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请便”。

“你们的导师杨捷是个什么样的人?”舒浔一边开抽屉,一边看似不经意地随口问。

陈思扬的回答大体跟大家说的一样,充满褒义和对杨捷人品的高度赞扬,吴静就显得木讷很多,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杨老师对大家是很不错的…”

舒浔拿起一盒止疼片,“这是…?”

吴静说,“是我的。”说罢,走过去,压低声音告诉舒浔,“我…经常痛经。”

司马雪摆摆手,很好心地说:“痛经还是得去找个中医调养调养,我以前也痛经,后来我妈带我去找了一个老中医…”

舒浔晃了晃瓶子,旋开止疼片的盖子,往里头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药形状不太一样,有大有小,颜色也不同,还有的是胶囊。舒浔对药理不熟,下意识又盖上盖子。调查时,所有不同寻常的东西都有可能对案子有帮助,她把药装进收集袋里,微笑问:“我拿回去看看,可以吗?”

吴静明显吃了一惊,眉头紧皱,憋了很久,不情愿地点点头。

“开会那天,吴老师也有去,对吧?”舒浔问。

“有的。”吴静显得比刚才更低落,抬眼看了看舒浔,可能顾及着旁人,欲言又止。

舒浔转身,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对司马雪说:“看来是得找个开锁的,把密封库打开看看了。”司马雪点头称是。

回办公室的路上,司马雪不解地问:“舒老师,要说熟悉那种爆炸品的人,除了学校里几个爆炸物专家外,也就只有他们俩了。连尤义教授都分析了一天,才弄清那种爆炸品的原理。无论什么类型的炸药,都需要一个触发点才能引爆。既然这种小燃烧弹是极端分子经常使用的,那么我推断要引爆它可能需要一个遥控器。开会那天,拥有实验室钥匙的吴静也在场,作为助教,她能够提前得知杨捷什么时候发言,所以在发言时按下遥控器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我有一点不明白,吴静和陈思扬都没有到礼堂布置过会场,他们想作案不太可能啊。”

“实验室的门窗都没有被损坏的痕迹,说明从来没有遭到过盗窃。这个案子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凶手必定和拥有实验室钥匙的人有关。”舒浔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女声——“舒老师…”

她俩回头一看,是吴静。

“吴老师,有事吗?”舒浔明知故问道。

“我有点私事想跟你说明一下。”吴静看了一眼司马雪,她马上识趣地回避了。见她走远,吴静走近舒浔,带着几分窘迫,小声说:“我想解释一下…那些止疼药的事。”

舒浔愣了一下,她一开始以为吴静独自来找她,是要说杨捷的坏话。她清清嗓子,点头道:“好,这些药是怎么回事?”

第43章 有染

“我最近交了一个男朋友…”吴静双手手指绞在一起,指关节都泛白了。她比舒浔矮很多,舒浔又穿着高跟鞋,远远看去,吴静就像一个找舒浔认错的学生。“我没什么自我保护意识…没经验…所以,吃了两三次事后药,就是那种紧急…紧急避孕药。然后月事就很不正常,呃…还有…还有一些炎症。”说到这里,吴静的头垂得更加低了,这种事女人通常是不会往外说的,大概是因为舒浔拿走了她的药,她急了,怕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才急匆匆过来解释。

舒浔恍然,晃了晃药盒,里面传来清晰的沙沙声,“所以,这里面的药其实不是止疼药,而是治疗妇科炎症的?”

