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萦咬牙,“那也比被你逼走痛快!”

“小郗,如果你想挤垮永辉,上次就不该把数据扔进湖里,当然你有备份,随时可以改变主意。也请你理解,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永辉要生存下去。”

他语气温和,含有歉意,但目光一如往常般坚定。

郗萦静默半晌,才道:“说说你的第二条路。”

宗兆槐瞥了她一眼,“我再让你赢这一回,但过后你得辞职,完全退出这一行。”

“那我以后靠什么过日子?宗先生,你总得给人留条活路吧!”

“我会给你一笔钱,算投资也好,送你也好,随你。条件是以后别再干销售。”

郗萦笑得更厉害了,“你想安排我的生活?你以为你是谁?”

“我绝没有对你指手画脚的意思。离开华星后,你可以做任何你喜欢做的事…你不是真的喜欢干销售,对不对?”

郗萦转头不语,脸上依然带着轻蔑的笑意。

宗兆槐叹了口气,“小郗,你该清楚,我对你没恶意。我只是想要你以后的日子能过得舒心快乐一点。”

郗萦的笑容渐渐淡去,她问:“为什么?”

宗兆槐深深凝视着她,“我不希望你永远与我为敌。”

郗萦忽然心生倦意,在那个他早已经历过凤凰涅槃的世界里,自己依然手无寸铁,无所依托,她曾有的成功也无一不是在他事先的授意之下。他对付她,轻松如小菜一碟。

郗萦虽然骄傲,但从不避讳事实。她微微叹了口气,仿佛已看清铺展在自己面前的路:更多的争斗、流血,但最终还是一样的结局。

她终归不是他的对手,因为她没法像他那样全力以赴,也永远做不到他的狠绝,更不可能与这个圈子里的人彻底同流合污。

“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是属于无耻之徒的。”她缓缓地说,“他们在居民区随意放鞭炮,直着嗓门吼卡拉 OK,一点不在乎是不是打扰别人;他们开快车通过斑马线,还恶狠狠地摁喇叭警告行人闪开;找块地方建化工厂,污染水源,排放毒气,没人知道该去哪儿投诉才能让它倒闭,还有你,”

她把目光转向宗兆槐,第一次以那种不带主观憎恶,却依然含着深深批判的眼神,“你仗着有钱,可以收买很多人,让他们为你卖命,也可以像现在这样,超越常规竞争,用卑鄙的手段逼我就范。”

宗兆槐垂眸不语。

郗萦蓦地笑了笑,仿佛对眼前的一切已经释然,她微微耸了下肩,“我接受。活在这世上,总得遵守这世道的规矩——既然输了,就得认。”

宗兆槐重又抬头看她,郗萦却避开他的目光,向着窗外低声说:“我选第二条路,赢了这单,我辞职。”

——————————————

上部完结,休息两周,开始下部,9 月 12 日见!

6 月 21 日,晴,夏至

心情很差,模拟考试的分数出来了,我又考砸了。

爸爸说:一次成绩决定不了什么,继续努力,争取下次考好点儿!

妈妈说:女孩子成绩要那么好干什么,乖乖的别惹事就行了!

我对自己很失望,成绩不好,我将来怎么考重点高中,又怎么去上理想中的大学呢?我才不要像隔壁小玲那样一满十八岁就去厂里做女工,每天钻进一辆旅行大巴,被拉到一个不准随便出入的地方,十个小时后再被放回来,灰头土脸的,好像是去坐牢。

我要离开这里,去很远的地方。

据说太平洋上有许多小岛,生活在那里的人喜欢往脖子上套花环,他们成天就是唱歌跳舞,划船捕鱼…田园牧歌。还有撒哈拉沙漠,我也想去看看,它起伏的曲线真像女人的身体,是那种特别美丽的女人。我还要去非洲,看野羚羊迁徙,那里的野生动物可真多!坐在飞机上往下看,一定特别壮观吧!

我从不敢把这些想法告诉爸爸妈妈,他们会吓死的。

“沙漠?太平洋?非洲?!”他们一定会惊恐万状瞪着我嚷,“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菲菲,你哪儿都别去,外面坏人太多了!”

