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无忧无虑的童年啊……

  我猛地站起身,盯着孟婆怒道:“这怎么办?”

  她苦笑着说:“我也没办法,孟婆汤没有解药的。”

  “不可能,不管怎么说是你们出的问题,你要负全责。”

  “你也看到了,我孙女不太正常嘛,她的行为我也没办法负责嘛。”孟婆摊摊手道。

  靠,想赖账!幸亏我丧失的不是后十年的记忆,我的那些法律知识还在:“你孙女属于限制行为能力人或者干脆就是无行为能力,你作为她的监护人,理当承担全部责任!”

  “这?”孟婆一时语塞。

  我接着道:“我跟公共安全管理局的马局长、牛书记都吃过饭,旅游处的张处长是我的师叔!你自己看着办。”我加重语气:“你要是没办法,那我就用我的办法解决了。”

  “别激动嘛,你用什么办法啊?”她开始有些软化了。

  “哼,什么办法你不用管,你考虑一下你们老字号的名誉,还有伤害一个茅山继承人的赔偿金吧!”其实说实话,我现在脑子乱得很,也没想好到底有什么办法了,姑且先吓唬一下。

  她沉吟半晌:“这样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们或许有办法帮你找回记忆。”

  “什么鬼地方?”

  “特勤处。”

  “那是啥地方?”听起来蛮神秘的。

  “是秦广王直属的秘密机关。”

  “他们有办法帮我恢复记忆?”

  “我也没把握,姑且一试吧,幸好你喝的是十年的,还不算太不长。”

  “靠,十年还不长?”

  她没有说话,嘱咐了娃娃几句,带我出门去了。

  跟在她后边,想着我这失去的十年岁月,不由得十分难过。

  心中却隐隐有种感觉,我似乎不光失去了十年的童年记忆这么简单,一定还有些什么其他重要的记忆我失去了,却又无从捕捉……

  

第二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我随着孟婆坐上人力出租车,心情十分复杂。

  丧失记忆的滋味真是很奇怪,有些东西明明方才还在的,就在你的脑中,你的心中,却转瞬间消失殆尽,再也难以捕捉。

  我闭上眼,茫然伸出手,那些记忆就仿佛穿过指隙的风,你知道它们在的,任凭你怎样努力,却无法握在手中……

  “年轻人,你来地府做什么?”大概行程比较无聊吧,孟婆问道。

  “我来查案。”我摸摸头,幸亏只有十年记忆丢失,否则我偌大年纪傻乎乎的返回地面,肯定就直接进精神病院了。

  “查案?你是阴阳师?”

  “曾经是吧。”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转问她道:“你就是千百年来传说中的那位孟婆?”

  她摇头失笑:“当然不是,我是这一任的孟婆而已。”

  “那前一任?”

  “任期届满,或者提干了,或者送入轮回,要看在岗时候的绩效了。”

  “我看你们牌子上写着连锁餐饮机构,不应该算是家族企业了么,怎么还有什么提干这些的说法?”

  “呵,你不知道,我们这个也算是国企了,虽然改制了,不过总体上还是归上边管的,主要领导也都是上边委派的。”

  我恍然大悟:“方才你说任期,一任是多久啊?”

  “一百年。”

  我吐吐舌头:“那马局长牛书记他们也都是这一任上的?”

  孟婆点点头:“不错,上一任的马局长已经调到天庭去了。”

  说话间,车子停下,是一栋看起来十分现代化的先进建筑物,门口荷枪实弹的站着很多卫兵。孟婆付了车钱,带我过去,她到警卫室跟卫兵耳语几句,又打了个电话,这才转身出来,带我进入,门卫还向她敬了个礼。

  进入建筑物主体,坐电梯来到9楼停下,一开门,我就被惊呆了。偌大的一层楼就只有一大间屋子,并未分割成小块的办公室,一台硕大的机器在房屋中央,上宽下窄呈锥形,倒像是倒立过来的金字塔,上边无数的红绿黄各色灯光在闪烁个不停。数十名工作人员身穿白大褂,围绕着那机器或坐或立,紧张的忙碌着。

  我想问问孟婆这是什么东西?却发现她已经上前跟几个工作人员交谈起来,看服装样式应该还是领导的样子。我刚想走过去问个究竟,他们好像有了结果。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道:“情况我已经听孟董事长说了,你消失的是哪十年的记忆?”

  “有办法恢复么?”我急切的问道,方才来时路上我一直很担心从此就变成个没有童年的可怜虫呢,没想到看样子他们真有办法啊。

  “办法不是没有,不过不知道效果如何。”

  “快说,什么办法?”

