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吧?一定要固定好。”
背着相机的县局技术员在一旁点了点头。
我仔细看了看驾驶座车门,然后将车门关闭,蹲在尸体的旁边,掀起了盖着尸体的裹尸袋的一角,大概看了看尸体的模样。县局法医在抵达现场的时候,应该是

对尸体进行了挪动。从视频上看,死者下车后,是一个踉跄趴倒在地上,处于俯卧位就没有再起来了。而现场尸体的姿态是仰卧位,白色的衬衫腹部已经变成了

红色,被血液浸染。灰色的短裙前面,也几乎全部被血染了。
既然血迹的位置靠上,那么我之前担心的流产大出血什么的可能性,也就排除了。我将手伸进掀起的尸体袋内,摸了摸死者的腹部。此时还能感受到尸体的温度

,但是并没有碎玻璃扎在腹部,因而感受不到硬物。
我的心里大概有了底,说:“肯定不是单纯的交通事故,这样吧,尸体立即拉去殡仪馆,我们马上就开展尸体解剖。车子拉去停车场,林涛先对车内容易黏附指

纹的地方进行勘查,对车内孤立的血迹进行提取。等我们解剖完了,在停车场见。”
我心里清楚得很,如果真的有侵害事件发生,真的有犯罪行为存在,最大的可能,还是在车内发生的。因为我在关闭车门的时候,确定车门把手上,没有擦拭状

血迹。如果是在车外受伤后,再开车驾驶的话,车门把手上不可能没有血迹。
那么,如果在车内发生犯罪行为,大概率犯罪分子也是在车内的。所以,对车内的勘查,寻找痕迹物证显得尤为重要。
当然,在倾尽全力寻找痕迹物证之前,得先搞清楚案件的事实大概是什么样的。死者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受伤后驾驶车辆行驶而不报警?如果说她是因为失血过

多,意识丧失而撞击小货车的话,那么致伤行为就在她的死亡过程中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了。可是,如果真的是失血性休克导致意识丧失,她为什么能在撞击后自

主下车呢?
疑团很多,但必须从尸体查起。
交警是有交警的专业技能的,他们从密集的车流中,硬是分离出一条通道,让清障车开了进来。然后在我们的共同监督下,清障车在保证宝马车没有过度颠簸和

倾斜的情况下,把宝马车拉走了。殡仪馆的运尸车也顺着这条通道,赶到了现场,将尸体拉走了。
我们忙活了这半天,才坐上韩亮的车,向龙东县殡仪馆赶去。
上车的时候,董剑局长也将这短短一个小时之内,侦查员调查的有关死者的具体情况通过警务通传了过来。
侦查部门很快就通过宝马车的车牌照,锁定了宝马车车主。根据人像初步比对,确定死者就是宝马车的车主,郭霞。
郭霞,女,三十岁,龙东县本地人,硕士学位,现在是龙番市天一房地产开发公司驻龙东县分公司的副总裁兼营销总监。
郭霞是个姿色出众的女人,学历高,智商高,情商也高,所以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这家规模很大的公司的高管位置,年薪百万。用他们公司的人的话描述,郭霞是

个出名的交际花,她的仰慕者众多,但她能够不吃任何亏,就将那些仰慕者玩弄于股掌之上。但据郭霞的闺密好友们反映,郭霞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而是一

个性格温柔、热心助人的人。不管谁说的是事实,经过调查,因为郭霞身处高位,所以和她联系的客户、领导、合作伙伴众多,调查起她的社会矛盾关系,实在

是太难了。
从昨天晚上吃晚饭,到今天上午事发,郭霞究竟见过多少人,这实在不太好调查。一开始,侦查员觉得通话记录肯定不会太复杂,但他们调取完话单后,发现这

短短十几个小时之内,郭霞就接了数十个电话。
侦查工作就像是陷入了泥沼,不得不先对这数十个电话的机主,逐一进行调查。
因为最先抵达现场的技术人员,第一时间就观看了视频,知道这样莫名其妙的车祸,首先要排除酒驾。所以在进行尸表检验的时候,就提取了死者的心血,并送

