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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张“床”宽归宽,长度却不是很够。和她们一起坐在后排的十束多多良逐渐被爱丽丝挤到了车门边,大腿外侧的黑色牛仔裤上还留下了好几个她的雪地靴印子。
车一熄火,安娜就醒了。爱丽丝睡得脸颊粉扑扑的,草薙舍不得把她喊醒,只好直接将她抱下了车。
安娜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本来想仰着头看妹妹的,结果草薙直接用毯子把爱丽丝包得严严实实,让安娜很是遗憾地走到前面去抓住周防尊的衣角。
“丽兹,你回去要帮我洗裤子哦。”
十束把手贴在爱丽丝脸上。冬天适合给小猪养膘,她最近的脸圆了很多,跟小猫爆毛发腮一样。
他的手有点凉,爱丽丝被捞起来之后就半醒了。扭开十束的手后,她抬起头,眼睛迷瞪瞪地四处看了看,风一吹又缩了回去。
医院不管什么时候都有那么多人。
介于十束是个马大哈、周防尊是个大懒虫的基本原则,爱丽丝和安娜的体检还是由草薙陪着去。
小孩子的体检项目比大人的少点,但是时长没有短很多。
就比方说量身高,爱丽丝就起码重量了三次。她总不自觉地会把脚后跟踮垫起来,最后还是草薙摁着她的肩膀,才让她安安分分地站在机器上。
所有体检项目里爱丽丝最喜欢视力测试和肺活量,最讨厌的是抽血和检查牙齿。
抽血要挨针扎。
爱丽丝在早先住院的那一个星期里,虽然不至于说是受尽了扎针之苦,却也对针头这东西产生了不小的阴影。
再加上输液和抽血有着很大不同,一个是针扎进去就算彻底成功,另一个针扎进,还得从她细细的手臂里抽一管血液出去。
整个抽血的过程,草薙把爱丽丝箍在怀里,还捂住了她的眼睛。
而正如草薙所预料的那样,当针头挨上爱丽丝手臂的那一刻,这个小家伙整个人都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其力度之大反应之猛烈,差点让草薙以为她要飞出去。
如果不是这位经验老道的护士将手撤回去的速度足够快,那根抽血的针说不定会在爱丽丝白白软软的手臂上留下一条明显的刮痕,更严重一点可能还会破皮。
这加剧了她的害怕。
趴在爸爸怀里的爱丽丝立刻开始呜呜呜,还努力地想把自己团巴成一个更紧实的球。
草薙有点无奈地抱着这个球。
小孩子体检的地方开着空调,没了蓬蓬松松的外套,爱丽丝看着更小了。草薙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丽兹,你乖乖配合阿姨,之后我们回去吃松饼好吗?就你上次在电视上看到的浇了好多好多糖浆的那种。”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搜了些图片和视频出来给爱丽丝看。
骗小孩子说“这个完全不疼的啦”,又或者是“这个只有一点点疼而已”是不行的。
虽说这种程度的谎言不至于让亲子之间产生多么严重的间隙,但信任能不被消磨就最好不要消磨。更何况就算是被骗了之后也还是会信任人类的小狗,知道自己被骗之后也是会难过的。
在松饼的诱惑下,爱丽丝总算勇敢地结束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抽血。
等到安娜和爱丽丝的体检项目全部结束,草薙才总算能放心地把她们两个打包丢给“因为不喜欢呆在医院,所以用最快速度跑完了所有项目”的十束多多良。
“想吃甜甜圈的小朋友请举手!”
为了体检他们都没有吃早餐,面对两个仰头望着自己的小萝卜头,十束飞快地将自己的手给举起还挥了挥。
对甜甜圈很感冒的爱丽丝也举手挥了挥。
在三人中,只有安娜沉着又冷静地站在原地,缓缓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不得不说的是,她真的比十束更像个大人。
——多多良太不稳重了。
——出云不在,丽兹能依靠的只有我。
“长姐”包袱很重的安娜板着小脸如是想到。
顺带一提,周防尊是否在她心目中的“靠谱名单”中,也是一种十分薛定谔的状态。
即,尊打架很靠谱,照顾丽兹不靠谱。
然而说到底,安娜也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
看到漂亮的甜甜圈——尤其是粉色淋面的那个——她的视线立刻凝固了。
爱丽丝挑了巧克力味的甜甜圈。她最喜欢上面脆脆的淋面和甜味明显的糖针。
吃了一半之后她开始馋安娜手上的,一番商量后,安娜很痛快地跟爱丽丝互相交换了各自手中还剩下半个的甜甜圈。
“明明糖针也是‘针’,为什么那么好好吃呢。”离开医院的爱丽丝又开始叽叽咕咕,“那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要叫糖针呢?”
