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秦月城和秦仙君兄妹二人每天都数钱数到手软,金银玉器几乎晃瞎了他们的眼睛,而众多富商名绅们却仍攀比似的地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虽然那姑娘还是又冷又傻的。

坐在闺房里,飞飞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一个人枯坐了好久,接着,忽然起身从点花楼二层跳了下去。

这里是哪里?她又是谁?为什么那些男人总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不喜欢这种被待价而沽的感觉,她想离开这里。

身子轻飘飘的,这种飞舞的感觉似曾相识,飞飞有些痴迷地闭上了眼。

然而,预料中的痛楚却并未来临,她被一个人接住揽入怀中。

闻着一股龙涎香,飞飞缓缓睁开了眼,迷茫地看着这个抱着她的男人:“是你救了我?”

男人弯唇一笑,浑身泛雅,细长的丹凤眼斜勾着她,黑眸中尽是多情:“终于找到你了。”

飞飞不解:“找我?你认识我吗?你知道我是谁?”

男人闻言一愣,随即便恢复常色。他将她放在地上,睨了一眼身后的随从,命他们去应付追出门外的秦月城和秦仙君,独自牵着飞飞的手,朝街道的另一端走去。

“我当然认识你,我也知道你是谁。”他温柔地说着,轻抚着她额头的碎发,为她拭去扰人的风尘。

飞飞低头凝视着被他牵着的手,好暖好暖:“那我是谁?”她轻声问道。

男人将手中折扇缓缓收入腰间玉带之中,自街道旁的桃花树上轻轻折下一枝,递给飞飞,温柔地冲着她笑,却并不回答。

飞飞并不接他送来的花,执着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我是谁,你又是谁?”

男人闻言,笑意加深,修长如玉的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半真半假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是的夫君,你不记得了吗?”

飞飞闻言脸上一红,羞涩地垂下了头。秦月城并没有告诉过她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只是让她每天对着那些满身铜臭的男人笑,虽然她笑不出来。她知道,那些人想得到她,想要她做他们的妻子,就和眼前这个男人说的一样。

只是,为什么她觉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便没有之前那么不可信了呢?

“你说的是真的吗?”飞飞紧张地抬起头,怯怯地看着他。

男人重新握住她的手,略一颌首:“当然,不信你问他们。”他抬臂指了指身后跟着的几个官兵模样的人,“朝廷的人,是不说谎话的。”

飞飞歪头思索,觉得这话很对,便向他们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几名护卫虽不解主人为何这么做,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自此,飞飞相信了这个男人的话,但她还有问题:“那……我叫什么,你又叫什么?我们的家在哪,是做什么的?”

男人牵着她继续朝前走,清雅俊秀的身影宛若临风玉树,声音依旧温和如初,像是醉人的春风,一阵阵吹过人的面颊:“我们的家就在前面,我这就带你回去。”

飞飞点了点头:“你还有两个问题没有回答我。”

男人低下了头,凝视着她的脸,只觉能再见到她实在好极,而她方才的模样就好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子,飞入他怀中,令他喜不自胜,多年来平静如水的心荡出一湖的涟漪。

他略微思忖了一会,柔声道:“飞飞,你叫飞飞。”

……美若飞天,飞到他身边……飞飞……飞飞。

这两个字一出,飞飞心里莫名悸动,她觉得好熟悉,这个名字好像就是她原本就该叫的一样,她欣喜地点头,好像找回了自我一般,脸上也露出了真实的笑容:“那你呢?你叫什么?”

男人见她面露喜色,忍不住逗她:“你竟连自己夫君的名字都忘了,为夫应该怎么罚你才好?”

飞飞一怔,羞愧地低头,扯着衣角:“我……”

“我骗你的。”男人用两根玉指抬起飞飞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柔声说:“我怎么会舍得罚你呢?你……真的不记得我名字了?”

他还是不能相信她是真的忘了一切,之前还以为她在和自己闹着玩,谁知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如此懵懂,丝毫不像是装的,他无法确信了。

离开皇宫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找了她这么多年,却一点线索都查不到?而如今他都快死心了,她却忽然冒了出来,且和当年离开时毫无半点变化,只是换了一身女装,也多了一丝成熟女子才有的妩媚和羞涩。

他细长的丹凤眼里满是柔情,而那柔情深处却是吹不散的疑虑。

飞飞在这样看似深情地注视之下轻轻点了点头,自责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了,过去的事全都不记得了,一醒过来人就在点花楼,每日被他们逼着见客,从没有人跟我讲过话。”

“是这样?”他皱起眉,随即又微笑开来,浅浅的酒窝浮现在他双颊之上,“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无妨。我再告诉你,也是一样的。”

飞飞抬眼,静静凝视着他,很认真地等待他说出他的名字,然后永远记下来,再也不忘记。因为,他是她的夫君,她是他的妻子,这些……都是应该的。

男人沉默片刻,轻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南宫寒。”

飞飞随南宫寒回了皇宫,却在这里完全找不到归属感,她总算知道了自己的“丈夫”是做什么“营生”的了,着实惊讶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一个女人可以当上九五之尊的妻子,应该是一件很好的事吧?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后宫妃子,应该是一个女人这辈子最好的归宿了吧?飞飞坐在寝宫外的秋千上,仰望着天际的北方,如是想着。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夜凉如水,在清清月华之下,飞飞穿着一件雪白的云裳,宛若雨后带着露水的荷花,娇媚而清澈。她有些冷,稍稍拉紧了外衫前襟,起身准备回房。

今日是她进宫的第二天,今天她还没有见过南宫寒。听宫女说,这宫里的妃嫔有些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皇上一面,而像她这样住在离南宫寒的寝宫最近的地方的“宠妃”,之于素来性情寡淡的南宫寒来说,是难得亲热的一位。

