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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子呢?”
“小方子不是被娘娘派出去了吗?”玖念惊讶,稍顿,似从娘娘神色上看出什么,玖念问:“娘娘可要奴婢去将小方子叫回来?”
要将小方子叫回来吗?
顾晗其实能理解皇上为何不处置皇后,但顾晗接受不了,皇后险些害了她,竟然干干净净地脱身而出。
顾晗抿唇半晌,最终她将淬兰簪放回了锦盒中,轻声说:
“不了。”
夜色逐渐深,摘月楼处的宫宴也早就散了,四周都静悄悄的,风声近乎于无,就连巡逻守夜的宫人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时,一声惨叫倏然响彻天空,打破了这四下无声的沉寂。
第104章
顾晗是被玖念叫醒的,烛火点燃,她披着外衫就往外赶,赵嬷嬷拦住了她,拿来披风搭在她身上:
“娘娘也太不小心了,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顾晗这才看见外间不知何时落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她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赵嬷嬷:“嬷嬷昨日还说腿脚疼,今日落了雨,怕是又要难捱些,睡前不要忘了让小春给嬷嬷贴上药膏。”
赵嬷嬷愣了下,才摇头说:
“奴婢一时唠叨,不值当娘娘记住的。”
顾晗不再说话,对她点了下头,匆匆离开。
她离开后,小春扶着赵嬷嬷,脆声道:“嬷嬷,奴婢扶你进去休息。”
赵嬷嬷看着娘娘的背影,忽地低声叹了口气,小春不明所以地看向她,赵嬷嬷摇头唏嘘:
“再干净的人,进了这宫中一遭,都要染些风霜。”
她曾在娘娘跟前看得太多,如今她老了,有些事,她宁愿糊涂些,不要看得太透。
临华殿中,顾晗赶来时,只闻得一阵浓郁的血腥味,还有殿内丁才人的不断痛吟惨叫,顾晗呼吸轻了些,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口鼻。
她抬眼看去,就见皇上依旧穿着昨日那身衣裳,未曾换洗,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内殿。
顾晗心快跳了一下,下一刻,周美人拉住她挪到一旁:
“你傻愣着作甚,站在那里,也不怕被人冲撞了去。”
顾晗回神,含糊地应了声。
颐和宫和临华殿离得很远,顾晗来得算晚了,殿内站了很多妃嫔,神情沉重地等待结果,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在耳旁不断响起,等太医冷汗淋漓地出来时,顾晗抬眼看去,殿内沙漏少了一半。
从顾晗得到消息到如今,过去了整整半个时辰。
太医跪在了地上:
“微臣尽力了。”
殿内丁才人悲恸声倏然响起,砸在殿内,沉闷闷的压抑。
淑妃拧眉看向丁才人的婢女:
“晚宴时,你家主子还好生生的,怎么会忽然出事?”
宫女跪地痛哭:“娘娘明鉴,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服侍主子洗漱躺下后,才一炷香的时间,主子就忽然喊疼,等奴婢点灯一看,床上已经染了血,奴婢片刻不敢耽误就传了太医。”
淑妃觉得很是荒谬:
“难道丁才人还会无缘无故地小产不成?!”
宫女可不敢应这话,否则不是在说她们做奴才的伺候不周吗?
终于,太医说话了:“丁才人应该是误食了阴凉之物才会导致小产,丁才人的这胎一直都不稳,微臣曾和丁才人说过,任何凉物都要谨慎。”
“可除了在晚宴上,我家主子回来后什么都没有用。”
淑妃眯了眯眼眸,冷笑道:
“你的意思是,丁才人是因晚宴才出的事?”
“奴婢不敢!”那宫女死死垂下头,吓得瑟瑟发抖。
众人间,周美人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顾晗,低声询问:“娘娘觉得今日会是谁下的手?”
顾晗垂眸摇头:
“谁知道。”
太医还是查了临华殿的东西,等查到香炉时,太医停驻了很久,就连陆煜都看了过去:“熏香有何问题?”
太医凑近轻嗅,忽然抬手摸了摸香炉底,待手拿出时,所有人都看清他手上一层灰白的粉末,太医顿时脸色一变:
“皇上,这是麝香粉!”
