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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天思考的多,被她忽略的很多事都被理了出来。

“宁柔是被曲暮酒救走的。我在写这个剧情的时候就觉得很不合理,但我却成功地写出来了……”

“想来,曲暮酒是怎么进出魔教的呢?为了这个剧情的合理,自动补齐肯定会补充一些东西的。难道,他因为某些事忽然武力大增?遇上了把毕生武功传授给他的世外高人……”

她的语气虽然夸张,但她的话可没有半点的夸张。

摆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团乱麻……

真相是什么,他们无从得知,就算整理了也看不清楚。

所以,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走到哪步算哪步。

“兰戎啊,你应战时,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花知婉的心情像是丈夫要去征战,望着他的背影,恨不得要把自己打包进他的行李里。

“不行啊……”

兰戎笑着揉她的头,用温柔的声音拒绝了她。

“全天下都知道,你可是我的软肋啊。你要是被人抓住了,我什么都不能做,直接就完了。”

※、77

飘飘扬扬落下的鹅毛大雪覆盖了整个世界。

远远看去,大地上的万物无一例外地染上了这抹纯白。

兰戎自从十四岁后就再没有来过天辰派,如今一看,它却是和从前的不再一样了。

印象中的它,有高高的屋顶、大大的牌匾,这里的人,永远端着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面孔。

曾几何时,他觉得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晚饭时能分到鸡腿……就算经历了十四岁的那件事,兰戎的骨子里仍是对这个地方藏着一份畏惧的。

幸好,如今的他,也不再一样了。

“轰隆——!!”

掌风一扫,刻着“天辰”两个大字的巨石顿时四分五裂。

他凌于空中,俯瞰着应声涌来的天辰派弟子和魔教众打作一团。

脑中不期地响起那人情绪高亢的嘱咐:谁规定每次只能他们打你一个?你就不能带人吗?我们也多带点人去!人多力量大!!

不错的心情使他在见到仇敌时,还保持着礼貌问候了一声。

“好久不见。”

曲暮酒睚呲欲裂地盯着气定神闲的魔头,运足了内力,举剑攻上。

兰戎闪身一避,看着那剑就笑出了声:“哟?偷了我的剑,想要伤我?”

“天辰剑,永远是我派的镇教之宝。”

他捏紧拳头,将手中的剑牢牢地攥紧。——来人赤手空拳地与他对阵,本来就是一种羞辱了,他居然还反过来耻笑自己是小偷。

“哦?”兰戎嗤笑了一声。

割破手指,他朝泛着嗜杀光芒的天辰剑甩出了一滴血珠。

“嗡——”

剑鸣声刺痛耳膜,天辰剑不受控制地想要从曲暮酒手中脱出、向魔头臣服,那股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生疼。

见他连剑都无法控制自如,又死都不肯放手,魔头伺机运功,毫不留情地将他往地面上一踹。

直直落在瓦片上的人震落了一大片屋顶的雪,白花花的冰晶沾染了些许突兀的鲜红色。

“现在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了吗?”

兰戎步步朝曲暮酒逼近,想要拾起他手边的剑。

在他还有半步就能取到天辰剑时,曲暮酒咬紧牙关、猛地翻身,从袖中甩出了几枚暗器……不能输,除非到了死的那一刻。

不,他就算是死,也永远不会向这个不共戴天之人认输的。

藏在厚雪之下的缚魔网霎时收紧,魔头为躲开暗器退了一步,恰好中了他的圈套。

“你……去……死……吧……”

明明是正道之人,曲暮酒此时的脸庞却比恶鬼还要狰狞几分。

他举起鸣个不停的剑,往自己的掌心狠狠地划了一道。

殷红色的血滴落在剑面上,竟如兰戎血液一般地融入了其中。

混合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宝剑鸣得更加厉害,剑身上笼着一层妖异的光,亦正亦邪。

缚魔网中的魔头眯紧眼睛,注视着这个他所没有料到的变故。

在网中的他暂时分.身乏术,只能在天辰剑袭来时,尽量地避开要害,生生地挨了他一剑。

——弑、主。

因着魔头的血,天辰剑妖光更盛。

体内与剑所连结的血契遭到了破坏,这比皮肉之伤更疼上了万倍。

在他无暇躲避时,曲暮酒再度瞄准魔头的要害。

凄厉的剑泣响彻云霄。

——又是一剑。

方圆百里的人都因为这声尖锐的剑鸣捂紧了耳朵,在地面上对打的弟子们近乎失聪。

而两位剑主所受到的波及自然是最严重的。

身体像是漏了风,伤口处疯涌出一股股血,兰戎只能勉强地护住心脉;而曲暮酒没能抵住剑泣,痛苦地捂住开裂一般的脑袋,呕出了几口血。

刺目的血花在纯白色的大地上绽开,一朵一朵,开得热烈。

——不除魔头,誓不为人。

——家仇不报,永世不得超生。

曲暮酒咽下喉中的腥甜,一步一步走向试图挣脱缚魔网的大魔头。

不断淌下的血液模糊了双眼……

“嘿嘿,曲哥哥,我们派里,你对我最好啦。曲哥哥是最好的人!”