我的理想太远大了,大到没人能理解。我跟哥哥聊过,我觉得他应该会懂,不过我讲给他听时,他多半是心不在焉的,既不反对也不赞成。

“哥,将来我去非洲,应该注意些什么呢?”

“呃…你得训练跑步,跑得比狮子和猎豹都快,这样才能避免被当作猎物吃掉的危险。”他一边翻着专业资料一边对我说。

他总喜欢这样跟我开玩笑,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也许在哥哥眼里,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还特别爱幻想的小丫头吧!毕竟我才初二,他已经大一了。

但我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已经认识得足够清楚了。而且我早就打定了主意——我不会总是留在这地方,永远看同样的风景!

——摘自《林菲日记》

**

慧慧完成了今天的素描作业,正在翻看郗萦带给她的画册。郗萦坐在她身旁。窗外夏日炎炎,爬山虎占据着整面矮墙,又朝掉漆的木格窗内偷偷摸摸挺进。

慧慧忽然抬头,“郗老师,马奔跑的时候四个蹄子会全都离地吗?”

郗萦扫了眼画册,慧慧正在看法国画家热利科的一幅赛马画作。

“哦,这种四肢离地的画法其实是错误的,事实上马飞奔起来时四条腿得交替移动,不可能同时离开地面。不过要等照相机发明之后大家才能弄明白这个道理,这幅画是十九世纪初的作品,那时候人们还没搞清楚马奔跑时的状况,因为赛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慧慧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埋头看书。

郗萦当慧慧的美术老师快一年了。

一年前,郗萦自己还是个学生,跟着秦霑学油画。秦霑开了家书画院,教授艺术课程,学生不多,以孩子为主。郗萦建议他去城南办个招生画展,那里学校多,生源丰富。

她主动为秦霑操办了这场画展,提前与几所学校取得联系,做公关,打广告,租展览馆,选取书画院学生画作中适合展出的作品。

画展办得挺成功,来了好多参观者,老师带着学生,家长带着子女,郗萦替秦霑预收了不少子弟。

就在那天下午,郗萦见到了慧慧。

慧慧十岁,读小学四年级,比同龄人瘦小,穿一件洗得泛白的水军蓝套裙,肤色微黑,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里面交织着警惕、敏感和聪慧的光芒。她是一个人来的,从郗萦面前经过,目光扫过郗萦的脸时,郗萦感觉她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看过来。

郗萦叫住她,问,喜欢画画吗?

“我在学校的美术作业都是优+。”慧慧答非所问,瞥一眼郗萦背后挂起来的一幅儿童画作,有点不屑,又有点羡慕。

郗萦取过一张素描纸和一支铅笔,递给慧慧,“画点什么让我看看,随便什么都行。”

慧慧画了只笼子里的鹦鹉,个儿肥大,爪子有力地抓着横杆,脖子缩起,像在打盹儿,对自身以外的世界漠不关心。

“这是我奶奶养的鹦鹉,我叫它大将军。”

“嗯,画得不错,很传神。”郗萦细细欣赏着,口吻中充满赞美。慧慧骄傲得脸都红了,但拼命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郗萦问她要不要报名,慧慧迟疑着,她已经看到易拉宝上罗列的培训费用,那不是她能够承受的。但她用另一种不伤害尊严的方式拒绝了。

“我没时间,我四年级了,功课很多,而且你们的课程安排和我上学的时间有冲突。”

郗萦点头表示理解,想了想问:“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周末总归会有点空闲的吧?”

“我家里没人可以陪我去你们那儿上课,我和奶奶住,她除了我们住的那条巷子,认不得其他地方。”

“你喜欢画画吗?”郗萦问。

慧慧矜持地点了点头。

“那这样吧,你不用来书画院上课,咱们挑一个你有空的时间,我上你家教你,也就是说,你会成为我的学生,不过我的水平不如书画院那些专业老师,你不会介意吧?”