十束和安娜的知识储备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好在爱丽丝也不是对任何事都抱有十足好奇的。
偶尔她也会不求甚解,把困惑留给大人,自己跑到一边继续无忧无虑。
吃完甜甜圈,摆在面前的选项有两个。
回医院,和让十束带她们回家。
爱丽丝选择了前者,她想等出云一起回家。
而安娜和十束都选择了后者。
十束单纯是折腾了一个早上累了,而安娜,之前也说过,她并不喜欢医院。
如非必要,她大概一辈子也不会踏进这地方。
“我不能等出云回家吗……”
爱丽丝的肩膀十分失落地塌了下去,草薙跟着心软了一下。然而医院里人多眼杂,他还是更担心自家小孩被谁给顺走。
好在这种让草薙只感到些许两难的境地,很快因一个人的出现而破除了。
他倒是没想到居然会在东京的医院里、见到横滨黑手党的某位武斗派队长。
总不可能是横滨的医院不收治港口黑手党的成员。
草薙出云思忖着。
大概是为了隐藏什么。
和他身后的那位小姐有关?
“芥川君。”草薙朝已经发现了他们、并刚打算撤开目光的黑衣少年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啊。”
“……久疏问候……草薙先生。”被他发现的少年紧绷了一瞬,旋即又逼迫着让自己放在外套口袋里的双拳缓缓松开。
仿佛是将自己钉在原地一样,他站得僵硬笔直,幅度明显地朝草薙颔首。
“十束,你在这里等会。”草薙交代完便牵起爱丽丝的手向芥川龙之介走去。
爱丽丝对此有些不明所以。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叫“芥川”的……哥哥?叔叔?
总之,对方身上散发出一种十分浓烈的、她觉得自己一定认识这个人的感觉。
而正当她困惑着该怎么称呼对方时,身边的出云又出声说:“这位是?”
爱丽丝顺着草薙的目光望过去,发现叫芥川的人身后,还站着一个黑□□亮姐姐。
面容清秀美丽,头发乌黑笔直,和天然卷的爱丽丝很是不同——花苞头被折腾散了之后,出云没时间帮她再梳一个,只能简单地扎了两个低马尾。
爱丽丝低头看了眼垂在自己胸前的小卷毛,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缠了下自己的发尾。
她也好想要直直的头发哦……
虽然吠舞罗的大家都说她的头发卷卷的很可爱,但这不妨碍爱丽丝羡慕那些头发看上去又直又柔顺的人。
啊!不过伏黑那种就算了……
——伏黑像个海胆。
刺刺拉拉的。
一看就觉得好扎手。
无端联想到自己的朋友,爱丽丝的思绪开始渐渐飘远。
“她是我的同僚。”芥川龙之介言简意赅道。
虽然他尽可能地让自己不外露出任何情绪,可他太年轻了,在草薙看来单纯得像张白纸。
这么简短的、仿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介绍自他之口而出,反倒欲盖弥彰得像是在提防什么。
“这样啊。”草薙微笑着调侃了一句,“看二位长得如此相像,还以为你们是兄妹或者姐弟。”
瞬间被戳穿的芥川龙之介:“……”
对自家哥哥说谎水平不抱任何期待的芥川银:“……”
面对外人,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一直隐瞒着双方的血缘关系。
而这个秘密之所以能被保存长久,一是因为芥川银平常都蒙着大半张脸且不说话,二是因为不管是芥川龙之介还是“银”,在港口黑手党里外都凶名远扬。
说白了就是,这两兄妹,都是响当当的硬核狠人。
前者的罗生门穷凶极恶,后者的暗杀技术炉火纯青。
可其实在里世界,有一个公认的、不言而喻的道理。那就是越珍惜的东西,越应该远离。
因为仇恨是盲目的,其引发的连锁是无穷无尽的。
所以他们才要将这份血缘关系掩盖下去。
所以芥川银从来不会在港口黑手党的同僚们面前露脸,而要露脸的时候也尽量远离。选择来了东京的医院体检也是出于这番考虑。
然而这位吠舞罗的二把手,竟然一眼就将这个秘密给挑破了……
当然,纵使草薙出云是个名不虚传的聪明人,但这也和芥川兄妹今天的运气不太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气氛有些僵硬。
发完呆的爱丽丝终于又将她的视线从自己的鞋尖往上提。
漂亮姐姐好看归好看,可她还是很在意这个叫“芥川”的人。
爱丽丝盯着他末端发白的双鬓。
而注意到她视线的芥川龙之介也渐渐在她的注视中愈发沉默,恨不得扭头就走。
而正当草薙出云打算转移这个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的话题时,盯着芥川龙之介看了足足十五秒的爱丽丝终于恍然大悟。
她的两只蓝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掷地有声地、将那个芥川龙之介此生不愿再听的名字、再次套到了他的身上。
“小白!”