眼前这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和记忆里的某个圆脸小孩重叠。

“曲哥哥,我好想像你一样练功啊!想变得像你一样厉害!”

“曲哥哥、曲哥哥,谢谢你为了救我,和我一起出来找南幽草。”

“曲哥哥,你为什么要杀我?”

曲暮酒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幻觉,那是幻觉。”

——出剑、杀敌、报仇。

那些,才是他最想做的。

它们是,他余生所坚持的一切。

“我不后悔……我不后悔……我是恨你的……”

“我至始至终……都不后悔……我只恨……没有早点……杀了你……”

——剑断。

——剑魂灭。

灵性逼人的剑,朽化成破铜烂铁。

从此,天下再无天辰剑。

※、78

持续的鸣声在耳边回响,苍白世界里,近在咫尺的厮杀也在一同远去。

空洞的眼望着落雪的天空,兰戎仰倒在雪地里,像一滩人形的血。

无穷尽的雪吹在冰凉的皮肤上,融进浓稠的血色里。

——我得回去。

他紧紧闭上眼睛,再用力睁开。

——我得回去。

——再,坚持一会儿。

“撤。”

魔头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嘶哑的声音仿佛被烈风撕裂的丝帛。

“撤!”

他提起一口气,拎起失去意识的曲暮酒,扔向天辰派的人群。

象征着魔教的黑面具一层层地涌上来,乌压压的戾气将他密不透风地包围。

——我得回去。

身体已然无法负荷更多,魔头单膝触地,一头栽向了无边静谧。

**

“一整天了。”

花知婉在房里焦躁地抓着头发,一刻不停凝视门口的眼睛又干又涩:“一整天了,还没有回来。”

——兰戎一定有危险了。

这一连串事件的发生,就像被人在背后操纵着,一件接着一件,有条不紊。

迟迟不好的旧伤、目的性明确的偷袭、矛盾的激化、失窃的剑,不得不赴的战帖。

他们早预料到了其间定有阴谋……

于是,兰戎派了教内最值得信任的人力来保护花知婉;他给她造的那个金笼子有机关可以从内部封上铁皮;他做了万全的准备避免她受到伤害。

而他自己,却只留下一句“我会安全回来的”,便拖着病体奔赴了战场。

花知婉问自己,她能帮兰戎做些什么?

对着没有丝毫反应的电脑,她忽然有点理解了人们求神拜佛的心理。

“花知婉!!丸大大!!!”

门外传来女人尖声的喊叫:“喂!你们走开!放我进去!!”

——宁柔?

花知婉皱起眉头。

——她怎么会来?

现在的她们站在绝对的对立方,她居然敢找上门来?

脚步稍稍往院子里挪动了几步,花知婉硬着头皮试探性地往外面看了一看。

宁柔显然是带了许多帮手来的,不过,强壮的家丁也只够支持她走到她的院子外了。

“喂……唔唔唔……”

才刚喊了两句话,她就被黑面具捂住了嘴。如果花知婉没有一直关注着门外,她的来访可能根本不会被注意到。

“等等!”

花知婉走出房门,在宁柔被扔出去前拦住了他们。

“放开她吧。”

她心里想着,就算宁柔来意不善,但她说不定会有兰戎的消息。

“要绑我做肉票,你也得准备充足点吧?”

花知婉帮宁柔理了理乱了的衣裙,意有所指地说道。——毕竟,她有把她绑走的“前科”。

“我准备的很充分啊,在你身边守卫的人太多了,怎么都进不来……”

宁柔满脸委屈,说话很着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唉……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见你,不是来绑你的!!丸……丸大大!!”

她这边还没站稳,说着话就一把扑到了花知婉身上,把她抱紧。

“你救一救曲暮酒吧,他快死了!我,我出来时,他已经要不行了,现在估计……我不知道……”

听到曲暮酒受伤,花知婉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那兰戎呢?兰戎也受伤了吗?”

“我不知道,曲暮酒……”两人关心的人完全不同,宁柔急忙否认了一句,试图把话题扯回曲暮酒身上。

“你敢来找我,说明你知道兰戎不在我身边。你们把兰戎怎么了?”

花知婉怀着戒心,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不来找你曲暮酒就会死,所以我得来。”

宁柔拽着她的手臂,急得眼眶内泛起了泪光:“你是作者,动动手指就能救他是不是?他要死了啊!”

