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哭着答应了,想是她现在什么主意都没有,唯有抓住林唯平这条救命稻草了。林唯平看看还在熟睡的尚昆,想想还是不舍得叫醒他,但是老周那里的手机也不想打,果然如尚昆所料,老周有那想法了,真是恶心,大男人什么钱不好赚,靠那样挣钱,比于凤眠不如了。才在想着,又有电话进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小林吗?我老王。”
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不是没想过联系他,但是跳过尚昆自己直接联系老王总觉得隔了层,很多话说着也不方便。现在他自己找上来,但是还是觉得有的话由自己来说未必好。“我是,老王你回来了?”
“怎么回事,老周说你们看见老关撞车。我打了一早上电话都没找到阿昆,他家里电话一定又拔掉了,手机也不开,你的电话也是一直忙音。我现在在阿昆家门口,敲门没人应,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林唯平被他说得脸红,尚昆在她这儿,他们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在外人看来就不同了。想说什么觉得很为难,只得避重就轻道:“昨天我们从杭州回来,高速堵车,路一通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是老关的车出事,所以停下来帮助警察看了下,认出确实是老关…….”不想手机这时被尚昆接了过去,他不知什么时候醒的,拿了手机大概怕冷,又跳回床上去,钻被窝里说话。“老王你在哪里?我家门口?过来小林这儿,小林你与他说个地址,叫他立刻过来。”
林唯平只得说了地址,关掉手机就埋怨躺在床上看着她贼笑的尚昆:“完了,又被你毁一道。快起来,你那里到这儿都没多少路。”
尚昆看看手表,笑道:“你这儿睡着真是舒服,床特别软,被子特别暖,上回和你一起看电影那次我也睡得很舒服,发觉只要你在身边,我就睡得特别安心。以后我就赖在这儿做巢了。”
林唯平拿眼睛白白他,见他要起床,忙转身离开。认命地去大壁橱抽出软椅和茶几摆好,准备老王来时说话。她这儿本来是没打算招待人的,所以客厅什么都无,看电视跳床上看,没想到尚昆擅自给她做主意,但他话已出口,只有随他了。她当然知道尚昆是有意宣扬的。但是她怪他不起来。
直到老王敲门,尚昆还泡在卫生间里,林唯平又不好去问,只好自己给老王开门,知道老王见了她一定是满脸暧昧的,本想叫尚昆应付,但现在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老王见了她自然是笑嘻嘻的,迫不及待地进来就问:“阿昆呢?阿昆呢?”
林唯平指指里面的那个卫生间道:“引狼入室了。”
老王大笑,半天才道:“看来我还是聪明的,找不到他就来找你。”
林唯平怕他继续这个话题,只得岔开:“与你约法三章,千万不要提起昨晚老关看上去如何如何,”又指指卫生间,“打击很大,我在远远看着现在想起来都要吐,他还就近去认尸了。”
老王挤眉弄眼道:“所以你可怜他就把他捡回来啦?阿昆命好,因祸得福了。”
尚昆从里面走出来道:“你不要乱猜,什么福不福的。说,来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想我不帮老周帮你?”
老王忙笑道:“你怎么猜到的?你说老关的公司和我的联系那么大,我下手不是比老周顺多了?况且老关的公司全是外戚,老周去又压不下的,到时也是要找我的,不如我自己下手。”
林唯平旁边听得眼睛直晃,这是什么兄弟,一到利益面前就全变调。但他们说话,自己不好插嘴,就倒水给两人,尚昆一见道:“时间也不早了,我的早饭就和中饭一起吧,小林,你这儿有东西吗?”
