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法忽略她有意无意总看向蒋毅的目光。

玩过骰子她又唱了两首歌,唱完歌后从小皮包里翻出两包巴掌大小的纸袋,撕开后抖出粉末往杯里泡水,递给秦淮一杯。

蒋毅拦:“她不喝这个。”

她掰扯印着长颈鹿的包装纸,点了点上面的字:“这是奶茶,很好喝的。”再递给秦淮,“姐姐尝尝。”

蒋毅再拦:“她真不喝。”

“诶,你别这么紧张。”老杜说,“我刚才都看见了,大厅里就坐着一个,厕所门口也站着一个,追着我的眼睛多着呢,我怎么会在条子的眼皮底下干这种事。桑雅说了是奶茶就肯定不是别的,小孩子嘛喜欢吃甜,你该不是怀疑我给小秦下药吧?”

秦淮立即说:“桑雅这么瘦吃什么都无所谓,我就不一样了,我这个人特别容易胖,晚上连水都不敢多喝一口。杜哥别误会,我不喝奶茶是因为怕胖。”

老杜看着她温和的笑:“我倒是忘了你们姑娘家都要保持身材。算了,不喝就不喝吧。”

他说完之后接着唱。桑雅拨了拨头发,自顾捧着水杯喝起来。

后来散场时已近半夜,一行人各自回了家。

进家后秦淮才松一口气:“这个杜哥真不好对付,连警察跟踪都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混的久了,他了解办事方法,多少也认识一些人的脸。”

“桑雅的奶茶真有问题吗?”

“不一定。”

他想的更深,秦淮不便过多探究,默了半晌道:“她对你有意思。”

蒋毅笑:“你吃醋?”

“嗯。”

他揉她脑袋:“别担心,我不喜欢黄毛丫头。”

“你喜欢成熟的?”

“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她这才满意,伸手抱他的腰。

隔天一早蒋毅送秦淮去烟铺,破天荒陪她吃完早饭还逗留一阵。他来了秦淮就贪懒,摆货清扫之类的活都给他干,自己捧着手机玩游戏。

“明天想去哪玩?”

“明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要出去玩?”

他正用鸡毛掸子扫虚灰:“你生日你忘了?”

“…我还真忘了。”

“说吧,想去哪儿。”

“你现在能到处走吗,不用再隐瞒我们的关系?”

“想瞒的没瞒住,照常吧,躲躲藏藏反而引人怀疑。”

她抬眉看他一眼:“你不是怕他拿我威胁你吗?”

“他不傻,我越宝贵的他应当越慎重,撕破了网他没什么好下场,他再狠也不会不要自己的命。”

她点点头:“我也不知道哪里好玩,你定吧。”

他说好。

“带哑巴吗?”

“你想带他?”

她摇头:“谁想带个电灯泡。”

他笑:“那就让他在家看门。”

说话间已收拾妥当,他拿起秦淮的杯子喝水:“这儿人多不宜久留,我先回去。”

秦淮了然,他便走了,留她独自守店。

下午四点左右店里来了一位客人,身穿牛仔吊带和短裤,脸颊瘦长,披肩的发尾干枯,蓬起来显得人更瘦。

秦淮惊:“你怎么来了?”又问,“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来买烟啊。”桑雅敲敲柜台,“要这包。”

接过烟后她迅速拆开,点了一支抽上。

“姐姐昨天输我的还记得?”

“你想好要什么了?”

她看着酒柜:“不如送我一瓶酒吧。”

秦淮拿了一瓶最贵的给她:“我还以为你要什么,酒不是问题,以后想喝再来找我。”

她抓着酒瓶,瘦瘪的指头涂有鲜红的甲油。

“下次再来怕是你不愿意给了。”

“我没那么小气,你尽管来。”

她目送她走,即刻给蒋毅发了消息,那会儿蒋毅正晾衣服,看见短信也没回,随手删掉了。

半小时后却有人敲门,他开门看见桑雅,既意外又不意外。

桑雅不客气,自顾走进去:“我从姐姐那儿拿了瓶酒,找不着人陪我喝就来找你了。”她把酒搁在茶几上,又四处翻找,“有杯子吗?”

蒋毅从柜里拿出一支:“我不会喝酒,你自己喝吧,喝完就走,一会儿你嫂子就回来了。”

“骗人。”她交叠了腿坐上沙发,“你帮杜哥做事的不会喝酒?”

