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飞飞面朝树干,背对着袭击者,手被扣在一起压在后腰,无法动弹。

“姑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把在下给忘了。”来人似乎并无恶意,说完这句话便松开了手。

飞飞立刻转头,迎面对上了一双让人目眩神迷的深蓝色眸子。

帝笙唇畔逸出冷笑,这么久的时间,若非他想让她发现,她是绝对不可能知道他的存在的。

“是你?我方才背对着你,怎么会知道你是谁。”飞飞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帝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嫌恶至极的样子,直接道出来意:“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很用功,但进步却很些微。”

飞飞一听,心里烦躁起来。她当然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即便刻苦练习,还是赶不上天赋高的人。要想在即将开始的灵霄会上取得好成绩,照她现在的程度是绝不够的。

“关你什么事。”飞飞言辞激烈,耐心匮乏,积蓄已久的愤怒全都释放在了帝笙身上。

帝笙倒像是脾气很好的样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循循善诱道:“我可以帮你。”

帮她?别逗了,谁都帮不了她,她已经病入膏肓了,飞飞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帝笙身形一闪挡在她面前:“我知道你喜欢你师父,难道你不想在灵霄会上取得好的名次,为他争光吗?”

飞飞有些心动,但还是没轻易妥协:“不择手段得来的成绩,就算拿到了师父也不会高兴。”

帝笙对飞飞的兴趣越发浓厚了,低头打量着她,似笑非笑道:“我不会插手灵霄会的比试,但我能令你功力大进,修行一日千里。”

飞飞蹙眉看向他:“你我非亲非故,你为什么帮我?”

帝笙做这些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但他是绝不会告诉飞飞的。他转过身去,对着暗处招了招手,一个熟悉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是云珂。

“云珂?”飞飞轻唤道:“你怎么也在这?”

云珂低着头,看不到表情:“我和君上一起来的。”

君上?是在叫帝笙吗?飞飞越发困惑,向帝笙问道:“你上次不是说,你不是僵尸的首领?”

帝笙不置可否:“我自然不是僵尸王,但我却是云珂的王,你还有什么问题?”

飞飞侧身绕过帝笙走到云珂身边,关切问道:“他有没有伤害你?”飞飞还是觉得帝笙不是好人。

云珂的头垂地更低了,但说的话却不像是谎言:“没有,君上待我甚好,飞飞你无须担心我。”

帝笙意味深长地看着飞飞,她侧站着的身姿细若杨柳,双眸如杏,仿佛含着盈盈秋水,两条细致的眉毛淡淡勾勒,越发衬得她美目动人,仪态万方。她虽年纪尚小,但“女初长成”的脱俗比起珠圆玉润的熟女风韵,更加风采焕然,迷人清雅。

“云珂听闻你要参加灵霄会,甚为你担心,求了我很久,想让我为你传功,否则我也不会多管闲事。”帝笙慢慢走近飞飞,后者发现他目不转睛地注视时就已红了耳根,此刻更是连脸颊都通红了,她疾步后退,拉着云珂和帝笙隔开距离。

帝笙双手负后站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也不再接近,看着飞飞的视线说不出有什么深意,就是很难懂。

“云珂,是真的?”飞飞小小声向一直低着头的云珂求证。

云珂沉默了会,缓慢轻微地点了点头。

飞飞可以不相信帝笙,但却不能不相信云珂,毕竟他曾为她做过不顾自己生死的事,由不得她怀疑。

“你这又是何苦,我自己愚笨,拿不到名次又能怎么办?”飞飞沮丧地抿了抿唇,回头睨了帝笙一眼,垂首道歉:“对不起,误会你了。”

帝笙很大方地摆了摆手:“无妨,既然你现在知道了真相,是不是愿意接受我的帮助了?”