  他冷哼一声,板起脸不说话了,仿佛对我如此直接的态度有些不满,孟婆走过来打了个圆场:“宁工,这个小伙子也怪可怜的,可以理解呵,您就帮帮忙吧。”

  我看了孟婆一眼,心想说的好像我在求你们似的,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啊,我也换了种口气道:“您是没尝过那滋味,我就快疯了,您帮帮忙啊。”

  那位宁工程师沉吟了一会,道:“正好我们的新产品下线了,你可以试试。”

  “什么新产品?”

  “时空仪BEAT1版。”

  

第三章 时空仪

  看我一脸茫然,宁工给我解释道:“顾名思义,时空仪就是穿越时间概念的仪器,你看现在这么多穿越的YY小说,我们考虑到可能会有这个市场,所以开发了这一版本,还没正式投入市场。”

  “穿越?超越时间?这可能么?”

  “当然有可能,小伙子,你不知道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么?爱因斯坦在世时候将时间与空间结合,创立了新的四维宇宙空间的学说,在他过世这半个世纪的光阴当中,他把相对论学说进一步丰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双目射出崇敬的目光:“这一新的相对论学说,是我们斥巨资从美国地府的版权局买来,加以应用后,就造出这个机器了。”

  “可是您总不能让我回去再过一遍童年吧。”

  “当然不会,”他自豪的指着眼前这个庞大的机器,说:“你有那个心思,我们也没那个功夫,我们会把这个机器的速度调整到1万倍以上,让你的脑电波穿越时间,回到过去任一时空,这样你就可以在几个小时之内经过十年的光阴,如同看电影一样,把记忆高速找回。”

  “那你们怎么确定我不会进入别人的时空里啊?万一整点别的记忆进来就麻烦了。”我担心的说。

  “放心,其实所谓时空只是个相对的概念,从某种意义来讲,它存在于你的意识当中,在每个人大脑中都有一个独特的记忆体,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它激发出来,当你的感知和你的潜在意识交集之后,就是所谓的时光倒流了。”他顿了顿,继续道:“当然了,如果你想穿越到唐宋元明什么的,那就需要一个拥有当时数据的记忆体才行。”

  “您确定这样可以?”我听得一头雾水。

  “应该没有问题,你只需要坐在这,把脑袋塞进去就行。”他指着机器前方的一个座位,座位正对着的是一个滚动洗衣机样子的圆筒。

  “然后呢?”

  “然后你就不用管了,到时候自然就出来了。”

  我将信将疑的坐上去,把头探到那个滚筒里,里边凉飕飕的,啪啪几声响,几个软绵绵的橡胶皮带样的东西伸出来把我的头固定住,接着我听到宁工叫来两个工作人员:“你们操作一下,速度一万两千倍,日期是,嗯……小伙子,你的生日多少?”

  我大声的报出日期和时辰,我听到一阵噼噼啪啪的敲击键盘声,过了一会,一阵密集的声音响起,有点像硬盘老化之后高速运转发出的声音……

  我一无所知,弯着腰,把头塞在滚筒里,就这么等待着。

  我忽然想起件事,连忙问:“这机器你们试验过没啊?”

  “当然,我们用小白鼠和野猪都试验过了。”

  “这么说我是第一个人类?!”

  “是啊,从某方面讲还要谢谢你呢。”

  啊?!开什么玩笑,拿我当小白鼠啊,我挣扎着想把头拔出来,却发现给固定得死死的,动弹不得,我挣扎了一会,终于作罢,想想看,我想恢复记忆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唉,忍了吧。

  等待很漫长,宁工和孟婆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那两名工作人员也开始闲聊。

  只听一个说:“哎,你昨天看那个超级鬼声没?那个17号叫得很好听啊。”

  “胡说,她的声音华而不实,缺乏凝聚力,还是2号叫的好听,闭眼一听,让人仿佛觉得置身空旷的坟场一般,太让人着迷了。”

  “你太没品味,我可是17号的粉丝,你再说我跟你急了啊!”

  “17号的粉丝?你投的几号?别说你没投给2号啊!”

  “我就投17了,怎么着吧?”

  ……

  两人越吵越厉害,我满肚子委屈和茫然,唉,这都哪跟哪啊。

  耳边猛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只听宁工大喊:“你碰了什么按扭??”

  那人支吾半天也没回答。

  “叫你们工作时候不专心,乱搞吧,唉,这可怎么办?”宁工怒道。

  出什么事了?我还在这啊,我怎么办?我想张口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用力扭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轻得如羽毛一般……

  “乱搞!扣一个月奖金!”耳边传来宁工愤怒的声音:“你们怎么可以不支持9号?”

