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非林也笑,“哈,连这事都记得?看来我这个营长是名声在外啊。来,坐,咱们战友喝一杯。”
喝酒之间,就谈到颜二昌的事。翟军说这是很正常的事,大凡外地的项目在湖东,颜氏兄弟都是有一份的。
“啊!”江非林似乎理解了。李红旗却道:“有这事?哪不是…”
“是什么?保护费嘛。他找人看场子了的。不然你看看,不到三天,你的项目就做不下去了。”翟军喝了杯啤酒,江非林点点头,“翟老弟,这事还得请你跟他们说说,通融一点。我们交嘛,但不能太多了。这个项目是带资,利润本来就小。再一折腾,就亏本了。是吧?我先敬你一杯。”
“营长这就不必了。我一定说。不过,最近他们有点急躁。有人正在查他们呢。”翟军喝了酒,突然转过头来问李红旗:“那事怎么样了?有起色吧?”
“哪事?”李红旗问。
翟军说:“还装蒜?就是那女孩子的事。”
“啊!”李红旗叹了下,“我正要找你。没做什么手脚吧?”
“这个…这个…哈哈,这你就别管了。反正兄弟是为你好。让你们成,让你高兴,不就行了?”翟军道。
李红旗这下明白了,翟军一定是想了办法,但是,他能想什么办法呢?江非林在场,他也不好再问,只好拿眼瞅了翟军一下。翟军却一笑,说:“心虚了?为了爱情,不惜一切嘛!”
酒散后,李红旗回到家中,打开QQ,仍然没有顾燕的身影。他打电话给翟军,问翟军到底使了什么绊子。翟军说:“简单!我是搞公安的,知道吧,公安!找人查她男朋友的电话,然后告诉他一些内部消息,不就行了?哈哈,别担心,一切都在不侵犯人权的基础上进行的。”
“这…这不行吧?我总觉得这不好。”
“有什么不好?现在说不好,也来不及了。事情已经做了,反悔没用。”
“唉!”
李红旗点了支烟,烟雾之中,一切都在幻化着。他给顾燕留了句话:
心情不好,来我这喝茶吧。随时欢迎。
第二天,腊月二十六。李红旗到了办公室,左安副主任喊他,说单位在下面搞了点年货,你通知其它司机都来拿了吧。年货就放在二轻商场那边,每人一份。领导的,就请各人的司机拿着送一下。李红旗说这个行,我看见他们都说一下。
说到年货,今年李红旗的年货算是丰盛的了。最近每次下乡,车子后面都装满了东西。有鱼,有肉,有干货,有野菜,还有鞭炮,酒,基本上只要是过年能用到的,都有了。乡镇在准备这些年货时,可是把领导和司机看成一样了。每人一份,按人头点。李红旗将自己得的,一部分给了叔叔;另一部分,也抽空送回了家。老娘说:“太多了,没必要。两三个人过年,要许多干嘛?多送点给你叔叔和婶婶。”
李红旗说:“叔叔那边也有呢,您放心。”
其实,今年过年对于叔叔来说,可能是上最残酷的年了。去年,他还在交通局长的任上,过年前,李红旗刚刚从部队回来,在叔叔家住着。每天晚上,都有人上门,而且是一班接着一班。李红旗当时也想,一个小小的县交通局长,怎么能有这么大的人情?底下送给叔叔的,大多是烟酒,或许也有卡的。不过李红旗不知道也不过问,只是有时候,婶婶喊他一道去给商店送烟。他才看见一次送的,中华烟就有三四十条。每条四百,也一万多了。李红旗也带了一部分东西回乡下的家,老娘说:“你叔叔是我们李家村子最有出息的人,虽然不长回来,可是村里人哪个不知道?”
