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五十九条咸鱼不翻身:

在典礼紧锣密鼓地筹备时, 颜君陶有点心如死灰, 再不复往日的“活泼”。

道主作为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自然是时时刻刻关注着颜君陶的生理和心理健康的,在第一时间听到妖仙宅老的汇报后, 就走了几步,来到隔壁找颜君陶谈心。彼时颜君陶正像一条咸鱼一样,瘫在玉床之上, 双眼怔怔出神看着窗外的瑰丽景色, 小罗天是真很美,美到是个人都明白道主是个会享受的。

但颜君陶此时此刻却用自己,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何为“了无生趣”四个大字。形象是什么?他根本不在意啊。

不过, 这副随性的样子,在道主的过滤眼里那就是侧帽风流、醉玉颓山。

道主就坐在一边, 倒也没有着急进入主题,只是用一副老干部的表情好像在说——“你要是对这次的典礼有意见, 你可以提嘛, 我不一定听, 但至少你别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啊, 憋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我对典礼没意见。”颜君陶道。反正又不是真的结婚, 说不定还能趁机见一下医师临, 这是他在仙界的第一个好道友,一百年过去了, 医师临肯定也飞升了。虽然以如今他们多年不见、肯定冷淡的关系, 不一定能请得动对方, 但至少不能放弃尝试。

“那是想出去?”道主试着猜测。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所谓的“我爱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当一个人真正用心了,他虽不一定处处都能戳到爱人的点,但至少不会做让爱人太过讨厌的事情。自以为是的自我感动,只能说明不够爱而已,比起爱对方,他更爱自己。

好比道主,这就是一个进步飞快的有志青年,一开始抹消颜君陶的记忆时,只因为他还不知道他会爱上颜君陶,后面很快就认识到错误了。如今他正在朝着容兮遂无限趋近。

“如果我说是,你会放我出去?”颜君陶终于给了道主一个眼神。

主动宅着,和被动宅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以前颜君陶总觉得他可以在洞府里修炼到地老天荒,一点都不会觉得无聊。

如今却发现要真这样,他大概能憋疯。

“我可以陪你出去。”道主委婉道。

“你到底在不放心什么?”颜君陶狐疑地打量着道主,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想就可以随性毁掉整个小罗天的男人,明明拥有通天彻地的力量,安全感却还不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道主深深地看了眼颜君陶,明明容兮遂已经被他杀了,可他就是始终有一种忐忑,一种对于随时有可能失去颜君陶的恐惧。

“反正我也不可能喜欢上你的,死心吧。”颜君陶最近的作天作地改换了一个方向,他不折腾小罗天仙宫了,改换和道主那颗仿佛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的大心脏做斗争了,哪怕戳不烂玻璃心,也能让对方耳熟能详。

道主每次的回答都是纵容地微笑,看颜君陶就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对了,戮力魔尊又上门来拜访了。”在走之前,道主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最近百年内频繁出现在拜帖名单里的魔尊,她为了救出颜君陶,也算是拼了命地牺牲了。

能被称为“尊”的,在上界仙国已算不得什么小人物,她还能这般为颜君陶牺牲,要不是道主已经了解清楚了她和颜君陶的关系,道主肯定不会任由对方蹦跶到如今。

“不见。”颜君陶摇头,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见她的。这与莫须有的自尊没什么关系,只是他很清楚一旦给了对方一丁点的希望,她就会得寸进尺。颜君陶上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接受了那个女人的一份“小礼物”。

“好的。”道主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会让她不要来烦到你的。”

“谢谢。”

颜君陶看着道主离开的背影,看着那与容兮遂别无二致的颀长身姿,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他始终无法把道主和容兮遂看作是同一个人了。

因为道主感情淡薄,缺乏一种同理心。

容兮遂其实也不是对所有人都发自真心地温柔,有一种历经沧桑后世间一成不变的麻木,但在他的内心他还是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的,他很鲜活,就像是那个修真界。道主却更加自我一点,视世间万物如器具,他不会去想要理解一个器具的感受,也不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器具。曾经颜君陶觉得容兮遂也是那样,直至他遇到了道主,才感觉到了微妙的不同。

