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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去会议室!”陆凡一低下头,不忍心再看着欧阳嘉陷于痛苦的泥淖中的表情。转身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好和匆匆赶来的贾兰撞了个满怀。
“谢队让我过来叫你们去会议室开会。”看着呆立在办公桌前的欧阳嘉,贾兰惊愕地脱口而出,“咦,欧阳队长,你怎么在这儿?”
简单的一句话,却叫陆凡一的心“咯噔”一下,叫住正要离开的贾兰:“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呃,这个…”贾兰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发。
“吞吞吐吐地干嘛?有什么话就直说。”陆凡一皱眉。
“我刚刚去洗手间,听见我旁边的隔间有声音,我就以为是欧阳队长。可欧阳队长明明在办公室,我就感到有点奇怪。”贾兰说。
“你凭什么认为你隔壁的人就是欧阳嘉?”陆凡一反问。
“因为在这个楼层办公的只有我们重案队的人,而重案队只有我和欧阳队长两个女的,所以,我很自然地认为刚才洗手间里的那个人就是欧阳队长。”贾兰答。
“那你刚才为什么吞吞吐吐的?”陆凡一问。
“这还用问啊!人家是女孩子嘛!”李宁觉得这一问很好笑,“女孩子上洗手间的事怎么好意思跟一个大男人提啊!”
陆凡一不理会李宁,继续问:“贾兰,你说你在洗手间听到了声音,是什么声音?”
“凡一,你干嘛啊?谢队叫我们开会呢,你怎么打听起女孩子上洗手间的事儿了?”李宁听不下去了,连连催促他快走。
“你先走吧!”陆凡一头也不回地说。
“真是的,我不管你了。”李宁嘟囔着离开,他快有点鄙视陆凡一的婆婆妈妈劲儿了,什么事情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这位首席警探的固执还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欧阳嘉走过来,盯着门口的陆凡一和贾兰,沉默地站立了一会儿,纷乱的思绪如同她家院子后那条黏滞的河流,然后,她移开苦涩的目光,语气充满了歉意:“还要继续站在这里吗?谢队今天被我气疯了,你们还是早点过去吧,迟到了又要惹他发火。”
“欧阳队长,你没事吧?你看上去真的好憔悴。”贾兰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着身前这位美女副中队长。
“我没事!”欧阳嘉挤出一个安慰般的笑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陆凡一深深地看了欧阳嘉一眼,动了动嘴唇。其实,他想问问她,为什么一大早召开记者招待会,做那些会把自己烧灼得体无完肤的事情。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我后悔了”。
“什么?”欧阳嘉愣了一下。
“昨天晚上去找你,告诉你那些事,我后悔了。”陆凡一轻声说,“如果不去找你就好了。”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需要感到自责或内疚。”欧阳嘉无助地笑了笑。
“那么你呢?后悔召开记者招待会吗?”
“我别无选择。自从许建东死后,我就像被一股自己无法掌握的力量推着前进。”欧阳嘉沉默,久久开口,声音低到必须靠过去才能听到,“当你陷身于这种情景时,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即使你自以为知道。也没有人会真正了解你,除非他们也经历过相同的伤痛。所有认识你的人都躲避着你,因为害怕与你眼神交会或者与你交谈,因为他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任何安慰的话,在已经发生的惨剧面前,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他们能做的,只有窃窃私语,‘看到没有,她老公被人杀了,就在他们的大婚之日,死在女洗手间的马桶上’,或是‘那是欧阳嘉,那个被斩首的人就是她老公’,还有人会说,‘哦,这个女人的命啊,真是悲惨,刚结婚就成了活寡妇,看长相,也不像是个福薄的人啊。’”她长叹一声,眼中浮起一层苦涩得让人不忍心看的笑意,“你就像活在一个真空玻璃罐里,四周布满了眼睛,随时随地都有人注视着你。你害怕孤单,却也害怕和别人在一起;害怕入睡,更害怕醒来,因为太阳升起,意味着又要开始忍受一天的痛苦。不管你如何拼命奔跑,跑到筋疲力尽,也逃不出这个玻璃罐。最后,你会慢慢地濒临疯狂的边缘。”
“欧阳!”陆凡一很想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但贾兰站在旁边,他也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低声说,“不要觉得,你是孤立无援的。”
“对不起,我打断一下。”贾兰瞥了眼表,小心翼翼地说,“还有两分钟了,再不去会议室开会,要迟到了。”
“我先过去了。”欧阳嘉一低头,与陆凡一擦肩而过。
陆凡一没有走,拉住正要跟着欧阳嘉一起离开的贾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在洗手间听到了什么声音?”他看上去对开会迟到这回事不以为意,并且铁了心要把事情问清楚。
这位实习的年轻女孩为难极了,低声说:“陆大哥,我真没听清楚,那时候我都走到洗手间门口了。不过,仔细想想,好像是音乐声。”
“音乐声?”陆凡一愣了愣。
刚走出几步的欧阳嘉也听到了,浑身一僵,飞快地转过身,颤声问:“你说什么?”