“实验室工作挺杂的,又忙,我怕忘了吃药耽误病情,影响以后的生活,就把药带在身边。呃…希望舒老师不要说出去…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吴静垂头丧气地说。

“原来如此。”舒浔诚恳地拍了拍吴静的肩膀,“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吴静惴惴不安地离开,形单影只走在铺满落叶的路上,显得楚楚可怜。

妇科炎症…同是女性,对吴静的难言之隐,舒浔起了些恻隐之心,这些药究竟是不是治疗妇科炎症的,吴静毕竟是嫌疑人之一,她照样会公事公办拿去化验。办案时不能因为个人情感而放过丝毫细节,这就是左擎苍教会她的。

这就是舒浔讨左擎苍喜欢的原因之一,在他的影响下,她总在不断成长。

不过,舒浔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她没有在学校里托人化验,而是拜托爸爸舒鸿儒联系了医科大学药学的谢文东教授。谢教授那儿得出的结果让人咂舌——那些药很多都是抗生素,β-内酰胺酶抑制剂、大观霉素,是治疗一些性病的,比如淋病等等。并且,按照用药剂量来看,吃这些药的人,病十分严重,还会传染,这些病多由X生活不洁、交叉感染导致,许多失足妇女也患有那样的病症。另外,这些药中还混有紧急避孕药,谢教授说,把这种要当普通药来吃是十分愚蠢的,最终会导致不孕不育。

看上去沉默寡言的吴静竟然有严重的性病。要说未婚未育的吴静好歹也是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个人卫生知识不至于全然不知,为何还会…

等等!

杨捷也患有可传染的性病。

舒浔觉得全身的血往脑门上一冲,不知左擎苍每次洞悉真相时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

虽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但舒浔还是大胆假设——杨捷和吴静,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边,舒浔还未将这个发现告诉梁子嵋,梁子嵋那边就有了更惊人的发现。他的学生们通过对杨捷电脑浏览记录的恢复和一些ID密码的破解,发现杨捷在一些黄.色.网站有好几个ID,并在淘宝上购买了很多不堪入目的邪恶工具。杨捷经常用那几个ID在网站上发不堪入目的帖子,里面的内容为大量不.雅图片,脸部打了马赛克,口味之重,尺度之大,让人瞠目结舌。那些不.雅图片的女主角不知道是谁,男主角从身形上看,很像他自己。

对此,司马雪露出震惊又作呕的表情,大呼——“这怎么可能!”

梁子嵋和尤义两个老教授的老脸都挂不住了,看了几张图片,气得浑身发抖,直说自己看错了杨捷。

望着电脑里几百张不.雅.图片,在脸颊爆红的同时,舒浔只感觉,一些人确实是经不起深入挖掘的。

不知道这些照片的原件被杨捷藏在了什么地方,舒浔看了一些,发现有些照片的背景是一模一样的,来自同一个房间.白色的墙壁和铁架子,间或还露出一些保险箱一角,与普通房间不同的是,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另外一些照片好似来自普通房间,窗户上挂着素净的窗帘,床单虽然很凌乱,但看得出来很家居,不像千篇一律的宾馆。照片女主角从身形上看,舒浔算了算,几百张照片中至少出现了五个不同的女人。从内容上看,有些像是被强迫,而有些比较配合,甚至有的还一次性出现了两个女人。

不大不小一个爆炸案,竟然还牵出刑侦大教授的X照门。

尤义还有还原爆炸物形态的工作,先走一步,留下梁子嵋、司马雪和舒浔一张一张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照片是不宜久观的,舒浔毕竟年轻,看了一会儿就面红耳赤,一些稍微正常点的让她越看越眼熟,似乎自己和左擎苍也用同样的姿势。

左擎苍卧室有一面全身镜,他特别喜欢抱着她在全身镜前,因此他俩的样子她总能从镜子中看见,那简直就是自己在看自己的现场直播。舒浔觉得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赶紧闭上眼睛,可一闭眼,更多自己和左擎苍的画面就好像放烟花一样在脑海中爆开,舒浔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一些定性不够的青少年会在观看了不良视频后急不可耐就要找人发泄一番。

猛然间抬头,看到梁子嵋教授尽管暴跳如雷,却还是苦哈哈地对照片中的细节部分做归类分析,她忽然觉得很滑稽——自己居然会和一个老教授一起观看一大堆不.雅图片。

这种苦差事一个人干太没意思,舒浔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平静了好一会儿,回来挑了几张口味最重照片打包了发到左擎苍的邮箱。

“收邮件。”她传了条信息过去。

不一会儿,左擎苍那边回了条消息——

“办案之余,你还有如此闲情逸致。姿势不错,今晚试试?”

