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源也猜到了,可是心里还是很不爽:“你们周院长也太势利了吧,这算不算人走茶凉?”这个比喻用在这里不伦不类,可是周源想不出别的词来表达自己的窝火。
“我刚才和周院长吵了一架。他答应中心医院还可以对你进行免费治疗,但那些高规格的配置不会再有了。”
“那我的病,还能不能治?”周源越想越冒火,“搞了这么多天,一点儿进展都没有,成天提心吊胆的,这种日子我受够了。算了,我马上出院,也懒得治了,反正上次既然没死成,以后说不定也没事。就算有事我也认了!”
说着,他就准备脱掉身上的病服。
陆明拦住了他:“周源,你冷静一点!你现在虽然没事,但表现出来的症状说明随时可能会有危险。现在没有进展,只是因为你这病的病灶点,中心医院并不知道在哪里。”
“什么病灶,你说明白点。”
“病灶就是发病的根本点,这其实是西医的说法。中医对病的理解则跟西医不同,但殊途同归。西医讲究的是点对点治疗,它可以具体到一个细胞,实行针对性的治疗,从治疗手段上来说,西医很程序化,而你治疗的这两天,用的却全都是中医的治疗办法,膏药和理疗床,还有那个电磁笔。从中医理论来说,都属于大而全的宏观治疗手段。很明显,你的治疗方案是出自第三方的授意。周院长能够接受,是因为这些方案是无害的。
换个角度想,假设第三方真的只是把你当作未知病例的研究对象,那么首先应该选择的是做一些程式化的研究。比如真是刘三传染了你,那么在治疗初期就应该对你进行组织采样,针对性地做传染病方面的微生物培养研究。但医院却没有这样做。这说明那个第三方故意没有对医院给出真正有效的治疗方案,再加上昨晚的事情,可以得出结论,第三方是在利用你。
人在失望的时候,更容易朝坏的地方想,所以你一定要镇静。”陆明的语调还是那么冷静,“那个第三方是走了,但他给中心医院带来的那些设备都还在。现代医学这么发达,只要时间足够,我们就可以找到医治它的办法。你要记住, 你跟小青不一样,所以别老想小青怎么样,那样只会让你更加的颓废和绝望。”
周源被说中了心里所想,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先留在这里。既然常规检查没有用,我们就自己来。反正到其他医院还是得从头来过,这么一来一去,会耽误时间,对你的病并没有好处。”
周源默不出声,陆明说得对,至少中心医院里还有自己的哥们儿在,可以想办法努力找原因。如果去其他医院,哪怕是省级大医院,常规检查结果也只能证明自己身体情况良好,就算自己说出小青的前例,别人也会觉得自己是妄想症吧?
在周源的印象里,这应该是第三次被陆明说服了,每次当自己产生这种负面情绪的时候,陆明都会有办法把自己的心态扭转过来。周源想到这里,感激地朝陆明笑了笑。
住了好几天vip病房,搬到普通病房区后,周源有一点儿很不习惯。那就是太吵了,整个病房区不停地有人在过道里走动,病房里其他病人的家属也络绎不绝。专职护士陪护的待遇也取消了,医生来病房里巡查了好几遍,也没怎么搭理 周源。
还好老胡心细,中午给周源送饭来,要不然周源还傻傻地在床上等着护士送餐来呢——他这才知道周院长说的继续免费治疗,可不包括三餐。
饭还没吃两口,走廊上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接着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警察径直朝周源走了过来。同病房的其他人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周源。
周源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当时在小巷里碰到过的那位中年警察,不知他忽然找到自己有什么事儿,心里有些忐忑。
中年警察看着周源笑了笑:“你怎么还在医院待着呢。”
“老宋,找他啥事儿啊?”老胡坐在旁边正捧着盒饭吃着,看见老宋进来就打了个招呼。
老宋这才看到老胡也在,看了看屋里其他病床上的病人,招了招手:“没什么大事,走吧,咱们出去说。”
周源也没多问,默默地下了床。三个人走到住院大楼一楼的侧门外,老宋掏出烟来,扔给老胡一根,然后自己点上,乐呵呵地对周源说:“你是病人,就不给你发烟了啊。”
“您找我什么事儿啊?”见他态度和蔼,周源也不那么紧张了。
“是这样,你的嫌疑解除了。特意来通知你一下。”
周源不太明白:“什么嫌疑解除了?是林河的案子完结了?”
老宋像是熬了夜,一脸倦容地说道:“废话。自燃那位,现场又没别人,死了一个人,你不是嫌疑人谁是?”