“应该是一首歌,我连前奏都没来得及听,就听到曹帅在走廊里喊我名字,让我去叫重案队的人到会议室开会。我当时还想呢,都快开会了,怎么欧阳队长还在洗手间里听歌呀。”贾兰说。
“天哪!”陆凡一和欧阳嘉面面相觑,倒抽一口冷气,刹那间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两人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女洗手间跑去,留下贾兰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离女洗手间五六米的地方,就听见一阵熟悉而热烈的吉他声,一股凉意顿时沿着两人的后背窜上头顶。
跑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陆凡一突然停了下来,同时伸手拦住想冲进洗手间的欧阳嘉。
“你拦住我干什么?还不赶快进去看看!”欧阳嘉急得低喊。
“先别进去!”陆凡一正色道。
欧阳嘉表情僵硬,不明白陆凡一究竟在想什么。听着一阵阵既熟悉又恐怖的音乐声从洗手间里传出来,绝不是一种让人愉快的感受。
“女洗手间里有没有窗户?”陆凡一问。
“没有。”
“好!”陆凡一压低声音问,“你带枪了吗?”
“带了。”欧阳嘉把枪从腰间拔出来,熟练地打开保险,上膛。
“你们俩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走廊那一头传来谢刚恼怒的声音,他刚从会议室出来,一打眼就看到陆凡一和欧阳嘉站在女洗手间门口,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现在正好是上午9:00,其他人都已经在会议室集合,就差他们两人。早上欧阳嘉未经他允许便召开新闻发布会,已经让这位中队长一肚子火气,这会儿见到她和陆凡一同时出现在女洗手间门口,更是恼火,气呼呼地走过去。
“谢队,有情况!”欧阳嘉压低声音,然而语气中掩藏不住内心的激动和紧张。
“什么?”谢刚不愧是水里来火里去的老刑警,一下子警觉起来,低声问,“怎么回事?”
“贾兰说,听见洗手间里有音乐声,我们正准备进去看看。”欧阳嘉答。
谢刚本来就觉得许建东被杀现场的那段手机音乐有问题,这会儿听到“音乐声”三个字,心一下子紧绷起来,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重案队的其他人听到谢刚的那一声怒喊,纷纷从会议室走出来,诧异地看着女洗手间门口如临大敌的三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陆凡一清冷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走廊里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
所有人,包括李宁、曹帅、老樊、杨帆、老李、老马、老贾…都是一副惊愕得无以复加的表情,仿佛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或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瞧着如此,陆凡一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谢刚也把手枪抽出来,打开保险,上膛,牢牢握在手里。用目光示意其他人退后,他握拳,用指骨轻轻地推开洗手间的门,熟悉的音乐声立刻清清楚楚地传出来。
Rape me.
Rape me,my friend.
Rape me.
Rape me again…
洗手间内,第三个隔间的门紧闭着,血,从门底下流出来,在地上汇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触目惊心。歌声是从门后传出来的,相同的歌词被反复吟唱,配合着明快的吉他扫弦,很像是某种哭诉或求助。
一瞬间,陆凡一像是被闪电击中了,只觉得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谢刚摆摆手,示意陆凡一和欧阳嘉不要靠近,自己则惦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接近第三个隔间,他右手握枪,左手握拳推了推门,没有推开。
门被人从里面锁住了。
难道凶手还是在里面?现场的三人同时一愣,心里都震一下。
谢刚努了努嘴,飞快地用目光示意等在门外的李宁、曹帅、杨帆、老马进来。
四人举枪,一前一后进入洗手间,分散成强攻队形,李宁和曹帅紧贴在门的两边,杨帆和老马则半蹲在谢刚两侧。
谢刚与李宁他们四人对了一个眼神,众人心下了然。这位中队长上前一步,猛地一脚踢开隔间的门,伴随着一声厉喝:“不许动!”
