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的急事。”

也不解释,匆匆赶了人锁上门往家走了。

她路上很紧张,心像朵云,飘来飘去不着力也不下地,她极少这样惴惴不安,很不踏实。

她劝自己往好了想,总感冒或许是因为天气不适,老不困是因为他心事过重压力大,胳膊上的刀痕他解释过了,烟疤他也解释过了,她以前没发现只是因为她马虎没留意。

蒋毅是谁,怎么可能骗她。

她心里像住了两个小人,一个小人如是想,另一个跳出来说:挨了刀子泡河里都能再爬起来送情报的人怎会动不动就感冒,哪个正常人能扛住晚上不睡觉白天也不困,他胳膊上的刀痕太整齐,明显不是自行车挂的,还有烟头烫的疤痕,连小张这种老实人仅仅挨了一下就那么大反应,何况他的身手,怎会任人烫出个窟窿。

脑中又闪现郭建柱昨天说的话,他说人都是今天一个样,明天又一个样,问她能有多了解,还说他们很擅长伪装,问她是否观察得够仔细。

她自认足够了解蒋毅,也相信他表里如一不是伪装的人,可她对他的确不够仔细,甚至马虎,马虎到他睡不着时没有多问上一句,他感冒时没有递上一杯水。

他待她那么好,给她做饭替她洗脚,惟恐她不开心还带她出去散心,事事亲力亲为却还怕自己做得不好。其实那份好已经溢出来,像溺爱一个失去父爱的孩子,全部倾出的背后支撑着愧疚和掩饰。

思至此,她脚步如灌铅般沉重,既希望能快点到家又害怕太快到家。然而烟铺离家很近,未等她纠结彻底已行至小院门口。

因为原先住在对门的老太搬离,院里的丝瓜早不长了,不久前楼上的两个男人才把院中间的枯藤架子清理干净。如今的小院只剩一颗树,虽空荡却宽敞,他曾就着围墙圈出三平方米的土地,说要种满向日葵,却总被不定时的任务耽搁,那块疏于打理的巴掌地到现在都是光秃秃的,一直没长出芽儿来。

她抬头看了看,窗户外的防护栏锈迹斑斑,其间架了支六叶小风车,一叶一个色,不时的沾了风,果然如他所说滴溜溜直转。

顿了会儿,她抬腿上楼,想着屋内陈列定是如他照料的那般整齐,脑中甚至出现几个不常触碰的角落。她一步步上楼,深吸着气,准备进屋搜寻那几个角落,也来不及思考会不会搜出东西,以及若真的搜出东西该怎么办。

她机械的插钥匙开门,动作流畅无停顿,然而门开之后却如五雷轰顶。

屋内饭桌下栽倒一只垃圾桶,桶里的东西滚了满地,本该放在茶几上的抽纸盒此刻翻了个个儿倒扣在地上,旁边散落一只茶壶,壶内的水已淌出一片,再旁边是只已飞出电池的遥控器,遥控器的旁边是一具破了口的果盘。

紧邻果盘摊着一个人,软虾似的不着力却还能埋头深嗅,尔后仰头缓缓吐气,极慢的速度极沉迷。他光着膀子,上臂有新的刀口,正汩汩流出新的血液,但他毫无察觉,不知道门口站了人,也不知道疼。

或是刺激太大,之后的许多年,秦淮怎么也记不起那一刻的具体感受。当时的她没有暴跳如雷,没有痛哭流涕,甚至没有扑上去阻止他。

她只是麻木的看着这个立志摧毁毒品交易的青年,正被他厌恶至极的东西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45章

八年前的夏天, 昆明教场北路的警官学院新出一批毕业生,其边防管理专业的二十三名同学大部分准备报名参加来年的公务员考试,另有两位拔尖的同学带着就业推荐表和教务处盖过章的成绩单等资料, 去往滇池路边防总队政治部干部处报名。

这两位同学分别是蒋天辰和他的好兄弟吴勇。吴勇一开始就冲这学校来的, 蒋天辰不一样,当年他高考落榜, 差三分进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学院,最终来了这所学校,成了全校第一。

