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宏听完这话,眼里露出赞许的神色,他大手轻轻拍拍我,小声说:“你考虑问题能到这个程度,很不容易。果然是孙林涛同志的侄子!”语气中充满着欣慰。
不过他马上就说:“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太过冒险了。这相当于暴露了认识孙林涛同志的事实,以此来获取我们的信任,稍有不慎就可能让事情的发展走向反面。所以说这是一招险棋,而且非常难以把控。还有一点我们没有弄清楚,昨晚天黑,我们并没有注意到这弹壳。这弹壳到底是昨晚就在橱柜上,还是罗耀宗回房之后重新摆在橱柜之上的?如果是后者,罗耀宗必然就是敌人,而且是个老谋深算、奸猾无比的对手!”
我听了有些着急,似乎重新回到了云雾之中,面前的事情都变得纷杂不清起来,迷茫中问吴宏:“那我们怎么知道他是好是坏呢?”
吴宏笑了笑,暗暗手示意我不要紧张,努嘴指指对方房门说:“这就要看他对这弹头有什么说法了。”
说话间,我们听见堂屋中有人走动,一下紧张起来,吴宏轻轻拉开一条门缝,朝外看了一眼,冲我使个眼色,便走了出去。
我知道是罗耀宗出来了,便紧跟一步走了上去。
罗耀宗站在堂屋中,正把一盆水端到屋外倒掉,吴宏走上前去,关切地问他:“老人家昨晚睡得可好?没受我们打扰吧?”
罗耀宗咧嘴笑了笑,出门洗了洗手道:“看你话说的,客气了。她虽然睡得少,但近几天睡得还可以,现在已经洗好躺下了。”然后他想起了什么一样站起来:“对了,我得送你们去路口了,别耽误了行程,还是早些赶回去的好。不然你队里的人该着急了,你等等,我把衣服换换我们就上路。”
吴宏笑了笑,道个谢,没有说什么。
等罗耀宗把衣服换好了,整装待发的时候,吴宏突然回身指指橱柜上的弹壳,对罗耀宗说:“我这小兄弟早上看到这弹壳感到好奇,我们外地人也不懂这个,多嘴问一句,偌大一个柜橱怎么在这里摆个弹壳,难道有什么风水上的讲说吗?”
没想到罗耀宗听见吴宏这话脸色一下阴沉下来,他动作慢了一些,眼皮低垂着轻轻说:“也算是有讲说吧。”
吴宏紧跟着就说:“哦,难怪。大兄弟看不出来你还当过兵呢。”
罗耀宗听到这里肩头抖了一下,吴宏似乎提到了什么让他震惊的事,他抬起头,露出一个奇怪的眼神说:“这弹壳不是我的,是别人给的。”
我一听就着急了,快步上前问了一句:“谁给的?”
罗耀宗似乎被我吓了一跳,他惊恐地看看我,又看看吴宏,没有说话。
吴宏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他面带怪意地冲我皱皱眉,然后对罗耀宗说:“他从小跟我一起上山打猎,对枪啊弹啊什么的很感兴趣,小孩子没礼貌,你别介意。”
罗耀宗看了看我,脸上放松了些,他沉默了一会,接着说:“这弹壳是一个青年人给我的,我到现在也不很清楚他是什么人,在做些什么事,但我知道他是个好人,而且不是一般人。”
罗耀宗的话似乎被我吃了一颗定心丸,我几乎可以认定他说的就是小叔,不过碍于刚才的鲁莽,我没敢说话,只看了看吴宏。
吴宏脸色没有变化,眼睛看着院里问:“这人后来哪里去了?”
罗耀宗明显抖了一下,然后有些胆怯地把目光投向远方,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低沉地说:“去困龙湖了。”然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五十一)险情
吴宏听到这里,把目光转向罗耀宗,当即问道:“那人多大年纪,什么长相?”
罗耀宗奇怪地看看吴宏,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问得这么详细,他迟疑了一下,说:“三十几岁,很精干的样子,不胖,但很结实,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双眼睛十分有神。”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看了看我,脱口道:“要说模样,和这位小兄弟还有点像呢!”