飞飞无意识地跨入寝宫大殿,神色恍惚地往里走,忽然之间眼前闪过大片雪白光华,她被刺得忍不住闭上了眼。待光华掠过,再睁开眼时,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飞飞蹙起蛾眉,终究是没有理会,径自步向内殿,洗漱入睡。

深夜,一切都静悄悄的,飞飞躺在床上浅眠,内殿里没有掌灯,一片黑暗。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见有人的脚步声传来,她睁开了眼,却并没有动。

能在后宫自由出入而无人阻拦的人天下间不过只有一人,那就是南宫寒,她的……丈夫。

飞飞笔直地躺在床上,小手紧张地攥紧了被子,屏住呼吸等待着纱帐掀开的那一刻。

果然,很快帐子就被轻轻掀开了,她看到一个清瘦细长的身影站在一旁,用很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

单凭直觉,飞飞便可以断定这个人是南宫寒,更不用说理智的分析了。

她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口,但什么也没说出来。因为下一秒,她的唇便被封上了。

“唔……”飞飞瞪大了眼睛,只觉身上一沉,便被揽入了充满着龙涎香的怀抱。

“这么晚还没睡,是在想朕么?”轻轻一吻过后,南宫寒侧过身子和飞飞肩并肩躺着,微微歪着脑袋,细长的丹凤眼在黑暗中认真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

飞飞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小声地应了声:“是。”

南宫寒闻言,心里一喜,面上的笑容越发温柔。他将她重新抱入怀中,一手自然的伸向她亵衣的带子,微微一挑便轻松解开了。

后妃的亵衣都是经过专业设计的,一切都只为了让皇上不用“劳神”,所以不管飞飞当时多不愿被解开衣带,还是来不及反应便被迫接受。

“别……”她怯怯地推拒,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却不料这动作引得没有带子固定的亵衣四散开来,露出了晶莹圆润的肩膀和大片大片白嫩的肌肤。

南宫寒垂下眼睫,轻易便可瞧见她雪白亵衣下的嫩绿色绫罗肚兜,精致的雨后初荷绣纹直灼的他眼睛不住眨动。

他本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再加上年纪还轻,所以登机数年来仍膝下无子。但此刻却不同了,他自认为坚定地意志力,在望着飞飞时都化作了烟云,他就和大多数男人一样,被怀中软香温玉地推拒激起了。

南宫寒从来么有尝试过被拒绝,如今第一次遭拒,直让他脑子发热,想强要了她。

可谁知在他正欲继续的时候,一阵冷风迎面吹来,他头一痛,便晕了过去。

飞飞一怔,连忙将衣带系好,把南宫寒推到一边,仔细检查了他的鼻息,发现只是昏迷之后,便为他盖好了被子,准备就这样同床共寝一晚,紧张之中甚至忘记了查探他昏迷的原因。

然而怪事却并未就此停止,飞飞刚刚躺好,还没闭上眼,便瞥见床畔似乎站着一个人。她一惊,害怕极了,心里思索着,难不成这寝宫里面闹鬼?她大着胆子慢慢掀开床帐,见到的是一个雪衣白发的男人。

只看他一眼,她便可以确认他不是鬼。虽说穿着一身白衣裳在深夜里出现在后宫嫔妃床畔这件事很灵异,但这个男人也太好看了。

自古以来鬼怪皆是丑陋恐怖,哪里有长得如此风华绝世的鬼?

只见他眉心一点朱砂鲜红似血,望着她的眼神充满痛苦和隐忍,两片淡色薄唇紧紧抿着,仔细看还可以发现有浅浅的血丝缓缓溢出嘴角。

飞飞有些怕,一瞬不瞬地盯住他,伸手想要把南宫寒推醒:“皇……”

皇上二字未说完,飞飞就感觉自己的身子飘了起来,随着那白衣男人的离开,渐渐跃出了寝宫,升上天空,落在房顶上。她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而那个白衣男人也落到了她身边,还冲着她微微笑了笑。

一般情况下,若是有男人对着她笑,都会让她非常反感,立刻扭头就走。但今天有点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怕了,她完全挪动不了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拥有无双容颜的男人慢慢靠近她。

他褪去外衫,随意地搭在她肩上,为她遮挡寒气,自己却笔直地立在那里,手里撑着一把烟蓝色的油纸伞,不看她也不离开,只是静静站着,不言不语。

飞飞有些紧张,自从她苏醒过来,便总在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个面容模糊的白衣男人教她写字下棋,温柔地对着她笑。之前她曾以为那个人是南宫寒,但后来发现根本不是。而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是背影还是脸庞的轮廓,都像极了她梦中所见到的那个人。

他一身白衣,银发披散,俊美无俦的脸颊清冷如月,整个人飘渺得仿佛幻影,清雅已极。若非他细若游丝的白发偶有几根随风掠过她的脸庞,她真要当这又是她在发梦,见到的都是假的了。

“你是谁?”飞飞大着胆子开口,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动作都是第一次做,却觉得似曾相识,连贯娴熟,仿佛做过了千万次一般。

“你为何会进宫?”那人不答反问,声音如面容和气质一样冰冷。

飞飞皱眉,她还没问他怎么闯进宫来的,他倒质问起她了:“你不肯说你是什么人,又将我从寝宫里带出来,究竟想干什么?”

男人淡淡地转身凝视着她,双眸冷若寒星,嘴角却带着一道不深不浅的温柔:“你不记得我了。”

……飞飞有些窒闷,怎么又来一个说这话的人,她是不记得了,她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记得他们?

“你不说自己是谁,我又怎么会知道?”飞飞的口气很不好。

白衣男人收起油纸伞,双手负后,笔直清瘦的身影甚至比南宫寒还要单薄,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