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会的。”
之后挂掉电话,喻幼知又给马静静打过去电话。
马静静不在那家夜总会工作,而且又是孕妇,再加上她现在是监外执行状态,各种buff叠加之下,卖淫的嫌疑反而低了,这会儿已经拿到了自己的手机。
“他们刚打电话给社区的人了,不过我已经说了我不回去,要在这里等周斐接受完调查一起走,”马静静先说了下目前情况,然后才忍不住骂道,“妈的,哪个孙子举报的,早不举报晚不举报非要挑我在那儿的时候举报,倒霉死了。”
喻幼知:“……”
“我本来着急忙慌去救周斐呢,别到时候我这卧底生涯还没毕业,他就先因为嫖娼蹲看守所了,结果他今天还挺守男德的,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马静静说,“哦,还有我跟你说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他因为要订婚了所以也没犯事,啧,他未婚妻真幸福,这年头肯为一个人守身如玉的男人真的快绝种了。”
喻幼知:“……”
“喂?检察官?你在听吗?”
“在听,”喻幼知关切道,“你还怀着孕,就别等周斐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没事儿,反正又不打算真的生,”马静静满不在乎,“我得守着周斐,要是他知道我在派出所等了他一晚上,说不定会对我转变态度呢,那我以后就更好行动了。”
这到底是调查周斐还是攻略周斐啊。
因为以前也攻略过男人,她不敢保证男人是不是都吃这一套,但小少爷肯定吃这一套。
喻幼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追他。”
“啊?别逗了,”马静静哈哈笑起来,“我从来不追男人的。”
喻幼知刚想说那你还挺矜持,下一秒就听马静静语气得意地说:“我向来都是直接勾引的好吧,追太慢了。”
“……”
-
马静静就这么在派出所里等了一夜,凌晨的时候值班的女民警给她拿了条毯子,让她别冻着。
她是被周斐叫醒的。
马静静迷蒙地睁开眼,面前站着两个男人。
两个无故被卷进嫖娼时间的男人在派出所待了一夜终于摆脱嫌疑可以走人了,这会儿他们脸色不太好,领带早散了,身上的衬衫也有些皱巴,眉梢眼角的疲倦感藏不住,但姿态依旧是挺拔玉立。
马静静下意识想,这二位的偶像包袱可真重啊,出去谁能看得出来他俩在派出所坐了一夜。
周斐:“起来了,走吧。”
坐着勉强睡了一夜,马静静只觉得腰酸背疼,于是伸了个懒腰,将毯子还了回去,跟着两个男人走出派出所。
两个人的司机早就等在了门口,贺明澜正要上车,周斐叫住了他。
“澜总,实在不好意思,”周斐抚了抚额,叹了口气,“没想到会碰上这种事。”
贺明澜微微一笑:“无妄之灾而已,和周总无关,不用放在心上。”
周斐在心底把江天宇骂了一万遍,只拘个十天哪儿能净化掉他那爬满了精虫的脑子。
昨天的应酬搞砸,无论贺明澜追不追究,他心里也肯定会记上一笔。
“江天宇那边是我没沟通好,”周斐说,“这事儿是我疏忽。”
贺明澜摇摇头:“没事,他也预料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周斐语气试探:“那以后跟他——”
“等他出来再说,不过这家夜总会就算了,我消受不起。”
周斐松了口气,看来贺明澜没把举报的事怪在江天宇头上。
“举报这个事儿,我会找人去查的。”
“不用查了,”贺明澜说,“江二少的店本来就不干净,被举报很正常。”
马静静在一边听着两个男人的对话,越听越觉得这个澜总各方面都无可挑剔。
说话和风细雨的,被牵连在派出所坐了一夜也不怪罪,而且还为了未婚妻洁身自好。
她的目光有些过于直白,被男人发现,朝她投过来淡淡的目光。
马静静有点尴尬,咧嘴朝他笑了笑。
贺明澜轻勾唇,轻轻点了点头,回以微笑。
男人气质温润,笑起来斯文好看得要死,马静静的小心脏顿时有点被击中。
她又看了眼周斐,都是男人,长得也都不差,怎么气质会差这么多。
“周总不用管我了,你的这位小姐在派出所等了你一夜,赶紧送她回去休息吧。”
周斐闻言,轻挑了挑眉。
之后二人道别,贺明澜坐上车先一步离开。
周斐对马静静努了努下巴:“上车。”
马静静哦了声,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坐上周斐的车。
周斐:“马静静。”
“诶,干嘛?”
她以为他要问为什么昨天又跟踪他到夜总会的事,正想着这回要找什么借口时,然后就听他风牛马不相及地问道:“你等我干什么?”