慧慧流露出对弄巧成拙后果的惶恐,“可我…”

郗萦抢在她前面说:“我免费教你,我喜欢你画的大将军,也希望有机会能看看它本来的样子。”

郗萦的判断没错,慧慧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郗萦略加指点她就能记得一清二楚。差不多在学习了半年以后,她的素描水平就赶上了郗萦。郗萦虽然只教她素描,但从不限制她的兴趣——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慧慧有任何问题,郗萦都竭力解答。她不强迫慧慧非要画出多大进步,而慧慧每次都不会让她失望。

她还带慧慧去参观画展,给她借阅各种类型的画册,介绍艺术方面的书给她读,慧慧如饥似渴,像海绵一样吸收郗萦传授给她的知识。

偶尔,郗萦也辅导一下她的其他功课。

“即使将来你去考美院,基础知识也得打结实,综合分数高,考上的希望也大。”她提醒慧慧。

杨奶奶给她们端来绿豆汤。

杨奶奶七十多岁,头发花白,背有点驼,她其实是慧慧的外婆,人很和善,话不多,眼神常常显得呆茫,有时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过一会儿,会忽然呵呵地笑上一声,令人微觉悚然。不过她脑子没毛病,问答自如。她在街道领一份低保,还接一些小作坊里的手工活挣点零钱贴补家用。

她放下绿豆汤,眼睛盯着桌子,低声说:“慧慧喜欢郗老师。”

她一边说一边又呵呵地笑起来,笑声里透着紧张,也让听到的人尴尬,郗萦假装没察觉,道了谢,端起绿豆汤慢慢喝,冰镇过的绿豆汤,喝下去沁人心脾,特别解暑。

杨奶奶看着她喝,又重复了一句:“慧慧可喜欢郗老师呢!”

郗萦仰头,冲她笑笑。

慧慧涨红了脸,跳起来,推着奶奶往门外走,“奶奶你出去吧!我在上课呢!”

慧慧平时很孝顺奶奶,家务活抢着干,但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孩子。郗萦有时送她点小东西,还得颇费思量地找借口,跟她说话时,也非常注意不流露出同情色彩,慧慧需要被平等对待,这一点在她们首次交谈时,郗萦就察觉到了。

郗萦给慧慧上课没有固定时间,她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夏天她走得要更晚些,一般会等日头西斜才动身,可以避开烈日暴晒。

阳光逐渐转为金色,将木格窗的投影在桌面上拉得老长,郗萦瞥一眼窗外,意识到自己该走了。

杨奶奶在后门忙自己的活计,郗萦与她打了声招呼,由慧慧送出门。经过厨房时,郗萦会扫一眼挂在檐下的鸟笼,“大将军”照例缩着脖子谁也不理。这只鹦鹉不爱学舌,也不活泼,像个摆设。却是家里最受宠的一员,杨奶奶告诉郗萦,鹦鹉有灵性,它不说话,但心里什么都懂。

郗萦要走出巷子,转到大马路上才能拦到出租车。

她一直没去学车,也是受书画院那群人的影响,秦霑他们以落魄为荣,出门要么骑车,要么干脆步行,教篆刻的朱老师长年骑一辆破得快要散架的脚踏车来来去去,他说丢了也不心疼,不过就连小偷都看不上他这车。

慧慧的家位于城南一条老巷,属边缘地带,不太可能有拆迁机会,住在里面的人仿佛有些破罐破摔,塌坏的墙体无人修缮,有些人家的屋檐明显左高右低了,他们用一根木柱子撑住低矮部分了事。

人是一回事,自然是另一回事。春天一到,老巷子里照样散发出生机勃勃的气息,斑驳的墙体上爬着茂密的常春藤。野花野草从墙根生出,一簇簇的随风摇摆,花季一直延续至盛夏。

巷子中间部分有块空地,大概占了三间房的面积,空地上有井,还有两三架洗衣台,一组健身器材——大概是居委会响应全民健身的号召安装的。郗萦才接近那块区域,就听到咔嚓咔嚓按快门的声音。她警觉地看过去,一个男人在井台旁支着三脚架,相机镜头正对自己,正欢快肆意地忙活。