试你个头啊试!舒浔回:“我这里还有几百张,想看的话,到专案组办公室来。”

“我还有一节课。回见。”

舒浔看了看钟,此时下午第四节课铃声恰好响起。

由此看来,凶手杀害杨捷的动机百分之九十就在于这些照片。吴静是这些女主角之一吗?这么个玩法,很难不得性病啊…

梁子嵋接了个电话,挂了之后非常鄙夷地说:“杨捷的开.房记录很正常,一般都是出差或者学术会议才到宾馆进行登记。可见哪,他干这些事的时候从来不去宾馆或者酒店,非常掩人耳目,不愧是资深搞刑侦的,这方面真是谨慎。”

妻子眼中的好丈夫,女儿眼中的好爸爸——呵呵,一时间,杨捷本来衣冠楚楚的形象一下子变得等同于衣冠禽兽。

“这些照片的背景像是普通居民家或者…某个密闭的房间。杨捷或许同这些女性约好,到她们家中或者让她们到自己的‘秘密基地’里。可以看出,在密闭房间里的照片,女主角多半不情愿或者已经无反抗能力,而在普通卧室中,女主角们相对比较配合。这些女性可能在密闭房间内受到了杨捷的威胁、强.暴,又被拍下这些照片,之后不得不顺从了杨捷。”舒浔背对着屏幕,有条理地分析道:“那个‘秘密基地’——看起来很像实验室里的密封库,虽然我没能进去。”

“你说得对,我也认为那个房间很像密封库。”梁子嵋笑道,“别忘了,我们搞痕检的,也有密封库,学校的配备差不多一样,我多看几眼,就认出来了。”

“听说,那个密封库只有杨捷一个人有密码。”舒浔把今天去实验室的事说了一遍。

梁子嵋摘下老花镜,想了一会儿,“虽然只有杨捷才能打开密封库,但能进密封库的却不止他一个人。照片中的女主角都因为各种原因进了密封库,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动机。”

舒浔心里一些破碎的想法忽然被梁子嵋点醒,这么说来吴静的嫌疑更大了。她是爆炸物的研究人之一,十分清楚爆炸的范围和原理;她和杨捷患有一样的病,很有可能是互相传染的结果;她如果真的同杨捷有染,那必定也经历过从密封室胁迫到就范的过程,犯罪动机成立,她能被杨捷带进密封室发生关系,那么套出爆炸物存在什么位置,并不是难事。

只是,吴静并没有参与布置会场。厄里倪厄斯,是复仇三女神的总称,它极有可能意味着,凶手是个两到三人的组合。

舒浔支开了司马雪,把吴静患有性病的事告诉了梁子嵋,梁子嵋再次嗤之以鼻,并告诉舒浔,吴静的名声本就不是很好,有些传言说她流产过好几次。因为杨捷在外名声一直不错,大家根本没有想过他和吴静会有什么暧昧关系。

说罢,梁子嵋在内部网调出前几年全校教师合影、运动会照片、旅游合照等,放大了仔细看了好一会儿说:“吴静小腿上有个烟头大的红斑,你看看这些不雅照——”他找到杨捷七、八年前在某网站发的帖子,指着其中几张说:“这上面的女主角就是吴静。”

舒浔凑近一看,从身高和身形上看,确有几分相似,小腿上的一个红斑也跟吴静的生活照一模一样。

吴静早在七八年前就和杨捷有染!