我一听眼泪差点流出来,必定是我小叔无疑了!
吴宏显然也很激动,我在旁边能够看到他眼角的肌肉在轻微的颤抖,他回头指指橱柜上的弹壳说:“他怎么会将这弹壳给你的?你刚才说有说法,什么说法?”
罗耀宗说:“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我感觉他不会骗我的。要说这困龙湖闹鬼的时,我和他闲聊是也说起过,不过没有这么详细,当时我老娘正犯病,我还在伺候她,哪像昨天我们那么清闲。他只知道了个大概,便不在我这里停留了,执意要去湖边看看…”吴宏听到这里突然打断了他,问了一句:“这是多长时间以前的事?”
罗耀宗听到吴宏这句话,突然停住了话头,冒出一句:“你们这么关心他干什么?不是着急要赶路去吗?”
吴宏一点都没有废话,直接就告诉罗耀宗:“老罗,实话告诉你:我们不是迷路了,你刚才说的那人可能是这孩子的亲戚,我们来也是为了找寻他的。”
罗耀宗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吃惊地看了看我。我的吃惊不亚于他,没想到吴宏这么直接,把我们来的目的和盘托出了,我同样吃惊地看看吴宏,后者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罗耀宗,显然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罗耀宗虽然很惊讶,但并没有慌神,他顿了顿,眼神从我身上收回来,对吴宏说:“两三个月前吧,我记不清楚了。”
吴宏一刻都没有停留,马上问:“那他留这弹壳给你干什么?”
罗耀宗眉头皱了起来,说:“当时他都已经走了,谁料不一会儿又折返回来,把这弹壳留下来,说能辟邪,要我务必摆在堂屋中,告诉我只要摆上就不会有鬼怪敢来了。我听从了他的话,不管怎样毕竟这村中确实有那鬼魂存在,宁可试一试也比成天提心吊胆强啊!于是我第二天就摆在这橱柜之上了。”
吴宏听到这里脸色变了,他罕见地一把拉住我的手,当着罗耀宗的面就拖到一边,低头对我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去湖边,你不要惊慌,我来告诉他事情的经过,让罗耀宗领我们过去。”
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怎么…怎么了?”
吴宏语速很快地说:“孙林涛同志可能凶多吉少!”
我不明就里,听见吴宏这句话只是感到心惊胆战,不知道他是怎么判断出小叔处境凶险的。吴宏跟我说完,转身来到罗耀宗身旁,对他轻声地说着什么,神色变化得很快,时而一脸疑问时而气色凝重。罗耀宗的脸渐渐白了,开始还在倾听,后来不知聊到什么,急切地争辩着,还指指里屋的方向,看来吴宏说到了重点。因为离得比较远,我并不能听清吴宏说话的内容,无从知道他是否连自己的身份也告诉对方了。
等我走到他们二人跟前时,罗耀宗正摆出一副十分为难的神色,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我近前听见吴宏对他说:“你考虑一下吧。我们今天一定要赶到湖边去,这孩子的小叔现在处境非常危险,是生是死尚不知道。安全方面,我们千辛万苦过来定然也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今天去下午就能回来,不过去还是不去请你自己做决定,我们在那边等待你的答复,拜托了,老罗!”
我一听便扭转头走到一侧,吴宏紧跟过来,从我身边走过时拐弯进了里屋,再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那柄枪。我便知道他至少已经告诉罗耀宗自己是部队上的人,现在已无须掩饰了。
等他走到我身边,我急切地问他:“刚才你跟他说什么了?他为什么不带我们去湖边?”
吴宏眼神向罗耀宗扫去,嘴里说:“我跟他说我是孙林涛部队上的战友,负责过来寻找他的,你才是他真正的侄子,跟车一起赶来。”他接着说:“他害怕鬼,不敢踏入湖边半步。除了生性胆怯之外,还是顾念母亲,担心一去不返母亲没人照顾。他是个孝子,这个倒也有情可原。”
我略一思忖,抬口问他:“现在你认为罗耀宗不是坏人了?”