蒋毅看着她:“你找我什么事?”

“喝酒啊。”她半晌起不开酒塞,撒娇,“你别光看着呀,过来帮我开开。”

他顿了顿走近,扣紧了起子连根拔起,木塞砰的跳开。

“倒上呀!”

他又给她倒酒。

她慢条斯理喝上一口,倒真像来品酒的。

“你到底有什么事?”

她拍拍沙发:“坐。”蒋毅不动,她催,“坐下我就和你说。”

他于是过去坐下,她却如上树的猴,一个翻身跃起就坐上他的腿。蒋毅推了一把没推开,索性按捺不动,看她究竟耍什么花样。

桑雅凑近嘴亲他:“我喜欢你。”

他抬手擒住她的胳膊,堪堪避开。

“你再这样我就把你丢出去。”

“别这么凶嘛。”她抬起指尖滑他的胳膊,“姐姐能给你的我也能给呀,而且我还比她年轻,你想不想试试?”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不说我真动手了。”

她摸他的脸:“怎么能威胁我呢,你就不好奇吗?”

话音将落便被他提溜在手,直往门口拖去。她后领被揪起来,整个人重心偏移,像受制的八爪鱼般张牙舞爪却不能逃离。

“我错了。”她说,“你放我下来,我和你说。”

“现在就说。”

“现在怎么说嘛,你先放我下来。”

蒋毅抬腿作势丢她出去。

“我说我说。我是来当说客的,我爸公司需要人手,我想让你去帮我爸做事,稳当安全挣的又多,比跟着杜哥好多了。”

“你爸在哪?”

“泰国。”

他缓缓撒了手,桑雅逃脱,理理衣服:“你力气真大。”

“为什么让我去帮你爸,你看中我什么了?”

“看中你的人啊,我不是说了我喜欢你么。”

“…我不会走的,要是背叛杜哥,他会杀了我。”

“我爸会保你啊,他超厉害的,杜哥也让着他呢。”

“杜哥对我不错,我没想过跟着别人干。”

“你真傻,能赚更多的钱为什么不去赚,你要是跟了我爸,就踩在杜哥头上了。他现在不像以前,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警察盯得紧又不敢出货,你这么干等着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他想了想,似衡量利弊。

“我不逼你。”桑雅拨了拨头发,趾高气昂走出去,“想通了来找我,我就住在张家坝的房子里,那两条大狗吃得胖,杜哥还夸你养狗养得好,可只会养狗有什么用,还是替别人养的。”

说罢扭着小腰走了,行至院门却撞见关店回家的秦淮,她脸上一红,扯扯皱巴巴的短裤,垂着头躲开。

“你这是上我家喝的酒?”

桑雅见她不仅不恼还一脸淡定。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毅哥他…”

“他没陪你喝酒吧?真是招呼不周了,他这个人不会招待客人,要不你再跟我上去,我陪你喝几杯?”

桑雅抬眼打量她:“姐姐的心真大,别的女人和男朋友共处一室还喝了酒,你就不怀疑吗?”

边说还边理了理吊带,似先前领口掉得太低急需裹住。

“要是别的女人我会怀疑,但是你不会。”

“因为你相信我吗?”

秦淮上下打量她,嗤的一笑:“不是,我相信他,他不会喜欢发育不良的小朋友。”接着邀,“喝酒要喝得尽兴,上去吧我陪你。”

她瞥一眼秦淮的胸,像吞了只苍蝇:“不用了。”

这厢怼走桑雅,再上楼时秦淮却没那么淡定,一开门就看见茶几上的酒,脸色更不好了。

“我怕事情紧急,一有动静立马给你发短信,你不仅不回复还在家里和别人喝起酒来了,好喝吗?”

第27章

蒋毅正守着厨房熬粥, 笔挺的站姿结实的臂膀,后腰捆着围裙系带。锅里的粥咕噜响着,他半晌不动, 似在思考什么, 听见动静后转身。

“回来了?”

“我问你酒好喝吗?”

他随手关了火:“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怎么会和她一起喝酒。她说是来找我喝酒,实际有别的目的, 交代完就走了。”

“什么目的?”