“牛肉面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我们都不讲究的,我听到消息直接从杭州过来,也没吃早饭。正饿得慌。”
林唯平心里暗想:完了,两头饿狼,看来冰箱里的面条是不够用的,还是做饭算了。应了声“好”,就转身做饭去。老王见她离开,又见尚昆眉开眼笑的,忍不住取笑:“你小心对她太好,以后骑到你头上。”
“爱骑就骑,就怕她还不屑一顾。”尚昆掏出香烟,但是看看林唯平,又放了回去,相信她是一定不喜欢他在房间里抽烟的。现在人未到手,还是别出格的好。“我想着你就是为这事,昨天老周对小梁那么殷勤也是为这个。不过这事我帮不上忙,老关老婆是一定不会放弃手头股份的,老关不知有没留下遗嘱,即使没有,小梁也可以通过我们撑腰拿到她的股份的。你除非问小梁收购。”
老王把尚昆的香烟拿过来,但是想了想也放了回去,现在他正指望尚昆,而尚昆又正顺着林唯平,他可不能得罪了林唯平。“你先给我看看有没可能。你是搞企业的,我一直搞房产,对你们的企业没头绪,你说我进去的话可不可能拿到控股?我可不想进去了给老关老婆拿捏。”
尚昆道:“据我所知,老关手里持的股份占他所有公司的百分之八十,其他给了他手下的几个重要位置的人,其中不包括老关老婆的亲戚,因为老关以前和我说过,怕他小舅们拿了股份后坐大,到时剔不出去。那百分之八十如果三等分,他老婆,孩子,小梁各一份的话,你即使拿了小梁的和别人全部的百分之二十都没法达到控股,这笔生意你得亏。除非老关有遗嘱,而且对小梁心存内疚分的时候多给她一点。不过这个很悬。”
老王拿手指弹着椅子把手,想了半天才道:“你说的有理,我们走一步看一步。”
“关键是小梁肯不肯把股份给你。如果肯给你的话,老关又不止一个厂的,再少的股份,你也足够可以控制一个厂子了,老关老婆又不是不知道你这恶霸,一定是宁可割个厂子给你也不要与你一起开董事会的。但是小姑娘本来就喜欢老周,老周原来碍着老关在没法子,现在一套近乎还不全听老周的?这年纪的小姑娘没道理可讲,高兴了什么都会送出去,这才是你最要担心的。”
老王皱眉轻声道:“阿昆,你是明白人,不要再与我东拉西扯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有一个她。“边说边指指厨房里的林唯平。
尚昆一把把他的手按下来,也是轻声道:“你提也别提,昨天晚上见老周那样,她差点连我都怪进去。”
老王不服气地胖着声道:“我那不一样,我是真小人,老周是披着羊皮的狼,与其把小梁拿到的遗产给老周使那种手段得去,不如正大光明卖给我,起码小梁手里可以拿到真金白银。”
林唯平正好煮好咖啡,就给他们端过来。老王一闻香味就道:“你用的豆子不错,我酒店里的都没你好。”
林唯平笑笑道:“你酒店里的还会拿速溶的骗羊牯,我都喝着过一回。”
尚昆笑道:“我只知道闻着香,喝着不喜欢,小林,还是给我水吧。”
林唯平心想你倒好,都使唤起人来了。但老王在面前,少不得给他面子,只得给他添了水。老王见此笑道:“小林,没想到你在家里是个贤惠的。小梁现在还在你单位吗?”
“是啊,什么事?不过她不用多久就不会呆了吧。”林唯平立刻明白,刚才她在厨房忙的时候,两人谈话一定谈到了小梁。但是他们不说,她就当不知.
尚昆看着她不说,老王还是不顾三七二十一地说了:“这事你说什么都要帮我,老关在时曾经说过,如果说这世上他女儿小梁还肯听谁的话,那这一定是她的妈妈和你小林了,所以他以前会特意请你吃饭帮他解决小梁与老周的事。我只求你帮我说服小梁,如果她要出售遗产的话,找我老王,我有偿付能力,也不会拖着不付赖帐。”
林维平笑吟吟道:“老王,你的忙我是说什么都要帮的,等下吃完饭你等我消息。”刚才在里面断断续续听了外面他们两人的说话,林唯平心里觉得小梁一清二楚地把手头可能分到的股份转让给老王反而更安全合理一点,但不知她会怎么想,还得等会与她见了面详谈。
尚昆见林唯平话里有话,什么叫“你的忙我是说什么都要帮的”,难道老王与她私下有沟通?想着心里就酸酸的,笑道:“这话说的,那就是说我要求你帮忙的话你就未必答应了?”