今年不同了。
门庭冷落,一点也不为过。叔叔每天呆在家里,有时一个电话,能让他激动好一阵子。前几天晚上,一个叔叔的老部下来看他,他硬是拉着人家说了两个小时。没有烟酒了,更没有卡了。李红旗最近带回来的东西,对于去年的叔叔来说,太多了。可是今年,叔叔眯缝着眼,一件件地看,看得认真,看得仔细,甚至看得有些让李红旗心酸。叔叔的神情,和叔叔家今年的冷落,让李红旗想到古人的一首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总觉得这诗用在叔叔身上再贴切不过了。有时,他也想起黄炳中说的话:“官场哪,就是人走茶凉,哪像我们小司机,退就退了,没什么不平衡。官越大越不适应啊!”
李红旗坐在办公室里,胡乱地想了会,见到别的司机,又通知一遍。临近下班时,程杰之副书记说要到市里。纪委的朴格书记一道,在车上,李红旗听他们谈话,似乎是去向市委专门汇报莫天来的有关案情的。程杰之的心情看起来一点也不轻松,他一直在强调: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怎么好好的一个打黑英雄,就这么堕落了呢?
堕落?李红旗听着,心里发凉。真的莫天来局长要出事了?
快到市委时,程杰之却接到莫天来的电话,说是马茹失踪案件有了重大突破。可能涉及到买凶杀人。
“怎么回事呢?”程杰之问。
莫天来说:“昨天晚上,我们根据群众举报,到光明小区抓赌。结果抓住了两个外地小混混。带回来后一审问,竟交待了一起命案。有人重金请他们做了一个叫马茹的女子。他们交待说这人曾讲过这个女人对他们的领导很不利。因为案情重大,我们一直很慎重。上午我们已到现场,挖出了受害人的尸体。所以及时把情况向县委汇报一下,请指示。”
程杰之想了想,说:“这事继续侦查。但不要对外公布。我下午回去后再定。”
朴格问:“出什么事了?”
“唉,大事!湖东怎么搞了?怎么…”程杰之叹道。
《领导司机》23(1)
23宗荣县长急匆匆地赶到县委,在楼下正与李红旗打了个照面。李红旗喊道:“宗县长有事?”
“是有事。没出去?”宗荣边应着边上楼了。
李红旗看她的神情,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研究。何况上面程杰之副书记、叶能文副书记和政法委的吴航书记都已经到了。这么多领导聚在一块,又这么严肃,不是大事,不会这样的。
再过两天,就过年了,这个时候出事,不是添乱吗?
是颜氏集团的事?还是莫天来?或者就是马茹被杀?
昨天在车上,程杰之副书记还叮嘱对马茹案件不要公开,可是这世界上,最是秘密的,就最容易走风。等到下午回到湖东,李红旗一进办公室,黄炳中他们都已经在议论了。毛旺说:“人不能长得漂亮,是不是奸杀?”
“不太会。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了,而且实事求是地说,也不是太漂亮。一般吧?我觉得奸杀的可能性不大。”鲁小平分析道。
黄炳中在边上突了一句:“也许是仇杀?”
“一个女子,能有什么仇人?仇到能让人杀了她?不…看不出来。我觉得是不是她在外面有人了,情杀?但是,也不太可能吧。她一个单身女人,就是有男人又能怎么样?何必要杀呢?”毛旺说:“我老是感到她还是惹怒了谁,才被人做了。”
李红旗听了会,才道:“都别猜了。要是我们能猜着,还要公安干什么?”
“那也不一定。现在的公安哪!莫天来自己都焦头烂额了,还…”鲁小平说完这句话,朝吴坤看看。吴坤一直低头在手机上发短信,这会儿抬起头来,“除了被杀是事实,其它都纯属虚构。”
“哟,吴坤跟叶书记联系公安,说话也是公安语言了嘛。”黄炳中笑话道。
吴坤把手机扬了扬,“说老实话,这案子要是我查,一天就行。不是抓了两个吗?审,再审,不信他交不出有价值的线索来。”
“人家莫局不知道审?就你能!”毛旺调侃了句。
晚上,李红旗回到叔叔家,叔叔就问到了马茹失踪的事。李一然说:“马茹这孩子还是不错的。为人很热乎,看不出有什么仇家。要说问题,听说就是与梁有一手,不过也不一定真实。怎么就被杀了呢?”