来之后他想调去禁毒学专业,因各种原因调换失败,便踏实学习边防管理。期间和同样聪明上进的吴勇成了铁哥们, 因二人在校期间各方面名列前茅,加上专业对口,审核很快通过, 系列测试达标后便批准入伍,定中尉副连。

再经过半年培训,俩人按需分配,吴勇去了普洱边防支队,蒋天辰去了水上支队。这支队伍很特殊, 成立之初是因为震惊中外的10.5湄公河惨案,十三名中国籍船员在湄公河泰国水域被毒贩枪杀之后, 仅过去一个月, 中国便组建此队。

蒋天辰时机赶得巧,和两百多名官兵在西双版纳关累港码头集体宣誓, 成为中国边防第一批国际河流联合巡逻的执法人员,与老缅泰合作,维护金三角流域的安全。

就此,他在边境生活六年,晨起跑操夜晚执勤,附近的山川河流认个遍,忙时扛枪上山堵敌人,要么跟船下河四处巡逻。他为人和善擅交朋友,和操舵兵也混得熟,在水上把艇当陆地开,一点问题没有。闲时爱唱歌做饭,也爱和战友们天南海北的胡侃。

第七个年头的秋天,上级找他秘密谈话。他进去领导办公室,见那张竖有小红旗的木桌上放着总队批示的秘密文件,上级让他看了文件,又招呼他和同体系另一位领导会面。

“那边毒品泛滥,犯罪分子十分猖獗。这件案子很久了,已经对当地居民的正常生活造成严重威胁,不除不行哪。我听你们队长说,你是这群年轻人里最灵活又最沉得住气的,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抬手敬礼,“我是保山支队崔礼明。”

他也抬手敬礼:“水上支队蒋天辰。”

此后,他从水上转战陆地,成为禁毒大队的一员,并于当年的冬天被崔礼明特派去一线调查1.20陶西平一案。

走之前崔礼明替他化名:“你干的事业利国利民,为人义薄云天,以后你就叫蒋毅吧。”

他顶着蒋毅的名字走到现在,也仅是从头年的冬天至今年的夏天,短短几个月虽多次历经生死,但他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以及身份赋予的责任。

其实那天在章凤被打针的当下,他已经清楚他们给他注射了什么,后来在医院醒来本没打算瞒着,知道消息未走漏时却也没打算多说。一来避免秦淮担心,二来他认为自己能戒掉。

他开始加倍锻炼,除了晨跑还去打球,风雨无阻只为加速新陈代谢,也准点吃饭睡觉,生活特规律,连续好一阵都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他以为无大碍,却不知是跌入漩涡的开始。

第一次发作时他在从张家坝回北三环的路上,突如其来的头痛致他眼花,再闯一个红灯险撞三个行人之后他把车靠边停下。路边有棵树,他伸手去扶,脚下不听使唤扑向卖水果的货三轮,霎时一摞青芒从顶端掉落,七零八落滚一地。

那人一边收拾一边骂。他也蹲身去捡,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出了满脑门的汗,感到呼吸困难于是扒衣服透气,顿觉心痒难耐,像极度困境造成的生理需求,下一秒不得到就会死去。

不知是汗还是泪糊了他的眼睛,却也能看见逐渐聚拢的人群。他努力维持清醒,从裤袋掏出手机,给附近的马仔打电话。

小马仔是个中老手,带他去了文星楼附近的牛肉面馆。那面馆的厨房有暗门,门里空间狭小没有窗户,他扶他坐下替他操作,片刻后痛感消失,浑身舒畅。

“毅哥你出门怎么能不带货呢,不过也没什么,再有下次你给我打电话,在哪儿我都给你送去。”

四周很黑。

他在黑暗里顿了一会儿:“出去。”

口气不善,那人没敢多说,一股烟溜走。

他独自坐了一会儿,推门出去。案上的厨师见怪不怪,甚至没有多看他,专心干着手里的活。再往出走是饭馆大堂,八张木桌十六条长凳,地上铺有旧式花色地砖。

老板娘齐脖短发满头小卷,系着蓝底围裙踏着一双布鞋,满面笑容招呼他。

“以前没见过你,第一次来?”

