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已明确通知,所有小车班司机,过年期间,一是不能离开湖东,二是手机一定要二十四小时开机,三是领导有事能随叫随到。同时,为方便起见,又每天安排两个司机值班。李红旗是正月初一和初五。所以,待会儿晚上,他还要赶回乡下,去陪老娘过年。
今年过年,李红旗是花了心思的。现在他有工作了,是家中真正的当家的了。因此,过年这样的大事,他就得做主。他让两个姐姐都回家来过年,费用上全部由他来承担。这样人多,也热闹。而且全家人聚在一起过年,也是很多年没有过的事了。老娘也高兴,上午他打电话回去,老娘说你两个姐姐都回来了,家里吵得很呢。
老娘说“吵得很”时,明显是一种兴奋的语气。也难怪,儿子这么有出息了,她能不高兴?
也许明年,李红旗又将会给老娘一个新的更大的惊喜:他也许会带着自己的女人回去。那时,老娘是不是会用她近乎瞎了的双眼,一一地抚摸儿子和媳妇呢?
一定会的,一定会!
明年,时光其实很快。转业回来,一忽之间,就是一年了。同样,再一忽,就会是明年的冬天了。李红旗坐在办公室里,稍稍歇息了会。这一小会,他想了很多。然后就想到了顾燕。
前天在红月亮,他是看到了顾燕的泪水的。那一刻,他没有任何多想,就递过纸巾,而且,轻轻地拍了拍顾燕的肩膀。顾燕一定也感觉到了,抬着婆娑的眼,说:“谢谢,我就是想找个人一块坐坐。你能来,太…”
“别说谢谢,好吗?”李红旗回到座位上,他没有问顾燕为什么。他明白,顾燕如果愿意和他说,自然会说的。如果她不想说,你问了,适得其反。而且,他心里还存着一丝歉疚。也许这一切都与翟军的“帮忙”有关。除了爱情,一个女人,是很难在一个男人面前流泪的。要么是爱这个男人,要么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向这个男人寻求依靠。至少,顾燕能在这个时候这种心情下,想到他李红旗,说明了她对他的信任。在她心里,他已经是一个可以听她说话陪她坐着的男人了。
这一点上,李红旗要感谢网络。网络时代,爱情也网络化了。如果没有那神奇的小企鹅,怎么会有顾燕与他的聊天呢?不交谈,何来了解?不了解,何以生情?
李红旗陪着顾燕坐了两个小时,中间有人打他电话,他说有事推了。
顾燕当然说到了在上海的男朋友。说是有人给那男孩子打电话了,告诉他顾燕在湖东已经…那男孩子本来就与一个也在读研的师妹有来往,这一下,索性提出来要与顾燕断了。顾燕到了上海,却无济于事。回来时,那男孩子连到车站送她都没有了。她想解释,他不听。其实是他不想听。顾燕知道:这大学时代的一段爱情,其实就此已经终结了。
“既然这样,也别留恋。不值得!”李红旗劝她。
顾燕没有做声,李红旗又说:“两个人首要的是信任。既然这点都做不到,断了也好。何况你将来要操持日出实业,接触面广,都这么不信任,哪还了得?当然,我理解你对这段感情的留恋,慢慢想吧,时间会抚平伤痕的。”
一直到黄昏,顾燕才离开。临走时,李红旗让她如果不开心了,就让他陪着喝茶吧。顾燕说:“谢谢你听了我的故事。我会好好想想的。”
今天早晨,李红旗特地给顾燕发了条短信:
路既然断了,就重新走。希望你永远快乐!