或者这么说吧,同样是颜君陶不想见戮力魔尊这一件事。

道主的反应是,哦,我知道了,我不会让她来烦到你。言下之意甚至是,如果她太过聒噪,我会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他根本不会去关心颜君陶为什么不想见戮力魔尊。讨厌一个器具需要理由吗?不需要。

容兮遂的反应却会是,颜君陶讨厌戮力魔尊,一定是有颜君陶的理由的,颜君陶想要怎么做,他就会怎么做。

结果是一样的,只不过脑回路的构成是不一样的。

如果一定要颜君陶选,他会更喜欢容兮遂的这种思考方式,那让他感觉他更像是一个人。有时候颜君陶甚至会觉得,也许道主才是容兮遂的一个分-身,一个缺失了什么的分-身。

虽然这么想毫无道理,一个连仙人都算不上的修士,又怎么能够分出准圣的分-身呢?

最终,整个上界仙国都知道道主的这场会为期整整一个月的典礼,人人都以能够得到邀请而感到荣幸。同样是来自大能的宴会,与道主的典礼形成惨烈对比的就是万法仙尊的蟠桃宴了,每百年就会有一次,虽然大家也群情踊跃,却肯定不会像道主这个这样不顾一切。

几乎所有受到邀请的人都到了,五方天帝和他们的从属神和各天各国有头有脸的仙尊、魔尊,没人敢不给道主这个面子,哪怕很多人甚至没有搞清楚道主举行这个典礼到底要干什么。

各个法驾选择了差不多的时间,远远地从天外而来,仙乐阵阵,瑞气千条。颜君陶继续站在仙宫最高的地方,扶着身边的屋顶瑞兽雕塑,问身边的宅老:“那些是什么人?”

宅老尽职尽责地都给颜君陶介绍了一遍,他对于这些大人物都是烂熟于心了,包括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爱恨情仇的过往。安排了一个十分完美的入住,保证了真正的道友会挨在一起,有仇的人绝对不会碰面。能做到这点可并不容易,但宅老就是这么优秀,突破了极限。

这让颜君陶想到了天衍宗为他打理内务的丁管事,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下界怎么样。

颜君陶发现宅老八卦了很多只有小罗天的人敢这么当面说的辛秘,却并没有提什么让颜君陶小心,不要冲撞得罪了某个上仙。颜君陶不信宅老会故意害他,整个小罗天就差把颜君陶供成一个活祖宗,在道主那样的手腕下,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敢做小动作的人。换言之就是,小罗天根本不怕得罪人,颜君陶可以随意。

这可是曾经的天衍仙宗都做不到的傲气,不要说是仙宗了,五方天帝的亲眷也做不到。

好比那个刚刚飞来时,坐在飞轿里,只敢用一种十分怨毒的眼神悄悄看了颜君陶一眼,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已经被自家嫂子教做人的某位天帝的公主。

宴会在落日晚霞中开始,于层云浩荡中起伏,远远望去,好似坐卧于皑皑白雪之中。碧玉尊,金银盘,走斝(jia)飞觥,高擎碧钟,热闹的气氛都不需要谁来带动,大家就已经努力炒热。宴会的中间,有仙女于盛开的花萼中翩翩起舞,倒影在空灵虚幻的仙池里曲曲折折。各种供人娱乐的小东西应有尽有,下仙如云,尽态极妍。

道主携颜君陶最后出场,在万众瞩目中,引颜君陶坐到了自己的身边,虽然来之前就已经有不少人听到了风声,但大部分还是抱着“不过是无稽之谈”的心态,等待谣言不攻自破。

直至此刻他们才意识到,那些传言确实不对,不是说得夸张了,而是说得少了。

道主看颜君陶的眼神、对颜君陶的尊重,都快恨不能溢出来了,这位曾经只在东方女帝所辖的八天比较出名的先天道体的天才,如今才算是彻底走入了整个上界仙国。

赵掌门等人也在宴会之上,依托于北方天帝的照拂,并没有着急和颜君陶相认。

道主满意地眯起了眼睛,对于他们识时务的态度给予了高度的肯定,想着等私下里也不是不可能安排他们和颜君陶见面,至少这样颜君陶应该会开心一点。

一直很想要出现的戮力魔尊却罕见地没有列席,连同另外一位与她关系匪浅、孽缘深重的前道侣,两人都不曾出现。

众人还顾不上思考这里面的问题,就听到道主身边的宅老道:“宾客齐,礼…”

还没有说完,一个注定了会让这场典礼不那么平静的不速之客,就闯入了宴会,长着与道主一模一样的冠玉之容,有着与道主一样深不可测的修为境界,滚动的袍角都隐隐带着天地之火誓要燃尽一切的霸道气息。

“主角还没有到,又怎么算齐全了呢?”