果然是这样。周源不由得庆幸自己这段时间没有离开这里,不然说不定还会变成畏罪潜逃。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可你不说那是第六起事故吗?”周源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不由想知道得更多一点。
“哦,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事。那些其实都是林河一个人干的,他有精神病史。之前的六起火灾都跟林河有关,其中有三起都有目击人看到他在现场,这家伙的特征很明显,总穿那么一件衣服,从第一起火灾事故到你那一起,都是那么 一件短袖上衣,倒很符合他精神病人的身份。”
“那他的自燃又怎么解释?”这个疑惑一直折磨着周源,他必须要问清楚。 “他没疯前,是个化学老师,你看到的可能是某种化学药品加上他自己所产生出的烛芯效应,也就是说,他把自己当蜡烛点了。就这么简单。”老宋深吸了一口,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他让你把他拉到十八里岗,就是以这种方式自杀。这家伙倒还有点良心。要在北阳市里弄那么一家伙,烧上几口子,我们今年可有得忙了。”
看着老宋轻描淡写地说着,周源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么诡异的事 儿,就这样说结束就结束了?可警察的话总不会是乱说的,他们也不可能专门过来给自己开这个玩笑。
“你也知道,精神病人在我们国家是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因此你那事,就算完了。所以也用不着保密了。”老宋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过来,“在这上面签个字。”
周源看了下那文件,是一份案件结论说明,上面有他之前的口供记录。在那份记录下面签了名,老宋合上文件,也舒了一口气,朝周源和老胡点了点头:“行。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一直没说话的老胡忽然开口。
第十八章 化验
“我怀疑小青的死和林河有关系。”老胡目光炯炯,毫不退缩地看着老宋。他对这件案子就这样结束十分的不满,之前他答应过老宋不再管闲事,但随后围绕周源发生的那些事情,让他意识到事情不应该就这样简单地结束。
老宋无奈叹了口气:“胡东东,我们知道这件事。昨天我们就是去沸腾夜调查了。”他太了解老胡了,既然他轴脾气上来了,只好耐心解释起来,“我们利用DNA技术,查到了林河的籍贯。他的家乡那边的派出所给我们传来了他的精神病鉴定证书。我们也跟精神病院联系过,那鉴定书就是他们出具的,林河确实曾在他们那里住过一段时间,那份精神病鉴定证书是真的。”
老宋说到这里搓了把脸,感觉很疲惫的样子,才接着说道:“最初我们也以 为这事是你说的那种怪案,但证据就是证据。人体绝对不可能自己烧起来,因为这不符合科学常识。老胡,你也做了十来年的警察,狗屁倒灶的事见得不少吧?调查结果只认证据,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这事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病症引起的。”
他看了一眼周源,继续说道:“周源,你在医院这些天不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吗?你们想得太多了,让自己去相信一些不可能存在的事。那个死了的小姐, 她在那种环境,会传染上什么病,不用我说了吧。不能因为忽然急病暴亡,就说 她是被林河传染的嘛!否则她为什么不像林河那样烧起来?”
老胡嘴角动了动,没有再说话。周源心里觉得警察说得其实挺对,如果是传染病,那个小青为什么没烧起来?这确实是个无法解释的问题。
老宋苦笑了一下拍了拍老胡的肩膀,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否则你说我的报告应该怎么写?”摇了摇头,提着公文包走了。
老胡呆呆地站了半天,忽然冒了一句:“没理由。”
“什么没理由?”
“你还记得小青临死前说的什么吗?”
周源怎么会不记得,这也是他一直觉得诡异的地方:“她说,‘我被骗了,你也被骗了’。”不知为什么,只是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周源依然觉得心里发毛,那个场面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你觉得林河像是精神病人吗?”老胡又问道。 周源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点头。他本来不觉得,但警察这么一说,他又觉得林河的举止的确很不正常。
“一个精神病人,会给一个小姐承诺了什么,以至于让她临死前都念念不忘呢?”老胡自言自语地说道。 周源心想,我也想知道。这时他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陆明的短信。
“你怎么不在病房?”