芥川龙之介:“……”
……愚蠢至极!!!
第102章
自己养了好几个月的小狗走掉了。
还走得一只不剩。
为了好好地接受消化这个消息,爱丽丝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草薙就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了一周。
他说,小白和大黑他们在变成小狗之前,也都是普普通通的正常人。他们有朋友和家人,还可能有自己的工作。无端消失了三个月,当然会想要尽快回家去。
爱丽丝一开始不太能理解,但她试着想象了一下三个月见不到出云的感觉。在把自己想到伤心得情难自禁大哭了一场之后,她便很少再提起自己有过两条小狗的事情。
她当然也有想象过自己的小狗如果变回人会长成什么样子。
大黑人类的样子爱丽丝已经见过了。
只有小白对她来说一直很神秘。
小白从始至终就是一条十分高冷的小狗。
如果说大黑还偶尔会愿意让爱丽丝和安娜摸摸抱抱的话,那小白就是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了。它总是屈居在吠舞罗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用那双巧克力似的黑眼睛打量着吠舞罗酒吧里的每一个人。
然后,在他们朝自己的脑袋伸出手的同时,龇牙咧嘴地“汪”上一声。
而被他“汪”的次数最多的就是爱丽丝。
养了一只不能摸摸挼挼的小狗,跟养了一块叉烧有什么别区别!!!
单方面的感情付出是连六岁的小朋友都会感到心累的地步。
可自己决定要养的狗,就算是块叉烧也得养下去。
必须承认的是,爱丽丝对自己两只小狗的不舍程度是不一样的。
大黑帅气威风又听话(只是相较而言),她自然更喜欢大黑一些。在大黑离开之后,自然也更想念一些。
而假如可以重新给爱丽丝一次机会让她选择是否领养小白,她大概会在犹豫一番之后给出不养的答案,但爱丽丝并不讨厌这只惹自己伤心的小狗。
她得到的爱太多。
所以即使得不到其他人或者小动物的爱,也还是愿意喜欢他们的。
“小白!”
爱丽丝相当兴奋,抓着草薙的小手激动地乱晃。她炙热的目光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八爪鱼,肆无忌惮地挥舞着触手,紧紧地扒着芥川龙之介的脸。
迎着这样的目光,“不吠的狂犬”罕见地萌生了退意。
芥川龙之介的面部每一块肌肉都绷得死紧,仿佛此时此刻,他正面对的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六岁儿童,而是一个随时可以暴起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医院二楼的体检处砸到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库的壮汉。
就差把“你不要过来啊”用加粗的黑体写在自己那张清秀、却已经僵硬到做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上。
而芥川银探究疑惑的视线,更是将芥川龙之介牢牢地钉在了耻辱柱上——哪怕她并不知道这声“小白”代表着什么……
他完全没办法动弹。哪怕只是“撇过头”的动作,都会让他看起来像是在回应周防爱丽丝的呼唤。
这世界上任何字、词、句,都难以形容芥川龙之介此时的心情——如果他知道“社会性死亡”这个概念另说。
草薙出云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张尚且稚嫩的脸,最终还是大发慈悲地将爱丽丝仰着的小脑袋摁了下去。他一边理着小家伙搭在肩上的细软卷发,一边弯下腰小声对她说:“丽兹,‘芥川先生’的姊妹在他身边,可以暂时不这么叫他吗?”
他的提醒让爱丽丝呆在原地。小脑瓜运转了半天,才意识到出云这是在“委婉地”告诉自己:她猜的一点也没错。
“芥川”就是小白,小白就是“芥川”。
那只给她摆了三个月脸色的臭小狗,变成了现在眼前这个细细瘦瘦的哥哥。
爱丽丝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个要求。但之后她又抱住了草薙的脖子,贴在他耳边问:“为什么不能喊‘小白’?”
“嗯……”草薙思考着该怎么向她解释,“可能因为对有些人而言,当小狗是一件有点丢人的事情。”
爱丽丝:“?”
“当小狗不好吗?”
她不理解当小狗有什么不好的。
小狗每天都可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是吠舞罗里除了尊之外,最幸福的生物。
为什么要觉得,成为能过上这样幸福生活的小狗很丢脸?