一瞬间,五把黑压压的枪管对准那个狭小的空间。
“哦,天哪!”李宁看到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这位多年来一直奔走于案发第一现场的刑警,见惯了生死,也见惯了不同类型的惨案,却第一次有呕吐的冲动。
“狗日的!”曹帅扭过头,眼睛一下子湿了。
半蹲在谢刚左侧的杨帆不自然地握拳,用泛白的指背关节擦了擦鼻尖,两颊鼓起,像塞了两块生铁。他身旁的老马脸色铁青,低声嘟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谢刚额头上密密的汗珠顺着他那两道浓眉滑落,后背和两腋早已被汗水浸透,他举着枪的手缓缓放下。
门里面是老吕。
他也像许建东那样,赤身裸体地坐在马桶上,头部夸张地向后仰去,喉咙被刀横向割开,那是很深的一刀,几乎切断了他的脊椎。腹部被切开一条长约四十厘米的口子,白花花的肠子被硬扯出来,甩到右肩上。
陆凡一注意到一个细节,老吕右手的食指被切掉了。
“叫救护车!”站在门口的人也都看到了老吕被杀的场景,脱口惊呼。
“叫运尸车才对!”立刻有人更正。
“叫法医来!”还有人在喊。
“什么都别碰,李宁、杨帆、曹帅、老马,你们都出去!”谢刚下了命令,“陆凡一和欧阳嘉留下。”
刚才听到的音乐声是从老吕口中传出的,谢刚弯下腰,一点一点靠近。
就像事先排练过的一样,那首死亡之歌也在这时进入了高潮部分。随着一阵急促的鼓点,歌声由低吟猛然转入嘶吼,伴随着重金属吉他狂躁的巨响,音乐声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I am not the only one.
I am not the only one.
I am not the only one…
如狂风暴雨般躁动不安的歌声从老吕口中唱出来,正要俯下身凑过去听的谢刚被惊得猛然起身,倒退一步,脱口而出:“老吕还没死!老吕还没死!”
走到门口的李宁打了个激灵,想也不想就朝门外的民警大喊:“快叫救护车啊!”
每个人都头皮发麻,眼下的情景太诡异了。
陆凡一和欧阳嘉面面相觑,两人神色凝重。
杨帆和曹帅一听谢刚说老吕没死,马上折回,一左一右把老吕从马桶上架起来。由于老吕的头一直是枕在水箱上的,被人这么一架,头部失去了支撑,顿时向后垂了下去。
“咔嚓”一声,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是老吕脊柱折断的声音,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砰”一声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杨帆脚边。歌声依然从掉落的头颅中传出来,只是曲调回到了最初的低声哭诉。
呆滞了大概三秒钟,杨帆猛地转过身,扶着隔间的墙壁干呕起来。老吕无头的身躯也因为失去支撑而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水磨石地板上。
歌声在这时戛然而止。
有那么一瞬间,重案队全体成员的呼吸几乎都停止了,每个人都觉得心里一阵阵发毛。
“天哪!”半响后,门口有人低声惊呼。
“老实说,你见过这种事吗?”一位老民警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
“没有!”
“凶手已经疯狂到了极点,他竟然在警察局里杀死警察。”
“也许凶手有很神圣的理由,他的神让他杀的,他的狗让他杀的,茱莉亚罗伯茨让他杀的,那个狗娘养的。”
“你觉得能逮到那个混账吗?”
“要不然,你以为我们在做什么?”
“在善后。”对话的声音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颓然,“我们收集一切证据、照片、样本,不停地做笔记,寻找蛛丝马迹,开案件分析会,想理出一点头绪,最后理出的头绪就是自己人怀疑自己人,仅此而已。”
“简直是胡扯!”有人低吼一声。
“凶手比我们聪明得太多。”
“凶手在耍把戏!我真想亲手宰了他!”
“不要冲动!喂,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听得懂!该死的!那变态在故弄玄虚!”