吴宏点头承认,看我脸上还有疑问,就安慰我说:“一句两句也说不明白。总之刚才那番话足以说明他没有问题,他的确是个老实巴交的村民。”
我并不关心原因,只要这罗耀宗没有问题,我就放心了。毕竟寻找小叔要紧,其他的还可以从长计议。便稍稍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吴宏快步来到还在低头踌躇的罗耀宗身前,小心地问:“怎么样,决定了吗?去不去?”
罗耀宗抬起头看着我们,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和刚才我看到的一模一样,我突然明白了,几月前小叔也曾这样询问过他,看来他没有答应。
他支吾着说:“我娘年纪大了…你看家里就我一个人…那里又有鬼…”
吴宏点了点头,神色却比刚才舒畅了些,脸上还露出了笑容。他轻轻拍拍罗耀宗的肩膀,柔声说:“不要紧,我们明白。你安心在家照顾老人吧,能给我们提供这么多线索已经很感激了,我们顺着你刚才告诉的线路也能过去。这段时间打扰了,多谢老罗你照顾!”说完他拱了拱手,回头很有些江湖气地对我挥挥手说:“孙,收拾一下,我们上路!”
我们并没有什么东西,在罗耀宗家带了些水和干粮后,我和吴宏就启程出发了,罗耀宗站在院子里呆呆地看着我们忙碌,眼神复杂。等我们来到外面泥泞的小路上时,他也跟了出来,欲言又止地看着我们,却说不出话。
吴宏冲他挥挥手,语气轻松地说:“回去吧,我们不要紧的,你放心,晚上来你家里吃晚饭,呵呵!”
我知道他这是安慰罗耀宗,这一去凶险莫测,我小叔想必也是情报工作的好手,却也碰上这吉凶未卜之事,我们虽然两人同往,却难保能全身而退。看吴宏脸色没有丝毫异变,仿佛不是去往一个死地,倒像是游玩一般,我心里泛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滋味。
罗耀宗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气色,嘴唇张了张,终究还是没有吐出半个字。
等我们走到拐角的地方,我回头朝罗耀宗家门看了一眼,他已经回院子里去了,想想这个孝子这些年受的坎坷,我并不怪他没有陪我们同往,虽然小路蜿蜒、山高路陡,但我相信有吴宏在身边,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勇气陡然间涌了上来,于是疾步迈上前去,追赶起在前方的吴宏来。
没想到他步子虽然看着迈得并不大,却走得十分快,我十足追了半天,才勉强跟得上,竟也非常费力才能并肩前进。看来吴宏心中当真非常着急小叔的安危,刚才罗耀宗面前露出的轻松样子踪迹全无,取而代之的是紧张焦虑的神情。我看到这个也跟着焦急起来,不知小叔到底碰上了什么样子的危险,受伤了没有?还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问号浮现在我脑海中:吴宏是从何判断小叔身处险境的?罗耀宗可是只字未提,仅凭一个弹壳就能断定吗?
想到这里,我气喘吁吁地问吴宏:“你怎么看到弹壳就知道小叔情况不妙?罗耀宗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啊。”
吴宏脚步慢了些,头也没回地说:“弹壳本身并不能表示什么,但是孙林涛留下弹壳的方式却说明了这点。”
我问:“什么方式?”
吴宏继续说:“你记得当时我问罗耀宗这弹壳怎么来的?罗耀宗说是你小叔给他的,从这句话基本可以判断罗耀宗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他对孙林涛不利,完全可以说是捡到的,甚至孙林涛无意中掉在他家中的。”他停住脚步歇了下,嘴里却没闲着:“但是如果他真的那样说,我基本就可以认定罗耀宗在说谎!”
我驻足问他:“这是为什么?”
