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笑,把钱往裤兜里装:“你不收也行,一会儿去看虎皮,我都给了他。”

“今天虎皮那儿你就别去了,换个人去,你跟我去一趟邵家营。”

“去那儿干什么?”

“那边很多木材厂,挑一家价格合适的,谈好了往公司送。”

“公司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他插上电煮茶:“差不多了。”

几分钟后茶煮好,老杜递一杯给他,看他穿着汗衫短裤喝着茶。

“昨晚睡得挺好?”

“本来以为要在局子里过夜,没想到还能出来,别提睡得多好。但我和哑巴也不能总住在你家,有什么好去处还请杜哥推荐推荐,办完事我们兄弟俩就搬过去。”

他笑一笑:“我以为你昨天说的气话,真打算分了?”

“已经分了。”他喝一口茶,“天大的事她也不该报警,我忍不了。”

老杜也喝一口茶,顿了顿:“这件事本该劝和不劝离,但你已经决定我也就不劝了,虽然不能说百分之百是她报的警,但撇清不了嫌疑就对我们不利。你们如果继续在一起,可就让我为难了,不查她对不起兄弟们,查了又对不起你,你说是不是?”

蒋毅放下茶碗:“我知道杜哥的顾虑,我这个人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关键时候还是拎得清的,什么时候该选择什么我还是很明白的,不然仅靠运气也活不到今天。对秦淮即使我有舍不得也已经作出选择,还请杜哥看在我诚心诚意的份上放她一马。毕竟不能因为她举报我就认定之前的事情也是她干的,之后我和她各走各的路,不会有交集她就不可能有机会知道任何事,对我们来说就更没什么影响,以杜哥的为人,应当不会和一个没什么影响的人计较,何况还是个女人。但如果杜哥执意要查她,我也无话可说,就当我运气不好选择错误,误以为杜哥相信我,大不了以后做不成兄弟,我只能投奔别人,以后再见面是敌是友就看造化了。”

老杜眉毛微微一耸,笑:“这么严重?”

“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既然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就该还她一片清净,我和她好了这么久,如果分手后还因为我不得清净,怎么我也是过意不去的。何况查不查她也不算什么大事,关键是我们兄弟之间是否互相信任,杜哥你说对不对?”

老杜慢吞吞放下茶:“我很欣赏你的坦白,也看重你的信任,兄弟间如果总是互相猜忌还怎么一起干大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管以前的事和她有没有关系我都放她一马,这可全都是看在你的面子,换成任何其他人我不一定给这个机会。”

蒋毅以茶当酒端起来敬他:“感谢杜哥的信任。”

却见一穿着连衣裙的姑娘从房间蹿出来:“大清早的,你们在聊什么?”

她面露喜色,看上去气色不错。

老杜:“没想到这分手还真让你给盼来了,高兴了吧,在我这住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早起床。”

她笑笑不说话,流转了眼神偷看蒋毅,蒋毅并不理她,走去饭桌吃饭。她也去,就跟在他身后坐在他旁边,一会儿替他夹菜一会儿给他盛粥。蒋毅虽不和她多说话却也不拒绝她的照顾,坐在对面的老杜看了看二人,嘴边攒出笑容也没说什么。

吃过饭后几人开车赶去邵家营。

蒋毅坐在第二排,照旧抬脚搁在前排靠椅上,将腿抬得老高,嘴里叼着根烟。

一路上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聊得没什么兴致了,蒋毅忽然话锋一转:“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我昨天上午刚进去那会儿他们说的很严重,那意思关不了我半年也不下三四个月,怎么下午一句话不说就把我放了,那些人是不是有病。”

老杜面容得意,懒洋洋道:“你忘了上回我和你说过有高人指点?”

蒋毅想起来,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买通了关系。

面上顿了顿:“不是吧?”