爱丽丝小声且不满地咕哝:“我还想当小狗狗呢……”
草薙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旋即他站起身,走到芥川龙之介身边,搭着他的肩膀,将这个外形比十束多多良还要弱不禁风的少年带到一旁。
芥川龙之介死死地瞪着草薙出云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这辈子还没有谁敢这么碰芥川龙之介,虽然太宰先生有这个权力,但他很少会跟芥川龙之介有这么亲近的互动。
又不如说,一旦太宰先生对他格外亲切,那通常都只能说明,芥川龙之介肯定又做错了什么。
走到距离爱丽丝与芥川银几米开外的地方,医院里的嘈杂很快盖过了两人的对话声,爱丽丝抬头看了眼身边的芥川银,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姐姐,你是小——芥川的妹妹吗?”
芥川银低头望进她蓝色的眼睛里,细细的“嗯”了一声。
爱丽丝歪着脑袋,又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她的脸。
确实和小白有一点点像。
爱丽丝刚打算挪开眼,又听到芥川银问:“为什么不觉得我是姐姐呢?”
与端丽的外表有些不同,芥川银的嗓音相当轻柔甜美。
“因为姐姐看上去比小——比芥川年轻!”爱丽丝说完还自认为无比正确地点了点头。
她的答案让芥川银微微一怔,而后浅浅地笑起来:“是这样啊。谢谢你。”
大概是爱丽丝毛茸茸的脑袋看起来很好摸,芥川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
不过还没等摸脑壳活动结束,草薙出云就带着芥川龙之介回来了。
“十束,你带安娜先走吧。”草薙对坐在一旁长椅上的十束说道。
“丽兹呢?”十束看向爱丽丝。
“丽兹暂时交给芥川君了。”草薙说,“麻烦芥川君在等这位小姐体检的期间带一下她,然后我和尊带她回家就好。”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计划。
同样知晓内情的十束多多良冲芥川龙之介笑了笑,虽然毫无恶意,却依然笑得芥川龙之介浑身难受。
只是趁假期和银一起来了趟东京,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步,芥川龙之介同样也很无语凝噎。
——只要帮忙看着她,别让她找不到路回来就好。
草薙出云的要求不高,爱丽丝也不是特别需要照顾的类型。只是她依然喜欢四处溜达,以至于芥川龙之介在听到草薙出云的“请求”后完全没有感到一丝意外。
现在,他正跟在周防爱丽丝身后,陪她一起在这栋楼里打转。
这副场景让芥川龙之介在感到熟悉的同时也有些许陌生。在他还是“小白”的那段日子里,他总是会在更低的、以及侧面的地方看到周防爱丽丝的脸。
但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很小了,现在芥川龙之介的身高足以自上而下地放下视线,就显得她更小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周防爱丽丝忽然加快了脚步。
芥川龙之介拧眉追了上去,发现她很快又慢慢地停了下来,走到一扇被敞开了一半的门前。
爱丽丝把脑袋探了进去,大概过了十几秒,她这才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芥川。
“小白,”她用手指着房间里面,“他们在做什么呀?”
“在下的名字是芥川龙之介。”芥川神色严肃地纠正她。
爱丽丝从善如流:“那,龙之介!”
“龙之介,他们在做什么呀?”爱丽丝又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芥川:“……”
算了,她向来很会打蛇上棍,他知道的。
他只能顺着爱丽丝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
明亮的灯光、干净的木地板、墙上的扶杆、数量众多的深绿色软垫、以及……各式各样的、用以锻炼激活肌肉的康复器具。
从牵引网架、四肢联动康复训练器、再到双行步行器、下肢功率自行车……不一而足。
“在挣扎。”
与其说芥川龙之介是在解释,不如说听到他的话,爱丽丝反倒更迷惑。
她万分茫然地挠挠头:“什么叫做‘在挣扎’?”
“弱小的人类对抗命运的过程就是‘挣扎’。”
爱丽丝:“……”
完全听不懂!
不过,虽然听不懂芥川龙之介说的话的意思,但爱丽丝能听懂他在“弱小”那个词中加入的、过于浓重的偏见。
“龙之介讨厌‘弱小’吗?”
趁着没人注意,爱丽丝蹿进了这间宽敞亮堂如舞蹈房的康复室中。
她挨着墙角坐下,芥川龙之介这才发现她的目光被房间内的一个身影吸引走了。
“弱小的人没有价值。”他的语气过于淡漠。
“意思是生病了的人不能赚钱吗?”不过爱丽丝显然有她自己的解读。
芥川因她天真的想法而皱起眉:“什么都争取不到、保护不了、挽留不住……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人有活下去的价值?”