吴宏看着我说:“你忘记我告诉你了,这弹壳对孙林涛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他绝不会将这东西落在罗耀宗家!但罗耀宗是不知道这弹壳的来历,当然也不了解它在孙林涛心目中的地位,如果撒谎说是捡到的,实际上已经露出了破绽。”
“但他没有。他很直接的告诉我们,这弹壳是孙林涛同志送给他的,注意这里他提到,孙林涛当时已经走出门去,又折返回来将弹壳交给罗耀宗,并特意嘱咐罗耀宗一定要放在堂屋之中。小孙,你说这是为什么?”
没想到都这时候了吴宏还忘不了考我,我想了想,也没有头绪,便谨慎地说:“说明…小叔留下弹壳的本意,并不是留给罗耀宗辟邪?”
“当然不是!”吴宏眨眨眼说:“那只是个托词。那么我们就要问,为什么他要留下这对他有着重大意义的弹壳,而且一定要罗耀宗摆在堂屋中显眼的位置呢?”
我拿捏不准这是不是在问我,就没有吭声。果然吴宏继续说:“其实原因很简单,他留下这弹壳,就是为了让它被人发现,而且只能被我们发现!”
我大吃一惊,急忙问:“你的意思是说,小叔知道我们要来?”
吴宏摇摇头,说:“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孙林涛留下弹壳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向我们机构中其他的同志传递一个信号:这里已经有我们的同志到过了。”
我糊涂了,疑惑地问吴宏:“你不是说第一批来的人只有我小叔吗?难道还有第二批同志?”
吴宏知道我不明白,放慢语气说:“没有第二批同志,任务开始就是孙林涛一个人完成。所以我说他留下这弹壳就说明情况非常严重了!”他继续解释道:“因为只有在深陷危险、甚至已经牺牲了,我们才会派出第二批同志对他进行寻找,他清楚组织一定不会置他于险地而不顾的,今天我们能出现在这里不正是为了营救他吗?”
我渐渐听明白了,声音颤抖着说:“你是说,小叔在去湖边之前,就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很可能回不来了?”
吴宏的脸色凝重地怕人,他语气低沉下来,说:“是的。我想孙林涛同志去的时候已经从其他渠道获知了一些情况,料想这一去可能有牺牲的危险。”他说话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但为了顺利完成任务,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寻求真相的道路!只是为了警示我们后来的同志这种极大的危险,才特意假托辟邪留下弹壳作为信号。因为他清楚,如果后面的同志来到这里,一定已经清楚地了解了这弹壳的意义,必然产生十足的警惕,这样就保证了其他同志的安全。”
吴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我正是因为看到这弹壳才明白孙林涛同志的行踪,并知道后面任务隐藏着重大危险。”
我还是有些不解,问吴宏:“小叔不是认识罗耀宗吗?让罗耀宗告诉我们这种危险不就完了?”
吴宏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他说:“这就是情报人员的智慧了。因为孙林涛同志知道,只有我们自己的同志才会知道这弹壳的含义,如果是其他敌对分子,只会对这寻常的弹壳视而不见。如果按你的做法,万一来到罗耀宗家的不是自己的同志,这样不明真相的罗耀宗道出这个情况,只会暴露孙林涛同志的身份,同时让敌人获悉情报进展,破坏了我们的工作。”
我这才释然。没想到一枚小小的弹壳凝聚着小叔如此缜密的心思,我似乎又看到小叔明亮而机警的眼睛,同时又感受到一种沉重的悲壮:小叔得怀着怎样的忠诚和勇气才能毅然走上这条充满艰险的死亡之路!
吴宏看我眼睛湿润了,刚要张口说什么,突然似乎听到了什么,迅速把手指伸到嘴边,示意我安静。
我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只几秒钟,我就清楚地听到,我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在我们身后。
吴宏指指路边的一片灌木,示意我躲到那里面去,他跟在我后面隐藏起来,准备看看来者何人。
脚步声渐渐近了,我实在想不出来这山野之间到底是谁会在这么短时间跟踪过来,想来想去只能是罗耀宗了,这村庄里除了他之外再无别人,不过他已经表示不跟我们去湖边了,现在跟来到底所为何事呢?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吴宏突然拽拽我的衣角,我抬头向着后方望去,果然,罗耀宗气喘吁吁地快步向这里走来。
我们站起身来,一脸不解的看着他慢慢走到面前。罗耀宗看到我们后,似乎一下子被抽尽了力气一般,扶着腰半天没有说话,眼见累得不轻。吴宏在一般居然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一点也不着急。
等他休息得差不多了,吴宏开口了:“老罗,你怎么跟来了?”