“警察找我有事,马上回来。”周源赶紧回了消息,然后对老胡说:“我先回病房了。”
老胡却没有动,而是若有所思道:“事情的关键还是在那个第三方身上……我要去查一查。”说完他也没多交代,就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周源还没回到病房,就被等在门口的陆明直接给拉到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一个小的隔间,里面有一张小床,平常用来给病人做检查。陆明让周源在床上躺下,再进来的时候,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满了药瓶。然后陆明迅速戴上了胶皮手套和口罩。周源这才发现他手中多了一把手术刀,被吓了一 跳,坐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他觉得陆明这个架势像是要给自己做手术, 可如果真是做手术,准备工作也不可能这么潦草啊。
“躺下。”隔着口罩,陆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配合严肃的眼神和这身白大褂,显得很有气场。周源也不敢问,老老实实重新躺好。
“那里面可能有东西。”陆明抬手掀开周源身上的衣服,拿起一团蘸了酒精的棉花仔细擦拭他肚子上的皮肤,“别乱动。”
周源只觉得肚皮上凉凉的,刚想说什么,忽然感觉皮肤上有什么东西擦过,接着那块皮肤一凉,仿佛瞬间被放上了一小块冰之后又被迅速拿走。他忍不住半仰起头,看到那块已经扩展到肚皮上的红色皮疹中央,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痕迹。
接着一滴血珠从那道痕迹上渗出来,周源这才感觉到了疼痛。
周源有些惊慌,那道血痕很快就开始向外冒出一层大小不一的血珠,先是一滴一滴,逐渐地越来越多,聚集在那条刀痕处,形成了一条血线。
“妈的,这是要给我开膛吗?”周源有些生气,却反而身体僵硬,不敢随便乱得,也不敢用手去碰伤口。他不知道陆明这刀划得有多深,万一下刀狠,弄不好肠子就流出来了。
不过陆明根本不理他,轻轻挤压着伤口,让血液流出更多一些,然后拿出一个吸液器收集起来装在几根空的试管里。最后他从托盘里拿出一团消毒棉摁在了周源的肚皮上消毒,消毒棉上的酒精和伤口接触的时候,又让周源倒吸了一口凉气。
做完这一切,陆明才淡定地开口:“你鬼叫什么?我只是把皮疹的表层给切破,早就该动刀了。这些皮疹红肿现象严重,说明皮下组织里有东西,现在看似乎是血液凝聚。”
“那也不能就这样给我做手术啊!”周源抗议道,他坐了起来,自己按住了伤口的酒精棉。陆明说得没错,只是一道极浅的小口子,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多少。只是他刚才的确被吓得不轻。
“这可不是手术。”陆明拨开周源的手,拿走挡住伤口的酒精棉,指着伤口说道,“你自己看,那层疹子现在颜色已经淡了很多。之前医院给你的检查虽然全面,但都太保守了。既然周院长之前搞那么多毫无用处,现在又直接放弃对你的治疗,那只好我给你做。本来准备化验一下皮疹里的组织液,没想到有这么多瘀血,得仔细分析一下。”说着,又在伤口附近按了几下,仔细观察了伤口创面。
“行了行了,看够了没有?你就不怕我的血流光了。”伤口处陆续有血珠渗出,有些顺着皮肤滑落在了床单上,看着白床单上的点点血迹,周源本能地有些害怕,“赶紧给我止血。”
陆明又观察了一两分钟,这才用纱布给周源简单地包了一下:“我拿去化验室化验。”
“等等,我也去。”周源从床上跳了下来。他虽然不懂医学,而且觉得陆明的方式有些简单粗暴,但有一点至少陆明说得挺对,之前医院的检查都流于表面,似乎怕出现任何意外。既然病症体现在体温和皮疹两个方面,那么直接就此入手,说不定真的会有什么发现,他自然希望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化验室在三楼,里面的医生看到陆明进来,只打了个招呼就忙活自己的事去了。陆明示意周源把袖子卷起来,在他胳膊上抽了一些静脉血。周源抱怨道:“怎么还要抽血啊?刚才你收集那么多还不够?”
陆明对此的回答只有三个字:“少废话。”
又抽了一试管血之后,陆明把它跟之前从伤口处流出来的血分开做成了几个实验玻璃片,其中一些放在一个血型检测的仪器里,开动后就开始嗡嗡响动。剩下的样品则被他放在一架显微镜下分别观察起来。
不愧是中心医院的业务骨干,陆明的一系列操作利落干脆,井井有条,显得很专业,周源看不懂,只好老实地坐在一旁等着。
半个钟头后,陆明才抬起头,有些疑惑。他看向周源:“初步检测显示,你的血液活性很大。”
“什么意思?”http://www.kongbugushi.com/
“就是你的血液功能很正常。”
“是好事吧?”周源小心翼翼地猜测,从陆明的表情上可看不出是好事。
“不能简单来判断。检测结果确实是没问题,但从你皮疹下采出的血跟你静脉里的血,它们两个的检测数据都一样。这就是问题。”陆明看周源一脸茫然,只好给他简单解释血液检测的常识。
“血液是人体的运送工厂,它分为血浆和血细胞,血细胞有活性,而血浆没有生物活性,它们都靠心脏的运动来产生压力在人体内活动。”
“噢……然后呢?”周源倒是听明白了,但还是不懂和检查结果的关系在哪儿。
陆明忽然问道:“你身上的皮疹最开始出现的时候,在什么部位?”