他说罢将目光放在爱丽丝一直看着的那个身影上。
看过去他就大概能理解周防爱丽丝为什么一直在看向对方了。
那是个五官过于隽秀的少年,皮肤在今日东京阴暗的光线下依旧白皙,绀紫色的发丝黏在布满汗珠的额头与脸侧,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身边的人叫他“幸村君”,并劝导他“今天的神经功能康复锻炼已经达标,不能再继续了”。
而无论是他还是爱丽丝,当然都属于芥川龙之介所划分的“弱者”的范畴。
“与其毫无尊严地任人、任命运这样欺辱,还不如带着……咳……骨气、死去——咳咳咳!!!”芥川龙之介的咳嗽来得突然,几乎让爱丽丝以为他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的时候,他的呼吸才总算平复了一点。
“你这样的幼子又懂什么。”
这副残破的病躯……
如果没有异能力,如果没有太宰先生的教导,同样也是毫无价值的东西……
他依然记得自己为了一块发霉的面包而被人踢断肋骨、肋骨又刺进肺里时的那阵剧痛。
而也正是这股剧痛、这落下的病根、无时无刻地在提醒他,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
“可被人欺负……难道不是欺负别人的那个人的错吗……”
静默了半晌的爱丽丝忽然开口。她的说得有些弯绕,语言组织能力还不能很好地表达所有自己想表达的东西。
但当她想表达的时候,她总是热衷于去表达的。
“而且……除了不想上学的时候,也没谁想生病吧……”爱丽丝望着那位被重新扶上轮椅的幸村君,有些难过地说道。
“生病的人才没有错。”
“被欺负的人也没有错。”
“而且生病的人总会好的!!”
“龙之介才是什么都不懂的那个人。”
“哼!!!”
爱丽丝朝他皱了皱鼻子。
第103章
草薙出云把爱丽丝领回自己身边的时候,芥川龙之介的脸上已经写上了七分“在下此生不会再帮他人照顾孩子”的决绝,与三分“看破红尘心已老”的沧桑。
看起来他们相处得并不愉快。草薙出云想。
不过在向芥川龙之介道过谢后,他也没多问什么。
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什么都不说,爱丽丝自己也会把刚才离开他的这半个小时里发生了哪些事情全部讲出来——不过,这般坦诚的前提向来建立在她没做亏心事的基础上。
好在爱丽丝很少撒谎,不仅是她很少会有这种坏心眼,还因为草薙奉行的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教育原则。
如果说弄坏了电视机、打碎了香槟杯、忘记带作业本回家等生活中的小错只会得到Normal程度的惩罚的话,“被发现撒谎”则直接越过了Hard和Difficult,会直接让爱丽丝得到Nightmare(梦魇)级别的惩罚——面壁思过六十分钟。
在此期间,不仅谁来帮爱丽丝求情都不好使,而且不管是爱丽丝找别人说话、还是别人跟她说话也都是不被允许的。
不仅不被允许,草薙还会让呆在吠舞罗里的人给爱丽丝让出一大块空地,彻底将她“隔离”起来。
在面壁思过的过程中,除了盯着墙壁,爱丽丝甚至连坐在凳子上玩手指头、踢腿、抠指甲这种动作都不能有。
这对于一个嘴巴成天停不下来的小咕咕鸡、一只活泼好动精力无限好的幼柴而言,无疑是非常令人难以容忍的惩罚。
甚至和这种惩罚相比起来,连“不准吃冰淇淋”都显得人道那么一点点——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倒也不是爱丽丝不喜欢冰淇淋了,而是八田和镰本从游戏厅回来的时候,给她和安娜带了一盒草莓奶油大福。
“你肯定喜欢这个!”八田信誓旦旦地向爱丽丝打包票,“我还和镰本赌了今天的宵夜!”
言下之意是假如她不喜欢,今天宵夜想吃什么都由镰本请客。
“诶?!我没答应要打赌吧八田哥!”镰本立刻发出抗议,“而且‘丽兹会喜欢’这话还是我先说的吧……”
“少、少啰嗦!”八田如往常一样用自己的大嗓门欺压自己最忠实的小弟,“谁说的不是一样的吗!”
安娜默默地收起装着大福的盒子,牵着爱丽丝从硝烟四起的吧台边,转移到沙发。
被体检折腾了一个上午的周防尊到二楼休息去了,这里又短暂地变成了爱丽丝的天下。
在还在换牙的年纪里,爱丽丝能吃进嘴里的点心数量是相当有限的。
而身为一个冰淇淋专业户,自然也就意味着爱丽丝除了冰淇淋之外,很少再能吃到什么别的高糖分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