  这时,我觉得一阵电流从脑中穿过,眼前一黑,接着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第四章 鬼打墙

  我的意识重新清醒过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一睁眼,头上是一片月朗星稀,身下软绵绵的,自己竟然躺在草地上,揉揉眼睛,赶紧爬起来,四下摸摸,没发现什么不适,打量一下周遭,不由暗吸一口冷气,我赫然身处一处十分荒凉的所在,四下里是望不尽的古木荒草,安静得如同入定一般,偶然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声,在此情此景下分外的糁人,拜托,搞什么搞,我的童年应该不会如此凄凉吧……

  我四下寻觅着,希望能给自己找点线索,远远的,忽然发现透过浓浓的夜色与重重遮蔽的树林,依稀看到有灯光闪烁,我仿佛海上迷途的船只看见灯塔一般,喜出望外,赶紧迈步进入树林,朝灯光进发。

  走过夜路的人都有这个感觉,那一灯如豆的光亮,看似不远,实则着实够你走上一阵子的,我借着星月之光,在树林中跌跌撞撞的前行,看着那灯光就在眼前,却怎么走也够不着,这树林好像没有尽头一般,越走越累,在一个半截的树桩上一屁股坐下,歇会吧,还没等我歇够,忽觉气息有异,隐约中周遭似有什么东西存在,定睛四下观瞧,却又什么也看不到,伸手拍拍后背,百鬼还在,心下稍安。

  却也不敢再停歇了,赶紧认准方向进发,在树林中兜兜转转了大半天,赫然发现,面前是一个半截的大树桩,这不正是我方才坐过的那个?!

  我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我方才坐在这儿的时候,两脚把前边的草地踩得塌了下去,此刻那脚印还在。

  鬼打墙么?

  忽然间,只觉得头一阵剧痛,仿佛要裂开一般,疼的我几乎站立不住。我蹲在地上休息了半天才缓过来,站起身,缓缓打量四周。

  所谓鬼打墙其实并不罕见,尤其是在偏远山区,常有进山迷路之人,在山中兜兜转转大半夜,也出不来,总是在一个地方打转,直到天亮。鬼打墙其实多半是鬼怪的一种自我保护行为,不欲生人接近而已,所以遇上也不用害怕,干脆就踏踏实实睡一觉,醒了再走不迟,当然,也有特殊的,有恶鬼用此法使人筋疲力尽,而后图谋加害。

  现在有科学研究说鬼打墙其实是人的一个生理反应,还找来几个人蒙上眼睛做实验,发现大家走的基本上都是圆圈,借此说明所谓鬼打墙都是自己吓唬自己的玩意。当年我看到这个科学试验,实在是哭笑不得,没听说过哪个撞上鬼打墙的人,是蒙着眼睛进山的,这个实验过程本身就不科学,还能指望得出什么科学结论?

  我定了定神,思索一下茅山秘法,幸好我十岁之前真是不怎么用功,大部分法术都是最近几年学的,还不至于忘光,我双手结印,置于自己眉心,低诵咒语,喝一声:“开!”

  再睁眼时,树林还是那树林,可是我知道,已然与方才不同了。

  不过这设下鬼打墙的鬼物倒也不凡,竟然连我的鬼眼都给瞒过了,在这个我不知道何时何地的情况下,还是多加小心为上。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再次朝那灯光前进。

  这次容易多了,走了十来分钟,绕过一株大树,面前豁然开朗,我已经出了树林。

  树林对面是一个小山谷,谷中空地上,坐落着一座不大的庙宇,那灯光就是从庙宇中透射出来,十分的柔和宁静,竟给我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我顺着青石板来到庙门前,轻拍门环,其时月在中天,四周静谧,门环声啪啪声响,在静夜里也格外的动听。

  我拍了几下门,却没有回应。

  不是吧,好不容易找到个有人气的地方,却没人在么?我还想打听一下这到底是在哪呢。这庙背负群山,面朝树海,风水上佳,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一处所在,奇怪的是这样灵秀的一处地方,为何方才树林中竟会有鬼打墙出现?