最开始发现他身上皮疹的是老胡,周源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肯定地说道:“是在背上和肩膀。”
“可它后来自己转移了。对吧?”
周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点了点头。
“普通的急发性皮疹,比如丘疹、荨麻疹,也会有快速扩散转移的症状表现,但你身上的不是皮疹,只是看起来有些像。因为普通的炎症,一定会有某种程度的组织病变。可你皮疹之下并没发现其他的组织液,分析成分和静脉血没有 任何差别。”
周源算是明白了一点:“就是说,还是不知道原因?”他有些沮丧,陆明说了那么一大段听起来专业的东西,结果还是然并卵。
“既然你的‘皮疹’不是病理性的扩散,那么就是其他的原因。比如过敏和体温升高都会造成血液压力的变化,会让血液产生异常聚集和流动,导致皮肤附近的毛细血管破裂。总之这需要进一步检查。不过有了现象,检查的范围就可以 缩小了。总比之前莫名其妙地乱查一通要好一些。”陆明继续把头埋在显微镜下 研究起来。
周源看了一眼屋角的血液分析仪,还在嗡嗡地响着,陆明说的进一步检查,估计得等仪器分析好了才能继续了。
化验室里很安静,又是一个小时过去,陆明倒是一直在忙碌不停。周源有些坐不住了,刚想站起来,一阵刺耳的铃声却突然在楼道里响了起来。
铃声很大,化验室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陆明也抬起了头看向外边。周源听那声音有些似曾相识,有些像是上学时的下课铃,但一时却又想不起究竟是什么意思。
诧异着,门从外边被打开,一个年轻人伸头进来,大声说道:“各位,都快出去,楼下着火了。
第十九章 电话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周源立刻冲到门外,发现这一层的楼道里已经站了不少人,都是一副茫然的表情在四处张望。周源没看到火光,也没闻到烟 味,就问那个年轻人到底哪里着火了,那位却也只是摇头,看样子也不清楚。
敲门的年轻人已经回身去敲隔壁的门了,这一层是医技区,属于医院里的技术部门,化验和医学检测仪器都在这里,因此人不算太多。看来着火的并不是这一层,大家脸上表现出的也只有惊讶,不算太惊慌。
火灾在北阳市这种小城平时很少遇到,更别说这种火警铃声了,突然响起来,大多数人的反应还是有些迟钝。
血液检测还没有做完,机器还在转动,陆明站在机器前没动,显然很不想走, 但火灾这种事不是闹着玩的,必须按照规定撤离。门外的人已经开始陆续地朝消防楼梯那里跑,屋内的其他医生也都放下手里的东西开始朝外走。陆明没办法,只得把几份做好但没有用掉的血样拿在手里,关了机器和周源一起走了出来。
门外的人群聚集在消防楼梯那里,人一多氛围立即就不一样了,人们开始争先恐后地下楼,喧闹声让人心里开始发慌,尽管没有看见火和烟,但鼻子里似乎已经闻到了着火的味道。随着人流来到楼下,一楼的大厅里聚集的人更多,病人和医生聚集在一处,一时人声鼎沸。询问的,抱怨的,甚至一些正在接受治疗被火灾打断不得不撤出来的病人开始高声骂街,场面非常得乱。
这时周源看到周院长从后院的办公大楼里出来,正在指挥着人从楼里朝外撤退,随着他的手势可以看到,刚才所待的门诊大楼一楼东侧的某间屋子,正在冒出火光和浓烟。
“那是什么地方?”周源问陆明。
“好像是洗衣房,是医院处理病人脏了的铺盖和病号服的地方。”
“洗衣房不是有水吗,那也能烧起来?”周源嘲笑道,“你们医院也太不靠谱了吧。”现在能明显闻到那个方向传来一股焦煳味儿。
陆明没有说话,只看着手里的血样一脸的不爽。周源知道他是为刚才那些快要出来的检测结果可惜,突如其来的火灾让这两个小时算是白忙活了。
“血样还在,这火应该很快就能扑灭,大不了明天再搞。我不着急。”周源安慰他。
陆明苦笑着点头,这时候人群开始骚动,大家在几个医生的指挥下开始朝着医院外撤离。周源扭头看去,那间着火的屋子正在朝外翻滚着黑乎乎的浓烟。
“那里都是衣服,易燃得很,这么烧下去,楼上的房间会不会被烧坏?” 周源嘀咕着,“救火车怎么还不来?”刚说完,就听到一阵消防车“着了着了” 地响着铃开了进来。人群都很识相地散开,现场被消防队的人清出了一片空地,水管和人员也很快到位。消防队员拿着消防斧的把头把那间屋子的窗户给敲烂, 里面进了空气,火头立即就窜了出来,足有七八米高。围观的人群都没有见过这个,纷纷爆发出一阵惊呼。
“烧这一家伙,你们医院今年的安全奖怕是要黄了。这下周院长该睡不着觉了。”既然没有人员伤亡,周源想到周院长这个势利老头此刻的表情,反倒忽然觉得有些开心。
