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长得非常好看,一张脸已经不能单单用俊秀来形容,那深刻坚毅的五官,简直就是艺术品,每一寸都独具匠心,鬼斧神工,他见飞飞望着自己发呆,便干脆直接用斯帕替她拭去了颊边的泪水。

“哭只能代表你认输,如果你不想失败,就不要轻易流泪。”他低沉暗哑的嗓音缓缓诉说着,伸手将飞飞扶起来。

飞飞站好身子,收回方才肆意打量的目光,因为她发现,在这个男人左耳下方,有一道极深刻的疤痕。从疤痕的大小和形状来看,应该是剑伤,当初一定很痛很痛。

“谢谢你。”飞飞小声道谢,眼下是他纯黑色蟒袍的一角,她缓缓后撤,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黑衣男子并没将她的闪躲放在心上,随手将斯帕放回袖口:“你在找人?”

飞飞抬眼迅速看了看他,斟酌半晌,点了点头。

黑衣男子跟着略微颌首:“找谁?”

飞飞抿唇不答,这个男人是谁她不知道,但段蓝泉是个警示,她再也不要随便相信人了。

“你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

帮她?飞飞又睨了他一眼,继续后退,还是没说话。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告辞。”黑衣男子转身便走,一头及腰的长发由墨玉发冠固在脑后,泛着极深的蓝光,不仔细看不会发现。

“艾——你等等。”飞飞捏住他重纱外袍一角,拦住了他。

黑衣男子微微侧首,盯着她的手,没说话。

飞飞抿了抿唇,先道了个歉:“对不起……”他是她在僵尸林碰到的唯一的人,除了他她不知道要去问谁,“我刚刚在找云珂,你见过他吗?”

黑衣男人在飞飞期待的眼神下转过了身,飞飞发现,这男人的背挺得像枪杆一样直,双眼也和普通人不一样,是奇特的深蓝色,冷意从那里面溢出来,明明距离很远,也能让飞飞浑身发颤。

他生气了吗?飞飞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

黑衣男子唇畔划过冷笑,周围枯木上的树叶被风吹散,有一片落在他肩上,随着他走近她的动作,顺着宽敞的衣领缓缓滑入他亵衣里侧,修长的脖颈上喉结轻轻动了一下,刻意压低的男声带着惑人的成熟和沉稳:“见过,你要找他?”

飞飞欣喜地点头:“嗯!太好了,你快带我去见他!”

黑衣男子似乎很好说话,他苍白的略发病态的俊颜上浮出点点水中月般虚幻的笑意:“你随我来。”

他转过身,走在前面带路。

飞飞跟在后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真要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黑衣男子没回头,轻描淡写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帝笙,帝奉天笙。”

024

作者有话要说:麻烦盗文的兄弟姐妹给条生路,下章开始不要再盗了,看这文的人真的不多,多谢了,抱拳。

柒情绝负手站在竹室外,眉心一点朱砂晶莹剔透,但可惜的是他却眉头紧锁,双眼中含着某种似是而非的愁色,漠然地望着台阶下的人,破坏了那份惊心动魄的美。

“掌门师兄,其实此事也不必太过忧虑,我也只是来打个招呼,帝笙虽冲破了封印,但法力并未恢复,相信在他恢复法力之前,天帝派去的人定可将其捉拿。”

柒情绝一步步走下台阶,一身单薄的白衫在微雨天气里泛着晦暗的颜色,偶有雨滴落在他身上、脸上,他也不甚在意,任由它们肆意滑落。

“为何不早向我禀报?”他蹙眉问道。

前来传信的白无涯沉吟片刻,解释道:“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况且掌门师兄并未离开天庭多久,所以我以为……还来得及。”

柒情绝摇了摇头,蹙眉望着乌云密布的天际之东:“来不及了。”

白无涯犹豫了一下,提醒道:“掌门师兄,天帝已经派人在查帝笙的落脚处,应该很快就会有下落……而且,灵霄会在即,天帝不想因此事惹出什么乱子。”

柒情绝转头看向白无涯。

白无涯怔住,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深邃,迷乱,波动,潋滟,像流水,像丝绸,像夜空,像所有望不见边际的东西,却不是善意的。白无涯垂下了头。

柒情绝收回视线,抬首仰望天空,眉心朱砂发出刺目的白色光华,约莫一刻钟后,白光渐渐黯淡,随之而来的,是柒情绝蹙的越发紧的额头。

“掌门师兄?”白无涯试探性地开口。

柒情绝背过身去,缓缓朝飞飞的房间走去,淡淡道:“四象弥乱,鬼宿当空,魔星现于东南。”

“东南?”白无涯浑身一震,天界的东南乃灵气汇聚、妖魔修行之地,帝笙若出现在那,必会引起大乱,最重要的是,天界东南所指的就是灵山福地。

白无涯立刻追上柒情绝:“掌门师兄,难道帝笙就在附近?!”

柒情绝停住脚,侧首回睨着他:“你怕什么?”