他抬胳膊看了看表,近五点。旁边有人正吃面,白瓷汤碗圆滚面条,每挑一筷热气腾腾。

他于是掏钱也买一份。

老板娘递给他时悄声打趣:“你不怕汤里有东西?”

他凛若冰霜看她一眼,她不自觉的收了笑,竟有些怯怕。

屋外明亮的太阳晃眼睛,他掏出支烟来抽,神志异常清醒,一边拎着面条往家走。

进家后他把面放在饭桌,收拾收拾卧室找了脏衣服去洗,思绪复杂又坐在客厅打坐。刚坐下没两分钟,秦淮回来了,看见桌上的面便捉筷吃起来。

问他:“你吃了吗?”

“我不饿。”他说,“好吃吗?”

她点头,前额头发垂下去半遮了眼睛,咬一口捞起的面,也不放下,咀嚼一会儿接着咬,再捧着碗喝汤,发出不小的声音,也不介意,还砸吧嘴。

终于察觉他的目光,抬头笑:“饿了吧?过来一起吃。”

眉目传神很是动人。

他心头那口气总算松下去。算了吧,至少有他护着,若是那通电话打给医院或老崔,惊动了警方被隔离,留下她落老杜手里该怎么办。

至于症状,再戒吧,他说一不二意志坚定,没有办不到的事。

殊不知第二次发作更痛苦,浑身上下骨头疼,指关节像被焚烧一样。那会儿天还没亮,秦淮窝在他怀里睡觉,他实在受不住便掀被起床,喷嚏连天去厨房喝水,又去卫生间小便。

冷汗淋漓时秦淮忽然推门而至,还推推他说尿急。他撑住痛苦退让,却被她发现异常,尔后连哄带骗又和她入睡,但不足一刻,他猛然清醒,如火山爆发般兜不住肆意的岩浆。

心中的魔鬼急切渴求,脑中的理智叫他拼命克制。为了强迫自己选择理智,他第一次用刀划伤自己,当血液流出时有种冲击快感,仿佛那一刀下去已致魔鬼毙命。被理智主宰的那一阵,他收拾好刀具,清理了残局,滋生打胜仗的满足感。却仅仅撑到天亮,出门买早餐的功夫,匿藏的魔鬼便复活了,他根本管不住自己奔向面馆的脚…

他不知道如果那天晚上按计划抓捕老杜,他们会怎样拯救他的第三次发作,只知道老杜未归案他便不能撤离,于是第三次不仅没被拯救,还顺利得超乎想象。

只是免不了完事后的悔恨,他坐在那间黑暗的小屋抽烟,片刻后竟掏出手机查阅怎样吸毒才能最大程度减少对身体的伤害。

网上当然没有答案,他嘲讽一笑,就着烟芒戳向上臂。火星子烧得本旺,沾上肉体更旺,淡淡的焦味儿逐渐弥散,他却仅是皱眉,并不挪开。

老板娘闻讯推门而入,近乎哭天抢地。

“哎唷,大老板你怎么能这么干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死在我这儿我这一大帮人都被你连累。”

说着指挥俩人一左一右扶他出去,他浑身酥软无力,术后的病人般被架出去。

老板娘倒一杯白水给他:“又要买面吧,我叫人给你做碗大的,不收你钱行不行?你只要走出这门,爱干啥干啥,跟我没关系。”

看他一眼,软了口气:“初期都这样,我见多了,用各种办法虐待自己,让自己清醒,想做回好人。可你如果是好人,又怎会走上这一步?来都来了,认命吧。”