火势很突然,却并不大。消防队的小伙子们忙活了不到二十分钟,火就被扑灭了,不过那么大一车水冲进洗衣房,里面成堆的衣服和被子这么连烧带泡的,铁定完蛋。直接损失都还好,最重要的是医院出这种事,引起的影响肯定不小, 唯一万幸的就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没有人受伤。
消防员开始朝外回收灭火管。热闹完了,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去,被撤离出来的医生和病人都纷纷回楼里了。陆明着急拿到实验结果,就拿着血样也上了楼。周源知道他是要去继续刚才没做完的检验,但这样干等下去实在没有什么意思,想着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家也没回,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检查不出什么异常,干脆和陆明说了一声,决定回家一趟,这几天虽然每天都给父母发短信,但再不回家他们也该急了。
到了家却发现父母又不在,估计是打麻将去了。倒是老胡打来一个电话,得知周源在家后,老胡只扔下一句:“等我过来找你,先别回医院!”
见到周源,老胡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差点儿跳了起来:“周源,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身价是五十万。”
什么状况?周源第一反应是老胡在开玩笑,可认真打量了一下,就发现不对。两人半天没见而已,但此时老胡神情严肃,样子却有些狼狈,脸上多了一道不大的口子,嘴角也有点瘀青,明显是打过架。
周源觉得奇怪,从阿龙到那个小偷,他能看出来老胡虽然现在不是警察,但在北阳市的混混中间威望还是挺高的,谁敢对他动手?更何况,老胡的身手周源是见识过的,即便动手,怎么会吃亏呢?
好几个疑问同时涌起,周源下意识先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老胡,你和谁动手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老胡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才开始解释。
原来虽然警方已经结案,但老胡并没有放弃,决定自己调查。他第一想到的线索,就是那个小偷,既然能断定他是被第三方指使的,那么也许能从他身上顺着挖出些什么。问了警局的同事,得知他果然因为盗窃未遂,情节轻微,所以只是被训诫一番,关了几个小时,一大早就放出来了。
老胡直接找到他家里,却从他的家人和邻居处得知,这小子回来了一趟立刻就出门了,而且明确说自己是出远门,要过一阵子才回来。明显是早有准备,跑路躲风头去了。
这条线索断了,老胡却没有过于失望。他想到,既然那个第三方会用这种方式,借助旁门左道的手段想带走周源,那么这次没成功,肯定还会有第二次。于是老胡试着去联系北阳市其他有着地下背景的人,往日的人脉起到了作用,果然 有人告诉他,还有某个老大级的人物也接到了这个活儿。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老胡找到那个人,可让他失算的是,这次对方并没有买他的账,嚣张地声称这是五十万的买卖,要老胡不要挡道,更不要提从他们口中得知那个第三方的什么信息了。老胡一怒之下,把对方四五个人收拾了一顿,但自己也挂了些彩。
“我已经给老宋他们说了,你的安全暂时没有问题。”老胡忧心忡忡地说道,“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肯定会有人受不住这笔钱的诱惑,所以我让你暂时不要回医院。”
周源听得目瞪口呆,他记得古龙的小说里有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价,只是体现的方式不同。周源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那么值钱,可他却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看着老胡脸上的伤痕,周源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老胡,谢谢你。”
老胡不耐烦地挥挥手:“把我当朋友就别说这些,肉麻。”
周源收拾了下心情,说到正题:“老胡,那个第三方,到底想干什么?”
老胡还没说话,忽然门外有人敲门。周源紧张地站了起来,老胡也皱起眉头:“我就不信这帮孙子真有那么大胆子,天还没黑就想上门劫人?”说着,大步走到门口,一把将大门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