上午,在送高开河主任回乡下老家时,李红旗收到了顾燕的回复:
知道了,谢谢。
李红旗看着这寥寥的几个字,却仿佛看见一棵棵嫩绿的小芽儿在往外萌生。别看着这个字不动,也不多。可是,在李红旗看来,这就是一条条通向顾燕灵魂的道路。籍着这些道路,他就可以走进顾燕的心里去。然后在她的心灵世界,建一座秘密的花园…
下午六点,李红旗开着车子,回到了老家。因为路没有修好,他只能将车子停在邻村的路边上。好在都认识,打了个招呼就也放心了。
两个姐姐早已忙活了一个下午,年饭已做好了,就等着李红旗回来。一进家门,老娘说:“快将门对子贴起来吧。”
李红旗忙着拿出自己带回来的对联,,也就是门对子,这是建行送的。县委办每人两副。浆糊子也经熬好了,贴上,再熨服帖,大红的对联一下子把喜庆的气氛烘托了出来。大姐夫在边上看着,说:“这门对子上还有湖东县建设银行的落款,小舅子在县委,就是不一样啦。”
李红旗笑笑,老娘上前来,凑近看了看门对子,“好啊,好!明年红旗要是能带个媳妇回来,就更好了。”
二姐说一定能的,红旗现在在县委上班,哪个女孩子不想?就怕他看不上呢。又转过头对李红旗说:“可别看花了眼,挑走了神,瞅上一个就是一个。老娘盼着抱孙子啊。”
李红旗听着,也没说话。吃饭时,李红旗和两个姐夫各自喝了些酒,正喝着,外面传来声音:“李科长回来了吧?给你拜年来了。”
一家人都抬头朝门外望,是李大寒和盖可舟。还有村委会的几个人,一进门,盖可舟就嚷道:“感谢李科长去年给村里的关心哪,前几天,交通局的施局长来电话,说我们的项目已经列进去了。开春就能动工,第一次安排了四十万。这可全是靠着李科长的面子啊!”
李大寒也说:“这事儿我们是找对了。李科长一说,施局长能不听?现在看来,李科长比李老局长面子还大,咱们村以后再办事就容易了。”
说着,李大寒让人拿出包东西,递过来,说是村里的一点心意。又拿出一个信封,说给李科长买条烟抽。李红旗马上道:“这可不行。书记村长要这么干,就是瞧不起我李红旗了。是吧?大过年的,东西我收下了。这个拿回去。”说着,将信封子推给了李大寒。
李大寒朝盖可舟望望,盖可舟笑了笑,“这个嘛,李科长就别拉了。这样吧,算作村里给婶子的压岁钱吧。这你没意见吧。好不好?李科长。”
李红旗老娘一听,立即说这使不得,使不得,哪能要村里给压岁钱?何况我都是六十岁的人了,要什么压岁钱?何况红旗给村里办点事,也是应当。怎么能这样呢?
李大寒见这局面,再拉也没什么意义,而且难堪,就道:“那也好。以后再感谢。你们吃饭,我们先走了。李科长正月要是有空,哪天也给村里个面子,大家一起喝餐酒。你是县委的人了,忙啊!”
李红旗说正月恐怕不行。领导们天天有事,得值班呢。以后再说吧,同乡同土的,酒还能少喝?
《领导司机》24(2)

村里人走后,老娘说:“红旗啊,以后村里的事,是要多担待些。谁叫你在县委呢?是吧。”又拆开刚才村里带过来的东西,原来是一条烟、一瓶酒和一些其它杂糖。烟是中华,酒是郎酒,档次都是很高的,可见村里是早有预备了的。老娘问:“这要不少钱吧?”李红旗说是不少。老娘拿着烟道:“告诉村里的干部,少花点这冤枉钱,把钱拿来一分一厘地用到修路上,就算好了。以前你叔叔也给村里搞过钱,可是被乱花了。后来他就不愿意了。你记着,给他们打打招呼。不然,人家背后要戳你脊梁骨的。”
“我知道,一定说。”李红旗没想到老娘还能说出这么多道道来。四十万,要是真全用在修路上,也够了,怕就怕真的像老娘所说的那样罗!这几年,村村通工程,国家不知花了多少钱,可是路呢?也不能说没修。可是修出来的路,好的管了两三年,差的几个月就坏了。有一次,在司机办公室,他同鲁小平谈到这事。鲁小平一笑,说这很简单。两个原因:一是各级都揩了油;二是市县没配套。一揩油,水分多了。不配套,里子少了。不坏哪才叫怪!