林唯平不理他,抽身离开,留下老王放下心来笑道:“阿昆你吃什么醋,这事现在我不急告诉你,以后总有机会的。反正对你只好不坏的。”
尚昆拿眼光在林唯平与老王之间打了几个旋,这才讪笑道:“我吃你什么醋?好了,既然小林已经答应帮你,你就赶紧回家布置去,别坐这儿碍手碍脚当电灯泡。”
老王笑着轻声道:“你才是过河拆桥呢,枉我为你在小林面前好话说尽,否则你哪里能有今天的待遇?你们两个请我吃顿牛肉面真是太便宜了你们。”
尚昆疑惑,但是林唯平就在不远,他也不便深问,只得不理老王去开自己的手机。一打开就见不少短信,有老周的,还有老关老婆的,奇的是老周老婆居然也发来短信问老关的事。尚昆捡容易的先回电话,当然是老周老婆。“嫂子?我尚昆。”
立刻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高昂急促的声音,尚昆不得不把电话拿开一点免得震破耳膜,看来白月儿对丈夫半夜被电话拉走很是耿耿于怀。待对方声音稍小,尚昆才敢接话:“确实是老关出事,我刚好经过现场看见的,别人联系不到,我想想只有老周最老实,晚上一定呆家里的,所以你说我不找他找谁?不是借口,老关是真的去了,你说老周什么借口不好找,怎么可能找那么晦气的借口?你放心。我是今天凌晨把事情扔给老周才回家睡一觉的,实在挺不住。别不信啦,你可以去医院看看,问一下,看我有没骗你。老周现在在那里?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医院,可能与老关太太有其他安排,我才起床,看见你的短消息立刻先回你的,一点不敢怠慢。对,对,老周说他在老关单位里?嗯,我立刻与他联系,你别急。”
老王看着尚昆把电话接完,在一边搭话道:“恐怕这回下来,以后你就不用再帮老周接这种电话了。”
尚昆摇摇头道:“与我无关,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最多是以后不会再有类似四人在一起喝酒说话的聚会罢了,老关不在了,老周不愿意见你。不过很难说,你和老周如果是你在这回赢了一道,以后三人还可以聚一起,老周会得忍辱负重,这回你得手的话,你心里总归欠他一个情,他与其因此与你翻脸,不如继续与你交往,以后总有讨还你欠他情的时候,何必冒然与你抓破脸皮?这样做除了争得一口气,对他老周一点好处都没有。但是如果是老周赢了这一道的话,事情就相反了。你这人是说什么都不会再理老周的,老周也不敢见你,所以说以后我的手机不仅得应付白月儿,还得应付你们两个之间的互相试探,我只有更忙。”
老王听了摇头对端了菜出来的林唯平笑道:“你听听他都说些什么?这么奸诈的人,小林你以后得提防着他点,我的电话号码你千万收好,以后受他欺负了招呼我一声,我手下多的是要钱不要命,肯帮你出头的二楞子。”边说边耸耸鼻子,“什么东西这么香?可以吃饭了吗?”