郗萦讨厌拍照,画廊开张那天,秦霑嚷嚷着要拍张合影留个念,郗萦想溜开,被朋友抓住,强塞到队伍里。拍出来的照片上,她满脸不安,朱老师因此评价她很不上照。

那男人还在低头猛拍。郗萦感觉胸中一股郁气直冲大脑,她快步朝那人走过去。

男人直到她站定了才抬头,他穿白色 T 恤和牛仔裤,长相还算顺眼,神情中有股子俏皮劲儿,郗萦觉得有点反感,看他样子也不是特别年轻。

“你干吗拍我?”她问得很直接。

“我没拍你啊!”男人表情无辜。

他的镜头正对郗萦,怎么可能不是在拍她?!郗萦今天穿了件彩条纹夏季短旗袍,式样简约,头发又是盘起来的,和巷子的风格倒是相得益彰。

她提出要求,“我要看看!”

男人认命地耸肩,后退一步,给郗萦让出位置。

他一张张往后翻,拍的都是墙根的花,的确没有郗萦,甚至都没捎带上她一片衣衫。郗萦看了会儿,有点尴尬,也觉得无趣,她直起腰来。那人也静默着,涵养挺好,没有表现出被冤枉之后的气愤。

她本该说点什么,至少为自己刚才的蛮横道个歉,但有点张不开嘴。清了清嗓子,看看前面,没作任何表态,就这么一声不响走了。

郗萦打车到超市,挑了些新鲜蔬菜和水果,又到常去的那家卤菜店买了几样熟食,继续打车,前往吟香苑。

这里不是她的家,她每月大概来个两三趟,来之前会先通知钟点工把房子打理一遍。

她开锁进门,钟点工早走了,地板擦得油光锃亮,所有家具都纤尘不染,餐桌上插着一束百合,也是郗萦吩咐钟点工买的。她拎着食物走进厨房,开始料理晚餐。

在书画院,郗萦是学生,也是个有魅力的女子,在画廊,她是老板,在她自己的住所,她无需扮演任何角色,就是她自己。唯独在这里,她很难定义自己。

一个自甘堕落、自我放纵的女人?

一个吸毒上瘾者?

她把蔬菜放进滚烫的清水里焯几下,捞出,撒上油盐酱醋,拌一拌,装盘。据说蔬菜这样吃最健康——姚乐纯教她的。

郗萦把装好盘的菜肴和切成片的水果逐一端到餐厅,在桌上码放整齐。转头看窗外,天色已墨黑,路灯亮起来,蜿蜒向前,没有尽头。

晚餐准备就绪,她坐进沙发,翻看自己随身带的杂志。

门铃响了,她没起身。不多会儿,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郗萦这才甩下杂志站起来。

她不开门是不想给对方一种错觉,好像她是他私藏的田螺姑娘。

等她不紧不慢走到门边时,门也恰好开了。

门外,宗兆槐单手提着行李箱,风尘仆仆,一脚踏了进来。

郗萦从华星辞职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旅途中。

她先是参加了一个前往韩国和日本的游轮行,以为那会是一段轻松的旅程,因为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待在船上,不需要行军似的暴走。谁知她上船第二天就吐得一塌糊涂,船员对她的反应表示惊讶——

“这次出海风浪算平稳了,我们上个月出来,这船晃得,人都能在甲板上打滚!”

而且人也太多了,就餐、出关、入关,到处都得排队,把郗萦折磨得疲惫不堪。

“以后再也不坐游轮了!”她向姚乐纯抱怨,咬牙切齿。

回家休息一周后,郗萦再次出发。

这次是自由行,计划很宏伟,首站是贵州,然后前往云南,再飞广州,沿海岸线向北走,途径厦门、福州、温州、杭州,苏州,最后从苏州坐火车回三江。每座城市她预备待一周,当然也随时可能改变计划。

姚乐纯直咋舌,“这得玩多久?一个月肯定不够吧!旅行很累的,你受得了吗?”

郗萦兴致勃勃,“我有的是时间!”

她游到杭州时,已经快十二月了,姚乐纯赶来加入她的旅程。

“我只能陪你一星期,我在外面睡不好。”姚乐纯说着,打量她,“你好像没瘦嘛!精神挺不错的!”