“这谁知道?反正还在侦查。大过年的,搞得人心惶惶的了。”李红旗道。
李一然叹了口气,回房休息去了。李红旗开了QQ,顾燕说谢谢他,有空她请他喝茶。不过这两天没空,等过几天吧。也提前祝李师傅新年好!
李红旗看着这很礼貌的几句话,一时想不到怎么回答。也许顾燕压根儿就不想他回答的,只是出于一种礼节而已。李红旗的心思有点乱,开了门,转到后街,一个人慢慢地走。后街更静,连灯光都少。街是清朝时的老街,也是湖东县城里保存的唯一完整的一条老街。事实上,说叫街,早已失去了街的功能了。老街坊们大部分搬迁走了,现在这里一半的房子是空的,另外一半,住着些上了年纪的人,或者干脆就租给了别人。因此,这条从前湖东城里最繁华的街道,现在冷落得只剩下光寂的麻石条和夜风吹着窗棂发出的呼呼声了。小时候,李红旗有时到城里来,就喜欢从叔叔家跑到这老街来。那时街上到处都是商店,都是卖各种小吃与小玩意儿的小贩子。还有耍鸟的,玩马戏的,甚至有唱草台戏的。可是现在,一切都静寂了。只有李红旗的皮鞋走在街道的麻石条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这声音算是给这古老的街道,添上了一点生动。
走着,李红旗又想到顾燕。看来,她的心情是很不好了。翟军那种做法,显然已经在起作用了。从心里来说,李红旗是反对翟军这么做的。那种下三烂的手法,甚至让他有些恶心。可是,换句话来说,人家翟军也是为了你李红旗,而且,翟军也说了:爱情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为了爱情,什么手段都不为过。何况…李红旗想,如果翟军的手法真能成功,也说明了顾燕的上海男朋友,对顾燕的爱还有问题。至少是不信任,不理解。这样的男人,结束也罢。要是我李红旗,我不会听任别人。我只相信自己,相信顾燕。
可是…李红旗想到这,不禁苦笑了下,也许都只是自己的一场幻想罢了,或者是一场春梦!
天竟然下起了小雨,冬雨寒凉,打在额头上,有丝丝的疼。
李红旗往回走,走着走着,又想到了江非林。这个部队里的营长,如今是安尔公司的副总。看来已经彻底地进入了官场规则和世道规则。到了湖东,就忙着打点了。昨天晚上那个信封,李红旗回家一拆,竟然是五千。他吃惊的同时,又想程杰之副书记那是多少呢?从厚度上看,至少是…他不好再想了。一个副书记,真的能…
唉!都说权力是人民赋予的,可是用的时候,还不是他在用?江非林也就是冲了他的权力才去的,否则?就像叔叔一样,门庭冷落鞍马稀啊!
坐在司机办公室里,李红旗想着这些,竟自笑了下。毛旺递过一支烟,点上火。李红旗抽了一口,又看了看牌子,问:“啥牌子?没抽过嘛。”
“这个当然没抽过。是刚出来的。一包八十多。”毛旺抖了抖烟灰,说:“你看,这灰,多白。好烟,抽着有味。”
李红旗抽烟,说老实话是一种糟蹋。好烟孬烟,都是一个味。到县委办后,他抽烟时只看牌子,好牌子就抽。一般牌子的,就放着。县委办的司机嘛,用鲁小平的话说:抽烟也不能掉了档次,那是会给县委办——抹黑的。
“刚才几个书记都上去了,是不是案件有了进展?”毛旺问。
李红旗说:“我怎么知道?”刚说完,翟军咋呼呼地进来了,说是送莫天来局长来汇报。接着又低声神秘道:“案件有重大突破。了不得,可能涉及到县干了。”
“县干?”毛旺往前伸了伸头,“谁啊?”