林唯平笑道:“饭还没好呢,菜很简单,牛腩萝卜汤,炒鸡蛋,炒白菜,油爆虾,不知道你们来,我都没准备。都是现成的。”
尚昆走到冰箱那里拉开看,“你这儿究竟还藏着什么,凌晨的馄饨已经很不错了,萝卜牛腩汤简直是我最喜欢的。唉,还有几块肉嘛,干脆炒个肉丝上来。”
林唯平不依,笑道:“我本来还准备贪方便给你们吃面,但是面不够只有烧饭了。你倒还想点菜?我就等着快点吃完饭给老王做说客去,可不能把时间耽误在吃饭烧菜上。”
此时老王的手机也响,他在那里嗯嗯啊啊一阵就跟到饭厅道:“老关老婆给我电话,说老关的律师联系到了,那个律师说老关两年前就有立下遗嘱,死后立即宣读。还说一定要有我们在场才行,你,我,老周。叫我们下午三点一起到老关总公司去汇合。”
尚昆才要回答,自己的手机也响,一看号码就对老王道:“给你打完就打我的了。”说着接起。不想电话那头却是一阵啜泣。尚昆心想,这也难免,死了丈夫,偏丈夫又死得尴尬,与其他女人死在一起,换谁都受不了。估计关太太与老王说话时候还忍着,碰到他这个知情的,她就忍不住了。
尚昆听了一会儿才道:“你喝口水,慢慢说,别急。”
关太太忍了又忍,才断断续续地道:“我今天已经忍到现在了,老关与你们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我也常与你们一起吃饭,大家相处都不错的,为什么老关尸骨未寒,老周就气势汹汹纠集一群人来封了几个分厂的财务室?他说是为公平起见,难道小梁是老关的女儿,我的女儿就不是老关生的?明摆着是扇我的耳光。往常老关在时常对我说,你们四个人里面,最可靠的是你尚总,但是你常不爱管闲事,不大肯出手。今天下午三点律师来宣读老关的遗嘱,他指定要你和老王老周在场,老周已经倾向明显了,老王我不知道,你可千万要给我做主啊,我的孩子还小,别叫我们孤儿寡母的受人欺压啊。”
尚昆舒口气,还好关太太没在老关与别的女人同死的事上打转,否则他还真对付不了女人这方面的眼泪。虽然老周去封老关分厂财务室的事他早猜到,但是这时还是当作不知道为好。于是故做吃惊的口吻道:“老周已经在你那儿了?放心吧,他也未必就是针对你的。我才起床,等下吃点东西就过来。你也最好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后面有得你要忙的。有什么事,可以放手地委托手下人去做。老关过世,大家都看着你的态度,也想表现给你看他们的态度,所以你不要怕会指挥不动他们,这是他们手下人表现自己的机会。”
老关太太听了叹口气道:“谢谢你,我知道你的态度了。虽然你没表态,但是这些话都是在给我考虑,我放心了。非常非常感谢你。”
放下电话,老王就道:“你的待遇就是不一样,你看老关老婆老周老婆都喜欢抓着你说话,好象你是什么君子似的。”
尚昆笑道:“你老婆也一样。”
老王翻翻眼睛道:“我老婆只会与老关老婆一样,我不出事她就不会来找你。”
尚昆更得意地笑道:“说明你老婆从你口里得知的我的形象也是个君子,你就不要否定了。我只是奇怪,老关怎么会留下遗嘱的。他年纪也不大。”
老王悻悻道:“虽然听着很晦气,但是我想着老关做得还是很对,回头我也得考虑考虑找律师立个遗嘱了,说什么也不能在我过身后把遗产给老头子,让他贴女人与我儿子斗去。你也别回避,这是个实际问题。”
林唯平端了饭上来,听见他们的话,却并不接口,分下筷子只招呼着吃饭。他们说的是与大笔钱财相关的敏感问题,而自己与尚昆的关系也处于敏感期,这种事情还是不插话的好。老王见她出来,自然不好再说,开动嘴巴吃饭。只尚昆看看林唯平的神色,虽然知道是一定看不出花头来的。
吃完饭,把碗在水槽一扔,三人就出发。事先林唯平已经约好小梁到凯旋公司里等,因她觉得老周既然与小梁不欢而散,一定怕小梁另找救兵,有可能在小梁住处安排有观望的。如果自己这时候找上小梁家去,以后与老周的梁子是结定了。凯旋与老周的公司那么近,以后有的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机会,不想见面尴尬。而且看尚昆现在的态度,他似乎哪里都不表态,即使老王这儿也没说死要帮。估计他心里有顾忌。一个生意人,在多年老友面前总有一两把柄落着,得罪不得,虽然可以摆平,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林唯平觉得也不能给尚昆找麻烦。出门时候才轻声与尚昆说:“我约小梁在公司见面,尽量不会露面的。”尚昆果然笑笑,赞许地拍拍她的肩,只是碍于老王在前面走,他就不说了。的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opyright o 晋江原