“都给我闭嘴!”谢刚两眼直盯着老吕的尸首愣了好一会儿,咬着牙根说,“叫法医。”
很快,黄黑相间的警戒线在重案队女洗手间门口拉了起来,近三百名武警封锁了刑警大楼,封锁区域一直扩大到了刑警大楼周边的马路上,几条主干道全部被交警关闭,市局对外宣称是反恐演习。
第6章 一截丢失的手指
14:30,重案队全员到场,偌大的会议室鸦雀无声。靳局长阴沉着脸坐在那里,听法医汇报。
“最致命的是喉咙的那一刀。”身为W市首席女法医的周琳清楚地说,“在死者的腹部被划开一道四十三厘米的口子之前,就算没有死,也差不多了。还有,死者右手的食指被切掉了。从尸体上的三处切口分析,凶手用的是一把极其锋利的手术刀。我们在死者裤子的后口袋找到了他的钱包,里面的三百多块钱和四张卡都原封不动。通过死者指甲中残留的毛发与肉屑分析,可以确定,死者生前并没有与袭击者搏斗。另外,死者的内裤沾有粪便,他在死亡的瞬间大小便失禁,这也意味着他当时惊吓过度。”
就像昨晚的台风把市中心主干道上新种下的树都连根拔起一样,每个人心里都狠狠揪着。这个国庆长假算是毁了。
靳局长是从远在H市的老家匆匆赶来的,身上还穿着套头薄外套和宽松的长裤,虽然穿着这样居家的便装,仍无法掩饰她雷厉风行的职业气质。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女将军,后背挺得可以拉出一条直线,虽然年过五十,却依然精力旺盛,满头黑发,只有太阳穴边缘露出几缕银白,她似乎可以随时奔走于案发第一现场。
陆凡一压根就不怀疑这位有“铁娘子”之称的市公安局局长可以在大雨滂沱的丛林中,跳上颠簸的军用吉普车,吃着和士兵一样的部队配给的罐头和压缩饼干。任何时候看到她,都是一派女强人的模样。
首席女法医周琳拿出两个物证袋,其中一个里面装着MP3,没有什么牌子,一看就知道是从电子市场随便买的。另一个里面是一张小纸条,“这两样东西都是在老吕喉咙里发现的。技术科已经检查过了,MP3里除了涅磐乐队的那首《Rape Me》没有别的。”
靳局长从周琳手里接过两个物证带,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怒视着谢刚,言辞激烈:“你这位重案队的中队长居然连MP3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老吕都被斩首了,你居然说他还活着?还叫救护车?”
“报告靳局长,救护车是我让人叫的。”李宁站起来,“不关谢队的事。”
“李宁,你别说话!”谢刚出言阻止,他从红双喜烟盒中抽出一根香烟,打火机擦了三次才点着火,猛吸了一口,但还是无法冷静下来。他吐出一口白色烟雾,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纹。
窗外的天空看上去有些昏暗,一架银针似地飞机在云层中穿行,拖出一条长长的白线。在沉默中,陆凡一看着那条凝结的白线慢慢扩散,最终消失。他收回遥远的视线,瞪着窗外在风中翻腾的树,看来又要下雨了,而且还会是一场大雨,他烦乱的思绪似乎拼命想摸索出一条路来。
“马上就是市委换届选举,我只给你们五天时间,在这期间,全市的技术力量都任你们调用。如果到了换届选举那一天,许建东和老吕的案子还不能破,重案队全体人员停职停薪!”靳局长说完后,一脸严肃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拂袖而去。
谢刚烦躁地将半根烟掐灭,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次市委换届,靳局长是政法委书记的热门人选,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成功上任。到时候,这位铁娘子就是市委常委兼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局长的三重身份了。如果说这次换届靳局长的提拔会有变数的话,那也就只能是许建东和老吕的案件了。一旦案件被媒体大肆炒作,中央和省委领导批示公安办案不力,那靳局长提拔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重案队会议室一片死寂。
谢刚把桌上的两个物证袋拿过来,看完后,递给坐在他旁边的欧阳嘉。就这样,在座的每个人都仔细看了从老吕喉咙里拿出来的两个物证。
陆凡一最后一个接过物证袋,周琳刚刚说了,MP3里除了涅磐乐队的那首《Rape Me》没有别的,所以,他把目光落在那张纸条上。
纸条上写着一串数字,03231979,因为是打印的,所以看不出笔迹。
许建东被害的那一次,从他喉咙里拿出的纸条上写着1303231979,十位数字。这次却变成了03231979,八位,最前面的“13”没有了。
少了两位…陆凡一皱眉。
“小陆,你是我们重案队的数字密码专家,你对这一次的数字有什么看法?”谢刚开口。
“首先,我想知道,我们从‘许建东抓获的罪犯’这条线,查到了什么?”陆凡一问。
“调查许建东从参加工作以来抓获的罪犯,这项任务是由我负责的,经过三天的排查,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杨帆回答,“曾经被许建东抓获又刑满释放的杀人犯一共有七人,目前还活着的只剩下两个,其中一个因为吸毒关在戒毒所里,另一个因为别的案件又进监狱了。我们原来怀疑以130323开头的是河北秦皇岛市抚宁县的,据我调查,许建东抓获的罪犯里,没有一个是秦皇岛抚宁县的。另外,在W市打工的抚宁县人我也都去查了,都是一些干体力活的劳务工,没有符合高水平犯罪的人员。”
陆凡一点点头,说出自己的推理:“所以我认为,这组数字应该不是身份证号码。这次老吕被杀,数字从1303231979变成了03231979。可以肯定一点,这组数字是凶手故意留下的谋杀密码。这两宗案子有太多细节值得推敲。”
“譬如说?”谢刚紧蹙双眉。
“双重密码。”
“双重密码?”谢刚毫不掩饰他语气中的疑问。
“千万别忘了谋杀现场的音乐。”
“你的意思是,这次的密码实际上有两个,一个是凶手留下的这组数字,另一个是谋杀现场播放的音乐?”谢刚问。
“不错。”陆凡一点头。
“除了双重密码,你认为,还有什么线索?”谢刚继续追问。
“凶手一定是我们重案队的人。”陆凡一目光扫视全场,缓缓说出结论,“现在就坐在这个会议室。”
一石激起千层浪,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先不说凶手是不是重案队的人。”谢刚没有同意陆凡一的观点,却也没有反对,紧接着说,“我破案的方式大家都清楚,就是要死死抓住案子的疑点。疑点才是案件的突破口。大家说说看,许建东和老吕这两起案子,最大的疑点是什么?”