飞飞还是有些犹豫,跟了柒情绝这么久,她不太想去贪小便宜,因为那往往会有不小的代价。

“我……”她欲言又止。

帝笙突然走近她,冷俊的面孔上带着蛊惑的神色:“你放心,白日你继续跟你师父修行,晚上你来树林找我,只需半个时辰便可,绝不会让你师父发现。”说完,他微微笑了。

连后顾之忧都没有,完全是送上门的大礼,没有不收的道理。飞飞蹙眉沉默很久,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道:“好,我答应你。但前提是绝不能被师父发现,而且,如果我不习惯的话,也会随时终止。”

这种天大的好事还这么多要求,正常人都会拒绝,但帝笙不是正常人,所以他没有拒绝,反而一口答应:“没问题。”说罢,他重重地拍了拍云珂的肩膀,云珂被他拍的身子微颤。

就这样,飞飞和帝笙达成了协议,在灵霄会即将到来的七天里,他为她传功,助她修行。而正如帝笙所说的,白日里飞飞一样跟着柒情绝修行,晚上抽出半个时辰练习他传授的功夫,也不知是不是她掩饰的太好,还真的没有被柒情绝发现。

直到前往灵霄会的前一天,一切都还如常进行,飞飞恍惚中已经渐渐接受了“是自己误会了帝笙,帝笙其实是个好人”这种思想,所以,她准备在离开灵山福地之前,好好感谢一下他。

临走前一晚,飞飞准备了一壶薄酒,一碟小菜,一如既往地来到僵尸林中。

帝笙似乎已经来了很久,他盘膝坐在一棵树下,身上穿着的是一成不变的黑色蟒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书卷气,很斯文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个整日与僵尸和妖怪混在一起的人。

飞飞走近他,他睁开了眼,双眸里满是笑意:“你来了。”

飞飞点了点头,将酒和小菜放下,指了指:“多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这些请你吃。”

帝笙低头看了一眼,轻声问道:“都是你做的?”

飞飞点头。

帝笙眼中笑意更胜,拿起酒瓶打开就喝,随着他那性、感的喉结微微滑动,酒香漫溢在阴森清冷的僵尸林中,平添了几分暖意。

“好酒。”帝笙似乎对飞飞很信任,也不怕她在里面下毒,喝了酒便开始吃菜,吃完了又注意到她腰后缠着个小包裹,不由好奇道:“那是什么?”

飞飞回神,连忙将包裹解下来打开,一件崭新的银色云纹锦袍出现在他面前。

“我见你整天都穿着这件黑袍子,便为你缝制了一件新衣服,也不知尺寸合不合适,你拿去试一下,若有哪里不合身,我若还能回来,便为你改。”飞飞将衣服小心翼翼地递过去,眼神真诚地看着帝笙。

帝笙难得愣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件衣服,忽然站起身,面孔冷得不能再冷,又或许,那应该称之为狰狞:“拿走,我从不穿这种颜色,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

飞飞怔住,呆了一呆解释道:“对不起,我只是……”

“够了,不要再说了,谢谢你的招待,祝你在灵霄会上大展拳脚,再见。”帝笙转身就走。

飞飞完全傻掉了,这个帝笙怎么回事,怎么翻脸比柒情绝都快,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忽然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字字珠玑就算了,冷言冷语给谁听呀?

“你站住!”飞飞不服气,拿着衣服追上他。

帝笙还真的站住了,猛地回过头瞪着她,墨蓝色的瞳孔深处是难以言喻的冰冷:“如何。”

飞飞看都不看他,直接将衣服摔在他身上,红着眼眶道:“衣服是送你的,至于你穿不穿,要不要,和我都没关系,你拿走之后烧掉丢掉都可以,反正送给你了,你怎么处置是你的事,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们自此之后互不亏欠,再见!”

飞飞说罢就走,走到一半又转回头,改口道:“哦不对,我说错了,不是再见,像你这样善变的男人,我看我们最好还是再也不要见了!”