第 章
二十八
但是林唯平的车子越近公司,心里却越寒。想想小梁原来对老周的态度,简直是牛拉不回的架势,现在却是说翻脸就翻脸,究其原因,无非是其中涉及大笔利益,目前小梁一定是如刺猬也是的,对谁都抱着一份警觉。而且还不知道小梁心中是否真把老周打入十八层地狱,万一只是小女儿的反复,她林唯平此时给她出的主意将会一五一十传到老周耳朵里,她无缘无故就会卷入对自己毫不相干的是非中去,可能还会拖累尚昆。尚昆离婚前转移资产的事看样子老周有点清楚,如果老周撕下脸皮拿这做要挟的话,尚昆只有哑声,甚至得牺牲若干利益弥补老周。
看来等下与小梁的会面不会轻松了,起码什么话都不能坐实了说,什么结论都得小梁自己得出,自己只能引导,不能观点鲜明,而且还得摸着小梁的心思说话,绝对不能留一丝把柄给小梁,但是答应老王的事又不能不办成,难,非常为难。
幸好小梁没吊着脖子等在公司空地上,而是歪着头靠在总经理室门上,一听见脚步声立即抬头,几乎是冲上来紧紧抱住林唯平的脖子,从她身体颤动和鼻子发出的声音可知,她是在哭。林唯平向来不喜欢身体接触,何况是不很熟悉的女人,当下摊着手犹豫了半天,才伸手轻拍小梁的肩膀道:“里面说话去,你镇静一点,时间不多,不要光顾着哭。”边说边把人连拉带拖地扔进房间沙发上,什么都不多说,只给她一杯水,然后坐对面静静看着小梁慢慢克制住。
人都差不多,你越安慰,她就越觉得委屈,哭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倒是放手让她哭,什么都别说,反而可以早早止住。当然如果没要紧事在边上等着,那是不妨安慰安慰的,哭出来比如心理排毒,死忍着反而忍出癌症。
此时说什么话都不如直截了当,林唯平看着小梁有时间有精力伸手拿杯子,便知道小梁的哀戚告一段落,当下很直接地道:“你们约定是下午三点集合听律师宣读遗嘱,现在是一点多点,加上你赶去你父亲公司的时间,你最多还有半小时工夫。”
小梁一听,全身摇了一摇,不由自主地看看手表,嘶声叫道:“姐姐,既然你知道,何不陪我过去?这么大场面我根本应付不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收拾那些爸爸可能给我的东西,到时不是又要求靠老周了吗?我知道他现在就等着我无计可施又找上他。不,我不能让他如愿了。”
林唯平心想:你这究竟是赌气,还是真的看透老周的为人,抑或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嗯,后者最有可能,一个女孩,一下死了父亲,原来爱恋的人也此时原形毕露,想叫她静下心来思考是不可能的,她此刻便如溺水的人一般,抓住什么都缠着不放,被抓的人如果自己不立定主意,搞不好连自己都赔上。林唯平不便当场答应或拒绝小梁的要求,便避重就轻地道:“老关,呃,你父亲既然会在两年前就想到立下遗嘱,他一定有周密考虑的,这两年中他一定也会深思熟虑之后对遗嘱有些修改。他不会不知道他手头财产的分布,不会不考虑你的水平,关太太的水平等因素,所以你只管今天去听着,你父亲一定会有好的安排。不过这是第一步。”
小梁艰涩地转转眼珠子,想了一想才点头道:“对啊,爸爸很了解我的,其实比我自己都了解。”这话当然在一天前小梁还是不会承认的。
林唯平点点头,道:“这就好。遗嘱的内容不外是分割财产,我不敢断言你父亲会给你多少,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不会亏待你。这是题外话,我们现在说再多都没意思,就看你父亲的考虑了。然后接下来是你怎么处理到手的财产。不管怎么说,即使今天是周日,你父亲公司在银行帐户上面的钱无法进出,老周率先封冻公司所有财务室的做法还是正确的。无论今天以前或者今天以后发生过什么事,老周今天这么做客观上都是帮了你一个大忙。”林唯平在这儿悄悄给自己留个伏笔,帮老周说上一两句好话,那么即使以后小梁心思反复,与老周言归与好,她此刻也有话在先,小梁与老周到时当都怨她不起来。