也许明年,这村里就会有一条崭新的柏油路;而让李红旗担心的是,也许后年,这就成了一条烂泥路。那时候,村民们会不会连带着也骂上他呢?
一边说话,一边喝酒,李红旗有点多了。酒一直拉扯着喝到十一点多,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也在放着,到了十二点,李红旗点响了开门鞭。这鞭也是一个乡镇的花炮厂送的,一点着,“劈里啪啦”,烈得很!惹得周边上邻人家都出来看。不仅烈,而且发出五色的电光,把个门口,照得通亮。李红旗老娘站在门边上,禁不住擦了擦泪水…
李红旗心里也有些难过。要是父亲也在多好。可是,李红旗是压根儿也没见过自己的父亲的。一个没见过自己父亲的人,现在也到了该做父亲的年龄了,也成了一家之主,心里的滋味…唉!
早晨起来,天已经大亮了。而且下了雪。一地的白。李红旗问:“昨夜下雪了?”
老娘说:“是啊,后半夜下的。早晨便停了。好事啊!”
吃了鸡汤炒米,李红旗就出了门,今天是大年初一,他值班。到了办公室,带班的副主任是左安。李红旗问了声“新年好。”左安说:“李师傅来得正好,待会儿杰之书记和几个领导要过来有点事商量。黄师傅刚刚出去了。你待着,以防他们要用车。”
李红旗想这大过年的,又商量什么?领导们难道不过年了?
手机上不断有短信,战友的,朋友的,还有乡镇和县直的一些熟人的,他是看了这个,又转发给另一个。反正转过来转过去,就是一种心意嘛。昨天晚上十二点,当新年的钟声响起时,他给顾燕发了条短信。那不是转发的,而是他自己编的:
新年新心情,祝燕子快乐!
顾燕的回复是上午才收到的:
新年新感受,祝红旗开心!
哈,还对仗了呢!李红旗看了高兴,一是高兴顾燕能这么快回复他,二是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似乎好些了。要是心情不好,她不会发这样的一个有意识的对仗着的短信的。他回道:
晚上QQ上见。
顾燕说:
好的。
不一会儿,宗荣县长、程杰之副书记、叶能文副书记和政法委吴航书记都到了,姚和平主任也来了,大家都急匆匆地上了楼。莫天来最后一个上去,后面跟着刑警队的司队。一进会议室,宗荣就问莫天来:“情况到底是什么?”
莫天来说:“情况相当不好。基本上印证了我们的推断,人大常务副主任梁天超同志卷入了马茹被杀案。”
程杰之看了其它人,问:“有证据了?”
“有。”司队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来,“这是马茹的日记。这个女子有记日记的习惯。这本日记是从一年前开始记的。一直到她失踪前一天。在这日记里,她写到了与梁天超的矛盾,并且提到梁天超的司机李永久,曾不止一次地威胁她,要请人杀了她。在最后五天的日记里,处处流露出对梁天超杀她的恐惧。提到他们的吵架,梁天超对她的最后通牒,说如果再纠缠,将不客气了。这不客气是什么?也许就找人做了她。在日记里,还提到了一些梁天超同志的经济问题。看来马茹曾经是想拿这点来要挟梁天超的。”
叶能文接过笔记本,仔细地看了看,里面的字迹清秀。他想不通这么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老是缠着梁天超这个半老的人?以至连命都搭上了,可惜啊,可惜!而梁天超,这个人平时看起来也还是温文尔雅的,怎么就会…
程杰之也翻了翻笔记本,问莫天来:“仅凭这个就能确定梁天超参与了此案,未免有些武断了吧?”
“当然不仅仅是这个。我们还收到了另一样证据。”莫天来打开公文包,掏出一封信,递给程杰之。程杰之展开一看,是一封直接写给公安局莫天来局长的信。莫天来说:“这是我们昨天下午刚收到的,应该是李永久逃亡前发出的。在这封信里,他交待了梁天超让他买凶杀害马茹的全部经过。并且说自己已经到了国外,就是发动再多警力,也是追不回他的。”
“这个李永久,唉!”程杰之叹道:“怎么都这样糊涂?糊涂啊糊涂!”