  唉,我挠挠头,不由暗骂这该死的孟婆,害我平白失忆,那些特勤处的家伙,还拿我试验什么BETA1版,搞得我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哪,也搞不清楚这是哪个朝代。

  也罢,索性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既来之,则安之吧,我双手一推,“吱呀”一声,门没锁,应手而开。

  

第五章 山雨欲来

  里边空间不大,却处处透出一种古朴宁静的意味,两旁是青青树木,僧房掩映其后,正当中巍峨伫立的,是大雄宝殿。灯光正是从里边透出。

  我循着石阶走到大雄宝殿门口,没等举步入内,一把苍老的声音传出:“想好了,进来可就出不去了。”

  哪跟哪啊,走了大半夜,我实在累了,也急于知道我到底在哪,这是什么朝代,所以虽然他出声警告,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举步入内。

  和所有的寺庙一样,当中供奉着佛祖释迦牟尼,长约两丈,两尊佛像侍立两旁,中年者是阿难尊者,那微笑着的老者,是迦叶。

  佛驾前摆着一个蒲团,上边蹲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我进来半晌,他也不曾抬头,只是在摆弄面前堆的一堆小石子。

  更让我奇怪的是,这大殿内竟只有一盏古朴的油灯,就在这老者背后,供奉在佛祖跟前,光线柔和宁静,也不见得怎样的明亮,却照亮整个殿堂,那光芒远在数里之外竟也能看见。

  这寺庙真是四处透着神秘的劲,不过却并不显得诡异,即使神秘也是一派堂堂正正的风范。

  “老人家,我迷路了,向您讨碗水喝,多有打搅了。”我上一次喝东西,还是那碗该死的孟婆汤呢,这一路上,倒不觉得饿,却真是渴坏了。

  我四下看了半天,这人始终没有抬头,这时闻言终于抬头,看他雪白的头发胡子,我以为他该是满脸皱纹才配套,结果我看到的是一张白净光滑的面孔,如同十几岁的少年一般,他双目微睁,明净入水,射出柔和的光芒:“年轻人,见心即缘,何言打扰。殿后僧房之内有水,自请取饮便是。”

  奇怪,这大爷穿着粗布衣服,看起来不像是出家人啊,怎么开口说话这么像和尚?

  我连忙点头谢过,自己到房后,发现有一个水缸,取过瓢来,咚咚咚灌了两瓢进肚,这水真是甜美无比,比起什么农夫山泉之类的,好喝了不知道多少倍。

  几瓢水下肚,我心下稍安,重又转到大殿,向那老人再次道谢。

  他头也不抬,淡淡的道:“一滴水有十万生灵,施主可有体察?”

  被他说的我一阵反胃,咽了口唾沫问道:“老爷子,敢问如今是什么年份?”

  他仍旧没有抬头,抬摊开两手道:“往着从兹,来着从兹,何者为往,何者为来?什么是年,什么又是份?”

  我晕,唉,你又不是和尚,我也不是要跟你打机锋,我是真的想知道现在什么年代了啊。

  “老爷子,这寺里就您一人么?”我又问道。

  “山雨欲来,罡风不止,老夫受人之托仍有牵挂,倒不如那些师兄师弟们洒脱了。”

  “风?雨?”我朝窗外看看,一派月朗星稀的样子,哪来的风雨,唉,越发不知道他在说啥了。

  “您是出家人么?”我实在忍不住他说话的方式了,问道。

  “要是就好了,唉。”他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抬头望向我,苦笑道:“我一心向佛,可惜此生却是没有佛缘,希望这一件功德圆满后,佛祖肯垂怜我吧。”

  我晕,竟然是个想出家想疯了的么?奇怪,出家有什么难的,我忍不住道:“佛家不是说诸事随缘么,修行又何必出家?”

  “呵呵,小伙子,都道出世入世实无两样,可又有几人真的在世而修行的呢?”说完一指那堆石子叹道:“我老爷子也是因为一生难舍这些劳什子,这才佛法无成啊。”

  言下不胜唏嘘,看样子好像要就这个问题跟我好好探讨一番似的,我连忙岔开话头:“老爷子,我来帮你把。”

  “别,老夫最怕欠人情,你看看,”他一指四周,“要不是欠了老友这一份人情,我何至于大半夜的在这荒山野地啊。”

  “老爷子,您?”

  “不要一口一个老爷子的叫,我有名字,我姓陈,叫陈洪。”他大声道。

  我只觉脑门子一热,这名字好熟啊?却偏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妈的,这个孟婆汤竟然是让人不特定的失忆啊……

  “还是叫老爷子吧,尊老爱幼嘛。”

  “那先说好了,是你非要叫的,我可没要占你便宜。”

  唉,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古怪。

  “陈老,我来自公元两千零七年,您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两千年么,”他抬头望着我,道:“千年万年,不过恒沙一粒,一思一念,却是百千亿劫,施主何苦如此执迷。”

  我靠,又来了,至于的么,沟通起来这么费劲。

  我很想问问他这是什么地方,又怕他一张口来个什么此处彼处花开花落何必执着之类的话我就彻底崩溃了。

  我被他说的晕头转向,正要抓狂的当口,蓦地心有所感,望向大殿门外。却见这大爷也望向同样的方向,远远的,目光越过寺门,停留在树林深处,在那里,云雾蒸腾,气象波动,仿佛有些什么在聚集着。

  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么?