“啊?”马静静反问,“我不能等你吗?”
“医院有床不睡,坐在派出所的椅子睡,你是不是傻?”
马静静白了他一眼:“喂,我好心等了你一夜,睡得腰酸背痛,你骂我傻?”
周斐冷嗤一声:“怎么?难道我还要感谢你?”
马静静故意说:“哎呀,不!用!谢!”
被她的不要脸弄得无语,周斐抽了抽嘴角。
“你也不用太感谢我了,我就当是医院陪床,一般人出了事不都是家里人在外面等着吗?虽然我不是你家人吧,不过你爸妈不是来不了吗,”马静静笑眯眯地问,“怎么样?有人在派出所陪着你,有没有在我身上感受到来自小……家人的关怀?”
周斐神色冷淡,盯着她没说话。
马静静不知道,他爸妈就是这时候没去坐牢,昨天晚上也不会出现。
不管他是进派出所还是去医院做手术,有钱万事大吉,他们从来都是钱到,人来不来无所谓。
所以有没有父母无所谓,钱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马静静没等到他的回应,耸耸肩,靠在一边的椅背上闭眼继续补觉。
周斐疲倦地摁了摁眉心。
车子开过减速带,车身微微震动,旁边已经睡着了的人唔了一声,周斐回过神,吩咐司机:“开慢点。”
年轻就是好,即使熬了一夜,皮肤依旧白皙,睁眼的时候娇纵又烦人,睡着的时候倒是终于添了那么一丝文静。
贺明澜说这件事和江天宇无关,但他却不能就这么罢休。
等江天宇出来,得找人好好再敲打敲打这位江二少,至于贺明澜的弟弟,那位贺警官和江天宇之间的恩怨,他还是要多留个心,最好是能查出来贺明澜为什么要答应和江天宇接触,又为什么要通过自己来牵线。
贺明澜这个人,他实在有些捉摸不透。
-
此时贺明澜正坐在他的车上。
“我现在送您回家?”司机问。
贺明澜摘下眼镜,闭眼揉捏鼻尖,嗓音有些哑,夹杂着几分疲倦。
“不用,直接往高铁站开吧。”
司机有些惊讶:“你不休息了吗?”
“高铁上还能睡半个小时,”贺明澜重新戴好眼镜,“开吧。”
司机只好改了目的地,又关切地问:“昨晚您吃药了吗?”
“放心,吃了,”贺明澜轻声说,“有个人昨晚特意跟派出所的民警说了,记得叫我吃药。”
司机放心地点了点头,贺明澜默了会儿,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那边刚接起,他直接开口:“你查一下江富地产和跨江大桥的第一个承包商是什么关系,他们现在还有没有联系。”
“再查一下江富地产当年跟拆迁户闹矛盾的时候,江天宇找了哪些人去解决,以及那些人是从哪儿找来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关键是找到当年砍伤警察的那个人是谁。”
车子直直开到高铁站,贺明澜坐上了最近一趟去往杭城的高铁。
一大早从派出所出来后就忙着奔波,一路赶到杭城,抵达贺宅的时候还没到中午。
贺璋听说他工作忙来不了,在正厅里见到他的时候满脸惊讶。
“明澜你不是有工作要处理吗?”
“解决了,”贺明澜看向贺璋身边坐着的中年男人,礼貌打了个招呼,“席叔叔,好久不见了。”
席志诚笑着应了声,又问他:“明澜,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啊,是工作太累了吗?”
“还好,席嘉没跟您一起来吗?”
“她倒是想来,我没让,”席志诚欲言又止,“你也知道你未婚妻之前跟明涔……她还是别过来凑热闹了,不然我怕她闹起来吓着老爷子。”
一说到未婚妻和明涔,贺明澜环顾四周。
“爸,幼知和明涔呢?”
贺璋脸色微变,低头喝茶,语气不明:“佣人说他们还没起床。”
贺明澜嘴角微敛。
贺璋:“幼知在客房那边,我也不好去叫她,要不你去叫她起床吧?马上开饭了。”
贺明澜:“让她睡吧,我去叫明涔。”
然后就往客房的另一边走。
等贺明澜走了,席志诚语气担忧地问贺璋:“你俩儿子待会儿不会打起来吧?”