“不多点门道怎么自保。”

“…难怪我这么容易就出来,多亏了杜哥神通广大。”

老杜却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什么。”

自上回在茶楼和郭建柱一别,二人一直没见过面,警方线人的事他虽有几个怀疑目标,但到目前没一个能确切身份,看来还得尽快约他出来见一次,想办法让他透露更多信息。想着又觉得可笑,郭建柱明明已经和他同流合污,却还要站在道德点上维护那个线人,说什么职业操守,穿着警服拿黑钱竟还嫌这钱太黑,真他妈虚伪,相比之下还不如自己的兄弟们坦荡,好坏是个纯粹。

蒋毅:“杜哥这一招好,有高人在,以后兄弟们犯事了不但出来容易,万一有谁叛变了和警方串通出卖我们,也能第一时间把他揪出来。”

“那也得高人认识那个叛徒,不然也没那么容易。”

他本无意,说的也是事实,不料这句话却如醍醐灌顶浇醒了蒋毅。一直以来他竟忘了深究,老杜为何突然那么肯定有内鬼存在并且坚持不懈的查找,只能是因为有人和他指明过,能和他指明这件事的除了那个藏在暗处的黑警别无他人,可黑警又是如何知道线人的存在,只能是因为他认识甚至接触过。这所有人中只有秦淮做过线人,而当时秦淮的上线是郭建柱。

他忽的浑身一热,似血液倒流,整个脑袋都是涨的。

第81章

却仍有疑惑, 若那黑警真是郭建柱,老杜没理由和他达成协议不去调查秦淮,应当早就抓了秦淮才对。如此看来并不能就此分析断定那人就是郭建柱, 但至少是个重点调查方向。他真想立即和崔礼明见面, 前所未有的迫切。

汽车往邵家营的方向开着,蒋毅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虾皮, 他的鬓发包住耳朵,干燥的头发微微炸起。

他换了个姿势半躺在座椅,懒洋洋道:“自从虾皮回来,杜哥就怀疑有人搞鬼,现在还在怀疑吗?”

虾皮转头看了看他二人, 露出个谄媚的笑。

老杜还闭目养神:“谨慎点好。”

“…杜哥怀疑的是谁。”

“难说。”

“…不是怀疑我吧。”

老杜并不张眼,嘴边浮了个笑:“哪个吸毒的会给警方当线人?”

他声音很轻,飘进蒋毅耳朵里像颗针, 猛扎一下并不十分疼,但很不舒服。车窗上的人影轻微变形,他看着那颗变形的人头,感受窗外吹进来的风,两指间的青烟顺风飘出去又猛的呛回来, 辣辣的有些熏眼睛。却不曾想过,这个堕落的行为竟能派上用场救他一回。

“别误会, 不是说你不好, 那帮人的想法很固执,认定了错就永远不觉得是对, 就算有吸毒的愿意当线人,他们也不会用。”挑着眉张开眼睛,笑容不减,“当然你肯定不会那么做,这一点我是放心的。”

他往外吐一口烟,也笑一笑,不说什么。

张家坝距邵家营近一个小时路程,到时那里果然很多木材厂。只两间并排瓦房,四周全是堆积的木头,大多圆滚笔直还未加工。老杜几人和第一家谈了谈,再往里走想多谈几家。第二家的场地大,钢筋撑的铝合金棚子近五米高,采伐的木头颗颗粗壮。

他指指其中一堆:“都湿了。”

那老板说:“沾点水才好呢,韧性足,这点水分一敞就干了,现在买最好,等用的时候正合适。”

他继续往前走,看见棚外一幢白色小楼,楼面嵌有数块方形玻璃窗。

“那也是木材厂吗?”

“不是,那是最近才盖起来的,老板不做木材做药厂。”

“怎么在这里做药厂?”

“地便宜呗。”

他点点头:“我再找找看,合适了再来你这买。”

老板:“行,我敢保证谁也没有我家的好,但是你想看就去看吧,看完再来我家买,买个踏实。”

几人便说笑着继续往里走,路过那家制药厂时难免往里看了看。这一看便看见了熟人,不高的个子光着头,背在身后的右手戴一颗翡翠金戒,他正把头探进门卫室,不知和谁说着话。

老杜:“小金刚。”

小金刚回头,一脸惊诧。

“你怎么在这儿?”

不及小金刚说话,自门卫室走出一人,那人穿着T恤牛仔裤,面容很年轻。

朝老杜一笑:“杜哥来了!”