“这个…我不能说,目前仅仅是推断。没有证据。”翟军说着,望了望李红旗,“那妞怎样了?上了吧。据我了解,情况不错。不出一月,那男的就会黄了。”
李红旗赶紧示意翟军别往下说,翟军也就停了。黄炳中提着茶杯进来,问翟军:“大头啊,案子破了吧?”
“有线索了。”翟军回答得很谨慎。
“还瞒着?有什么大不了的?要不要我说说外面的传言?”黄炳中问。
翟军一笑,“说说看,我倒真想听听呢。”
黄炳中便道:“外面说是有人买凶杀了马茹。而且说买凶的这个人就是县直单位的一个司机,让他买凶的是某单位的领导,好像还是县干。”
翟军和其它两个人都无言了。这传言甚至比翟军带来的东西还详细了。
几个人继续议论着,但却都把握着不往具体的哪个人身上想。这是很危险的,这个时候,往具体的人身上想,是会有麻烦的。作为县委办的司机,这点素质还是有的。
下面司机们在议论,而楼上,三个副书记和一个政法委书记,刚刚听完莫天来的案情介绍,他们都一下子呆了。就目前的情况看,案件的矛头直指县人大常务副主任梁天超。突击审讯后,那两个外地小混混,已经交待了具体跟他们联系的人。而且交出了手机号码。之所以这两个人在作案后一周,又来到湖东,就是来取钱的。他们约好,一周后全部交清款子。买凶金额是十万元,最初谈时,先付了两万。还剩下八万,是看到死者照片,确认已死后才支付的。前天,他们到了湖东,刚刚取了钱,到光明小区参赌,不想却被抓了。如果当天抓不着,夜里的火车,他们就要离开湖东了。
手机号码成了最重要的线索。公安机关根据这个号码,到电信局查询。这个号码是两周前才开户的。从往来记录看,仅仅与两个小混混有过通话。线索眼看着要断了,却不想电信局的一个工作人员提供了重大情况:她好像记得这个号码当初来开户的是县直机关的一个司机。这人曾是她哥哥的战友,好像叫什么永久永久的。
结果很简单,通过照片一比认,两个小混混和电信局的那个工作人员,几乎同时确认了那个人就是李永久——县人大司机。
“那为什么会牵扯到梁,身上呢?”叶能文问。
莫天来说:“这个我们是推理的。假定李永久就是联系人,那么我们要分析下他作案的动机。这一分析,便不难找出梁天超来了。其实很多人都知道,马茹是梁天超的情人。两个人的关系维持了多年。但最近一年来,马茹一直要求梁天超离婚。为此,两个人闹了不少矛盾。据人大内部的同志介绍,两个人有时见了面都不说话。马茹失踪前曾对其母亲说梁天超要害她。她还跟同办公室的一位同事说过要是我哪一天失踪了,一定就是梁天超和李永久干的。
《领导司机》23(2)
吴航以前也是公安局长,他问莫天来:“这事目前的公开面有多大?是否对李永久采取了必要的措施?”莫天来说:“还没公开。不过有传闻了。对李永久,暂未采取措施。”
“这不行。立即对李永久进行传讯。你们看如何?”吴航问。
三位书记都表示同意,人命大案,岂容耽搁?莫天来立即给刑警队那边打电话,传讯李永久。但在方法上要婉转些,不要搞得动静太大。特别是不要直接到人大机关抓人,最好采取请他出来的方式,做到声息最小。
程杰之问莫天来,这事是不是向省厅汇报了?莫天来说当然汇报了,命案必报,是一点不能马虎的。程杰之看着莫天来,心想这样的一个人,其实也算是个能人。当初刚到湖东,就端掉了开氏兄弟;就这个马茹失踪案,他一蹩劲,事情就有了眉目。要是这个人不…唉!怎么能同颜二混到了一块呢?一正一邪,如何能相容得了?