“就算今天不打明天也要打的,”贺璋一脸懒得管,“他哥带未婚妻过来,明涔偏要插一脚,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我有什么办法。”
席志诚叹气:“我真不明白了,我们嘉嘉到底哪里不好,怎么明涔那孩子看都不看一眼我们嘉嘉。”
贺璋没做声,席志诚的目光突然又幽杂起来:“……你说喻廉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姑娘如今却和你俩儿子纠缠上了。”
贺璋低头看着茶盏中自己的倒影,苦笑了声。
正说着,那棵树来了。
喻幼知已经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从房间里出来,见正厅处坐着贺璋,于是叫了声贺叔叔。
贺璋看喻幼知的眼神那叫一个复杂,应了声,说:“幼知,你去明涔房间里看看吧,他俩要是打起来的话,你拦着点。”


第57章
喻幼知点头:“好。”
厅里还有位长辈,她不认识,于是礼貌地问了句:“贺叔叔,旁边这位是?”
贺璋这才想起来给她介绍,说:“这是席叔叔,在市政府工作。”
席志诚态度和蔼:“小喻是吧,一直从别人嘴里听说你,今天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了,我是席嘉的爸爸。”
喻幼知愣了愣,但很快恢复如常,晚辈作态很足。
“您好,席叔叔。”
打过招呼后,那道纤细的背影离开,席志诚这才问:“听说她跟她爸一样,当了检察官?”
贺璋点头:“对,在反贪局。”
“倒是子承父业了,”席志诚感叹,“就是不知道这姑娘性格是不是也跟她爸一样,倔起来脑子一根筋,不知变通。”
“喻廉不是不知变通,”贺璋蹙眉,“他只是认定了一件事是对的后就会走到底。”
被反驳了话,席志诚倒也不介意,低头轻抿了口茶说:“所以说喻廉呐,跟我们都不是一路人。”
贺璋依旧蹙着眉,抿茶不语。
“每次一提到喻廉你就变哑巴了,知道你们关系好,好到穿一条裤子,我就提了他一嘴,也没说什么啊,”席志诚拍拍他的肩,笑着说,“我说贺璋,这都多少年了,一提起他你就耿耿于怀,至于么?”
贺璋态度退让,无奈说:“你不能不提他吗?”
“我就是真的好奇喻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席志诚说,“毕竟当初你那么极力想带着他进我们圈子,帮他铺路,他都不领你的好意,你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现在没得贴了,心里却还惦记着他。”
“他不是不领,只是想法不同罢了,”贺璋顿了顿,打住话题,“别说了,人都过世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行,不说了,”席志诚放下茶杯起身,“我上楼去跟老爷子打声招呼,你去吗?还是继续在这儿喝茶等你儿子起床?”
一想到那三个年轻人站在一起的画面,贺璋就觉得心累。
“他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儿,起个床用不着我管,我跟你一起上楼吧。”
席志诚又笑了。
“明涔这么大个人了,还跟抢玩具似的跟哥哥抢女人,跟小孩儿有什么区别?”
贺璋脚步一顿:“你今天成心跟我找茬是不是?”
玩笑开过了头,席志诚赶紧安慰好友:“没,我就是替嘉嘉打抱不平,明涔要给我当女婿的话,我肯定把他当亲儿子看。”
没办法,年轻人之间的感情,即使是做父母的也控制不了。
-
贺明涔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没有起床,坐在床上打电话。
辖区派出所那边跟他交情不错的民警把昨晚夜总会的情况跟他说了。
民警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高兴:“谢了啊,昨天收获还挺多的,我也是实在想不通这帮有钱人每天都在想什么,有钱有闲,找什么乐子不好,就非要找刺激把业绩送到我们手上来。这不连万豪的老板现在都在我们这儿拘着呢。”
贺明涔淡淡笑了笑,等民警说完才问:“昨天跟万豪老板在一起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了?放了吗?”
还没等民警说什么,房门被叩响。
进来的是贺明澜。
贺明涔挂了电话,人就在他面前,看来也不用问了。
“贺警官举报有功,这个月的奖金恐怕要翻倍了吧。”
贺明澜语气平静,理了理衣服,在床旁的小沙发上坐下。
贺明涔淡淡看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贺明澜:“本来没这么快知道,但你昨晚代替我过来了,跟自首没什么区别。”
贺明涔满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懒散靠着床头问他:“然后呢?昨晚在派出所睡得好吗?”
“托你的福,一夜没睡,”贺明澜勾唇,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怎么没趁着昨晚我不在跟幼知睡在一间房?”
