不到尽头的一直延伸下去。可是,海是有尽头的。就像她和家俊,原本期待的一辈子,只是走到现在,就已经到头了。她脑里轰轰然的,一片空白。

他不要她了。他竟然就这样理直气壮地告诉她,他不要她了!

窝在这游艇上已经好多天了,她天天都在想同一个问题,她究竟爱不爱他。尽管拼命全力,用尽所有理智地告诉自己,她只是爱他背后的势力,爱他银行的数字。可是,心还是痛得仿佛被什么东西在绞,一刻也不停止地被绞,绞碎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佳丽之死

她咬着下唇,眼里满满都是泪。爸爸告诉过她,千万不能动真心,可是,人怎么能操控自己的心。她不知从几时开始,就已经陷了下去,如同陷进泥沼里,越挣扎就会越深,到最后,再也出不去。

原来,早就已经出不去,这一辈子,都陷了进去。

手机豁豁地响着,熟悉的音乐,熟悉的号码,她深吸了口气,按下键,轻轻地叫道:“爸爸。”

“佳丽,不要太伤心了,爸爸会想办法帮你办妥。大不了,我们再找别人,不一定非郝家俊不可。”

“爸爸,这件事,你别管。”她死死地咬住唇。从小,她的人生,就只能是这样,照着家人给的路走。大学毕业,嫁入豪门。她呜咽出声:“爸爸,我也是个人,我也有感情的,我不是木偶。”

“佳丽…”

“木偶没有知觉,可是我会有,我会痛,会伤心,会难过,会落泪。你知道吗?我也会痛的…你一直告诉我,只是为了他的钱,可是,我的心,不受控制。”她胸口剧烈起伏,极力压抑地低声哭喊,“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爸爸,我控制不了…我快要发疯了…”

“佳丽,你别激动。”

“爸爸…”她竭尽嘶底地叫他,全身在瑟瑟发着抖:“是你告诉我,只要陷害程嘉美,只要让她抬不起头,家俊就会回到我身边。可是不行,你的法子统统不行。我不想再害人,我不想装可怜,我不想做很多事情。我只想做回堂堂正正的我,一个能让家俊真心喜欢的我。”她泪如泉涌,“即使他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他不讨厌我就好了,只要在他心里,我占了小小的角落,这样就够了。爸爸,求求你,别管了。”

电话那头沉寂了下来,她全身疲软,像是大病初愈,没了一点力气。她双手紧紧地勒住自己,眼里盛满悲凄。

她的人生,不用多么明媚鲜妍。就那么一次,让她自己选择自己的路。即使跌得粉身碎骨,也没关系。

只要能做主一次,就够了。

佳丽之死(2)

嘉美手里尽是冷汗,差点连电话都握不住了。余佳丽竟然约她见面。她轻咳了几下,镇定地对电话说:“余小姐,我最近真没时间。”

余佳丽将声音放低:“对不起。”嘉美只觉耳里嗡嗡作响,疑心自己听错了,摸不着头脑地问:“余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余佳丽在电话那头将声音低了再低:“真的对不起。”嘉美彻底被搅糊涂了,一个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竟然会放下身段和自己道歉?!

这怎么可能!不是她病了,就是听觉产生了问题!

余佳丽不管她有没有在听,一直说:“程嘉美,我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了。关于你父亲那件事,你不必头痛。是我将他保释出来的。”

这究竟唱的是哪出,她还真是头大了。她急急地问:“余小姐,我爸爸,是不是被人冤枉了?”

余佳丽没做声。她更急:“那你知不知道我爸爸在哪里?我想要见见他。”余佳丽沉默良久,才缓缓地说:“我叫他过来游艇,你来就可以见到他了。”

她想都没想,突口而出:“好,我立刻赶来,你叫他等我。”外面天气,较前几天好了很多,但依然是阴雨绵绵。她心急如焚,出门竟然忘了打伞,幸好,在转角处拦到了车。

她低着头,随手拿了份报纸在看,报纸上的每个字,却像浮了起来,怎么也看不下去。司机瞟了她一眼,笑了笑:“小姐,多喝凉茶。”

她将报纸扔在一旁,抬起眼,勉强笑了笑。司机又问:“你这样烦躁,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她怔了怔,轻轻点头:“我爸爸出事了。”司机脸色突然凝重,“一切都会过去的。”她眼中泪光闪闪,极力地头笑道:“应该会过去的。”司机望了她一眼,没再做声。她低下头,搓着手,神色颇不自在。

司机开到一半,又搭腔:“你男朋友没有陪你?”

她说:“他为了我爸爸的事,正在到处跑。”

“托人办事,这年头,挺难的。”

她“嗯”了声,将目光转向车外。雨打在玻璃上,到处都是影影绰绰的,这世界的一切都是朦胧的,不像在现实里,而像梦境一样,只会让人恍惚。

一切都会过去的,这句话,家俊和她说过无数次。可是,她的心里却像揣了几只急蹦的兔子,只觉来不及,一切似乎都来不及了。

佳丽之死(3)

车在码头停了下来,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她朝余佳丽的游艇跑了过去。游艇里,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声响。

“余小姐,我来了。”她大叫了二句,没有任何回音。心扑通一阵急跳,她慢慢往前走,边走边喊:“爸爸,你在不在?”