袁才人吃惊地说:“这内殿的香炉都出了问题,看来是丁才人的这些奴才中有人不太安分。”
内鬼是一回事,等太医将今晚摘月楼的残羹剩饭检查清楚后,也微微变了神色:
“丁才人的这碗蛋羹中也残余了些红花粉。”
陆煜忽然想到什么,语气格外冷:“查一下昭修容的饮食!”
顾晗顿了下,才抬头朝皇上看去,没有想到他会第一时间想到她。
可御膳房的人支支吾吾道:
“皇上,昭修容那桌上的膳食未曾动筷,等撤下来后,就被底下的宫人分食了。”
淑妃觑向顾晗,眯眸问:“不曾动筷?”
顾晗抬头和她对视:
“臣妾自从有孕后,在外时就不会碰任何入口的东西。”
陆煜想起在长春轩中连香炉也早就被她吩咐撤了下去,她在这些方面向来谨慎。
太医向那御膳房的人问:“只要有点残渣就可以。”
这还是有的,清洗宴会后的残局是个大工程,宫人很快将东西送来,太医首先查的就是那碗同样的蛋羹,果不其然,在仅剩的那点残渣中也查出了红花粉。
至于其他饮食中,都很正常。
顾晗倏然抬眸,厉声问向太医:“你说什么?!”
太医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修容娘娘的这份蛋羹中也被下了红花,而且,分量较之丁才人的那一份更甚,幸好娘娘谨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顾晗脸上顿时褪尽了血色,她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向皇上。
陆煜脸色沉得可怖,他忽然拿起手边的杯盏砸在御膳房奴才的跟前,狠狠一声响吓得那宫人直哆嗦:
“这就是御膳房办的好差事?!”
御膳房的刘公公磕头:“奴才失职,求皇上息怒!”
“这蛋羹有谁经手过?”
刘公公根本不敢有所隐瞒:“回皇上,是御膳房的另一个御厨,叫方汉。”
陆煜闭了闭眼:
“将人带过来。”
刘公公有口难言,半晌,才哭丧着脸道:
“奴才来时,就派人找过,没有找到他的人。”
颇有几分耳熟的话落地,殿内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陆煜呼吸也顿了一刹,他看向刘安:
“还愣着做什么?”
等刘安带着人离开后,顾晗就听周美人惊惧地问:“待会刘安带回来的不会又是一具尸体吧?”
她怕顾晗不知,特意添了句:
“你那次险些小产,和今日的情形几乎一样。”
顾晗皱眉,冷声一字一句说:“那可真是很巧。”
周美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倏然噤声。
在刘安带人抬着方汉的尸体进来时,陆煜就不由得朝顾晗看了眼,这一眼,恰好撞进女子的杏眸中,她咬了咬唇,那双眸子中似有流星闪过,最终归于平静,她只是安静地垂下了眼睑。
刘安也觉得很戏剧,他哑然半晌,才道:“皇上,奴才在摘月楼旁的湖中找到了方汉的尸体。”
“他也是被人从身后用钝器砸死的。”
这个“也”字一出,就让殿内很多人将视线若有似无地朝顾晗投去。
刘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缩了缩头,有些不敢看向皇上。
就在这时,御膳房的刘公公犹豫地说了句:“方汉和坤宁宫的杨公公是同乡。”
其实,他这话说得很委婉了,方汉是坤宁宫的人,刘公公一直都知道,方汉也仗着一点在御膳房作威作福,有些和他对着干的意思。
说实话,方汉身死,对于刘公公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刘公公的话一出,满殿惊讶,丁才人刚被人从内殿扶出来,就听见这一句,她踉踉跄跄地跌撞到皇上跟前,直接跪下,她身下的血从内殿一滴滴地落在了陆煜眼前,
这一幕,让人不敢说话。
陆煜攥紧了手,从丁才人身上移开视线,训斥她身边的宫人:“胡闹!还不快将你主子扶回去躺下!”
“嫔妾不回去!”
不等宫人上前,丁才人就哭着打断了皇上的话。
她还在疼,身子在不断想要蜷缩,身后一阵暗沉的红,她疼得一头都是冷汗,她哭着喊:
“嫔妾不回去!皇上!嫔妾不回去!”