“容兮遂?!”颜君陶小小的一声惊呼,却已经传入了在场所有仙力都不低的人耳中。这些人基本也都是知道道主真名的。

他们看看座上的紫袍道主,再看看下首的玄衣青年,不约而同地有了一样的疑问,怎么会有两个道主?

不等他们解释,已有“见多识广”的人暗暗交头接耳:“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善尸吧?”

自古以来,圣人的证道法门不过就那么几个,传得人人皆知。最出名的就是于从三千大道中摘取一道之果,合道成圣。若本道已有圣人,便要两人做过一场,胜者为王;也有比较早期的证道方式,好比斩三尸。

用佛家的讲究来说就是破除执念。

道教则把执念具现化了,善、恶及己身。

道主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成圣,来来回回多少天才,他这个圣人之下的第一人始终是圣人之下的第一人,如今他终于迈出了成圣的第一步吗?

几乎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说法,把出现的玄衣道主当作了道主的善尸。

至于道主成圣的关键嘛,大家有志一同地把眼睛对上了颜君陶,不怪他们这么想,实在是颜君陶出现得太过巧合,道主又爱得莫名其妙。

原来是这样啊,如今众人觉得总算是说通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对颜君陶无限的同情,仿佛他已经是一个注定未来会被斩断的死人了,连同其他道主的分-身一起。生前注定周旋于几个道主之间不得安宁,最后又要一遍遍地痛失爱人甚至连自己都要搭进去,惨,真的是太惨了。

只能说各个天帝都是脑补大手。

连一开始对颜君陶怀揣说不清道不明嫉妒恶意之人,都开始反过来想对小可怜颜君陶好一点了。

颜君陶:“…”

☆、第60章 六十条咸鱼不翻身:

看到两个道主的时候, 在座的每个人内心戏都很足,可以写多场大戏的那种足。

有嗅到八卦气息的激动, 也有“两个我到底谁是我”的深刻哲学探讨,更有思维发散到等道主终于成了圣,我们不是就可以取而代之一统仙界的野望。

成不了圣的仙人, 很多都爱投身到争权夺利的漩涡里, 没什么理由,大概是闲的。

颜君陶无疑是所有想法里面最特别,骨骼最清奇的,因为他想的是——虽然这么想好像有点对不起容兮遂——一个黑红衣,一个深紫衣,是不是预示着容兮遂会有七个?会喷火能吐水,组个金刚葫芦娃什么的。

咳, “葫芦娃”一词是颜君陶从鸢觉那里知道的。鸢觉同学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在表达对颜君陶的感谢时,很顺手地就送了颜君陶一组异界的葫芦娃, 颜色鲜亮,造型可爱, 颇得巨鲸界孩子的喜欢, 送的时候还附带了一个简略的故事梗概,什么“妖精你放开我爷爷”, “葫芦娃救爷爷, 一个一个送”的梗, 是一个也没有放过。

鸢元仙子在看到自家族弟拿出这么一套哄小孩玩的玩意时, 差点没给他跪下。她当时连解释的说辞都准备好了,类似于她弟被穿多了,脑子还没恢复,别和傻子一般计较之类的,结果…

…颜君陶反倒是很喜欢,发自真心的那种,当下就拿在了手里把玩,还夸鸢觉巧思。

这一方面是颜君陶对灵石法器没兴趣,真的觉得还不如送点小东西能表达心意;一方面也是因为,作为一个只有三年童年,剩下的时间都在沉迷修炼不可自拔的人,他对那些缺失的童年快乐,其实心底里一直是有着渴望的。

埋藏很深的渴望。

颜君陶以前还没怎么觉得,只是下意识地做了,失去下界记忆在小罗天放飞自我之后,才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