还是没有人出声。

她满心都是急躁,疾步往里跑。她走进游艇里,惊骇得死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心在紧缩,像是被吸盘吸住,用尽所有力气也无法喘息。

余佳丽倒在血泊之中,面色死白,阖着眼,在微微呻吟。她惊魂未定地跑了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嗓音颤抖地问:“这是怎么了?我爸爸呢,他在哪里?”余佳丽艰难地睁开眼,仿如看到了最后的希冀,双手死紧地攥住她手臂。嘉美急得几乎哭出来:“告诉我,是谁?凶手是谁?”

余佳丽极力地想吐出话:“走…”嘉美只觉心口抽紧,眼里都快掉出泪来:“我先送你去医院。”余佳丽只是死紧地攥住她,大口大口地喘息:“你…”

嘉美急急地掏出手机,手指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急救中心吗?我这里有个人…”她声音颤抖到再也讲不出话,眼里的泪纷纷落下。救护中心的接待员让她别急,慢慢说。她稍稍缓了缓,哽咽地说:“她胸口有把刀,血流不止,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可以救她…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耳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她一看,没电关机!。她心急如焚地试图抱起余佳丽:“我扶你去医院。”余佳丽睁大眼,手指弯曲到几乎变了形,只是死死地抓住她,直摇头。

嘉美忍不住哭出声:“我们一定可以等救护车来的。你不要放弃,他们一定会来救你的。”

余佳丽已经没了一点力气,却蓦地用力推开她,用尽全身力气迸出字来:“快走…”嘉美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头蓦地撞在茶几上,只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临死,只想做回自己

四周都是血,粘稠的,像谁打翻了浆糊。余佳丽躺在地上,已无一点力气。她手指微微动弹,从半阖的眼里,看着那个男人从窗帘处钻了出来,四处察看,四处抹干净指纹。

这一切,大抵都是天意。

她好心想帮程嘉美逃过一劫,却没想到,会弄巧成拙。

命运有时,就是这样的好笑。

原来她得不到的爱,程嘉美,也得不到。

她看着已昏死过去的程嘉美,记忆如潮水一样,通通涌了上来。

恍恍惚惚之间,她回到了小时候,天上白云朵朵,四处野花烂漫。旷大的野外,只有她跟爸爸两个人。爸爸抱着她,声音浑厚:“我们的佳丽,从小到大,都会是爸爸的宝贝。”

四处极静,静得连轻微的呼吸声也能听到,她将头依在爸爸怀里,咯咯笑道:“那没人敢欺负我了。”

爸爸笑了笑:“现在不会有,将来更不会有。”爸爸突然恶作剧似地将她往上一抛,她抬眼,笑眯眯地定在他面上,没有一点惊慌失措,心里连一点惶恐也没有。

因为她知道,爸爸一定会稳稳地接住她。

不管怎样,都会接住她,不会让她受一丁点伤害。

腹部的疼痛一阵一阵地袭来,她全身都在微微发着抖。从小到大,事无大小,她全听爸爸的,爸爸叫她往东,她就不往西。可是,独独这一次,她选择了自己的路。

可是这条路,却将她置于死地。

或许,她真的错了。错在,不应该选择自己的路。

她声音低低地叫了声:“爸爸。”那泪崩堤一样溢出了眼眶。

一切,原来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走自己的路,更来不及后悔。她曾梦想,能跟家俊白头偕老,可是,她的一辈子,太短,短到才过了二十几年,就到了尽头。

如果可以活下去,如果老天再给那么一次机会,她要做像程嘉美那样坚强的女生,即使流泪,也要忍着,即使痛苦,也要忍受。即使天塌了下来,即使眼泪沁出眼眶,也可以笑着说:没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一切,只是来不及。

可是,假如有来生,假如有下辈子,一定来得及。

来得及,做回她自己。

佳丽之死(5)

嘉美头疼欲裂地睁开眼。家俊守在一旁,急急地问:“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嘉美刚想开口。

二名警察也凑上前来,问:“小姐,你觉得怎么样?”嘉美突觉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只是出不了声,那泪却落了下来。家俊更是心急如焚,轻轻撼住她的手臂:“你不要哭,不要急,一切都会过去的。”

嘉美偏过脸,不想让他看到。他扮过她的脸,眼神温柔似水:“我相信你没有杀她,将你知道的,见到的都讲出来。”

嘉美怔住,旋即回过神问:“我杀了她?”她一只手死死地捉住他的胳膊,睁大眼,直摇头:“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

警察说:“小姐,在现场只有你的指纹。”

