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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顶的神秘生物依旧倒挂着睡觉,蛇吐着芯子爬得老远,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惊吓到了。
邓奇只觉周围的每一颗石头都呈现得那么清晰,石缝中生长着一朵顽强的紫花,哪怕花瓣上挂满了蛛网,也掩盖不了它顽强的生机。
邓奇的嘴巴张得越来越大,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或者说感受过如此清晰的世界:周围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虫,动静皆在他的脑海中。
兴奋的邓奇本能地睁开眼睛想要看一看这个清晰真实的世界。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老盲客也收回了手指。
邓奇看到的是一片模糊、漆黑、混沌的世界。他意念一散,内息也一改方才的平和有序,像一头疯牛一般漫无目的地乱窜起来。
喉头一哽,一口鲜血从邓奇的嘴角流出。
“我让你睁眼了吗?”
“前辈见谅,刚才的感受实在太过神奇,我一时没有忍住……”
“方法已经教给你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体悟了。”
邓奇恭敬地朝着盘坐在地的老盲客一拜,到一旁盘坐起来,好像一个刚找到宝藏的孩童,要将它藏于无人之处独自把玩。
邓奇一呼一吸之间,一旁的紫花也在轻轻地摇曳着,好像在回应这个“复燃”希望的少年郎。
老盲客紧闭眼皮纹丝不动,仔细听去,就连呼吸都缓慢得近乎于无,如一个入定的老僧一般。
邓奇回忆着老盲客灌注自己体内的真气内息的运行轨迹和方法,依葫芦画瓢地模仿起来。
时辰就像石子在水面上打起的水漂,后一个出现,前一个消散。从巳时到酉时,从炎阳高悬到丹红垂暮,老盲客入定如一座石雕,枯坐了好几个时辰。
其间,邓奇起身又盘腿,盘腿又起身,在老僧和浮躁的顽童之间不停地来回变换,大汗淋漓过后又心绪沉稳,麻衣上泛着一圈圈白色的汗盐渍。
又是一炷香工夫过后,面无表情如石像一般的老盲客终于在脸上挂起了一丝笑意。
闭着眼睛的邓奇,感受到周围有一队蚂蚁运送着一小块干了的面饼,送到邓奇的脚边以后,蚂蚁不争不抢,一哄而散。
“瞎小子,入门倒是不算慢。”老盲客站了起来,朝邓奇走去。
邓奇愣了愣神,一蹦三尺高地雀跃着。他反应过来,为何自己刚才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有一队蚂蚁运送了一块面饼到自己脚边。“难道我是习武奇才?”邓奇轻声地自言自语道。
“门都未入!勤加练习,明晨五更天,我再来。”老盲客毫不客气地打击有些得意的邓奇。
老盲客一个闪身出了山洞,不知去了何方。
洞口处,五个倭国杀手突然拔出倭刀,戒备地扫视着四周。
“刚才我分明看见一个人影飘过。”
“我好像也看见了,是从洞里出来的。”
“出来!给我出来!”几个杀手掏出明火弹朝地上砸去,刹那间火光四起,周围一片光亮,加上他们略带恐惧的怒吼声,回响在山林间,惊起一片鸟兽声。
身心疲乏的邓奇侧躺了下来,脸朝着那朵紫花打起了鼾。
第一次睡在野外的山洞里,邓奇有些想念自己那张窄小的散发着霉味潮气的破板床。睡梦中,邓奇的思绪飘回了相隔数十里的小伞铺。
不知道那咳血的老东西现在是否安好?离开那个老东西,不用再挨骂受罚了,这种舒爽的感受是邓奇从未有过的,但是舒爽之余又有一丝担忧。
想着想着,邓奇又梦到了童年时的一幕幕,画面不停地闪回,最后定格在了豁牙老汉将自己扑压于身下,被活活烤成焦炭的那一幕。
第二十章 老芯油灯枯,新烛再燃时
邓奇只是思绪飘回了越州,老盲客本人就干脆奔回了越州城。
花姑将邓奇的小隔间收拾了一番,换上了新的被褥,连带着霉味也淡不可闻了。此刻房门敞开着,花姑坐在门外的台阶上翻着一本医书,其中一页写着:“肺痹之症,实为阳升阴怯,火旺过剩。肺漏之症,气固不全,气血流失。两症相缠相绕,咎,非玉容山巅,白寒交错,红紫凝华而不得解。”
老盲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边,开口道:“医典上也无治愈之法吗?”