莫天来在马茹失踪案上,的确是下了功夫的。前一阶段,他一直在四下活动。省调查组的调查,越来对他越不利了。颜氏兄弟出事,他就保不准不被牵连出来。如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他找了省厅的一些熟人,又通过关系找到了部里的一位领导。他的目的很简单:自己在湖东也呆了五年了,想调回省城。
这个事还没有多大进展,湖东出了马茹失踪案。莫天来一接手这案子,就心里一激愣。凭他的经验,这不可能是个简单失踪案。他要在这个案子上来做一些文章了。特别是当这个案子涉及到李永久时,他觉得更是个机会了。他要把人们关注的视线,从颜氏兄弟那儿移到这个案子上来。因此,他就必须将这个案子办得曲折,办得惊心动魄,办得所有人都悬着心,办得所有人都佩服…
昨天审讯后,莫天来已经安排翟军等,将这个案子的消息稍稍向外扩散了一下。现在,如果他不猜错的话,李永久已经离开了湖东。李永久不是傻子,再呆在湖东,等着人来抓他?这可不是一般的案子,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果然,刑警队电话来了,李永久已经不见了。
“李永久逃了。”莫天来向几位领导道。
“逃了?怎么会…”宗荣急切地问。
“这哪知道?刑警队正在全力调查。”莫天来脸上也挂着几分急切,心里却是更加安稳了。
程杰之指示道:“公安部门必须全力以赴,争取尽快破案。对于李永久,要想办法寻找线索,以最快的速度抓捕归案。整个案件由吴航同志负责,莫天来同志配合。”
叶能文和宗荣都同意这样安排。会议散了后,宗荣找叶能文,问问上次香港万盛的项目,后来有没有声音?叶能文笑着说:“暂时没有。他们是待价而沽啊。慢慢来吧。”
宗荣说这也不假,慢慢来。我向来主张招商引资不能急的。性急吃不了热豆腐,就是吃下去了,也不是什么好豆腐。
叶能文听着忽然一笑,宗荣问他笑什么。叶能文说宗荣同志这个比喻,可不能在外乱说的。吃豆腐,可不是什么好说法。宗荣一下子明白了,便道:“你那都是想歪了。心歪,才乱想啊!”
叶能文问邹涛春节回来不?宗荣说不回来了,可能年后要回来一下。叶能文说快转业了吧?宗荣说是的,明年春上吧。叶能文笑道:“千万可别转回湖东,没意思。要转,就到省城,至少也得到南州去。”
“这是组织上的事了,我哪问得着?随他吧。”宗荣说着,心里却不是滋味。邹涛最近一直不冷不热的。让他回江南,他已经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了。而且,他还一直想让宗荣也跟他过去。说夫妻分居这么多年了,也该团圆了。可是,凭什么就得宗荣过去呢?宗荣一说到这,邹涛就发火。按他的意思,一个女人在官场上混,是很危险的,也是很没有意义的。宗荣想不明白,一个正团级干部,怎么是这么个老眼光?可是,自从上次跟马天一道跑了趟省城后,她其实自个儿是明白了,但是她不能说。上周,王旭升副书记还打电话让她过去。她开始是说有事,可是后来…
宗荣县长下了楼,到司机办公室时,特地朝里望了望,正好李红旗在。宗荣说:“小李啊,最近忙吧?”
“还好,谢谢县长。”李红旗请宗县长坐,宗荣说不了,政府那边还有事。年关了嘛,还要下去慰问。“个人问题解决了吧?”
“没有呢,不急,不急。”李红旗不好说,他已经看上了一个,只好含糊着。
宗荣问:“不行,我让人给你张罗一个?”
“不了,不了,等等再说吧。”李红旗忙推辞道。
宗荣又问了问李一然的情况,让李红旗代她向他叔叔问好。“让他没事也出来跑跑,别老呆在家,心情郁闷,不好啊!”