在天衍宗的时候,颜君陶多少还要顾及一些小师叔的长辈架子,他外表已经变小了,行为总不能也很傻缺。在小罗天这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他才做了一切他觉得童年应该做的事情——上树粘蝉,下海捉龙,还给自己找了一个事事都依着他、辛苦操持的“老父亲”。

总之,如今典礼上的这一幕,在颜君陶看来就是玩火的大娃对上了有葫芦法宝的七娃。

呃,不对,喷火的好像不是大娃。

无所谓了。

重点是,在看到容兮遂的那一刻,颜君陶的记忆就全部都回来了,并没有经历什么坎坷,也没有任何波折,更没有头疼欲裂到想要满地打滚的副作用。

比起话本小说里主角取回记忆的艰难险阻,颜君陶可以说是过分地容易了,不用车祸和狗血,他只是坐在那里就恢复了,和他的飞升一样简单。因为颜君陶并不是依靠己身的力量想起来的,而是容兮遂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助颜君陶恢复记忆。

容兮遂很了解自己会有的一些骚操作,针对性地破解起来也就会十分容易。

说真的,颜君陶要是以如今的金仙之力,就能冲破道主圣人以下第一人的封印,那就不是开挂,而是自己本身就是个挂了。

比容兮遂百年内就从修士变成准圣还要不科学。

其实哪怕有了记忆,颜君陶还是想感慨,比起他,容兮遂才更像是天道的亲儿子。【此间世界满级】的设定简直迷幻,天路不通,容兮遂就是下界的满级,天路通了就火速成为了上界的满级。还不用担心飞升大荒后赶上世界崩塌的末班车。

可以说是很嫉妒了。

宴会之上的紧张气氛,完全没有一丁点影响到颜君陶的胡思乱想,反倒是让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去观察他的亲人,顺便和他们叙旧。

没有记忆的时候,颜君陶就觉得赵掌门头顶上的那只鸡和隔壁二师弟头上的鸡有点眼熟了,如今才想起来,这不就是梦口时夜和翻版的它爹嘛,一只金鸡一只玉鸡,各穿了一身大将军似的鲜花盔甲,还带着不知道真假的小剑,别提多神气了。

不过颜君陶还是想说,给只鸡穿衣服,这么沙雕的设计很显然只能是出自龚宝宝之手。

也不知道梦口时夜到了上界之后,老年痴呆的毛病有没有治好,希望它能好。不过,从这么一个给鸡穿衣的小细节里,不难看出赵掌门等人到了上界之后过得应该还算不错,至少还有娱乐的心情。

这样颜君陶也就放心了。

赵掌门身边各色男神一样的人物,或坐或卧,兀自风流,应该就是心心当年的大师侄们了。为表友好,颜君陶特意朝他们显眼地挥了挥手,笑得格外灿烂。

赵掌门及一众师弟:“…”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挥回去?但总觉得在这个气氛下,有点不合适啊。

其他天帝对颜君陶这一举动的感觉和赵掌门差不多,这颜君陶不会是被两个道主的操作给刺激傻了吧?这么明目张胆的走神,到底是胆大还是自杀?

道主拍拍手,本来还置身于仙宫空旷空中的宴会,就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包裹了黑暗,整个世界严丝合缝,不见一点光明。

“你以为我会全无准备吗?”道主就像是容兮遂了解他一样了解容兮遂,之前有了不祥的预感,他就行动了起来。多准备一些,总比全无准备地懊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来得强。

容兮遂的回应就是体贴地抬手,用一个…来自异界的灯泡黑科技,照亮了所有其他仙人才拿出的夜明珠。

北方天帝忍不住给赵掌门传了个音:【那是何物?我竟然只从它身上感受到了一点灵力,但却能够如此耀眼。】北方天帝拿出来的可是上古龙宫的深海夜明珠,皎皎荧光如月如露,却在容兮遂拿出来的东西面前被比成了渣渣。

赵掌门也有点懵,他虽然留了一抹神识在下界,但并不是很能跟得上下界日新月异的黑科技。

容兮遂勾唇,与道主势均力敌:“你确定这还是你能够掌控的地方吗?”