  

第六章 天师

  我心里打了个突突,这大半夜的,在一个我不知道何年何月的荒山孤寺里,种种奇怪迹象都标明会发生些事情的样子,让我觉得十分的不安,我朝他作了个揖:“陈大爷,我还有事,就此别过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脚底抹油,溜吧。

  没等我迈出殿门,陈洪在背后笑道:“一切缘法,皆有定数,来既来了,又何需急着走。”

  啥意思?想把我留这儿啊!难道这里竟然是个黑寺?

  我猛的转身,心想,这里固然有些古怪,不过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头,我还有把握对付吧,我探手握住背上百鬼的刀柄。

  陈洪笑着说:“方才施主进来容易,此刻却出去不得了,不信请看。”说完将手一指。

  我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天边一团黑云浓如墨染,已将这寺庙包围,此刻正向这里汇合,乖乖,什么年头啊,竟然百妖云集。

  我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老爷子,这怎么回事?”

  他饶有趣味的看着我,仿佛我的表现让他很惊讶似的:“合寺周围有高僧布下的结界,施主方才信步走过金刚菩提法阵,不动分毫,显见是根基深厚心神纯正,怎么此刻反倒慌张起来。”

  “大爷,不用夸我,您不是想让我像你一样出家吧,我还没娶媳妇呢。”

  说起结界?我怎么没注意?

  我定睛四下看看,这才发现周围墙边窗上台阶上都隐隐布着佛家阵法在其上,奇怪,这么强念力的法阵,我应该一眼就看到的。蓦地头一阵剧疼,里边涨得要裂开的样子,眼前金星乱冒。

  我啊的一声,连忙扶住门边,用手揉了半天太阳穴,才慢慢缓过来。

  奇怪,我以前从来不头疼的,怎么刚才在林子里疼了一会,现在又开始疼了?对了,方才的鬼打墙我的鬼眼也没有看出来,这个法阵我也没看出来,难道我的鬼眼,到了这里竟然失灵了?

  却听陈洪奇道:“这寺外竹林之中,更被布下障眼之术,施主一路通行无阻,想见是道行高深,老夫我固然是已经抱着玉碎珠沉鱼死网破之心,施主却不乏自保之力吧,何故如此失态?”

  我怎么这么命苦,在这么个稀奇古怪的地方,外边百妖云集,里边有个奇怪的非要学和尚的老头,唉,我招谁惹谁了?

  这时,外边的黑云越聚越浓,已将整个大殿包围,那黑云试探着想进入大殿,可一接触法阵,便被弹开。

  我暗自咂舌,这陈洪口中的高僧所布下的法阵竟然有如此威力,外边那半天的黑云,不知道凝结了多少妖力鬼力,居然也被挡住。

  眼见着是出不去了,我可不想呆在门口当靶子,连忙闪身回来。后殿不用看,也是一样的光景,看来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呆在这老头身边啊。

  那老头又低下头摆弄那些小石头子,我站在旁边看了一会,隐约觉得其中隐含先后天八卦,竟然好像是种厉害非常的阵法啊。我抽出百鬼,在他身旁站定。不管怎么说,这容颜返老还童的老头看起来倒是一派堂堂正正的风范,跟他并肩作战总好过给群妖果腹。

  却听他咦的一声,道:“百鬼?竟然是许天师法架亲临么?老夫倒失礼了。”说完竟然站起身来躬身施礼。

  

第七章 百妖云集

  我一头雾水,连忙还礼:“老爷子,我可不是啥许天师,我是茅山派的,我叫李克,这刀确实是龙虎山许天师的,我是后来从一个古董商那得来的。”

  记得钟离巺告诉过我,这刀本是明代大将军蓝玉所有,后来蓝玉被满门抄斩,这刀也就不知所终,最后辗转流落到龙虎山许宗道手中,这许宗道乃是龙虎山掌教张天师的师弟,也是一身道术通玄,得此刀后,因其杀气太重,所以折断其锋芒,仅留一半刀身,为其取名百鬼。

  没想到这老头居然也认得百鬼,而且还十分尊重的样子。

  我手忙脚乱的解释一通,他却恍若未闻,自顾的道:“老夫五十年前就风闻许天师诸多事迹,一直未有机缘拜会,没想到却在此夜相见。尊师兄张天师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