“嫔妾自知有孕后,心生张狂,行事上也有不对,让皇上憎恶,可千错万错都是嫔妾的错,万万不该怪到嫔妾的孩子身上!求皇上!……求皇上!”
“不论害了嫔妾孩子的凶手是谁,都求皇上替我们那还未出世的孩子作主啊!”
丁才人哭弯了腰,她仰头看着陆煜,眼泪成珠成串地掉,她哭出的话让满殿都生了些凄凉:
“……嫔妾盼了这个孩子整整七年了,嫔妾盼着一个孩子会喊嫔妾母妃,在嫔妾膝下来回不停地嬉闹,嫔妾为他做了好多好多新衣,嫔妾寻了好多民间的小儿玩具,可这些……他都还没有亲眼看见啊!”
她头狠狠磕在了地上,不断低喃:“求皇上……求皇上……您是他的父皇啊!”
丁才人全身瘫软在地,她额头砸在地面上闷闷地响,血腥味让她狼狈不堪,弄得满地浑浊,却让陆煜根本不敢看她。
从内殿到他脚下扭曲的血迹似乎都在提醒着他,哪怕他没有期待过这个孩子,那也是他的皇嗣。
陆煜视线掠过众人,所有人都各怀着心思等他的答案,唯独那个搭着披风的女子低垂着头,让他看不清神色。
陆煜闭了闭眼,沉声:
“皇后在何处?”
第105章
宫宴时,在顾晗走后没有多久,皇后也称身子不适也离开了,如今丁才人小产的消息传出去,皇后也未曾露面。
陆煜的话一出,立即有人去坤宁宫请人。
坤宁宫中,暮秋服侍娘娘喝完药,皇后刚要起身,就被暮秋拦住,她担忧地看向娘娘小腹:“娘娘刚喝完药,不宜下床走动。”
皇后躬着身,紧攥着锦被的一角,似乎疼得厉害,她被折磨得脸色甚白,须臾,她面无表情地说:
“丁才人小产,本宫若不在,才叫人怀疑。”
暮秋着急下,口不择言:“她不过一个才人,肚子中揣的不过假货,哪抵得上娘娘和小皇子来得重要?!”
“闭嘴!”
皇后厉声打断她的话,神情稍有些难堪。
暮秋噤声。
她知道娘娘为何失态,丁才人本是个很好的棋子,可没等这颗棋子发挥作用就废了,浪费了娘娘好大的心血,如今不知是谁对丁才人下了手,目的又是为何,怪不得娘娘坐不住。
皇后的情绪失控似让她呼吸倏然紧绷了些,半晌,她才缓过来些许,与此同时,殿外传来动静,皇后扯唇轻讽:
“现在看来,要不要去临华殿,根本由不得你我作主了。”
暮秋回头看向小心进来禀报的宫人,沉下了脸:“竟敢将矛头指向娘娘,好大的胆子!”
皇后坐在了梳妆台前,涂抹了厚重的粉底,将她惨白的脸色遮掩住,她才借着暮秋的手起身:
“敢谋害皇嗣,就已经说明她胆大包天了。”
仪仗被摆在坤宁宫前,刘安亲自来请的皇后,皇后只觑了他一眼,懒得废话,径直上了仪仗,刘安摸了摸脑袋,让人抬架,也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总觉得娘娘上仪仗时的动作有些别扭。
临华殿中,丁才人被扶起坐下,她眼神空洞地盯着上方,那副模样让人于心不忍。
皇后刚踏进来,就被丁才人盯上,那眼神凶狠,和她往日中的轻狂愚笨丝毫不同,仿佛随时随刻都能从她身上咬下一片肉。
皇后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眸,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暮秋梳妆的手法自不用多说,皇后对着陆煜服身行礼,只能看出她稍有些不适,半分没有在坤宁宫时将要直不起腰的虚弱,她问:
“不知皇上查出了什么,才让刘公公亲自去请了臣妾?”
陆煜面无表情地直视她:“宫宴上的膳食被动了手脚,而动了手脚的御厨死于非命。”
皇后抬头不解:
“一个御厨,和臣妾又有什么关系?”