往县局进行加急检验。此时,检验结果也出来了,排除死者体内含有酒精。
也就是说,董局长从警务通传过来的资料,除了明确死者的身份,其他调查工作毫无进展。而且,侦查员们到现在也不敢确定这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还是有

犯罪行为存在,调查信心不足,导致调查也无法深入。
我知道,对尸体进行全面检验,搞清楚案件事实,是现在的首要任务。
尸体的衣物被脱了下来,平铺在殡仪馆的操作台上。大宝和市局韩法医正在对尸体进行尸表检验和检材提取,而我则先检验衣物。
除了被血染,尸体的所有衣服,衬衫、裙子、丝袜和内衣裤都没有异常。没有反穿的迹象,没有黏附异物,也没有损坏的痕迹。从衣着来看,不像是有遭受性侵

的迹象。
我看了看尸体衣服前面大块的血染,有一些疑惑,转头回到了解剖台的旁边。
尸体此时还没有被清理,腹部以下到大腿的皮肤上也沾染了很多血迹。其他部位的皮肤看起来是苍白的。
“尸斑浅淡,估计死因就是失血吧?”大宝说。
“我觉得老秦提的疑点对,如果是失血性休克,就不可能撞车后,还能自主下车了。”韩法医说,“失血和颅脑损伤不一样,又不会出现中间清醒期。”
尸体的尸僵还没有完全形成,我拿起死者的双手,看了看,又看了看死者的唇角,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死者的唇角和甲床有一点泛紫?难道是光线的原因?”
我们切换着光线角度看着,依旧能看出死者煞白的嘴唇、指甲的角落有淡紫色。
“排除了窒息的损伤,窒息是不可能的。”大宝说,“总不能说,这淡紫色是猝死征象吧?撞车了,吓得心脏病犯了?”
我摇了摇头,说:“别急,检材都提了吗?”
对于女性尸体,法医需要常规提取口腔、乳头、阴道和肛门拭子,以及心血和指甲。
“提了,让韩亮先送去检验了。”大宝说。
我点了点头,拿起浸湿的纱布,将死者腹部至大腿之上那些部分凝结的血迹慢慢擦掉。
“不对啊,死者的腹部有伤!”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拉紧了死者紧绷的腹部皮肤,有三条黄色的脂肪露了出来。
“当然有伤,没伤怎么出血?”韩法医一边说着,一边测量创口,说,“三条上下走行的创口,平行排列,位于死者髂前上棘至肚脐连线中心点附近。”
“哟,看这出血量和这创口的位置,恐怕是髂动脉给捅破了。”大宝测量了一下,说,“马甲线练得再好也顶不过刀子捅啊。”
“创口多长?”我连忙问道。
“每一条都不到三厘米的样子。”韩法医说,“看起来好像是双刃刺器,但,再看看又不像。”
法医会把尸体皮肤上哆开的创口对合起来,观察创角,从而判断凶器是单刃还是双刃。可是郭霞腹部的创口不用对合,就是一条细细的线状创口,两个创角更是

不容易看出单刃还是双刃。
“仔细看,还是上钝下锐的。”我放下手中的放大镜,说,“另外,这么细的创口,一般有一定刀背宽的刀是不能形成的,肯定是很薄的刀具。大宝,你还记得

‘清道夫’专案吧?”
“手术刀?”大宝问。
“手术刀没有将近三厘米的刃宽。”我说,“这么薄的刀刃,除了手术刀,恐怕就是裁纸刀了吧。”
“哦,对,差不多。”韩法医点头认可。
“可是,我说的奇怪点,不是创口的形态。”我说,“我刚才检查了衣物,死者的衣服上,完全没有裁纸刀形成的破口啊!”
在穿着衣服的尸体上形成皮肤创口,自然要形成衣服上的破口,除非捅刺的时候,受伤部位没有衣服。可是,我们在脱去死者衣服前,死者的衣物明明是穿得好