从容兮遂选择了用灯泡给颜君陶照亮世界,而不是用他拿手的各种火焰,就能看出他对这一片黑暗的珍重。

道主神色未变,却暗中掐诀,确定了这黑暗并不是他能控制的,明明他已经撤下了黑幕,黑暗却还岿然不动。但是…道主嗤笑:“那又如何?你不过是刚刚成为准圣。”

很多时候,修士斗法看的不只是境界修为,还要看对战意识以及对力量的运用,要不然也就不会有越级对战这种事情了。甚至根本不会有斗法,大家只坐下来看谁的修为高、谁的境界深听谁的,也就可以了。

空气中的紧张开始变得胶着,大战一触即发。

颜君陶在确定他哥医师临、公子阳以及颜夫人等亲人真的不在场后,这才收起了继续打招呼的心,在众人还在考虑到底是选择自保还是选择劝架的时候,颜君陶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骨瓷杯,声音之清脆,吸引到了寂静到哪怕一根针掉下去也能听见的全场注意。

颜君陶不慌不忙,只轻轻道了句:“我们能不能先好好把酒宴过完,再说其他?我记得这场典礼是为了庆祝我晋升为金仙吧?”

仙界的金仙修为有点类似于修真界的金丹元婴,已经是小派之内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了,在大派里也够了可以收徒的资格。飞升不过百年的颜君陶,对于这些动辄寿命就过万的仙人来说,就是个宝宝,这么一个宝宝成为金仙,确实值得大摆筵席一番。

但在这个时候说话,就和刚刚打招呼的举动一样,显得是那么不合时宜。

围观的仙人里有觉得颜君陶不要命的,也有觉得他膨胀了的。在两个道主面前这么说话?哪怕他们真的爱惨了他,也不可能不要面子的啊。

这想法还没彻底想完,世界…就真的再一次恢复了光明。

两个道主用事实证明,他们真的可以不要面子的。

紫袍的道主甚至笑着邀请玄衣道主上前,一左一右坐在了颜君陶的两边,维持了表面上的和谐。管弦重新奏响,仙女颤颤巍巍地开始跳舞,仿佛刚刚的所有不过是他们的一场幻觉。

容兮遂还有心情对颜君陶道:“我把咱们儿子带来了,想它了吗?”

巨鲸宝宝在上空的云层里应声昂头,洪亮鸣叫,犹如要击破长夜的破晓曙光,敲金击石,朱弦玉磬。长长的一尾,划过灰白的浮云,留下令人难忘的震撼之美。

刚刚他们其实就是在巨鲸宝宝的嘴巴里,经过一百年的努力生长,巨鲸宝宝成功从宝宝,变成了一个小小少年,它的体形依旧没有长到最大。但它的修为境界却已经因为曾经在大罗天得天独厚的条件,而超越了己身的血统限制,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迅猛发展了起来。

一百年前离不开族群的它,如今已经学会把家里的姐姐妹妹都带来仙界,给了全族更好的发展。比起大海,它们现在更喜欢成群结队的,在北方皓庭霄度天的云海里徜徉,更近距离地吸人。

“那应该算是陶陶的兄长吧?”道主根本不上当,他早已经把颜君陶在下界的经历给研究透了,包括各种人物关系,以及颜君陶和容兮遂的过往。

容兮遂根本就没和颜君陶有过什么,比他还要可怜,至少他已经表白过了。

颜君陶不得不放下象箸,再次提醒他们,他才是主角。

“当然,你说得对。”两个就像是镜像一样的人端坐于左右,露出了一模一样如沐春风的笑容,虽然内心里很想生吞活剥了彼此,但他们还是决定看在颜君陶的面子上,暂时不和对方一般见识。有些人面对自己会心生欢喜,有些人却会对自己诸般不满,容兮遂就厉害了,他们一心只有弄死彼此。但他们也可以为了颜君陶一句话而握手言和,暂时的。

东方的女帝对天衍仙宗如今的掌门直言不讳:“你确定颜君陶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吗?”