“不可能,一定还有一个人。”嘉美笃定地回答。在头撞到东西,恍恍惚惚快要昏睡之时,她分明听到了皮鞋着地的声音。那个人的手指,还轻轻抚过她的脸,似怜似怨地轻叹。

他是谁?为什么要杀余佳丽?又为什么嫁祸她后,还要沉沉一叹。

会是爸爸吗?她脑中轰然一响,似被雷电击中。

只是傻了。

家俊小心翼翼地问:“嘉美,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她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直摇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警察劝道:“小姐,你最好再想想,是不是真有一个人在现场?”她手脚冰凉,整个面色惨白得吓人,她轻轻摇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总之,还有一个人在现场。”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爸爸才对。余佳丽明明在电话里说,约了爸爸去游艇。可当她到了以后,爸爸无踪影,而余佳丽奄奄一息。

如今只要找到爸爸,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可是,那是她的亲生父亲,血脉相连,怎么可以嫁祸于她!他怎么忍心嫁祸给她!他果真狠到这样没有人性的地步?连杀人的事也干得出来!

警察说:“小姐,我们警方会二十四小时派人保护你。”

是监视吧!她面无表情,只是极力地偏着头,想将头生生的扭断。家俊见警察走了,才铁青着脸,愤怒地问:“是不是你爸爸,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她看定他,试着微笑,那脸却僵硬无比,怎么挤也挤不出一抹笑容。她咻咻吸了口气,只说:“不是他。”

佳丽,爸爸很爱很爱你

“你骗不了我。”家俊几乎咬着牙,“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刚才,为什么连我的眼睛也不敢看?”他几乎用吼的,“如果不是他,那还会有谁?程嘉美,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害了自己?为什么要替他扛?我要你对警察说出真相。”

她心里难受,眼眶发红,只是重复地说:“不是他。”家俊几乎绝望了,这个女人,他深爱的女人,竟然傻到这样的地步。他语气悲凉:“如果你心里还有我,就对警察说出真相。”

她直摇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真的不是他。”

一切言语都是那样的无力,家俊坐到一旁,抽着烟,眼睁睁地看着她,不再吭声。

医院的灯,极亮,亮得要将眼膜都刺穿了。余先生看着佳丽的尸体,力持面无表情,可是即使镇定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地步,手却在发抖,全身都已经抖得不行了。

警察说:“如果您确定这是你的女儿,麻烦去跟我签个字。”余先生困难地看了警察一眼,依然是面无表情。他不敢动,更不敢开口,他害怕自己一动,那满眶的热泪就会落下来。这么多的来,他操心劳力为佳丽铺上一条极好的路。可是,她竟然就这样去了。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抛下这个父亲,就这样去了!

他双腿发软,人往后打了一个踉跄。身旁的余太太急忙扶住他,余太太哽咽地说:“你不要太伤心了。”

他惘惘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艰难地迸出字:“我们…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就这样…”他声音抖得话不成语。

警察见他神色稍稍平缓,便说:“如果是余小姐,麻烦跟我去签个字。”他不出声,双眼直直地盯着床上的佳丽,满脸悲凄。余夫人松开扶住他的手,对警察说:“还是我去吧。”

他却忽然伸出手,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声音苍凉:“我去。”他一下子像老了几十岁,举步为艰。余太太跟在他身后,那泪像落不完似的,只是不停地哭。四周极亮,一条一条的灯管煌煌地照着,好像人走在记者堆里,到处都是闪光灯,到处都让人不自在,不自在到快要发疯的地步。他手指甲死死地掐在掌心里,几乎快要忍不住哭了出来。

佳丽,爸爸很爱很爱你(2)

外边的警察见他们走了出来,就拿出笔,指着纸上的地方说:“在这里签。”他手指颤抖地接过笔,眼前一片模糊。纸上渐渐布满了一团一团的水印,极大一团,慢慢地渗到了一起。他将笔“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不可抑制地捂住胸口,那泪早就崩堤一样,落了下来。

这一辈子,呼风唤雨,名利双收。自以为无所不能,可是现在,他失去了最最弥足珍贵的女儿。

他死紧地抓住胸口,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去,整个人更是弯身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爸爸,我也是个人,我也有感情的,我不是木偶。”

“佳丽…”

“木偶没有知觉,可是我会有,我会痛,会伤心,会难过,会落泪。你知道吗?我也会痛的…你一直告诉我,只是为了他的钱,可是,我的心,不受控制。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爸爸,我控制不了…我快要发疯了…”

他咻咻地艰难呼吸,心好痛,像是被千万只利箭齐齐射中,只是痛不可抑。余太太急忙扶住他,哭着对警察叫道:“快送医院,他有心脏病。”他困难地抬起眼,望着余太太,断断续续地迸出字:“对…不…起…”

余太太泪如雨下:“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怪你的。”他摇头,“我…错了…”一直以为,只要有钱有权,他的家人就会过得幸福。原来,他早就错了,大错特错,错得没法补救。

身旁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朦胧中,他隐约看到佳丽,笑容灿烂得几乎能灼伤人眼。他心口蓦地揪紧,紧到快要窒息。他伸出手,试着抓住她,可是手里,空空如也。他绝望地睁大眼,整个人仿佛被推入了万丈深渊。

只是来不及,只是无法挣开。

原来,一切,彻底的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