好的。
“又不是露脐装,这里怎么会露在外面?”大宝比画着创口位置说,“这个部位应该不仅有衬衫遮盖,而且还有裙子腰部的遮盖啊。难道,她是自杀?”
在我们经历过的很多案件中,自杀者在对自己的身体进行切割捅刺之前,会将这个部位的衣服掀起来,方便自己的伤害行为。所以在很多锐器自杀的案例中,都

可以看到尸体领口、袖口处的翻卷。大宝这样说,自然也是经验使然。
“自杀?”我皱起眉头,说,“有两个问题,一是这样的行为不正常,一般人自杀会选择割脉,因为痛苦小一些。自己戳自己的也不是没有,但是戳这个位置很

奇怪,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有条髂动脉。更何况,掀开衣服戳完了,再穿好衣服?这个动作很奇怪。二是,正常人握刀刺击身体低下位置的时候,都是刀刃朝上,

你们想想,是不是这样?刚才我们说了,从创口上看,裁纸刀是刀刃朝下的,这样拿着刀刺自己,是不是很别扭?”
正说着,韩亮一头汗地跑进了解剖室。
“怎么,检材送过去了?”我问道。
“正准备开始做。”韩亮喘了几口,说,“有一个信息让我抓紧时间带回来,怕你们都在解剖台上,没手接电话。”
“什么?”
“死者的心血内,检出冰毒成分。”韩亮说道。
“好嘛!你这一个结果,就解释了全部疑点。”韩法医哈哈一笑,说,“郭霞应该是吸毒后产生了幻觉,于是对自己动了刀子。既然是毒品作用,她捅哪里都不

奇怪了。在捅完之后,她受到毒品幻觉作用,继续驾驶车辆,即便是在撞击前,也不知道踩刹车。毒品真是危害人间啊!害人害己!”
“你是说,受到毒品的作用,自己惯用的持刀方式也不重要了?”我问。
“那种意识模糊的情况下,持什么刀也不会注意持刀方式了。”韩法医说。
“意识模糊,为啥还会掀起衣服捅,捅完了还会穿好衣服?”我问。
“毒品这东西,吸完了什么事都有可能,谁知道她脑子里当时出现的是什么幻觉呢?”韩法医说道。
我点了点头,虽然觉得还是有些怪怪的,但暂时找不出有力的依据来反驳这种观点。确实,用吸毒就可以解释这个案子所有的不正常现象,但是法医并不会因为

有了解释,就放弃进一步探寻真相的意愿。
“如果死因没有什么疑点,恐怕这案子就能结了吧。”大宝一边用手术刀联合切开了死者的胸腹腔,一边说道。
“车辆勘查还是要做的,杜绝一切隐藏命案的可能性。”韩法医同时在对尸体进行开颅,说道。
“哎哟,不对,这人心包不对。”大宝此时已经取下了尸体的胸骨,他用手术刀柄触碰着死者的心包外壁,说,“这心包好像撑得有点大,而且很硬啊。”
我似乎瞬间明白了过来。
我用剪刀以“人”字形剪开了心包,暴露出了心脏,心脏外面被血液包裹了起来。
“心包填塞!”大宝说,“这人心脏破了啊,可为什么胸壁上没有创口呢?”
“因为是钝性外力导致的心脏破裂。”我一边说着,一边从血液当中拿出了尸体的心脏,用剪刀从血管根部剪断,取下了心脏,然后将心脏放在水流下冲洗,很