天衍仙宗的掌门也很懵逼,就他所知,至少一百年前,颜君陶还是个很普通的天才,如今就不那么确定了。

☆、第61章 六十一条咸鱼不翻身:

典礼的高-潮环节在于送礼。

不只下界有婚丧嫁娶、搭礼成风的困扰, 上界仙国也是一样的, 只要你活在人情社会, 就摆脱不了这种面子情。

出了两个道主、还都被颜君陶一句话就给劝下来之后,五方天帝、诸多大佬就默默把恭贺颜君陶的礼单,又添厚了至少一倍。各种仙器灵宝、丹药秘籍,只这一个典礼就够颜君陶在仙界也发家致富了。

但即便如此, 等他们唱名送完之后, 他们还是感受到了自己的贫穷。

两个道主没有办法实刀真枪地做过一场,自然要在其他方面找补回来。体现心意地送礼,无疑就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战场。

你有数量?我有质量。

你有质量?我有新意。

你有新意?对不起, 我有心意。

道主能拿出来多少东西, 颜君陶都不觉得奇怪, 但是容兮遂…颜君陶忍不住看了容兮遂好久, 在下界的时候容兮遂像个百宝箱还可以理解, 毕竟他在下界活了那么多年。如今这是怎么一个什么情况?说好的一次飞升, 贫穷百年呢?大家都是从零开始,为什么容兮遂可以一夜暴富?抢劫了天帝的宝库吗?

真正的答案是…差不多。

容兮遂在下界修炼的时候, 感应到了一处尘封多年的准圣墓穴。可以说是容兮遂气运逆天,也可以说是命运的必然。

这一处准圣墓穴是在早年通天之路还没有断绝之前, 因仙界动荡而意外流落到修真界的。后来没多久通天之路就封闭了,于是就造成了有仙力打开准圣墓穴的人无法下界,在下界的人又没有能力打开准圣的墓穴。

这位准圣在陨落之前留下传承的时候, 大概也没想过把传承留一个未来的命运有太多不确定的修士。

最终, 这个饼就落到了容兮遂口中。

这也是容兮遂能够境界飞速的一个原因, 哪怕有法则的漏洞摆在那里,容兮遂的身体也不太可能在短短百年内就吸收准圣的高深境界。但是偏偏这位准圣生前是个体修,走的是“以力证道”这条路,劳其筋骨,孔武有力。

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以力证道的,就是开天辟地的盘古。

然后,盘古大大就被大道教做人,证明了以力证道其实是行不通的。但偏偏后世有人不信邪,还不在少数,非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地研究以力证道的法门。

结果一个个都成为了时代的眼泪。

容兮遂继承了这位特殊的体修法门,这才熬煮了如宇宙浩瀚的仙力浇灌。心性方面,容兮遂反倒是完全不用担心的,因为他注定飞升不了大荒,他只要强就可以了。

这位体修准圣曾经有个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可惜对方不爱他。

准圣性格爽朗,很清楚自己与喜欢的人无缘,便没再纠缠,当面祝福了对方能够一世幸福。然后,在背地里兀自舔舐伤口。每逢佳节,他总会想起对方,然后就下意识地准备了礼物,却从没有送出。

渐渐的,准圣就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堆积了连自己都有些咂舌的财富。

他对自己的传承者没有任何要求,不需要复仇,也不用肩负振兴什么的重任,只一点,这些他准备送给他喜欢的人的礼物,包含的是他过万年的相思与深情,他不能允许自己的传承者糟蹋了它们。要么自用,要么送给传承者的爱人。

颜君陶就辗转成为了这位礼物的受益人,感受到了一份沉甸甸的爱。

道主嗤笑:“胆小鬼。”这话不是说容兮遂,而是对那位体修准圣,换作是他,他做了好事就一定要让那个被他喜欢的人知道。

容兮遂勾唇,很显然他早就在这里等着道主了,要不然他才不会啰唆地讲出这么一个故事,他话是对道主说的,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看着颜君陶:“此话不然,我倒不觉得这是胆小,反而是一种勇气,一种爱入骨髓、不想给对方造成心理负担的勇气。”

我心悦你,但那与你无关。

容兮遂以前也是理解不了这种事情的,所以他能够知道道主对此会是怎么样一个反应。是准圣在记忆里教会了他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道理。

“为什么不告诉他?因为我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当对方明确地拒绝了你之后,你就要学会放手,尊重对方。有时候‘不行’就是‘不行’,哪里来的那么多欲拒还迎。”准圣最后一点神识,大咧咧地揉了揉自己的头,然后就一巴掌扣在了容兮遂单薄的肩膀上,“小子,记住了,不要让男人的浪漫,最后变成死皮赖脸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