“她想让我离开老杜帮他爸做事。”

秦淮想了想:“看来这姑娘是真喜欢你啊。”

他笑,不当回事。

“你怎么也不问问我怎么知道她来找你喝酒了?”

“她刚走你就进屋,肯定是楼下碰见了。”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们说了什么,她心机重着呢,就想让我误会。”

“心机再重也比不过你牙尖嘴利, 她能占什么便宜,灰溜溜走的吧?”

“不知道。反正我是挺爽的。”

他敲一记她的脑门,转身张罗着盛饭, 她便去隔壁叫来哑巴,三人吃饭时正好喝了打开的酒。

秦淮不舍:“这可是我最贵的酒,小半年了一直没人买,好心送给她竟然就这么糟蹋了。”

蒋毅险些呛着:“怎么给我喝就糟蹋了。”

她笑:“不是说你。要不是考虑到或许能给杜哥好印象,对你办事有帮助, 我才不送她。”

他给她夹菜:“难为你了,好在又落回我们手里, 一口不浪费。”

她点头:“既然开了就好好喝。”

这一喝便喝多了, 隔天起床头还疼着。

为给她过生日,蒋毅不知从哪搞来一辆黑皮摩托, 她出门看见时还惊讶:“骑这个出去吗?”

“这个散酒劲最好。”他抬腿跨上去,“上来,带你出去吹吹风。”

她于是也跨上去,搂他的腰听风响,果然很畅快。

蒋毅沿着317省道的方向西行,走的都是小路,途径河流和开满菜籽花的田野。

“我没给人过过生日,你以前都怎么过的?”

“每年秦峰生日我都给他煮鸡蛋,自己也没过过。”

“他吃吗?”

他背脊颤动,笑声在风中抖。

她顺了把在风中飞扬的头发:“他不敢不吃。”

他突然把着龙头一转,开向另一条路,蓝天绿荫下走了好一阵来到一路边的摊位。

“给我两颗鸡蛋。”

那人便掀开蓝花布遮挡的背篼,掏出两颗蛋递给他。

付过钱后他再递给秦淮:“温泉水煮的,舒筋活血,驱寒祛病。”

秦淮剥着蛋壳:“你对这儿倒熟悉,连这种小事都清楚。”

“熟悉路线熟悉生活环境是我们的基本要求。”说罢启动摩托,“中午带你去黑鱼河,我烤鱼给你吃。”

“你还会烤鱼?”

“那是。没有我不会的。”

他穿着深色连帽衫,面料轻薄光滑,风过衣摆飞扬,畅意逍遥无所畏惧,似出自深山的武林高手般自信不羁。后来物是人非时,秦淮总是想起这段日子的他,感怀时光若是能暂停该多好。

没一会儿二人到了河边,蒋毅下车带她穿过一条绿荫葱葱的石板路,尽头便是水,撞击间隙散落的石,翻腾出朵朵白色浪花。再走一段,浪花没了,水流平缓透亮,清晰可见水底的石。

“下游的鱼都快被人捞干了,这儿应该有不少,一会儿我捉几条上岸,出去借了架子自己烤,比吃现成有意思。”

说罢,他挽起裤腿踏进水里。

秦淮兴奋,也挽了裤腿准备脱鞋。

蒋毅拦:“你别下来。”

她已经跑过去,将够着边却被他拦腰架起,就着一只胳膊挎兔子般把她挎了回去。

“水太凉,对身体不好。”

“你怎么就能下去?”

“我是男人。”

他转身又回去。

秦淮皮实,爬树捉鸟下河摸鱼的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本不是娇气的人,这会儿却十分受用,乖乖站在石头上,一副向往戏水而不得遗憾又满足的样子。

一刻钟后,高挽裤腿的蒋毅提着先前从摩托车上拿的网兜,兜里窝着几条肥实的鱼,还滴滴答答淌着水。他衣服下摆湿了,发尖也沾着水,深一脚浅一脚领着女朋友往下走。

走出河道,他又向烧烤摊的人租了工具,接着搭架子烧火,刮鱼鳞穿串。秦淮看他熟练的撒佐料翻烤,很难不崇拜。

“你专门学过吗,怎么这么会烤?”

“工作以前老和战友偷着烤,多烤几次就会了。”

偷着烤?她诧异:“你先前说指导员给你做思想工作,不会都是因为偷着烤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