快就找到了心室壁上的一处两厘米长的破口。
“你说,是心脏震荡导致的破裂?”大宝问道。
“对,钝性暴力。”我说,“心脏破裂,很快就会死亡,所以结合现场监控视频,是车祸导致的心脏破裂。比如,现场车辆弹出的气囊,就有可能。”
“气囊可以撞击胸壁导致心脏破裂?”大宝问道,“那多可怕啊!”
“小概率事件,正好赶巧了,用我们的话说,就是‘寸劲’。”韩法医说。
“这是一方面。”我说,“还有一方面,就是死者的状态。正常情况下,我们的胸部肌肉在遇到危险时,会收缩予以保护,防止胸廓过度变形而对胸腔脏器造成

过度压力。但如果死者当时处于意识不强的状态下,就会失去这样的自我保护。”
“嗯,就和史方一样。”大宝说,“只不过,史方排除了酒精,排除了常规毒物和毒品,也没有失血的症状,比她蹊跷。”
“所以,受伤、吸毒,是导致她死亡的间接因素。”我说。
3
毒品检验,就像是一颗定心丸,在明确了死因之后,大家几乎都认为这是一个吸毒后自残并引发交通事故的事件。
后续的解剖,就是程式化的工作了。比如通过创口,找到了失血的源头,果真是裁纸刀刺入了盆腔,导致髂动脉不完全破裂而大失血。根据对死者胃肠内容物的

分析,判断死者在昨天晚上十二点钟有进食,之后就没有进食了。而通过死者肠道内依旧保存着形态的孜然颗粒和辣椒籽,基本可以判断,死者最后一顿吃的是

烧烤。
在赶去停车场和林涛会合之前,林涛那边就传来了资料。程子砚和其他侦查人员对死者的生前轨迹,进行了调查。调查走访情况结合调取的监控显示,昨天晚上

六点开始,郭霞就和公司的总裁一起,陪着客户吃饭。因为郭霞要开车,所以没有喝酒。饭后,郭霞开车将几个人分别送到住处,然后自己回到了家里。晚上十

一点左右,郭霞从住处离开,驾车向县城东边驶去,最后脱离了监控探头的追踪。今天早晨八点半,郭霞的车再次从失踪的探头处出现,向西进入县城,并且一

路驶到了案发现场,直到发生车祸。
林涛抵达停车场后,拿到了宝马车上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经过程子砚的研判,最后一段录像是宝马车经过最后一个监控探头之后,在路边停下了。因为车的行

车记录仪只能录下车前的状况,所以只能通过车门关闭声,判断出车上是上来了一个人。程子砚又将录像倒了回去,发现在停车前,确实可以看见路边树下站着

一个男人的身影。只可惜,车灯照射范围没有涵盖男人的身影,所以根本无法判断该男子的身形、衣着。男人上车后不久,行车记录仪就中断了,看起来这是这

个男人有意识的行为。
所以,从林涛他们组的工作情况来看,这个案子充满了疑点。郭霞和这个男人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发生了什么?这些疑问不解释清楚,这个案子也就解释不清

了。这和我们法医组尸检情况大相径庭。
林涛从轿车里提取了死者的手机,它是好好地放在包里的。虽然陈诗羽不在现场,但是县局也有电子物证检验部门。电子物证检验部门破解密码后,对郭霞的手

机内容进行了检验,确实找出了很多与死者聊天十分暧昧的微信号,但是没有任何和郭霞约定昨晚见面的信息。通过对话单的深入分析,对当事人的调查,也排

除了当天或前两天与郭霞通话的人有约她出来见面的可能性。
查不到问题,就更加可疑了。
看来,除了法医,其他专业都觉得这个案子有蹊跷,那么我们法医自然也就不能随便下结论了。
看完了传送过来的材料,我们也就抵达了停车场。林涛此时正围着宝马车转着圈,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
“有没有裁纸刀?”我下车后,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林涛愣了愣,说:“没有什么裁纸刀。”
“你看,车内没有裁纸刀,这说明我们之前的推论都是有问题的。”我转头对韩法医和大宝说,“总不能说,她是自己捅了自己,然后把刀子从车窗扔了出去吧