白无涯打了个冷颤,柒情绝那股视线盯着他,让他像被一层冰晶包围,他弯下了身。

柒情绝收回目光继续走:“去告诉天帝你所听到的,别跟过来。”

白无涯闻言抬头,柒情绝的身影却已不见,他在原地站了一会,闪身离开。

柒情绝走的并不快,脚步踩在竹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咚咚”声,花瓣从天空混着雨水落下,掉在他已被淋湿了的肩膀上。他停在飞飞房间的门口,一手负后,一手食指弯曲,轻轻叩门,却无人回应。

柒情绝似乎早已料到会如此,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果然空无一人。

他沉默了一会,转身关门,留在了房内。

而仍和帝笙混在一起的飞飞对此毫无所觉,她看着那些僵尸对帝笙惧怕恭敬的样子,开始怀疑这个黑衣男人是不是传说中的僵尸王,云珂会不会是他的儿子,或者其他。

那假设他真的是僵尸王,可为什么他看起来又像个人呢?飞飞苦恼地皱着眉,盯着帝笙不停打量,帝笙被这目光盯得实在难受,转过身来用同样地目光回盯着她,飞飞立刻完败。

“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已命人去找他过来了。”帝笙给她台阶下。

飞飞顺着台阶下来:“哦,好的,谢谢你了,真的太感谢了。”

帝笙没说话,傲然地站立在烂泥枯木之中,俊美至极的白皙脸庞与周围恶臭的空气和腐败的环境形成强烈对比,那些丑陋的僵尸和不知为何物的妖怪都躲得离他远远的,眼神惊恐、不断后退,这让飞飞既有安全感,又很不解。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他们的……首领?”如果是,那他就是僵尸王?按照师父之前所说的,僵尸王应该就是贼头子了……可帝笙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个山贼啊。

“不是。”帝笙回答了这个问题,打消了飞飞那些不切实际的臆想,但他的眼神却很冰冷,冷得飞飞从心底发寒。

“哦,呵呵。”飞飞陪着笑,忐忑地等待云珂。

片刻后,云珂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只是他已大变模样。

云珂已不再是飞飞记忆中那个一蹦一跳的懵懂少年,此刻的他已换上了和帝笙差不多的黑袍,朝她过来时也不用再蹦,可以直接双脚走路,这些变化飞飞看在眼里,既替他高兴,又有些莫名的不安和失落。

“飞飞,你终于来找我了!”

飞飞以为会是自己先开口,却没想到先说话的会是云珂,她眼眶湿润了:“我……对不起,我来晚了。”

云珂急步奔到她面前,不顾周围人的眼光直接将她抱住,语速很快地说:“我以为柒情绝他把你怎么样了,担心的要死,你没事真是的太好了!”

……柒情绝?飞飞双臂前伸撑开两人的距离,皱眉解释道:“不关师父的事,是我自己忘记了我们的约定,那天离开之后,我就和师父下凡去了,昨天刚刚回来……”

帝笙一直在旁边聆听二人的对话,当听见“柒情绝”三个字的时候,他的面目变得极其狰狞,和之前平静淡漠的样子完全不同,好像换了一个人,而紧接着又听到“师父”这个字眼,他立刻长臂一伸,将云珂拉到了一边。

“人你也见到了,可以走了。”帝笙下了逐客令。

飞飞看向他,乌云遮住了阳光,雨水已蔓延至僵尸林中,他一身黑衣黑发,整个人都浸染在黑幕里,融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她站在他身边,两个人一黑一白,好像太极八卦的鱼形图,极其诡异。

飞飞有些恐惧,这人凶起来比师父还要可怕,师父凶她最起码还会留有半分余地,可这人却好像下一刻就会出手杀了她一样。

云珂挡在帝笙面前,忙道:“飞飞你快走。”

飞飞抿了抿唇,还有很多话想说。

“来日方长。”云珂极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飞飞点了点头,“那、那我走了。”

她迅速转身,走着走着便换成了跑,直到看见了竹室,她才放缓了脚步。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乱哄哄的,跨过环绕着竹室的小溪,手臂遮挡着雨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她一心只想着刚才的惊心动魄,完全没料到一开门会见到这样一副情景。

房间里掌了灯,柒情绝坐在桌子边喝茶,一头如墨的长发随意地束了个发髻,别着一根木簪,雪色长衫被雨水淋湿的肩膀处还没干,薄薄的一层贴在身上,有些透明,几乎可以看出里面清华玉润的肌理。见到飞飞进来,他垂下眼睛,敛去眼中的光华,黑睫颤动着。

飞飞疾步退出门外,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师父虽然看上去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可她心里有个感觉,那就是这次的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可以结束了。

完了,飞飞心里说着。

“去了哪里?”柒情绝不轻不重地问道。

飞飞踯躅在门外不敢进去,低垂下头,撒谎:“……很久没回来了,有些怀念,随便转了转。”

柒情绝并没戳破她的谎言,但她说谎的样子真的太明显了,他不介意她骗她,但他介意她的谎话根本骗不了他:“进来吧,在下雨。”他的声音依旧不愠不火。

飞飞犹豫了一下,跨入房内,反手关好了门。虽然柒情绝现在的态度几乎可以说是和蔼的,但她却宁可他对她冷言冷语,那样她至少还可以看出他情绪到底如何,现在这副样子,她连她自己想干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坐下吧。”柒情绝捏着茶杯唤道。

飞飞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没有拒绝,乖巧地坐到了他旁边。

柒情绝修长的手指摩擦着茶杯上的花纹,细声细语又问了一遍:“去了哪里?”

飞飞心虚地别开头,不敢看他,硬着头皮道:“只是去随便转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