贺明涔也笑,语气散漫越发显得轻佻又嚣张:“不急,这么多年没同床共枕过了,我总要给她点时间适应。”
喻幼知刚打算敲动虚掩的房门,就听见贺明涔的这句话。
贺璋显然是想多了,她还没那么大的魅力能让他们在老宅不管不顾地打起来。
她猛地推开门,房间里的两个男人猝不及防,对话被打断,纷纷朝她这边看过来。
“醒了就起床,”她先是对贺明涔冷冷说了句,再又问贺明澜,“明澜哥,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没能跟你一起过来,总要接你一起回去,”贺明澜询问道,“明天你还要上班吧?我们下午就走。”
贺明涔漫不经心地插了句:“我明天也要上班,也顺我一程吧。”
饶是再好的脾气也有点忍不住了,贺明澜蹙眉轻讽:“你要当电灯泡吗?”
“谁是电灯泡还不一定,”贺明涔歪了歪头,眼梢朝喻幼知轻轻一扫,“喻幼知,你说呢?”
喻幼知心里很烦,扯了扯唇说:“我是,行了吗?你们一起回,我自己回栌城。”
“……”
“……”
“快开饭了,赶紧起床吧。”
喻幼知丢下一句,直接转身离开。
贺明澜摸摸额角,不知道自己在这儿跟小少爷打什么无聊嘴仗。
“快点吧,别让大家等你一个人,”他站起身,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对了,席叔叔也来了。”
贺明涔眉宇一拧:“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贺明澜笑了下,“也许是替席嘉来找你提亲的?”
贺明涔的脸色顿时就黑了,紧绷下颚盯着他。
贺明澜扳回一局,这才悠哉哉从房间里出来。
出来后才发现喻幼知没离开,就站在门口等他。
“明澜哥,”喻幼知皱眉,“你怎么也跟他打起这种嘴仗了?”
贺明澜叹气:“有点没控制住。”
喻幼知也叹气,不再提贺明涔,语气关心:“你昨天吃药了吗?”
“吃了,”贺明澜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把,“谢谢。”
“没事,你没事就行,”喻幼知摇摇头,有些欲言又止,“昨天夜总会被举报的事……”
贺明澜:“我知道是明涔干的。”
喻幼知本来还打算试探几句,没想到他直接说了。
她一下子愣了,不知道说什么。这样一想,两个人刚刚居然没打起来,贺明澜的脾气属实是太好了。
“本来那家夜总会也有问题,我也不能说他这件事做得不对,”贺明澜无奈地笑了笑,“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午饭我不吃了,我先回房睡个觉。”
喻幼知这才发现他脸色很不好,下巴处和眼下都有淡淡的乌青。
她咬了咬唇,关切道:“你昨晚上没休息是吗?”
“头一次在派出所过夜,兴奋得睡不着,刚出来就赶高铁过来这里了,”贺明澜语气很轻,“我先睡一觉,睡醒了送你回栌城,你去吃饭吧。”
他打算回房,低头摁着眉心,高挑的背影显得有些虚弱,喻幼知不忍,追上去说:“那你岂不是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贺明澜:“嗯。”
“总要先吃点东西填肚子,”喻幼知皱眉,“我待会儿送到你房间去。”
贺明澜轻声问:“那你不吃了?”
“我先给你送饭,送完我再吃。”
“一起在我房间里吃吧,”贺明澜说,“有个人陪我一起吃的话,我胃口会好一点。”
-
“那三个人呢?”
家里有老人,所以贺宅习惯准点开饭,老爷子下楼的时候饭桌上的人都齐了,除了今天上午刚赶过来的贺明澜还有他未婚妻。
还有就是贺明涔。
贺璋:“明澜昨天工作太忙没休息好,所以打算在房间里吃,幼知陪他一起,明涔还没收拾好。”
老爷子顿时不满地皱起了眉。
几个人等老爷子入座,拿起筷子夹了口菜,他们才开始动筷。
吃了没几分钟,贺明涔打着哈欠姗姗来迟。
他就简单地收拾了下,头发还有些乱,脑袋顶上的头发蓬松,还往上翘着一两根。
要不是个子高挑挺拔,那张脸也足够清俊好看,这懒散又随意的姿态简直跟浪荡败家子没区别。
老爷子发话:“头发都打理不好就去剪个板寸,都比你现在这样看着顺眼。”
贺明涔随口嗯了声,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来他虽然嘴上应了,但实则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听进去。
他扫了眼饭桌,问:“那俩人呢?”
没指名字,但长辈都知道他在问谁。
贺璋命令道:“你管你哥跟他未婚妻干什么,坐下,吃你的饭。”
贺明涔眉眼轻撇,慢吞吞地坐下了。
“明澜工作这么忙,不还是因为咱家这么多人,都挑不出一个有出息的来,”老爷子先是铺垫了一句,紧接着就把矛头直指贺明涔,“说的就是你贺明涔,把你送到牛津去学经管,你给我退学,你退学也就算了,进政府工作我也不说你什么,你居然跑去给我当警察,问你理由你也死活不肯说,肩上现在才混上几道杠几颗星,手就已经废了一只,你是打算用命去换前途吗?”