李红旗说:“我一定将宗县长的话代到,谢谢了。”
宗荣走后,鲁小平笑着对李红旗说:“宗县长对红旗可是特别关心哪。专门问到个人大事,县长亲自过问,了不得啊!”
李红旗没有做声。
这两天,到县委的县直机关的一把手和乡镇的负责人明显的多了。都是很匆忙地在领导办公室坐上一会就走。有时,彼此在楼梯上碰到,心照不宣,互相一笑。领导们也暂时停止了下乡和其它活动,只在办公室坐着,研究问题了。
黄炳中悄悄地对李红旗说:“一个年下来,你算算一个人多少?”
李红旗问:“多少?”
“怕也有个十来万吧…”黄炳中把眼朝外面望了望,正好看见教育局长章达往楼上走。就回头道:“你看那个章达,想个政协的位子,想疯了,这会儿上去…唉!”
李红旗想起民间流传的干部最难过三关:情人关,年节关,领导关。是啊,这三关,让多少干部止步不前了啊!可是,还是得过。有些人过不了,就出事了。就他这个县委办的司机所知,就有许多活生生的例子了。如梁天超,如程杰之,甚至如宗荣…
湖东官场再小,也是官场的一个缩影。难道这个缩影的小官场,真的五味俱全了吗?
下班前,李红旗突然接到了顾燕的电话。顾燕说她正在红月亮,她想请李师傅喝茶。愿意吗?
愿意,我就到,李红旗的心差一点就蹦出来了…
到了红月亮,顾燕正一个人坐着,李红旗一看,好端端的一个人儿,竟然变得快让他认不出来了。他心里一阵疼,赶紧问:“怎么啦?顾燕。”
顾燕朝他望着,没有说话,眼泪却先掉下来了。
《领导司机》24(1)
24腊月二十九的下午,李红旗送程杰之副书记回乡下上坟。回来后,到了县委,程杰之喊李红旗上去一下。李红旗问:“有事吗?程书记。”
程杰之笑笑。李红旗跟着上去,进了办公室,程杰之从柜子里拿出两条烟来,递给李红旗:“春节抽吧。反正我也不太抽烟。拿着吧。”
李红旗不好意思,推辞了下,程杰之笑着说:“一年忙到头了,就不兴我表示一点?收着。”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程书记。”李红旗下楼时,心想,这烟反正也是别人送的。不过,作为副书记,能想到过年了,给自己的司机两条烟抽,也算是有人情味了。就是不给,你不也是要工作?司机嘛,就是这样。
说是过年了,虽然国家明确的放假是从正月初一开始,其实这只能是形同虚设。没有多少人真的捱到了初一的。大部分县直单位,从小年后就开始值班了。县委办、政府办等四大班子,情况不同。上班可是玩得相对真些。不过,也有不少人没事时上街了。特别是女同志,买年货,添置些必要的衣物,就是领导看见了,知道了,也不好太反对。年底就这么几天了,不让人家去,到时哪能买到?不能说因为工作,就不好好地过个太平年吧?
司机当然不行。司机是个特殊的群体。领导在,司机就得在。而且这两天格外地忙。慰问贫困户和下岗失业人员,到乡镇和县直部分单位参加年终总结大会…晚上,李红旗还陪着程杰之副书记跑了一趟省城和两趟市里。好在临近年关,办事的效率提高了。都是一眨眼的功夫,到人家门上去坐上一会,抬脚就走。李红旗呆在车子里,往往是看着程书记还没出来,其它的人就在等着了。当然,他们有时也等。一直看着别人在里面,心里也急。等到别人出来了,程杰之马上下车。好在现在礼物现金化了。越来越小巧,不用提着大包小包的。一个人,光身子一个,溜进去,忙完事,再溜出来。李红旗觉得领导也是挺难当的。那形像,好像比平时在台上的形像总归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