?”
“那也不是没这种可能啊。”大宝嘴硬道。
“如果是别人捅的,刀口方向就好解释了。”我说。
“自己捅自己?”林涛盯着我们看了看,说,“你们不会认为这是自杀吧?这案子蹊跷得很啊!”
“你说的蹊跷,是你传给我的那些材料上的吗?”我问道。
林涛摇摇头,说:“单纯从痕迹检验来说,也很蹊跷。死者晚上十一点出门之前,是送了几个人回到住处的,可是整辆车,各个部位,除了死者在方向盘和挡位

上的指纹,居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任何指纹。”
“没有指纹,反而是疑点。”我沉吟道。
“车内的操控台、内把手、外把手、中央储物盒、窗户按钮、安全带扣等等,所有可以留下指纹的地方,都没有指纹。”林涛说,“就像是打扫过一样。”
“会不会是她自己打扫的?”大宝说,“她今早才死,别人在她车里打扫,她不会有疑问?”
“其实也不麻烦,一块抹布,把车内所有光滑的地方擦一遍就行。”林涛说,“尤其是这个,你看。”
宝马车前排中央的点烟器被拔掉了,上面插着一个线头,是行车记录仪的电源线。这种行车记录仪的电源线线头上有一个开关,摁一下就可以直接关闭行车记录

仪的电源。从程子砚发现的行车记录仪突然断电的情况来看,男人上车后,直接就关闭了这个电源。问题是,电源开关非常光滑,如果着力,自然会留下指纹。

这个天气,也没人会戴手套上车,不然肯定引起死者的怀疑。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后来擦了。
“这案子,说难,就难在案件的性质上。”我说,“虽然我们法医没有发现特别可疑的地方,但是通过现场勘查和调查,疑点还是很明显的。虽然郭霞是车祸死

亡的,但是失血和吸毒是她的间接死因。所以,找到这个半夜上车的男人,可能就找到了郭霞受伤和吸毒的起因,从而就搞清案件真相了。”
“是啊,侦查员查了几遍,所有认识郭霞的人,对郭霞吸毒这件事都是难以置信的。”程子砚说道。
“只要我们明确思想,确定这起案件中,就是有死者被他人侵害的事实发生,那么破起来,也不会太难。”我说,“找地点,找人。”
“还有,就是找证据了。”林涛皱着眉头说。
“对车辆勘查,除了以上的,你还有什么见解吗?”我问道。
林涛点了点头,指了指车内,说:“车内杂物不多,主要是后排的一个垃圾桶和死者随身携带的包,还有一个车载空气净化器。”
“这也是正常摆设吧?”我说。
“看似正常,其实不太正常。”程子砚说,“根据我们对监控的研判,死者生前开车送领导回住处,两名领导都是坐在后排的。”
“后排摆了这么多东西,就坐不下人了。”我沉吟道。
“所以,是那个男人上车前,郭霞主动移动这些东西的。”林涛说,“这些东西上,可以找到郭霞的指纹,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根据调查,郭霞虽然被称为‘交际花’,但她是很会把控自己和别人的距离的。”程子砚说,“比如副驾驶上放东西,就是不想让不喜欢的人靠得太近。所以

……”
“这个男人和郭霞关系不一般。”大宝抢答道。
“是啊,只可惜,现在的这条线索,完全摸不上来。”程子砚说,“她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情人。”
“有暧昧关系的也要查啊。”我一边说着,一边从后排车门探头进去,查看车辆后排的状况,说,“如果她身上的伤真的是别人捅的,那么捅的时候,她是衣冠

不整的,很有可能是裙子下移、衬衫开扣的状态。这种状态,只有情人能做到啊。”
“你是说,情人吸毒后捅人啊?”大宝问道,又说,“欸?我为啥闻到车内有股烟味啊?”
“在车里吸烟也很正常啊。”林涛说。
“这女人的肺,不像是抽烟的肺啊。”大宝说。
“嗯,死者不抽烟。”程子砚看了看调查材料,说道。
“那就是那个男人抽的。”林涛说,“死者车内装了空气净化器,恐怕也是不喜欢车内异味吧。如果这样,这个男人能够在车内抽烟,说明这关系还真是不一般