舒浔想到吴静找自己坦白得了妇科病一事时的楚楚可怜,又看着一大堆照片上她被杨捷这样那样胁迫、玩.弄的样子,忽然觉得胃部被人狠狠一捶,痛心之余,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悲伤感。

杨捷一死,弱女子们就彻底逃离了他给的羞辱和虐.待。他的死,说不定是众望所归。

“八年前,杨捷还只是个副教授。”梁子嵋推了一下老花镜,“我觉得他这个年轻人很谦虚,很踏实。没想到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将手伸向了自己的学生。厄里倪厄斯,复仇女神,唉!太傻了!我还是相信老祖宗说的——多行不义必自毙。”梁子嵋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恢复公事公办的语调说:“小舒,吴静有重大的嫌疑,按你说的,复仇女神不止一人,接下来我们的侦查方向就是——谁将爆炸物放在了讲台下。”

晃眼间,第四节课下课,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左擎苍提着黑色的公文包,屈起手指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礼貌地对梁子嵋点了点头,随即望向舒浔,眼中意味不明,只有舒浔看出那目光有点不怀好意。

梁子嵋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对左擎苍说:“小舒非常聪明,案子快水落石出了。”

左擎苍脸上露出自家孩子被老师夸奖后的欣慰。

第44章 恨铁不成钢

天黑得越来越早,等吴静从发呆中回过神,发现实验室黑摸摸的,好像被蒙上了一层黑纱。她下意识地拉开抽屉想拿出止疼药的药盒,可抽屉深处空空如也,她这才想起,药盒早上时被舒浔拿走了。吴静眼中忽然盈满了泪光,双手握拳,狠狠摔上抽屉,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舒浔!舒浔!吴静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舒浔时的情景,那是开学后的例行教师大会,她老远就听见清脆悦耳又充满女人味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回头一看,舒浔穿一件全白连衣裙,款款走过她身边,肩上粉色小包装饰的亮片反射着阳光,所过之处,似乎还余有一阵淡淡清香。这个女人并不让人惊艳,却自有一种淡定独特的美,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见之忘俗。

后来听说,她也毕业于刑侦大,而且还是左擎苍教授的未婚妻。

她居然是那个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左擎苍的女人啊!

在吴静看来,舒浔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她不禁阴暗地想,如果舒浔遇见杨捷,那会是怎么样一种惨状,是不是和她自己一样,被那个禽兽骚扰、胁迫、强j,最后不得不顺从。杨捷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变态狂,喜欢各种不堪入目的玩法,以折磨女人为乐,还从来不做安全措施,以至于她落下严重的性病,几年来,每天在下.身的奇痒、恶臭中痛不欲生,每次独自到医院检查,都要承受医生鄙视和嘲笑的目光,吃事后避孕药跟吃钙片一样频繁,但还是流产过三次,三十岁时就已经被诊断出——再也无法生育!!

每当想起杨捷,吴静就感觉到一阵窒息,好像马上就会死去。当年自己还是他的学生,觉得他和蔼可亲,甚至多次向自己的同学、朋友说起杨捷老师是如何风度翩翩、认真负责,不但在学习上给予她许多帮助,她感冒时还亲自带她去校医院看病,还提出让她考博,并成为他的助教。直到有一天,他借口带她看看实验室的器材,将她骗进了密封室。

噩梦就那样开始。

事后吴静想报警,正当犹豫时,杨捷给她看了几张照片,威胁她,如果敢告诉别人,他就把这些没有经过马赛克处理的照片全校分发,还要寄去她老家,给她的父母和亲友看个清楚。

这个社会对女人的宽容度远远低于男人,尤其在这样的桃.色.事件里,男人总能在风波中置之度外,而女人却成为众矢之的。强j他人的男人一下子就被人忘了,而被人强j的女人到哪里都会引起一阵窃笑和指指点点,好像一切都是她们自己行为不端造成的、都是活该。

哪个被侵犯的女人是活该呢?如果能反抗、能拒绝,哪个女人愿意被一个自己压根儿不喜欢的男人强行摁倒呢?