罗耀宗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听了这话又露出那熟悉的表情,他挠挠头说:“上次…你们那同志让我引路去湖边的时候,我就没有同意。现在人找不到了,我心里…不安生啊!这地方我虽然不怎么敢来,但没出事之前还很熟悉的,小径小塘的不少,一般人肯能转着转着就晕了,迷路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我这几个月脑子里总闪过你们同志的样子,多好的后生啊,精明强干、知书达理,就怕是…”罗耀宗眼神复杂地看看我,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便说:“没关系。老罗,你说就是了,我们也估计我小叔凶多吉少。”
罗耀宗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他看了我一眼,说:“原来是你小叔…我说怎么有些像。”然后侧脸望了一眼吴宏,说:“也就是这个意思吧,我总觉得,这事和我有关系。我要是…跟着去了,兴许…兴许情况能好点?我实在是不知道他是这么重要的同志,有责任啊我…有责任…”
罗耀宗显然十分的悔恨,看来这老实人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自己很久了,我看着他黑白相间的头发、形容憔悴的样子,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同情:让这个老母亲还独自在家的人陪我们去那凶险的地方是不是太残忍了?罗耀宗显然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这次下定决心陪我们前去的,我是不是应该阻止他?
当然,是不是应该让罗耀宗陪同我说了不算,这得吴宏决定。于是我把目光投向他,看他怎样定夺。
吴宏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么轻松了,他看看罗耀宗,问:“那你跟来的意思是…”
罗耀宗眼神里多了一份坚定,他咬了咬牙说:“我想过了,这次一定带你们过去,既然两位部队的同事都来过这里,说明这次的事情十分重要。上次我没有帮上忙,这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你们上次来的同志替我照顾了你们上次来的同志替我给我娘擦过背,我娘很喜欢他,这次的事我已经和她说过了,她也同意。不过我不能在湖边过夜,得回家伺候老娘休息。”
吴宏点点头,上前和罗耀宗重重地握了一下手,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晃晃头,我们都笑了。吴宏语带感激地说:“谢谢你,老罗!我们不会给你带来过多麻烦的,只要带到地方,你随时可以回去!拜托了!”他把目光转向我,说:“我们到了地方之后,就让老罗回去,不要过多陷入我们的任务,太危险。”
我心里一阵温暖,吴宏在征求我的意见,看来他已经把我当做这个队伍的一份子了,我重重地点点头,说实话,我也支持让罗耀宗置身事情的边缘,不要让这个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吴宏重新站到道路中央,对我和罗耀宗说:“老罗,我和你走前面,小孙你在我们偏后点的位置,不要离太远。注意留神身后有没有情况。”
我点点头,三人重新走往湖边。
我听见吴宏一边走一边问罗耀宗:“老罗,刚才关于湖边闹鬼的情况,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们的吗?这村子里的人都走光了是不是就是因为接二连三闹鬼的原因?”
罗耀宗迟疑了一下,目光凝在一处,轻声说:“还有…一些其他原因。”
我看到罗耀宗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情况可能很严重。果然,罗耀宗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景富和小栋并不是仅有的两个死后出现在水中的,后来困龙湖陆续又淹死了几个人,其中又有两个被看到尸体重新出现在湖中。人们纷纷猜测这困龙湖中怨气堆积,能驱使死人变成厉鬼,其他死的人想必也变成鬼魂了,只是没有被人发现而已。村中有了这种传言,自然就引起了恐慌,一群群的人匆忙地逃命去了,人们不管拖家携口,纷纷离开这里。不知道谁说如果这事说出去就会遭到厉鬼追杀,吞噬到家中所有人,所以人们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言半个字。即便如此,还是有几家胆大的村民,因为老人年岁已大,不愿离开故乡,像我一样被迫流了下来。”
吴宏打断了话茬,问罗耀宗:“你现在走的路对吗?我怎么觉得似乎方向有点偏离呢?”