他不说话,照例掏出一份面的钱,沉默的离开,形同傀儡。

清醒时刀砍火燎都不吭一声,却始终无法抵抗魔鬼对意念的驱使。没有人比缉毒警察更知道毒品的危害,但他深陷其中毫无办法,直到第四次把毒品带回家。

第46章

三点钟的太阳还算毒辣, 刚好透过窗照亮整个屋,缸里的小鱼儿一只追着另一只的尾,乐此不疲, 涮起层层波纹。

秦淮在门口站立良久, 鞋也不脱就进屋,啪嗒一声落了锁。她躬腰扶起垃圾桶, 捡地上的东西一样样丢回去,也想不起拿支条帚。茶壶里洒出的水还以极缓的速度漫延,她调正倒扣的抽纸盒,唰唰抽出几张去擦,不够, 再抽一摞,重复此举直到完全擦净,浅色地砖跟洗过似的光亮洁净。

再拾起电视遥控器, 沿着地板搜寻,从窗边小立柜的柜底摸出支七号电池,接着塞进凹槽,连抽纸盒一块儿放回茶几,最后捡了破口的果盘放进厨房的水池。

出来后她蹲在抽屉前找药, 找出纱布和棉球,转身对准他的伤口。那伤口的血泉眼似的往外涌, 她拿纱布比划一阵, 差了一截遮不住。

“…去医院吧。”

从始至终不敢看他的眼睛。

蒋毅的眼睛从始至终没离开过她。他想站起来,但浑身无力, 想说话却张不开口。

他抬胳膊去握她的手,因缺乏力道只能挨着她的手,那只手冷冰冰的寒意浸骨。秦淮垂眼,见他另一只手松松捏成个拳,拳里塞着包烟的锡箔纸,被火熏烫过,呈微焦的黄。

她转了视线,也撤了手。

空气中有黏腻的血腥混杂极淡的奇香。

他光脚坐在地上,后腰枕着茶几,腿上一条运动短裤。前一阵他总穿这条短裤带哑巴去打球,此刻因沾了手臂淌下的血,黑色底料濡湿一片,荧光绿的品牌标志呈显眼的红。

“去医院吧。”

她第二次开口。

“嗯…”

她站起来,见他手撑地板试了一次没能起来,再试一次却蓦地打滑又栽回去,茶几被这一撞往后挪了几寸,摩擦地板刺耳的响。

她蹲身,扶他起来。

车是秦淮开的,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过话。

在急诊室缝针时,医生问他怎么搞的。

“不小心撞的,车祸。”

他神态平静,张口就来。

秦淮被隔离在外间的白色木椅上,想起那天他也说是被车撞的,口气如出一辙。

又过了一会儿,镊子进盘哐当一响,针缝完了。

“麻药过后会很痛,忍着点儿。多休息别感冒,忌辛辣忌发物,别沾水。明天过来换药,一天换一次,七天后拆线。”

医生边说边往外走,走至外间看见秦淮。她上穿一件条纹半袖,下穿一条牛仔短裤,半袖和腿上有干涸的血,松捆的马尾散出一撮细发,那撮发上也沾了血。

她半垂着脸,看上去无措又颓废。

医生摘了口罩:“夫妻之间难免有矛盾,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动手。”

蒋毅随后出来,目不转睛看了看她,揽过她的肩往外走。

她没拒绝,也不亲近。

“任务没完成,还不能在这儿治疗,要是医务人员报了警,一切都白费了。”

“…什么时候染上的?”

“…那次去章凤接货,他们给我打的不是镇定。”

二人已行至大楼外。

夕阳西下,只在远山上露出颗头,温柔的红洒遍大地,一切物什暂时原本的色彩,像极了灯下剪影。

她在轻风下抬头,终于正视他的眼睛:“为什么骗我?”

二人对视半晌,他漆黑瞳孔闪现不忍的柔软,垂了脸率先败阵下来。

“毕竟不是好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不想让你担心。”

“还有谁知道?”

“老杜。那次从章凤回来被送去医院,是他应付的医生才避免一系列可能性的麻烦。”

秦淮皱了皱眉:“他给你提供的?”

“不是。他虽然干这个,但自己不吃,也不让兄弟们吃。”

“兄弟们?你真把他当兄弟?你别忘了自己是谁!”