啊。”
“好像,还有点烧烤味儿。”大宝接着说道。
“那就对了。”我说,“死者的最后一顿,就是十二点左右,吃的烧烤。不能排除,他们是打包了烧烤,在车上吃的。现在都是外卖的时代了,打包烧烤,这不

多见吧?”
“明白了,从县城最东侧宝马车消失的那个摄像头往东,沿路寻找,找到那些摆摊卖烧烤的,询问昨晚十二点左右,谁打包了烧烤。”程子砚一边说着,一边拨

通电话,和前线调查的侦查员取得联系。
我赞许地点了点头,抬头从后排向前排看去。
透过前排的车窗,我可以看到窗外的后视镜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因为光线的折射作用,镜子上明明有三条弯曲的“油脂线”。
“林涛,后视镜你看了吗?”我问道。
“车外的痕迹物证,还没来得及勘验。”林涛说。
我连忙拉着林涛走到副驾的后视镜边,说:“你看看,这儿有纹线吗?”
林涛眯着眼睛对着镜子看了半晌,说:“牛啊,有连指指纹。”
“这辆车,一般都是郭霞一个人开,碰不到副驾的后视镜。她送领导的时候,领导坐的是后排,也碰不到后视镜。”我有些兴奋地说道,“这么新鲜的连指指纹

,只会是那个男人留下的!”
“是的,前两天下雨了。”林涛说,“现场处置事故的交警也戴着手套,所以这个指纹很有价值。”
“抓紧入库比对吧。”我说。
林涛点点头,蹲在后视镜旁处理起来。
我接着说:“我们设想一下,郭霞和嫌疑人分别坐在驾驶和副驾驶座上,吃烧烤、吸毒、抽烟。如果郭霞对车内异味反感的话,肯定会打开车窗。坐在副驾驶座

上的嫌疑人如果把手架在车窗上,手指很有可能会接触后视镜。”
“是啊,如果他存心作案,坐在副驾驶上想观察车辆四周的环境,可能也会把有灰尘沾染的后视镜擦一擦。”林涛说,“这辆车好久没洗了,后视镜也有灰。”
“有了这个抓手,就不怕案件真相搞不清了。”我说完,又转到了后排,用戴着手套的手拿出后排放着的垃圾桶,说,“还有,你们看,这个垃圾桶这么干净,

说明了什么问题?”
“是啊,好干净啊!既然不用,为什么要放车里呢?”大宝说,“垃圾桶又不是车内的必备品。”
“不是不用,而是不直接用。”我说,“这种圆形的垃圾桶,一般都是套个垃圾袋用的。你想想,吃烧烤,有饭盒、有竹签,不可能随地扔吧?多半是垃圾桶里

的垃圾袋,被人带走了。”
“你又要去找垃圾了?”大宝看着我说。
我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程子砚的警务通传来了消息,她说:“前线侦查员找到线索了,城郊的一个烧烤店老板说,昨晚见过郭霞。”
这是一个位于路边的小门面,平时开饭店做过路客车司机的生意,晚上就摆上个烧烤摊卖烧烤,据说因为货真价实且味道不错,所以生意还挺不错。
据老板说,昨天晚上十二点左右,照片中的女人,也就是郭霞,开着一辆宝马停在摊位边,说要打包一些烧烤,总共是八十八块钱的烧烤。之所以印象深刻,是

因为她掏出了一百元现金,没让老板找钱。
“现金?”从小店出来,坐在车上的林涛说道,“现场根本就没有现金和钱包啊!”
“我刚才细问了,老板有印象,郭霞是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小钱包掏的钱。”我说。
“车里肯定没有。”林涛肯定地说道,“我开始还觉得现在是电子支付的时代,不带钱包和现金挺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