罗耀宗笑了笑,夸奖吴宏道:“同志你还真是好眼力,我也只是跟你描述了一遍,你居然能看出我们走得路不对。的确,我现在带你们走的是小路,不过一样能够到达困龙湖,还能节省时间。这困龙湖的路上有个不大的水潭,走那里得绕路,麻烦得很。”
吴宏点点头,不再说话。果然,这路程比刚才崎岖了不少,宽阔的平地少得可怜,我们三人脚上都沾了满鞋的泥巴,走起来更加费劲。罗耀宗不时甩甩脚上沾的泥浆,脚下却没有偷工减料,始终走得飞快,吴宏紧跟其后。走了不一会儿,渐渐地道路变得开阔起来,看来快到湖边了。
果然,罗耀宗边走边说:“快到了,照这个速度,再十分钟就能到湖边。”
我一听马上就要到湖边了,心里隐隐有些紧张,拳头都不由握了起来。吴宏看到地势发生了变化,脸色也比刚才好多了,他脚下加快步伐,嘴里问在前面埋头赶路的罗耀宗:“老罗,这湖的名字听着奇怪,为什么叫困龙湖?有什么说法吗?”
罗耀宗没有回头,嘴里答道:“这个倒是真的有说法。早年这湖不叫困龙湖。我小时候这湖水色清冽、波纹悠悠,群鱼跃动、细虾追逐,也是个山清水秀的所在,那时我也常常下湖游泳戏水,小伙伴更是数不胜数,村民也不去管我们,从来没出过事,也没有闹鬼的传闻。那时这湖泊叫昆仑湖,听着也巍峨大气。不过后来来了个云游的道士,在这村子里借宿了几天,据说他掐指一算,非说这小小村落煞气很重,早晚鬼气横生、夜魔现世,又说这湖的名字虽然听着伟岸,不过水土不服,沾水气的湖泊叫山脉的名称怕五行相冲,反而容易横生祸端。建议村中老一辈的权威改个名字,当时的村中长老听他之言,便请教他改个什么名称,他说不如改叫‘困龙湖’,龙乃水中至尊,可以压制这里的鬼气,防止祸乱人间。于是就改名叫困龙湖了。”
吴宏听到这里皱了皱眉,问:“那改名之后有什么变化吗?”
罗耀宗摇摇头:“没有任何异常。过了几年,这湖才开始变得怪异,阴暗湿冷、死水不动,水中的鱼虾也渐渐绝迹,整个湖泊变得死气沉沉,让人不敢接近,后来就出现了闹鬼的事情,不过那时人们已经叫习惯了,也没想过要改回去。”
吴宏听到这里没有再说话,我却多了个问题,接着刚才的话茬,我问罗耀宗:“刚才你说村中还有一部分人不肯离去,坚持住下来,后来怎么又走得就剩你一家了呢?”

罗耀宗脸色变了,他停下脚步,直视着我说:“因为谁都没有想到,那湖中的鬼上岸了!”
(五十五)失踪
我听了非常震惊,这可是之前没有想到的,罗耀宗讲述中似乎只有在这困龙湖中才会出现异象,没想到居然发展到岸上了!
吴宏也没有料想到事情是这样发展的,他不由也放慢脚步,虽然没回头,明显在听罗耀宗讲述。
罗耀宗目光扫了一眼前方,露出些许的胆怯。接着刚才的话头说:“我说过,这村子里还有一些人没有走,其实已经很少了,也就是十几户的样子。不用说,能留下来的必然是有着种种原因无法离开的,所以更加没有人敢于靠近这困龙湖。老弱病残更是忌讳得很,提都不敢提这湖中的怪事。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居然也没有发生什么事端,人们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大家一直都悬着的神经慢慢放松了,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于是渐渐就回到了之前走门串户的日子,也正是因为人少了,都更加珍惜这份乡亲的情谊,反而更加忍让团结,日子倒也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