“爷爷,你怎么又吓人。”花姑弯腰去捡掉落台阶下的医书。
“找找别的医书上有无破解之法。”
“爷爷,不漏叔的伤口是将近十年的陈伤了,所有的医典上都没有治疗之法,能否再保他五年寿命都未可知,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采到玉容山巅的红紫藤花,再配上在冰雪里埋了二百年以上的冻三七……”
“唉……”老盲客叹出一口气。在他看来,自己的孙女说的这两个条件基本等于宣告了邓不漏的命运:气痹之症无解,大限之期将近。
花姑也沉默不语,心情甚是沮丧。
老盲客感觉到了孙女的情绪,遂引开了话头:“以后,他只能依赖那小子了。咦,我还从未见你对一个外人如此上心。”
花姑脸色一红,慌乱地解释道:“我那是看到死症起了好奇之心。”
老盲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副自言自语的模样说道:“那小子还算一个习武的奇才,要是他能活下来,爷爷没意见。”
“爷爷,你说什么活不活的?”花姑气急,一跺脚,回了临时收拾过借她暂用的小隔间。
脚步声从楼上传来,邓不漏板着脸从二楼一步步走了下来。“拐走了给我养老送终的人还有脸回来?带上这女娃赶快滚吧。”
“你那瞎徒弟是块好玉。若是没有我,没有我的调教,他就白瞎了。”
“茅石一块,什么玉不玉的,他从此以后不是我徒弟了。”邓不漏冷冷地说道。
“怎么,你的仇不报了?”老盲客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倒是说到这儿了。”邓不漏快步朝院子里的小杂间走去,回来时抱了一个陶罐,朝老盲客脚前的石阶上一砸,罐子应声碎了一地,一堆铜币“哗啦”一声散了开来,没过了老盲客的脚尖。
“这一罐子铜钱是我的棺材本,就当你帮我杀晦天的报酬,如何?”邓不漏目光定定地看着老盲客。
“让别人代你报杀妻杀子之仇?化罗剑的自尊、风范、傲骨全都废了。”老盲客失望道。
邓不漏强作镇定地说道:“那又怎么样?嫌少?”
“不对,”老盲客思索道,“你是怕那小子替你去寻仇,所以让我先替你杀了晦天,是也不是?”
“那臭小子一没有替我报仇的本事,二没有替我报仇的心思,简直是笑话。”
“既然你这么说,我偏要让他帮你报仇。你就不想看看在你我调教下的徒弟,能达到什么样的惊人程度?”说到此,老盲客一脸兴奋之色。
邓不漏转身朝小杂间走去,再回来时又将一陶罐的钱砸在老盲客的脚前。堆积的铜币将老盲客的脚都盖住了一小半。“你,杀还是不杀?给个痛快话。”
老盲客自然下垂的手臂微微颤动,地上的铜币一枚枚地立了起来,排队朝院子中的一个破坛子滚去,没过一会儿就全部填进了坛子里。
“你……”邓不漏语塞。
老盲客自顾自地从大门走了出去。“照顾好这丫头。”
邓不漏对老盲客刚才露出的那一手心有向往。他明白,此时的老盲客在武学造诣上已经超过了八年前于山巅决战时的水平。邓不漏幽幽地叹出一口气,步履沉重地朝楼梯走去,上楼前还瞥了瞥邓奇的小隔间。
监军院戒备森严,四通八达的阴暗廊道里,每十步就有一暗卫凝神屏气,暗中戒备着。
厢房内,烛光倒映,五个人围坐在一张摆满了荤腥的案桌前。
“晦老,不如你请田将军把薛瑞让给我如何?”
“怎么,想给薛兼训做个顺水人情?”
“不是顺水人情,只是交易,大家都为求财。魏博拢共三万骑兵之数,岁费要一百二十万贯,我说的可有错?”
“什么岁不岁费的,我不懂这些啊。”晦天眼神闪烁。
“如若往后每年我都能让薛兼训多吐出三成赋税,田将军可会考虑一番?”
“浙东道的三成……刚够养活一万骑兵。”
“晦老,说句不好听的,江南的赋税非中原能比。每岁税收,四成交于朝廷,光越州一城的四成就有五百万贯,你盘算盘算整个浙东道的三成是多少?”
“红口白牙无凭无据。魏博骑兵也不是铁打的,来一趟江南剿倭贼舟车劳顿,也不是岁岁都能来的。”
“浙东道监军院的监军使迟早要换人。田将军若能成人之美,日后在长安也多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岂不是美事一桩?”
“鱼监军如此上心,看来薛瑞是浙东节帅府的最大掣肘无疑了。”
鱼继典看着三个东瀛女子说道:“众位可知,我为何要扩编赤头郎的队伍,还专门用来查捕杀人恶鬼?”
“为何?”鹤子问道。
“因为这支队伍可以让我在浙东道立于不败之地。”
“都是庸手,怎能立于不败之地?”玉子问道。
“看来玉子姑娘对赤头郎队伍很了解呀。”
“人尽皆知的小事罢了。”
“我许以蝇头小利,就有五个好手替我卖命。他们查出杀人恶鬼的线索,那是我监军院的功劳,死在杀手手上,是我监军院的苦劳;赤头郎不怕凶险雨夜出动,那是我监军院一心为民。赤头郎是从河西那帮难民里挑的,是我监军院不计身份贵贱给所有的人提供富贵的机会,河东的权贵是我监军院占了大头的巡防营全营出动保着他们夜夜笙歌,你说浙东道谁人会与监军院为敌?”