宗荣也拿过信,扫了眼,问吴航,这事该怎么办?吴航说这事案情重大。我建议立即给南州市委汇报,同时向省厅汇报,在取得上级的指示后,再确定方案。宗荣说:“就这样吧,姚主任,你立即安排。莫局长,你直接向省厅汇报。”
莫天来说好,我就汇报。说着掏出手机,就打电话了。姚和平也到边上的办公室,打通了市委周书记的电话,然后请程杰之副书记直接和周书记说话。程杰之简单地把情况说了下,周书记也感到很惊讶,连续问了几遍:“真的吗?是不是有错误?”
程杰之说:“目前的证据基本上能确定梁天超同志有重大嫌疑。我们也很惊讶,并且觉得这事应该慎重,所以立即向市委进行汇报。梁天超同志是一个老同志了,而且是市人大代表,即使采取行动,也必须先取得市委和市人大的同意。因此…”
周书记想了会,“如果情况属实,先对梁天超同志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但是一定要按法定程序进行。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放下电话,莫天来那边也汇报完了,省厅指示按正常程序办理。程杰之道:“那就请莫局这边采取行动吧。姚主任,通知人大的尢主任过来,请他立即到市里,完善手续。不过,这大过年的,这事…”
宗荣也叹道:“这过年…是不是…”
莫天来望了望几位书记,“这案子重大。李永久已经逃了,如果梁也逃了,可就…”
叶能文一挥手,“那就办去吧。自己作孽,能怎么办?”
李红旗是翟军来接莫天来时,才知道这些情况的。而且翟军说司队已带人去了。“不过,李永久还是有点名堂,这么快到了国外了。是不是到金三角了啊?”
“唉,其实就是再跑,也不一定跑得了啊!而且,既然做了,跑了,何必还留下封信?这不是…活该梁主任倒霉嘛。再说,那马茹,唉!这年头啊!”李红旗抽着烟,感喟着。
翟军临走时问李红旗,与那小妞怎么样了?过年可是个好机会啊,听徐五四说今年过年,她一个人闷得很呢。
李红旗笑笑,说:“忙你的事去吧。别问她了。”
《领导司机》25(1)

25李红旗说你好,新年好!
顾燕说这个新年一点也不好,是我人生中最难受的一个新年。
李红旗说我理解。
顾燕说为什么有些感情说断就断了呢?难道这个世界没有了美好?
李红旗说你是很少见的纯洁的女孩子,也是唯美的。
顾燕说我只是说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我想一点点地忘记。
李红旗说懂得忘记,是一种进步,也是一种智慧。
顾燕说我这不是进步,也不是智慧,只是无奈。
李红旗说也是。又问顾总呢?
顾燕说他到北京去了。他在那边有朋友。
李红旗说那你不是在家看门了吗?
顾燕说是的。不过一个人难得清净,正好想想问题。
李红旗说我以前在部队时,一到过年就想家。部队里也吃年夜饭,但就感到不如家中的好吃。现在回家了,却发现家中的年夜饭不如部队里的好吃了。
顾燕说人就是这样,总喜欢正在失去的。
李红旗说正是,其实失去了的,就不必要再回来。就像精美的玉,碎了,再怎么拼凑,也还是碎的。没意义。
顾燕…
李红旗说不谈这些了,我给你说一件部队里的趣事吧,说我们部队边上有一个村子,村里有一个女孩子,看上了我们的排长。我们那排长可是直接从大学里参军的,长得也英俊。那女孩子看上后,就天天到部队里来。一来二去,排长也动心了。这事被连长知道了。连长也还是个光棍。就找排长谈话。哪知这排长一听,就强调说:“你不知道,连长哪,她的确是太有魅力了。两情相悦,你叫我怎么放得下?”
连长把脸一黑,说:“放不下也得放。从今天起,不准再见她。”
排长只得服从连长。可是事后连长想起排长的话,就产生了好奇心,也跑去看看这女孩子。结果你猜怎么着?