声音不小,惊动旁人转头打量。

她不惧,似乎维持音量才能舒缓心头的气:“他要是真把你当兄弟就不会让你沾这个,小金刚虎皮跟他多少年了?他们怎么都没事,就你有事?”

“上次情况特殊,本来不是我去,小金刚虎皮赶巧都不在,他被人盯着走不了,这才让我去。”

“你还帮他说话?”她克制怒气,转问,“哑巴知道吗?”

摇头。

“老崔呢?”

顿了顿,再摇头。

她从鼻腔发出恍然大悟的笑:“我不知道,哑巴不知道,竟连老崔也不知道,最亲近你的你全都瞒着,却和老杜掏心掏肺。老杜是谁?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看看四周,到底咽下暴露身份对他不利的话,道一句,“这都干的什么事。”

“他了解阿飞,是他自己猜出来,我怎么会和他掏心掏肺,更没有忘记他是谁,正因为从未忘记才走到现在。”

他朝她走近,摸她的头,被她躲开。

“这是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跟你保证一定戒掉。”

“你要真这么想就跟我走。”

“去哪儿?”

“戒毒所。”

“不行,案子没结束。”

“你们队就你一个人?全国那么多警察,少了你办不了这件案子?”

刻意压低的嗓门蕴藏着怒气,她已双目发红。

他伸出双手捧她的脸,宽厚的掌心终于回归热意。

“这案子少了我还真不行。我要是突然消失,老杜会怀疑一切,连你也会遭殃。”

“我怎么会遭殃,你是警察,是缉毒英雄,他们派给你任务,保护了那么多误入歧途的人、挽救了那么多家庭,有谁知道自己被挽救、有谁管过你的生死?现在连多派几个人保护自己家属也办不到吗?专坑自己人,这是什么狗屁组织。”

他滑动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唇:“就算派人保护你,也没有万无一失的事。”

“那我更要带你走了。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办?”那双圆睁的眼睛终于兜不住湿润的红,两滴清泪滑至面颊,她重复,“我怎么办?”

他喉结一滚,用指腹揩掉她的泪。

“我向你保证,以后任何情况一定先护自己安全,决不让自己再出事。”

世上女人最不好哄,因为她们最容易受骗。穿绿衣戴军帽的人虽不轻易违背承诺,一旦失信,带给对方的冲击是增倍的,痛苦更甚。

那天之后二人回家,很有默契的决口不提前三次过错。

蒋毅仍旧去厨房做晚饭,切半颗菠萝挖空,果肉洋葱胡萝卜加米饭混炒,再做一个红烧豆腐炸蘑菇。期间秦淮拿了笤帚打扫家,专挑小的犄角旮旯,床头柜底下、衣橱顶上、沙发底座、马桶水箱…最后排查到厨房碗柜。

她不避讳,颇有翻个底朝天的架势。

蒋毅来回让着她:“你不信任我?”

“我爸活着时给我讲过一些案例,有的人为了藏毒,天花板都能撬出个洞。我不是不信任你,是不信任它。”说罢抬起身子,“你知道隐瞒我的后果吧?”

他丢了锅铲,险些赔礼道歉。

“知道知道,如果搜查能让你安心你就尽管查,我没有任何意见。”

她指指外面:“我去看看天花板。”

他笑了笑,转身继续做饭。

后来吃饭时哑巴照例进家,秦淮却没什么好脸色。

哑巴想了很久,想不出什么地方得罪她,只好殷勤的跑来跑去,擦桌子拿碗筷,见她分出三个碗盛汤,又伸胳膊抢勺子代劳。但是代劳失败,秦淮执意不放手,已盛好一碗,砰的搁在桌上,汤水溅得老高,洒在桌面。

哑巴愣了愣,这才知她真的在生气。

蒋毅:“和他又没关系,冲他发什么火。”

“怎么没关系,他每天跟着你,干什么都和你一起,却什么都不知道,哪有这种兄弟。”

“是我有心隐瞒,他不知道很正常。”招呼哑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