太阳下阿飞眯了眯眼睛,单眼皮耸搭下去,看上去就像没有眼睛。

两边的人面对面站着,老杜顿了一会儿,看着小金刚:“你不是说今天去市场上看石头吗,怎么到这儿来了,你来这儿做什么?”

“杜哥你也真是,小金刚是成年人,他父母都多少年管不着他了,你连他去哪里干什么都要管。兄弟之间应该平等嘛,管来管去不就成了互不信任吗?”

“我和他说话,你插什么嘴。”

老杜已面容不善。

阿飞耸了耸肩,并不在意,示意小金刚自己说。

“本来是要去看石头的,但阿飞打电话找我,他开了家制药厂,让我过来看看,顺便提提建议。”

“他不是卖灯让你帮忙找门面吗,怎么突然又开起药厂,不卖灯了?”

“…灯也是要卖的,门面还在找呢…”

阿飞叹了口气:“我就和你直说吧,我开药厂想自己搞成品,就请小金刚过来帮忙,但他怕你不同意,一直不敢和你说。杜哥你也别生气,我们已经说好了,他虽然帮我的忙,但是只要你有需要,他随时回去给你做事,我决不阻拦。”

老杜顿了顿,抬头往工厂的楼面看了看:“怎么搞起成品了,你不是只卖原料吗?”

“刚好有这么个机会,对方卖给我原料,再从我手里买成品,国外的,和你的生意不冲突,不然我也不敢接。”

阿飞面带笑意。

他又看着小金刚:“我让你等一等你不听,还找到人开了药厂,挺会办事。”

“杜哥我不是有意瞒你,这几天正计划和你说,还没来得及说…”

老杜问阿飞:“准备得怎么样了?”

“今天刚开工,杜哥也进去参观参观?”

“不了,开了就好好干,祝你生意兴隆。”

阿飞笑:“多谢杜哥。”

似话说尽了,老杜抬脚准备走,小金刚匆忙跟去后面。

他又站住,转头看他:“不是今天刚开工吗,忙你的去吧。”

小金刚:“杜哥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干了。”

阿飞拽他回去:“你傻吗,杜哥都放话了让你过来帮忙,那意思就是同意了。”

老杜看着他二人笑了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却并不往前走了,倒回去刚才看的第二家木材厂。

蒋毅:“不再看看了?”

“看来看去都一个样,就那家吧。”边走边说,“有出息了,这么久不是说一起打牌就是一起看石头,我说怎么这么久都不提化学品的事,原来厂都搞起来了。”

说话时脸上带着笑意。

蒋毅看了看他:“你真同意了?”

“同意,怎么不同意,他们不是说了吗,我有需要随时过来帮忙。”笑意更深,“自己人收买自己人,有意思。”

脸上却并非有意思的表情,多少还是生气的。

蒋毅:“他一心想搞到那个什么化学品,着急了点儿,以后肯定会回来的,毕竟你才是大哥。”

老杜接他递上的烟,点燃后抽了几口,没接话。

再回去时那木材老板很高兴:“我保证你们回来的吧,谁也没有我家好,要多少我安排人给你们送。”

老杜:“我今天开了车,先带走一批,剩下的你明天送来。”

说罢先付了钱,便和厂里的人一起装木材,再运去温泉村附近的大酒店。只买货卸货这个流程就用了一上午,那附近正开发,还没有完善的生活区,中午虾皮出去买饭,走了两里路才在一家杂货店买了几盒泡面和一箱水,回来时人手一盒泡面当午餐。饭后又盯着工人砍木材装建,只围着泉口栽一圈木桩子都用了大半个下午,后续还得建几座木屋,还需要些时间。

老杜看着他们在土上挖坑定点,抛了快燃尽的烟头,用脚碾碎:“后期的工作都简单,但是也少不了人盯着,一不盯着他们就偷工减料不好好干,我们得每天过来看一看,叫他们都紧张起来。”

蒋毅点头。

“不早了,回去吧。”

于是又往张家坝走。

扎扎实实的一天过去,再进去张家坝的宅院时天已经黑了。

桑雅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们回来,热情招呼:“快来喝茶,我刚煮的茶。”

老杜笑容玩味:“你不是就爱晚上出去玩吗,这两天门都不出还这么开心?”