——连长也看上她了。这事传到营长耳朵里,营长也急了。他想知道这女孩子到底有多大魔力,能把我们的排长和连长都俘虏了。营长一看,了不得。第二天就向团里递交了转业报告。
三个月后,正当大家对营长惋惜时,营长转业了。并且带着那个女孩子回老家结婚去了。
顾燕…
李红旗问怎么了?
顾燕说我正听着呢。下雪了。
李红旗说今年的雪好多,你喜欢雪吗?
顾燕说喜欢。白茫茫无边无际。
李红旗说有空请你出来踏雪吧。
顾燕说还真有诗意呢。
李红旗说在部队里我是连里的诗人,还在军区的报纸上发过诗歌。不过现在不写了。
顾燕说:啊!
李红旗说明天下午怎么样?我去接你,然后我们到清峰山那边去。山上看雪,别有味道呢。
顾燕说好的,到时联系。
李红旗看着顾燕的小企鹅,蹦蹦跳跳地闪身而去,他在心里笑了一下。如果说这个春节,李红旗感到高兴的话,那么最大的高兴就是顾燕。他起身,开了窗子,窗子向南,灯光照着窗外,雪花正纷纷扬扬地往地上落。白天看见的雪花是纯白的,现在却是淡黄的了。淡黄之中,却更多了一层韵味。而且,淡黄本身也就是一种诗意。李红旗突然想到了一句诗:
踏雪寻梅,你就是梅花中的清香!
他反复地吟咏着这句诗,却再也想不出下一句了。也许,明天在山上,面对顾燕时,这下一句就会像小企鹅一样,快乐地蹦出来呢。
早晨醒来,李红旗给叔叔和婶婶拜了年。按照湖东的风俗,正月初二是最好的日子,要拜最重要的亲人。对于李红旗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亲人就是叔叔和婶婶了。所以他也准备了一些礼品,对叔叔说:“感谢叔叔和婶婶的关心和照顾,没有你们,哪有…李红旗的今天啊!”
李一然坐在沙发上点点头,婶婶说:“这孩子…一家人还这样…”
“红旗有这点心意,就很不错。”李一然说着,让李红旗坐下来,问到梁天超的事。说不知道梁天超是不是真地被抓了?想起老梁,以前他们在乡镇还同过事。这个人工作能力很强,除了那点爱好,其余什么都好。可是怎么到要退了,还弄出这么个惊天大案来?是不是一时糊涂了?还是鬼迷了心窍?
李红旗道:“可能是那个马茹缠得太紧了,他们说梁主任早在两年前,就不想再理她了。可是…”
“这女的怎么这么糊涂?人家不要,嫁人呗。”婶婶插话道。
李一然哼了声,他不喜欢老婆在他面前插话,即使是跟李红旗。对于梁天超和马茹的关系,李一然也是很早就知道了的。这在湖东,并不是秘密,只不过没有公开而已。有多少领导干部没有在生活作风上出过这样那样的事?只不过有的出了,做得光滑;有的留了后遗症,或者闹出了乱子,才被处理或者被人笑话。就是李一然,不也曾有过?这会儿,李一然想到自己在乡里当书记时,那个小广播员可真是甜,真是可人…唉!一晃三十年了。
因为约了顾燕,李红旗就决定今天不回乡下了。上午没事,就到了办公室。黄炳中正在值班。一进门,互道了新年好,黄炳中就说:“梁天超被抓了。据说昨天公安去时,他正一个人锁在屋里,准备自杀。”
“还有这事?”李红旗惊讶地问。
黄炳中道:“当然有。是姚主任早晨说的。公安当时叫不开门,只好来硬的。冲进去时,梁天超正准备吃药。是一瓶安眠药,要是早吃下去了,不就没了?”
“唉!不过,…要是真的吃了,也许还要好些。”李红旗想一个县人大的常务副主任,正县级干部,从堂堂的高官,一下子变成了买凶杀人的罪犯,身陷囹圄,会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感受啊!特别是面对公安,面对家人,被押上囚车,又是何种感觉呢?