老爷子训人期间,谁也不敢插嘴,饭桌上一片沉默。
唯独被训的贺明涔一脸无所谓,舌尖抵着牙,筷子在碗里轻扒,淡淡说:“您当年不也是从士官一步步升上来的么?”
“我父亲是农民出身,没权没势的,我除了一步步走我能怎么办?贺明涔你呢?把饭喂到你嘴里了你都不会吃。”
“这不正吃着么。”
说完贺明涔就送了口饭进嘴,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老爷子被气得太阳穴直突突,叹气说:“但凡你出息点,我也不至于去跟自个儿女婿争外孙。”
因为曾孙子不给力,老爷子正打算让那个有出息的外孙改姓回贺家。
老爷子的女婿身份不低,他们家在北部城市那边也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商贾,自然不肯答应,所以老爷子最近一直为这事头疼。
“现在不是有明澜在吗?”贺璋劝道,“爷爷您就别为难温姑爷了,人家姑爷亲手养大的儿子,一表人才能力又好,当然不愿意让给我们了。”
“明澜是好,但明澜的妈——”老爷子顿了下,冷哼一声,“还不都是你当年搞出来的风流债,上得了台面吗?你自己说。”
贺璋面色微窘,阻止道:“……明涔还在这儿,您别说了。”
“说吧,”贺明涔面无表情,“反正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老爷子看他那副对自己父亲冷淡又不在意的模样,叹了口气,将话头转向今天的客人。
“志诚,你在市助的位置待了这么久,等市里的一把手退下来,你就该接手了吧?”
席志诚谦虚一笑:“那就借您吉言了。”
“事实而已,算不上什么吉言,”老爷子说,“当年跨江大桥那么大的案子,消息都传到了杭城这边,下台了那么多人,你不但挺过来还越往上爬,足以证明你有这个能力胜任一把手的位置。”
贺明涔夹菜的手微微一滞,往席志诚脸上扫了一眼。
席志诚脸上仍然挂着谦虚的笑。
老爷子意有所指:“贺璋要是有你一半的抗压能力,也不至于到今天才摆脱副字扶正。”
“贺璋是比较感性,不过这也是他的优点,”席志诚说,“很会关心和为别人着想,不然他以前在检察院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得人心。”
老爷子看了眼贺璋,点头,微微笑了:“是感性,一旦交心就是一辈子,不然当初也不会把朋友的女儿接到家里抚养了。”
——如果不考虑这个女孩儿现在跟明澜明涔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的话,贺璋确实是做了件好事。
想到这里,老爷子瞥了眼贺明涔,状似无意问:“志诚,你女儿找男朋友了吗?”
席志诚叹气:“没呢,我们嘉嘉对明涔一心一意,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老爷子:“明涔,说你无情呢。”
贺明涔掀了掀眼皮子:“跟我没关系,我可没耽误她三天两头就换男朋友。”
“男朋友换得快那也是因为心里有人了,所以才不长久,”席志诚说,“明涔,你老不给我们嘉嘉回应,我们嘉嘉也不可能一直为你单着吧。”
贺明涔嗤笑不语。
他最先把饭吃完,也不管长辈们吃完没有,撂下筷子就走,把老爷子气够呛,指着贺璋的鼻子说:“他平时对着外人态度傲点儿也就算了,在我这儿还敢这样,你这个老子教得好啊!”
-
贺明涔吃完饭,直奔贺明澜的房间。
他们果然在这里。
两个人正在房间的小桌子上吃饭。
看着俩人单独打牙祭,贺明涔扯着唇不咸不淡地笑了下。
贺明澜看他来了,叹气,放下筷子问他:“你这么快就吃完饭了?”
“再吃慢点耳朵就要起茧了。”
贺明涔随便从旁边搬了张椅子,然后抬脚,抵着喻幼知坐的椅子扶脚,往旁边一推,再把椅子往两个人中间一摆,直接坐下。
喻幼知:“……”
这一个举动愣是给贺明澜看笑了。
“明涔,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
贺明涔侧头看他,反问道:“那你是怎么做到老大不小的年纪了,还好意思叫人伺候你吃饭的?”
喻幼知解释:“我没伺候,我只是在陪吃饭。”
贺明涔微滞,转而看向她,皱眉:“你插什么嘴?”
喻幼知无语:“你能插在我和明澜哥中间,我插个嘴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