她正一杯杯倒茶,干瘦的手背青筋突冒,端一杯递给蒋毅,蒋毅接过去一口干掉,她又接过空杯放回去。

“还喝吗?”

他不说话,摇了摇头往里走。

老杜笑桑雅:“还是不理你。”

却见哑巴跟着蒋毅往里走,眼看要进去蒋毅的屋,桑雅兔子一样蹿过去,拽走他。

“你们两个大男人进一个屋干什么,回你自己的屋去!”

哑巴不擅和女人接触,更不愿桑雅碰自己,便躲开她的手回了自己屋。

那头蒋毅进屋洗澡,本来想的合住门即可,顿了顿将卫生间的门也反锁。等穿好衣服再出来时,桑雅又闯进来半趴在床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钥匙。她一个翻身坐起来,把钥匙放在床头柜上,拎起一包方方正正的透明袋子,里面是彩色颗粒状,再拿一张崭新的四寸锡箔。

“这叫浴盐,市面上买不到的,能溶水注射也能烫吸,要不要试试?”

说罢往锡箔上倒了些许颗粒,点燃打火机开始熏烫。屋内的灯光不够亮,床上的女人蜷着一条腿佝偻着腰,眼神专注而迷幻,瞳孔倒映出跳动的火苗,那画面诡异又熟悉,纸上的颗粒已变红,有异香逐渐散开。

她贪婪的深嗅着,还不忘抬头勾引他:“过来试试,比你吸的不知舒服多少倍。”

他头脑发胀,脚步已不听使唤,着了魔般朝她走近。她已露出笑容,埋头深嗅间长发盖了大半张脸。他脑海忽然闪现秦淮坐在马桶盖上抽着烟,也是那样盖住了脸,拨开发后明亮的眼睛沾着湿气,下一秒又跳出秦淮半跪在地上目睹他烫吸的画面,紧接着又是她哭着求他戒毒的场景,霎时警局的手铐、老崔的面孔、部队的训练交替出现,蓦地,脚下一顿,他努力克制冲过去的冲动,忍得眼睛充血青筋乍现。

她却还在引诱:“你来试试,尝一尝,就一口,不喜欢了再换。”

边说边享受的将那些烟雾深嗅进五脏六腑。

他双拳紧握,全身血液沸腾,已无法自制,不顾一切的向她走近,却在临近的前一秒捞起墙角的落地灯往自己头上猛砸,砸自己不算,还往桑雅身上砸,一下又一下,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桑雅被他砸得嗷嗷叫,正享受着也不愿放下手里的毒品。屋外的人听见动静纷纷赶来,还未赶到便见那房门被打开,下一秒一个女人被丢出来,砰一声摔在地上,尖叫凄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杀红眼的蒋毅已从屋里追出去,手里还拎着那盏破口的灯,猛往她身上掼去。

第82章

但屋外人多, 又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很快便将二人拉开。那仿古落地灯连着电线被撂在地上,咕噜噜滚得老远, 屋内有燃烧的焦味传来, 众人又跑进去灭火,仍然晚了一步, 上好的床料被烧出个拳头大的窟窿。

赖在地上的桑雅不停的抽搐,叫也叫不醒昏也昏不过去,面孔迷醉至极,似陷入某种幻境。老杜叫人立即绑了她的手脚,把人牢牢固定在包了祥云图腾的承重柱上。癫狂的蒋毅已被彻底勾出毒瘾, 返回房间寻找桑雅落下的残存,掀了床上的被褥扔了柜上的屏风,眼瞧着要撂了那具旧式花瓶, 被哑巴眼疾手快的接住,却拦不住他疯了一样来回翻找。

他的发已被汗水湿透,正间歇着往下滴落,脸色苍白目光冷淡,呼吸急促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哑巴拦截不成功, 便一把抱住他,从裤兜掏出裹成一团的透明塑料薄袋, 扶着他靠床尾坐在地上, 知他心思还不忘替他锁上了门…