“吃得好啊!”郗萦给她介绍自己沿途吃到的各种美食,姚乐纯听得口水直流。

郗萦念念不忘的居然是贵阳的一种油炸豆腐皮,喷香。

“不过鱼腥草我始终吃不惯。”

天冷了,但还没下雪,走在西湖边有种愁云惨淡的味道。姚乐纯开始盘问郗萦和宗兆槐的事,叶南告诉她,郗萦拒绝了宗兆槐的追求。

郗萦明白,跟自己最好的朋友是不能打马虎眼的,她讲了宗兆槐如何逼自己放弃在华星的工作,让她落到现在这种前途渺茫的地步,以此作为自己讨厌他的理由。

“可如果你愿意,还是可以回永辉,照样可以工作呀!”姚乐纯以她一贯的天真推断,“我觉得宗兆槐是想保护你,他一定觉得你做销售太累,还有风险。男人只有真心喜欢一个人,才会这样处处为她着想。”

“哼哼,说得好!为她着想,把她弄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得啦!你要是真走投无路,哪里还有心情出来玩!”

姚乐纯很清楚郗萦倔强的脾气,她认为宗兆槐一定跟郗萦商量过,商量不通才会在职场上挤兑她。

“咱俩的需求不一样,”郗萦不为所动,“我从小生活在我妈制造的阴影里,她控制我的一切,包括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发型——我绝不想再找个控制欲很强的男人来套住自己。”

没过两天,叶南因为想念姚乐纯,直接从三江开车过来,加入了她们。

那俩人小别重逢,起腻得不行,恨不得分分秒秒黏在一块儿。叶南来之前,郗萦和姚乐纯住同一个房间,他来了之后,姚乐纯大概不好意思提,所以还是维持原状。

下午郗萦独自散步回来,一开房门就看见两人在窗边热吻,郗萦目不斜视换了双鞋,说一声,“抱歉啊,我去咖啡厅,你们继续!”就又走了出去。

那天晚上,姚乐纯看电视时不停地更换频道,郗萦虽然在看书,也能感觉到她的心烦意乱。

“我说,你就别在我面前硬撑了,收拾收拾东西搬过去吧。”

姚乐纯笑嘻嘻地跳下床,爬到郗萦身边,使劲亲了她一口。郗萦看她欢天喜地跑出门的样子,只能叹口气,友谊跟爱情相比,还是要廉价不少啊!

叶南很会照顾女孩,吃饭时,他基本都是打下手,给姚乐纯分餐的同时,也绝不会冷落郗萦。他带两人去吃日式铁板烧,落地窗外,可以看见一轮橘红的夕阳。

“如果兆槐也在就完美了!”叶南感叹,语气里有强烈的遗憾。

姚乐纯扫一眼叶南,他知道自己多嘴了,自动搬个台阶下,“当然啦,那家伙也不会来,他觉得任何娱乐都是浪费时间。”

郗萦置若罔闻,往嘴里塞着铜锣烧,对姚乐纯说:“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很迷铜锣烧,好像机器猫也特爱吃这个!”

叶南对姚乐纯言听计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绝无二话。有回三人去吃淮扬官府菜,等了很久菜都没上来,服务生理由一个接着一个,姚乐纯等得不耐烦,吩咐叶南去他们厨房看看。

“得令!”他响亮地喊一声,屁颠屁颠去了。

郗萦冷眼旁观,忍不住称赞姚乐纯,“叶先生很有忠犬潜质——乐乐,想不到你调教男人这么厉害!”

姚乐纯一点不得瑟,平平静静说:“这有什么,等哪天他主动提出来要跟我结婚才叫真成功呢!”

郗萦失笑,原来这丫头一刻都没放弃过理想。

“我有时也会胡思乱想,”姚乐纯说,“他对那些前任是不是也这么殷勤。”

“所以我佩服你啊,有勇气找叶南这样的男人。”

“我仔细想过,要么找个死气沉沉、忠厚老实的男人过一辈子,要么找个有趣但不那么可靠的男人过一阵子。”

“就不能找个既老实又有趣的男人吗?”郗萦问。

两人同时笑起来,她们谁也不信自己会有那么好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