当了二十多年老实人的吴静不敢想象自己那些照片被人看到会怎么样,她不敢面对父母、朋友,最终选择了沉默。随之而来的,就是杨捷更加疯狂的虐.行。

杨捷的私下的行为是极端变.态且令人发指的,他的爱好奇特且毫无美感可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扭曲成这个样子,表面却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老好人形象,以至于每个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吴静一度觉得自己倒霉死了,后来发现,被杨捷迫害的女子其实不止自己一个,她们跟自己一样痛苦,却无法向世人指证——你们心目中的君子杨捷其实是最最不堪的一个大人.渣。这些女子几乎都是杨捷的学生或者是学院的讲师,她们碍于身份和面子,以及那些照片,都不敢向外透露一个字。

杨捷为了炫耀自己的本事,把她们的照片处理后发到了网上,每当吴静翻看属于自己的照片时,看到帖子下一条条污言秽语的评论和对楼主杨捷的赞美,都觉得眼前一片荒芜,到处没有生机。

有人,像舒浔那样幸运,有人,像自己这般悲惨。

三十六岁了,不敢谈恋爱,这几年并非没有遇到感觉不错的男人,可一想到自己破败的身体和不堪的经历,吴静总在退缩。她已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奢求一个白马王子的出现,不能生育的她,对自己的婚姻和未来已经彻底绝望。

人面兽心的杨捷却混得风生水起,获得了“年度先进人物”,还即将升为法学院的院长。

吴静听说这件事后,心里哀叹,不知又有多少女子要落入他的魔爪,而自己生不如死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或许等自己年老色衰,他就再看不上自己了。

而一个女人的青春,能有多少年可以浪费?

吴静觉得非常恐慌,她怕自己根本等不到杨捷玩腻自己那天就已经跳楼自杀了。某天,杨捷又忽然造访她的公寓,对她一番没有下限的玩.弄后,躺在她身边呼呼大睡。吴静死尸一样躺着,胸口、下面又肿又疼,还流着血。她浑身僵硬,眼睛瞪得老大,忽然迸发出一个骇人的念头——只有杀了杨捷,她才能免受灾难。

天又黑了一些,吴静站起来,摇摇晃晃地为自己倒了杯水。她知道既然舒浔已经查到了他们的实验室,很多事就瞒不过去了。听说那个专案组的人都是刑侦专家,她再怎么隐藏,也终究会被揪出来。吴静想,如果能换一种人生就好了,她也想去谈一场平淡温馨的恋爱,也想过一下正常上班族的紧张生活,如果,从不曾遇见杨捷就好了…

她掏出手机,输入一组并没有存入通讯录的号码,拨了过去。

“是我。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今天舒老师来了我们实验室,我已经成为了嫌疑人。我无所谓,他终于死了!我心愿已了,被枪毙也好,坐牢也好,也比以前好得多。我不会再联系你了,你也假装不认识我吧。我挂了,再见。”

吴静结束通话,习惯性地把杯子洗好,离开了实验室。

☆☆☆

男人对这种照片就是感兴趣。

梁子嵋教授夸奖完舒浔,跟左擎苍交流了几句就回家了。舒浔坐在一边听了一会儿音乐,看左擎苍自坐在电脑前开始看杨捷拍的照片后,目光就没离开过电脑屏幕。他这是借职务之便饱一饱眼福吗?

要说定性,左擎苍还真让人刮目相看。舒浔看了十几张就脸红还心跳加速,而他看了一百来张面不改色,一点反应没有,右手在移动鼠标的同时,食指敲击着桌面,明显在思考。

“吴静和爆炸案有直接关系,鉴于她没有参与布置会场,我认为她还有同伙。她强调密封室的密码只有杨捷知道,是在说谎。”舒浔向左擎苍说出自己的思路:“她与杨捷保持男女关系至少七年,杨捷对她除了强迫外,可能还多了一丝信任。密封室里有什么仪器和物品,杨捷是不上心的,因为那里已经沦为他的行宫。明天我们让人撬开密封室的锁,看看里面有没有被人打扫过,就知道吴静有没有密码了。”她早上故意大声说要叫人来开锁,就是给嫌疑人一个打扫密封室的机会。