“你先告诉我那一战的结果,还有兰戎的去向。”

花知婉的声音冷静,像是完全不为所动,她心里害怕,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露怯。

“结果?我不知道!可曲暮酒都那样了,你说结果是什么。”

宁柔被她冷淡的模样刺激,嗓子仿佛被哽住了似的,字字艰涩:“曲暮酒拿到天辰剑时,我已经劝过他了,他以血饲剑时,我更是想尽办法阻止他。他哪能打得过魔尊啊,他就是不明白,怎么劝都不明白,现在成了这样……丸大大,你是作者啊,曲暮酒不是你笔下的男主角吗!你得救他啊!”

花知婉对于宁柔,是这个世界的神。她凌驾于恩怨情仇之外,她该救助世人。

“他是怎么拿到天辰剑的?以血饲剑会发生什么?”

可惜,这个神早已坠入人间,她有了心上人。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有电脑吗?”

接连不断的问句,让宁柔顿时有了某个猜测。

“你的电脑呢?”她的声音静了几度。

※、79

显然,如果电脑能用的话,花知婉就不用在这儿跟宁柔问七问八了。

“你是来找我帮忙的。”

花知婉镇定地答道:“宁柔,你既然希望我和你站在同一阵线,就该坦诚回答我的问题。我是能救曲暮酒的人,不是吗?”

“同一战线……”

宁柔重复着她的话,犹疑片刻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她用同样的话劝说花知婉和她一起返回真实世界。如今,她从她嘴里听见了这句话,心境已是截然不同了。

“好,我知道的都和你说。”

宁柔知道的事确实不多。比如,她不知道曲暮酒是怎么拿到天辰剑的,也不知道以血饲剑会发生什么。她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阴狗带花知婉来见她,阴狗带曲暮酒来救她。

——阴狗有问题。

对于这一点,兰戎和花知婉并不是毫无知觉的。所以,他留了人保护她。

与此同时,他却忽视了自己的安危。如果他出了事,会有谁来救他呢?

花知婉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脑中一片茫然。

最终,她选择告诉宁柔电脑坏掉的事。虽然她没法用金手指立刻救治曲暮酒,但她之前写过“九蛇地窖”,那里面有一个玉婉教的药池,药池里的药可以迅速修复内伤、外伤,和断裂的筋脉。而作为交换,宁柔给了她当时曲暮酒拿来融掉水牢铁栏的药米分。

为了写作方便,作者比较喜欢利用出现过的地图发展剧情。阴狗负责管辖水牢区域,如果让她来写的话,花知婉会选择让阴狗把兰戎关在那里。

现在,她已经跳出了作者神的身份之外,剧情不在她的掌控之中,所以这个猜测根本是一点根据都没有的。

去水牢,纯属碰运气,死马当作活马医,花知婉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

莹白色的巨大蛇身堵住水牢的入口,一地骇人的血渍中,三个面目模糊的蛇头垂在地上,死气沉沉的烂肉随着蛇身示威式的拖动而缓慢晃荡着。

从前怕到腿软的蛇,此时看来是这么的亲切。

它在尽力地护着自己的主人,它的情况看上去不太好。

绕过守卫的尸体,花知婉借着夜色,小步挪到了九头蛇身边。

手触上染血的蛇鳞,仿佛是碰到了兰戎冰凉的皮肤。

“嘶——嘶——”

吐着信子的蛇头发狂般地朝她的方向聚拢,狂躁得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咬死。

奇怪的是,花知婉没有害怕的感觉。就算那张血盆大口近在咫尺,就算她已瞥见了锋利的毒牙,她也没有害怕。

“你得放我进去呀。”

花知婉站在原地,放轻了声音,小声对它说。

温软的手抚着狰狞的蛇头,一下接着一下:“他在里面,对吗?”

九头蛇不会说话,但正如兰戎所说,他能感觉到,它是有灵性的。

耐心的轻抚下,大蛇渐渐地趋向温和。

它半阖着眼睛,收起攻击的动作,露出了疲态。

在她手心里的脑袋慢慢缩小,最后连蛇身都小成了手掌大小的一坨。

“你也不用变得这么小吧……”

花知婉颇为无奈地望着手里玩具一般的小蛇。

它好像真的是很累很累了,在她手里窝成一团,懒洋洋地一动也不动。

即使,花知婉很想说出“兰戎的安全我来守护”这样帅气的话,但她本质上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战五渣。说句难听的,她随时可能会死。不用阴狗出场,只要一个阴狗的手下,都足够让她死几百次了。

说她愚勇也罢,不自量力也罢,她就这么毫无胜算地只身进了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