陆煜挑明了说:“这位御厨和你宫中的杨林是同乡,相交甚好,皇后可有什么想说的?”
皇后听完,只觉得好笑:
“皇上,臣妾平日中处理宫中琐事就费尽了心神,哪里还有闲心去管一个奴才和谁交好,只因这位御厨和臣妾宫中一个奴才交好,臣妾就有了嫌疑?”
她说话不紧不慢,甚至对这个理由嗤之以鼻,丁才人接受不了她这么轻描淡写,忽地扑上前去,惊得陆煜都站起了身,幸好暮秋手疾眼快拦住了她:
“放肆!”
丁才人刚小产,根本禁不住暮秋的推搡,直接栽倒在地,但这让她心中更愤恨,她恨毒了皇后,目眦欲裂道:“除了你还有谁?!”
“在我宫中悄无声息地下了麝香!除了你,在宫中谁还能有这么神通广大的手段!”
“在我的膳食中动手脚,你以为你没有主持这次宴会,就查不到你了吗!你掌管后宫这么多年!这后宫哪个角落你不了如指掌?!为了给你腹中的孩子铺路,你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你丧心病狂!你个疯子!贱人!”
丁才人只觉得她要疯了,在一出来就听见方汉和坤宁宫有联系时,她几乎就把嫌疑锁定在了皇后身上。
就如她所说,这后宫谁能做到这种地步?
害了她的人,总得有利可图!
宫中唯二膝下有皇嗣的,令昭仪哪个病秧子根本不可能出手,陈嫔早就不如从前风光,叶昭容也没有那个能耐,至于昭修容,她的确备受圣宠,但她才进宫多久?哪里能有这种手段?!
而且,眼前这一幕和月前长春轩发生的事何其相似?
那一日查出的凶手就是皇后!只是皇后的宫女巧言善辩,将所有责任推给了容宝林,又没有绝对的证据,才让皇后逃脱了去!
这才多久?她们就故技重施?!
皇后也没有想到丁才人居然这么大胆,她眼神凉凉地看向丁才人,丁才人被摁在地上,但她仍不停地挣扎着:
“皇上!您不要再放纵她了!先害昭贵嫔,再害嫔妾!后面她还要害谁?!她既然怀了嫡子,岂能容忍其他皇子的存在!”
她声音沙哑地喊叫着:“皇上!这等心肠狠毒的人万万不能留啊!否则后宫永无安宁之日!”
顾晗错愕地看向这一幕,被丁才人惊住。
她只知道丁才人这一胎本就是算计,她只是提前了今日的到来,既能避免丁才人这一胎是用来针对她的风险,又能将皇后拖下水,她根本不在乎这一次能不能扳倒皇后,只要在皇上心中埋下对皇后怀疑的种子就可以了。
但是,她疏忽了丁才人对这一胎的重视,小产,让丁才人失去了理智,她忘记了尊卑规矩,恨不得和皇后同归于尽。
她一字一句都想要皇上能够处死皇后给她的孩子赔罪。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所以,丁才人才会不顾一切地扑上皇后,未能得逞,才有了眼前一幕的声泪俱下。
皇后无视了丁才人,她直视皇上:“皇上也觉得今日一事是臣妾所为?”
她挺直了脊背,丁才人的每一句诅咒和唾骂都让她怒极,但她忍下了情绪,紧紧地盯着皇上,仿佛就在等他的一个答案。
这时,顾晗才上前,她腹部高挺,跪下的动作艰难,陆煜很少让她行礼,但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跪下,陆煜攥紧了手心,他听见女子轻声问:
“臣妾一直有个疑问,那日臣妾险些小产,醒来后,宫人告知臣妾,害了臣妾的凶手乃是早已死去的容宝林,那么小泽子是谁所害?”
她不如丁才人那么歇斯底里,也没有皇后那样强硬,她只是安静地跪在那里,可陆煜无比清楚,她是在给他施压。
他和女子分明都心知肚明,那日容宝林不过是顶罪罢了。
皇后冷不丁地皱眉:“昭修容也在怀疑本宫?”