重新恢复理智已是一刻钟后,他瘫软的靠着床垫, 长腿抵着墙根,终于能听清屋外的动静,其实除了老杜大骂桑雅的声音,也没什么其他动静。

他静坐良久,试图站起来,却脚下不着力站不起来。一旁的哑巴伸手扶住他,他转头看了看,看哑巴脸颊有半块指甲大小的血印,嘴角也若有似无的青,知他定是方才搏斗间落下的伤,遂朝他笑了笑,嘴角扬起来,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没有,很是悲伤苦恼。哑巴喉结一滚,咽了咽口水,忍住突然窜出来的悲恸,使力扶他一把,终于把他扶起来。

再出去时桑雅已坐在沙发上,上臂被划了一道口子,腿上也磕出淤青,一抬头眼角还有血痕,泪光盈盈的模样倒不是被吓哭了,是吸毒后的生理反应。

老杜怒意勃发,还在骂她:“你他妈不要命了!这东西致幻,稍不注意就杀人或者自杀,国外早就禁止了,你还敢搞到我家来!还差点把我房子烧了!你给我回去,明天就走!”

“我不走…”

“由不得你!”

桑雅擦一把泪:“你别忘了我为什么来,你要是把我送回去让警方抓了,我爸也会把那个小孩送回来,你也完蛋。”

老杜怔了怔,竟气得忘了陶西平儿子这件事。

顿了顿:“那你也不能乱搞!别以为你在泰国犯的事中国警察管不了,你要敢在这边犯事,他们一样关你!昨天面馆才被抄,还不知道他们查到哪儿了,你今天又在我家搞这个,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你,已经很给你爸面子,你再敢犯事我就丢你去警察局,大家一起完蛋!”

蒋毅先前不是太明白老杜分明不太喜欢桑雅却为何纵容她,到这会儿才知道原来他和她爸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桑雅在泰国是有案底的,送来中国是为了逃避逮捕。

桑雅又擦一把泪,眼睛还充着血,抬头看着蒋毅:“还不都是因为你,明明自己也吸非要装作不吸的样子,我好心好意邀请你,你不知好歹就算了还打我!”

蒋毅站那儿没动:“我刚因为吸毒的事闹分手,心情不好一时没忍住,你自己也吸应该也能理解,失控是正常的。”又看着老杜,“杜哥不好意思,因为我差点烧了你的房子,我才住一天就闹出这么大的事,两个吸毒犯都待在这儿只会给你添麻烦,我还是走吧,重新找个地方住,还像以前一样,每天按时过来。”

说罢便往外走。

“大晚上的你去哪,要走也是明天走,今晚先在这里住着。”老杜从茶几抽屉拿出把钥匙,“我在火山路的方洲公寓有套房,就在金色家园附近,你明天搬过去住。”

他于是又回来,挨着沙发扶手坐下,晚上也是在沙发上睡的,再也不回房间。这么一闹腾,桑雅也不敢擅作主张,自顾回了房间老实待着。

又一夜过去,到了第三天的清晨,他才借搬家的机会终于抽身回了一趟北三环,到时恰逢秦淮赶去大佛寺见崔礼明,他便在家里收拾包袱一边等着,二人这才见上面。

他大致讲述这三天发生的事,秦淮听着没什么反应。

顿了好一会儿:“这么说还是我把你逼走的?”

他仍然站在那儿没动,目不转睛看着她:“一有机会我就回来看你。”

“不用你看,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以后永远也别想再进来。”

她说的认真,蒋毅也听的认真,两两对峙良久,他抬脚往外走去,边走边说:“我不能待的太久,会有麻烦,你自己多保重。”

哑巴搁下逗小安的树枝丫,马不停蹄跟了出去,关门前还认真看了秦淮一眼。

门锁扣响时,房屋又恢复寂静。那旧楼隔音不好,能听见二人下楼的脚步声,轻快又密集,惊起草丛的鸟儿扑棱翅膀唰一声齐齐高飞。

他就像某种远古神兽,上天下海力大无穷,却不服驯化不为所用。明知非正即邪,秦淮却毫无办法,任他来任他走。她不知崔礼明什么时候行动,也不知行动时会不会又遇变故,只是在劝他回头这件事上尽了全力,他却似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