只一个字:悔!
然而,此时还有何益?悔不当初,关键是已经当初了啊!
刘奇卫副主任带班,这会儿也牵着孩子一道过来了。还有简平。值班秘书。李红旗逗了会孩子,刘奇卫问他在哪过年了,他说在乡下,不过,今天在叔叔家。简平在边上笑道:“今年过年,湖东老百姓有谈资了。”
刘主任瞥了眼简平,简平却不理会,照样道:“梁天超杀人,颜氏兄弟被调查,还有…哈哈,湖东这小地方,别看着平静,内在里热闹得很呢。”
黄炳中喝了口水,“也别乱说。除了梁的案子,其余都是小道消息。可不能散布的。亏你还是秘书,比我们司机觉悟还差。”
刘主任说老黄这批评得好,就是嘛,一个县委办秘书,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哪能呢?
简平把嘴一撇,笑道:“怎么了?县委办的秘书,就不能说这样的话了?可是,有些人还能做这样的事啊!只许领导犯罪,不许秘书发言?这也太不人权了吧?”
李红旗递给简平一支烟,“简秘书,也别说了。说着无益。上午没事,咱们来拖拉一会吧。”
拖拉,是指一种扑克的打法,完全的称呼叫“拖拉机”,其实是四个人打两副牌,一家捡分,另一家守。形式上和“钓主”差不多。大家打着牌,少不了会争吵。简平说刘主任的牌技太差,黄炳中怪李红旗那张牌不该出,简直是“牌盲”。但不管怎么吵,牌还是往下打的。打着的间隙,黄炳中说起了年前在另一个县政府那边发生的一件事情。说是这个县有个乡的一个年轻人,看样子是在外面挣了点钱,就回来和弟弟一道,准备搞一块地皮,办个厂子。他们找到了乡长,送出五万。乡长一口答应了。可是,过了半年,这块地却被别人拿走了。这哥俩气坏了,就去质问乡长。乡长说忘记了,再想办法。哥俩说不行,我们就看上了那块地。乡长说那就没办法了。哥俩说你没办法行,我到县里去,县里会有办法的。
乡长先是以为这哥俩说的是气话,哪知道他们真的到了县政府,而且把送钱的事也抖了出来。这一下,乡长慌了。就想了个点子,让会计带着五万块,找到县政府,说是上次这哥俩送乡长的钱,乡长已交到乡账户上。现在,地没拿到,乡里经过研究,退给他们。哥俩自然不收,拉拉扯扯,钱就从包里滑出来,撒了一点。周边围着的人很多,这时不知谁喊了声“这钱是黑钱,不要白不要”,哄地一下,给抢光了。
《领导司机》25(2)

你们说这钱抢光了,事情该怎么办啊?黄炳中望着大家,简平说:“怎么办?让纪委把那乡长给抓起来就是了。”
“没这么简单?任什么抓?人家是放在乡财账户上的。”刘奇卫道。
李红旗说:“也是,怎么办呢?谁来赔这钱?乡里?哥俩?都不妥。后来到底怎么处理了?”
黄炳中哈哈一笑,“我也不知道。给我说的人说时,刚发生这事。后来怎么样,我就没问了。”
“要不打个电话问问?”简平出坏主意了。
“这大过年的,问这事?我不是疯了吧?”黄炳中用手中的牌打了下简平的脑袋,“我可不想人家说我脑袋进水了。”
快到下班时,毛旺也过来了。毛旺家就在城关,他领着儿子,逛街逛到办公室里来了。一来,他就报告了一个大新闻:昨晚,啊,不,是前天晚上了,大年夜,皇冠大酒店热闹非凡。你们猜是为什么?
“怎么今天尽是猜谜?”刘奇卫笑道:“刚才老黄让我们猜,现在你又来了。不猜了,径直说吧。”
毛旺便不再绕弯子,“那天晚上,皇冠在大厅里开了二十桌,坐在上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颜二昌、颜三昌。那个威风…哈哈,据说酒都喝了好几万块,都是五粮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