一阵沉默。
“怎么一个个都不吭声了?被那个混蛋吓破胆了?”
被谢刚这么一激,李宁霍地站起来,大声说:“我认为许建东和老吕这两宗案件,最大的疑点是谋杀的对象。凶手为什么偏偏选择重案队的警察下手?如果凶手认准了我们重案队,那也没理由杀老吕啊!他才调过来几天啊?要找也应该是像我这种一直在重案队的人!”
“听你这么说,好像是巴不得凶手主动找上你似地!”曹帅不屑地撇撇嘴,低声讥笑。
“我就是巴不得凶手主动找上门怎么了?我倒是希望这样,他要是敢找我,我就用这把枪亲手了结了他,替许建东和老吕报仇。”李宁声音紧绷,拔出腰间的64式配枪,“啪”一声拍在桌上。
陆凡一知道李宁这想法是认真的,倘若真是这样,这将是凶手制造的最大的麻烦,诉诸暴力不是重案队的一贯作风,那位已经去世的中队长绝不允许自己的手下因为那些恶棍的罪行而失去理智。
“有人要是不同意我的观点,或者有什么别的高见,不妨说出来听听,别会上不说,会后乱说。”李宁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恼火,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曹帅看了他一眼,一脸严肃地说:“李宁刚才说,这两宗案件的最大疑点是谋杀对象,这一点我同意。可是,为什么死的是老吕呢?大家别被老吕是新来的这个因素困住了思路,还要想到另一个层面,那就是,老吕曾是杀害许建东最大的嫌疑犯。”
此言一出,整个会议室躁动起来。
“这会儿先别讨论了,等一下有的是时间让大家讨论。”谢刚摆摆手示意安静,等会议室寂静无声时,他紧接着又抛出第二个问题,“我们先回头看看许建东的案子,我再问各位,大家觉得杀害许建东的凶手是单人作案,还是多人作案?”
“目前没有证据表明凶手有同伙。”老马说。
“好,既然没法确定,我们有理由怀疑凶手可能不止一个人。现在,请大家回答我的第三个问题。”谢刚继续问,“按照许建东被杀的手法,谋杀过程大概需要多久?”
所有人都沉默了。老马想了想说:“法医从现场血迹的喷溅轨迹鉴定,许建东是完全裸体后被杀的。我们算上凶手脱去许建东衣服的这段时间,如果按照单人作案来计算的话,那么至少要五分钟。”
“我不这么认为!”杨帆迟疑着说出自己的观点,“许建东被杀是一次非常复杂的谋杀,我认为凶手绝不是单人作案,至少有两个人,所以老马推理的谋杀时间为五分钟应该是不对的。”
“你们说,老吕会不会是一枚棋子呢?”曹帅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先假设凶手不止一人。这几个凶手精心设计了谋杀许建东的过程,不过,哪怕是最完美的谋杀计划,也会出现疏漏。而他们完美计划中的疏漏,就是老吕因为某种原因,在监控录像中消失。凶手们早就料到老吕一定会因为在监控中消失而被怀疑,所以在杀许建东之前,他们就已经决定第二个谋杀对象是老吕。只要老吕一死,他们谋杀许建东的计划就完美无缺,没有任何人会抓住他们的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