而小梁不愿承认这个客观现实,梗着脖子道:“他?不必提他。姐姐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林唯平笑笑道:“如果你父亲给你的是现金房产,那最好办,我不说你也知道。如果给你的是一个厂子什么的,你先看看你有没能力接手那么大的企业,注意,是独立接手。就象掌握江山一样,假手他人,你就是傀儡,时时有被替代甚至……什么可能都会发生。”
小梁毫不犹豫地道:“不,我管不了。”
林唯平看着她笑道:“没做过并不意味着做不好,你不要妄自菲薄。”
小梁脱口而出,道:“不是,我其实天天都在观察你的言行的,回家概括又概括,知道自己根本达不到你的水平,何况很多你的言行其实根本不是我猜得到的。我有自知之明。”
林唯平闻言心里一震,她一直认为小梁是尚昆的眼线,一直留意到小梁在观察她的一言一行,原来她是出于这个目的,倒是误会她了,也误会了尚昆。怪不得最了解自己女儿的老关到要紧时刻会放下身段求她帮忙,在小梁眼中,自己可能就是什么偶像的级别。心中除吃惊外,还有得意。
而小梁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生气了,忙辩解道:“我不是传说中的偷窥者,真的不是。我本来只是好玩,把你接手廖辉正烂摊子的种种以日记形式发在一个需用密码进入的S上,没想到大受欢迎,大家追着看追着叫我写,都非常喜欢你这个原型,所以我骑虎难下,只好天天交作业,而我也越写越喜欢,写出来的给大家一分析,我才知道原来我看到的只是表面,所以后来我才渐渐学得了分析。越分析我越佩服你,也越来越怕你,但是今天出事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是想到你,我相信你是一定会帮我的。你答应帮助我的时候我心立刻放下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真的。”
林唯平再次目瞪口呆,这么义无反顾的信任,自己都已经记不清在什么时候曾经对谁有过,或者自己一直就心思复杂,从没对人抛却一颗心过,即使现在对尚昆,虽然知道他对自己好,但是她还是节节提防,怕这怕那,想必尚昆也是如此。真不知倒是该羡慕小梁还是该替她担心,心里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还对小梁有所保留不是很对,但是思前想后,还是放弃冲动的念头。是,已经有老练沉稳的名声在外,此刻忽然冲动,料是谁都不会原谅她,只当她是千虑之一失,保不准就此便被人揪住了尾巴,而小梁不同,人们既然不会重视她,当然也不会重视她的冲动,她就可以率性而为。人跟人就是不一样的,气死都没用,说到底就是性格决定命运。
当下收敛了冲动,依然顺着自己的思路稳笃笃地说下去:“既然你自己不会接手管理,那么剩下的路只有承包和资产转让这两条路了,而且这两条路越早走越好,因为公司不可一日无主,无主的日期越长,公司越混乱,就越开不出好价。承包和转让之间,我看好转让,一了百了。你没有管理生产型企业的经验,不会了解承包导致的损失会多么靡细,不可能预作防备,话说回来,即使熟悉生产型企业管理的人,但不可能跨行业了解其他行业的运作,所以初初接手也会理不清头绪,何况是你。关于转让,可能你父亲遗嘱中会有限制,比如同等条件下优先转让给你继母等,只要条件合适,你不用排斥。”林唯平相信以老王手段之强势,一定不会放手让小梁的资产转移给关太太,自己此时乐得说话不偏不倚,作其公正状,只要引导小梁往转让的路上走就行了。不过话说回来,转让确实对小梁而言是最合理的办法,否则林唯平扪心自问,昧着良心的引导她还是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