左擎苍终于退出了看图程序,左腿一抬,架在右腿膝盖上。“凶手要在爆炸物上刻上‘复仇女神’,只能在实验室里。我们学校拥有激光切割设备的实验室只有两个,其中之一就是杨捷、吴静所在的实验室,另一个实验室的钥匙在梁子嵋教授手里。若非对爆炸物性状十分熟悉,谁敢用激光在一个炸弹上刻字?凶手一时兴起决定杀人,破绽百出,却极力掩饰。好在激光设备是用电脑控制的,而且记录不可删,我们查一下爆炸前几天,实验室设备的输出记录就知道吴静有没有使用过。如果换做邹蕾蕾,想必两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杀人了——并非所有女人都如她那样有耐心。”

邹蕾蕾…舒浔陷入沉思,不知她现在是否还活着。邹蕾蕾那个案子是舒浔回国后破的第一个凶杀案,因此印象格外深刻。在她看来,邹蕾蕾和吴静都是同一种人,即被一个男人在心理和身体上逼得走投无路,终于做出极端的决定。

有时候聪明的女人反而容易钻牛角尖,为什么自己的幸福不靠自己争取,反而寄托在男人身上,因为一些坏男人的行为而生气、折磨自己,做出极端的行为,在毁灭男人的同时,让自己和他同归于尽,为什么非得这么惨烈?

舒浔有时替她们不值,又是同情又是无奈,恨铁不成钢。

“那么,吴静的同伙就是那天去布置会场的某个人了。”舒浔说,“我不知道那个炸弹长什么样,一个人要靠近讲台并把它放在讲台里并不难,这么看来谁都有嫌疑。”

“不,如果足够幸运,爆炸物残骸上会留下那个人的指纹,因为布置会场时,戴着手套会显得很奇怪,所以吴静的同伙只能亲手将它拿出来藏在讲台里。”

“会是谁呢…”舒浔随口自言自语道。

“可能是她。”左擎苍打开一张图片,上面同时出现了两个女人,一个是吴静,另一个不知道是哪个可怜的女子。“出现两个女人的照片一共二十张,每张都有吴静,且另一个女人从身体特征上看,是同一个人。她比吴静瘦,身材也好。”

“身材好?左教授观察得真仔细。”舒浔酸溜溜地说。

左擎苍抚额,闭了一会儿眼睛,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相比于吴静,这名女子的身材…娅娅?”

舒浔懒得回答,径直往外走。

明明是她引他来看照片的,这会儿忽然又吃醋起来。女人心海底针,左擎苍表示,他对舒浔这个女人,还是不太了解。

就这么抛弃巨型犬而去的主人太残忍了!

第45章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漫步在校园小道,两排路灯将地上的梧桐叶照得一片暖黄。脚踩在叶片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微风一来,还有几丝凉意。舒浔和左擎苍一前一后走着,看着前方的学生们或者三两成群,或者形单影只,走在通往自习室或者宿舍的路上。

有些情侣手拉着手,耳鬓厮磨,不知走出象牙塔之后,还能否继续这样单纯的爱情。

舒浔想,如果以前她没有负气留学,而是回到雾桥,老老实实找个普通的工作,接受家人安排的相亲,那么还能不能和左擎苍再续前缘。她回头望了一眼左擎苍,他见状快走几步,和她并肩而行。

大学时,他待她很体贴。托他的福,除了弟弟的事,她几乎没有遇到过挫折,更别说和吴静一样,遇见杨捷那样的禽.兽。不过即使遇见了,舒浔绝不会沉默。她虽不是多话的女子,但遇见事情时性子烈得很,不会选择软弱面对。

左擎苍握住了她的手,旁若无人。

“是不是特别后悔没接这个案子,差点错过那些照片?”舒浔佯怒着质问。

“我该感谢你,让我一饱眼福?”左擎苍反问,扬着唇角轻笑了一会儿,“但我不觉得她们比你有看头。”

舒浔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枝干,旧的树叶都落地了,来年春天,又会萌发出新芽。“我对你来说已经是‘旧人’,不新鲜了。男人总是在追求新鲜事物,不是吗?”

“可我总觉得看不够,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