“鱼监军打得一手好算盘,就不怕节帅府抢了抓贼的功劳,占了护城的苦劳?”
“所以我的赤头郎只是远远地跟着杀人恶鬼,节帅府的青羽卫不好糊弄。”鱼继典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鹤子三人。
“听说鱼监军在入宫以前有个结发妻?”
“晦老从哪儿听来的传言?”鱼继典背着的手暗暗做了个手势,只见在远处,数十把箭弩露出了冒着冷光的尖头,暗暗瞄准了晦天。
晦天眼神瞟闪:“呵呵,只是听坊间传言,当不得真。”
“流民就喜欢传些流言。”
“那鱼监军为何要杀自己麾下的赤头郎?”
“我什么时候杀赤头郎了?”鱼继典敲了敲桌面,五个戴着面具的赤头郎出现,身形和之前的一号、五号、八号、九号和十六号一模一样。
鹤子走上前翻看几人的腰牌,仔细地观察着八号熊一样粗壮的身形。
“鱼监军,万一有一个和这个八号赤头郎身形差不多的人假扮赤头郎,还在几方夹击之下成功逃得性命,那该如何?”
“哦……假扮?”
“对,假扮的,而且查到的线索比真的赤头郎只多不少。说不定那人为了荣华富贵,还要去节帅府谋个营生。”
“假扮的赤头郎怎么可能逃得出我的掌心?”
“鱼监军,你先把那条漏网之鱼抓住,再将青雨楼里那个卖唱说书的抓来,那薛瑞的事情我们可再商议。”
“仅一个薛瑞就推三阻四,晦老先把自己脚前的石头搬开可好?”鱼继典起了三分火气。
“鱼监军可搬得开自己脚前的石头?”
“监军院受朝廷之命,监督协助节度使管辖浙东道,能有什么绊脚石?”嘴上是这样说着,鱼继典想起那个跑了的、知道许多内幕的像熊一般粗壮的赤头郎,便涌出一股如鲠在喉的感觉。他只能在心中暗暗希望早前派出去的张什将能把他抓回来,只有那人死了,监军院设立赤头郎小队的个中秘辛才不会泄漏出去,自己才能真正安心筹谋,以攫取更大的利益。
“小梅听话,跟我去台州,我亲戚在那儿。”
“这么些年,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亲戚在台州?要走你走。”
任袁明怎么说,这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就是不肯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前几天监军院的人都找上门了。”
“我能干什么坏事?我最多欺负欺负平头老百姓,监军院的人一定找错门了。”
“你要是干了坏事就去自首,我还可以考虑等你,不然你一辈子都别想娶我。”
“小梅,我真的没干坏事,但是我找到干坏事的人了。”
小梅将信将疑地看着袁明:“干坏事的人?那你去报官呀。”
“哎呀,报不了,水太浑,分不清黑鱼白鱼。”
“什么水清水浑、黑鱼白鱼的?走,报官去。”小梅说着就去拉袁明的手。
“去不了,没等我们过河就会死在街上。”
“朗朗乾坤,他们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不成?”
“杀人恶鬼有什么不敢的?”
“杀人恶鬼不是被监军院的人扑杀在城门口了吗?二十几个头悬挂示众了。看你平时一副恶霸模样,现在居然吓成了这样?”小梅有些瞧不起袁明了。
“咚,咚,咚咚咚”,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袁明跑去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门外,一个破衣遮体的人拿着糨糊凑近门,把一张字条贴在了门上。“老大,两人还没走,现在就在对面卖瓜的地方。”
按压了几下门上的贴条,拿着糨糊的人快步离开。
“快跟我走。”
“走个屁!我走了祖上传下来的半条街和二十亩的田谁管?你们都逃了我也不能逃,跟我去报官!”
“啪”的一声,一记恶狠狠的耳光打在了小梅脸上。
小梅一脸不可置信,瞪着杏目死死地盯着袁明,扑上前去:“你敢打我?”
袁明的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他低头朝门缝底下看去,只见几个黑影挡住了门缝里透进来的光线。
门外,两个平头百姓打扮的人摸着怀中的匕首,凑到门前看方才那人糊的贴条。贴条上写着:祖田祖宅,雇佣种地、看地、磨粟、守夜人若干。
“他娘的,一条雇人贴条而已。大哥,我们会不会盯错人了?”
“盯错你个西瓜。张什将让我们盯的就是这个地方,不会有错。”
门突然打开,脆生生地撞在两个人的脑门和鼻梁上。两人摔倒在地,眼前有些发黑。
袁明拖着硕大的身躯敏捷地跑了出来,一头钻进一条窄巷里。
“快,别让他跑了!”周围突然出现十几个人,提着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