帝笙听着她连珠炮似的话,发现自己和她完全不处于一个时间段上的,她的脑子跨度太大了,想的和他根本不是同样的东西。

“你……”帝笙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想说什么,但终究是开不了口。他低头凝视着那件银色的锦袍,修长的手指轻抚过衣服上细致精秀的花纹和针脚,又无意识地落在自己左耳下的疤痕上,面孔不断变换间,将衣服收了起来,转身离开。

飞飞气冲冲地回到竹室,虽然满腔怒火,但还是不忘轻手轻脚,以免吵醒柒情绝。不过尽管她已经很小心了,却未能给这些日子的夜出画上圆满的句号,她被发现了。

“去了哪里?”柒情绝一身素白独立在竹室的台阶上,边说边朝飞飞走过来,踌躇的样子似乎仍心有余悸,尽管正朝飞飞走来,但步子却迈的极小极小,仿佛徘徊,拿不定主意究竟该不该过去。

飞飞心虚地低下头:“方才起夜去了。”

她的话说完,柒情绝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他并没多言怀疑,只是褪去了长衫外袍,搭在她背上,自然而然地为她拉紧前襟。

飞飞受宠若惊,连忙伸手想要自己弄,却不小心触到了他冰凉的手指,两个人都怔住了。

许久许久,还是柒情绝先开了口:“夜里风凉,早些休息吧。”语毕,他转身回了竹室,单薄的背影远远看着含满了说不出的孤独和落寞。

她的法术已略有小成,无须再食凡尘五谷杂粮,又何来起夜一说?

……终究……终究还是在骗他罢了。

飞飞手中捏着柒情绝的外衫,心里涌出一股不详的预感,总觉得暴风欲来,平静难求。是她多心了吗?飞飞抬头仰望天空,一轮新月之下,朦胧月光点亮了一方天地。

作者有话要说:师父……摸摸头,不要难过啊,飞飞骗你没关系,有小攻陪你啊(╯3╰)

前一章那一吻……

027

前往万象法界这一天很快就到了,飞飞的修行突飞猛进,柒情绝不止一次夸奖她,但她总觉得那夸奖里带着某些顾忌。她一边挑衣服,一边忐忑地想,这就是做了亏心事之后的状态吧?

但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她要穿什么衣服去参加灵霄会呢?师父那等尊贵的身份,她怎么能给师父丢脸呢?

飞飞犹豫不决地看着床上几件统一素白的袍子,都没什么花样,看看这件也不好,看看那件也不好。最后,别无选择之下,她还是挑了那件唯一带有粉蕊并蒂莲的白色长袍,系了根绣着莲花暗纹的锦带在腰间,勾勒出上□玲珑有致的弧度,头发拆了又梳梳了又拆重复了好几次,才决定全部披散下来,只在眉宇间垂了一条银链子。

“啪嗒”一个白瓷瓶子随着她手下的动作歪倒在桌上,飞飞回了神,怔怔地看了一眼,是上次从段蓝泉那里得来的迷药。她想了想,将瓷瓶放入袖口。前途未卜,这等能迷倒大仙的迷药她还是备着为好。

“可收拾妥当了?”

门口传来柒情绝的声音,飞飞立刻转身,双臂背在身后:“好了,都收拾好了。”

柒情绝睨了她一眼,没有丝毫惊艳的神色,事实上,他对这件衣服很有阴影:“灵霄会时日不久,你也无须准备什么,到时若缺何物,你与师父说便是。”

“是,飞飞知道了。”

“走吧。”柒情绝转身离开,站在外面,抬头望向天空,一只黑色的鸟飞过。

飞飞跟着他出了门,悄悄整理着发鬓。

柒情绝回头看了看她,不过随意两眼,转回来时眉宇间却已凝起愁色。

和煦的轻风阵阵拂过,灵山福地里的花草树叶簌簌落下。柒情绝高瘦的身影走在它们中间,长发几乎曳地,一身单薄的白裳下摆后依稀可见雪色的缎面靴子,他轻飘飘地迈出步伐,身上脚下都是落英缤纷,若非曾和他朝夕相处,飞飞真要以为是自己在发癔症,见到的都是她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