顾晗垂眸:
“臣妾不敢。”
皇后似觉得荒谬,她扯了扯唇角,恹恹地耷拉下眸眼:
“不论是你,还是丁才人,你们口口声声道本宫害了你们,证据何在?”
顾晗抬头对上皇后的视线:“敢问皇后,那日您宫中的婢女说,那些首饰都是赏给容宝林的,记册何在?不止是您,容宝林宫中应该也有记载,娘娘可否将记册拿出对比一番?”
那日有人有心让旁人顶罪,旁人事不关己也不会多过问,少有人想到记册一事,但顾晗却疏忽不得。
皇后眯起眼眸,暮秋也有一刹变了脸色,须臾,皇后道:
“丢了。”
顾晗似觉得好笑,可她笑不出来,她扯了扯唇:“那可真巧。”
顾晗一醒来,就吩咐刘安去搜了挽夕殿的记册,哪怕后来皇后想起此事,再去记册的时候,也早就来不及了。
至于坤宁宫的那本记册就只能丢了。
丁才人躺在地上闷声地笑:“死无对证,哈哈哈……皇后这一招真是百试不爽!”
暮秋不敢对顾晗随意训斥,但对丁才人这个险些冲撞到自己主子的人就没有那么客气,她嫌恶道:
“疯子!娘娘岂是你可以随意污蔑的?!”
皇后和顾晗的对视间,忽然就了然了今日一事是何人所为。
在临华殿安插人手,她的确做得到,可顾晗同样也做得到,宫人的分配都要经过中省殿,谢长案就在中省殿,顾晗想要在临华殿中藏着麝香太简单了。
可惜,旁人不知这事,只会忽略顾晗罢了。
是她错了,顾晗进宫以来其实一直颇为安分,很少对旁人出手,她就认为顾晗被家中护得太好,哪怕略有手段,也存了几分善心会下不了手。
可今日,她才知道,并非顾晗下不了手,而是先前有皇上护着她,根本不需要脏她的手。
瞧,如今一旦觉得皇上不可靠,顾晗立刻就自身立了起来,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脏手,哪怕会害了尚未出世的孩子,也要报复她。
皇后眼神渐深,而她那“丢了”二字,也将她的嫌疑拉到了最大,陆煜也不可能无视,他似有些疲倦:
“皇后谋害皇嗣,罪无可恕,禁闭于坤宁宫,待诞下腹中皇嗣,再行处罚!”
话落,陆煜就看向顾晗。
而顾晗对这个结果并无异议,丁才人已经小产,皇上不可能再罔顾一位皇嗣,哪怕他想,朝堂上和太后也不会答应。
但丁才人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她不敢置信地看向皇上:
“皇上!她害了嫔妾的孩子啊!”
陆煜忽然质问她:“那你要如何?”
“一命换一命!我要她给我的孩子赔罪!”丁才人明知不可能,仍是哭着喊出了这番话,皇后才怀孕三个月,等她产子,还有将近七个月的时间。
时间太长了,谁都不知道这段时间会发生了什么!
若那时皇上早就忘记今日一事,只顾嫡子之喜,她的孩子岂不是白白死了?
丁才人跪着爬向皇上,拉住他衣袖,她满目悲疮,苦苦哀求地看向皇上。
然而,陆煜只是垂眸,一点点拨开了她的手。
第106章
长春轩的烛灯未灭,顾晗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耳边仿佛不断徘徊着丁才人最后的那一声悲腔。
她眼中闪过一抹烦躁,夜分明很深了,她却有些睡不着。
从皇后打算要害她的孩子时,她和皇后就已经站在了对立面,注定了不死不休,她心眼很小,也格外记仇,一想到皇后害她至此,自己却安然无恙,她心中就一种报复欲,让她连睡觉都不安生。
不论是害了丁才人,还是害了方汉,顾晗都未曾觉得愧疚。
丁才人是皇后手中的一颗棋子,指不定何时就作用在她身上,至于方汉,更是明确的皇后的人,她杀了一个敌人的人,会觉得心下难安?
不会的。
她每一步走得都是深思熟虑,她早就知道她在做什么,而结果的确如她所想。
皇后会不会倒,她根本不在乎。
只要困住皇后,扰乱她近段时间的动作就可以了,她要安安稳稳地生下腹中胎儿,谁都不能拦她!
顾晗翻了个身,她在梳理,她为何烦躁,半晌才有了结果。
嫡子尊贵,至少比她和丁才人的孩子来得尊贵,所以,皇上才会在证据都隐约指向皇后时,依旧选择力保皇后。
顾晗的手搭在小腹上,不断轻抚着,皇后想替她腹中的孩儿铺路,顾晗也同样如此想,她也接受不了,她的孩子一出生,就不如其他人。
顾晗沉着冷静地告诫自己——不能着急。
至少要等等,既然皇后选择了出手为嫡子铺路,她腹中的孩子可不是嫡子路上最大的隐患。
顾晗知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先诞下腹中胎儿,其余的事,都可以缓缓。
一夜无梦。
翌日,顾晗是在旁人的注视下才醒来的,一睁眼,就见皇上坐在床榻旁,他倚着床栏,静静地看着她,眉眼间仍能看出些许疲倦来。
他眼底的青黑,很明确地告诉顾晗,他一夜未睡。
顾晗怔了下,才拧眉要坐起身,她动作些许艰难,陆煜抬手帮了她,等顾晗坐起身后,陆煜就松了手,二人相顾无言。
半晌,顾晗仰头看向他,轻声问:
“皇上是在怪臣妾?”
怪她昨日给他施压。
陆煜摇了摇头,他向顾晗抬手,顾晗顿了下,才抿唇犹豫地将手搭了上去,两只手交缠间,顾晗才听见陆煜哑沉的低声:“你想为自己讨个公道,无错。”
陆煜抬手捏了捏眉心,他些许疲倦地说:
“朕只是在想,朕的子女缘似乎有些不好。”
他如今膝下有两子一女,除了皇长子外,小公主和小皇子都病体缠身,日常断不得药,眼见如今宫中有三人有孕,不等陆煜狂喜,丁才人就已然小产。
而顾晗这一胎,也被人暗中觊觎。
先帝在他这个年龄时,膝下早就有了很多皇子,他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沾了母后的光,才被先帝重视了几分。
这话,顾晗没法接,皇上的子女缘哪里是不好,分明是有人在其中作祟罢了。
偏生作祟的人中就有她,所以,顾晗只能说:“臣妾会拼尽全力护好他的。”
她拉着皇上的手,抚在了小腹上,不知是不是腹中孩儿有感,竟然在这时伸了伸脚,陆煜和顾晗都感受得清清楚楚,二人皆是一惊。
陆煜愣愣地盯着小腹:“这是……”
赵嬷嬷恰好进来,看见这一幕,笑着道:
“这是小皇子知道皇上来了,在和皇上打招呼呢!”
女子有孕,常丑态常出,陆煜其实很少和孕妇接触过,顾晗是他接触最多的人,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胎动,以至于他有那么一刹手脚都不知该怎么安放。
因这一变故,陆煜在长春轩待了一下午,最终,他揽着顾晗,不知何时靠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赵嬷嬷心疼地叹了声:“皇上是累坏了。”
否则不会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过去,而且,赵嬷嬷隐晦地看了眼娘娘,这也代表皇上内心深处是信任着娘娘的。
顾晗小心地将皇上挪到床上,抬手抵唇,让宫中人动静都轻些,她很少见到陆煜睡着的模样,一时抬手抚了抚他的眉心,声音压得很轻:
“让刘安回去拿一套皇上的换洗衣物来。”
将锦被掖好,顾晗就被玖念扶着出了内殿,将内殿腾给了皇上,她到了游廊中,就看见了中省殿正派人打扫颐和宫的正殿。
玖思说:“这是给娘娘搬宫做准备呢。”
顾晗倚栏,不紧不慢地应了声,忽地,她朝东侧的方向看了眼:
“这动静是在做什么?”
玖思犹豫了下,才慢吞吞地说:“明日那位娆漠公主就要进宫了,中省殿正在打扫宫殿。”
顾晗挑眉:
“她要进宫了?以什么位份?”
其实早在昨日宴会上,皇上就下了旨意,但顾晗心思根本不在此处,玖思摸了摸鼻子,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