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春羽有些可怜端王殿下,以往在府里塑造的形象太过清冷,不近男色不说,对谢世女似乎…也不太友好。
端王开府之后,谢君平也时常来王府小住,她是什么路数崔春羽早就见识过,两人之间不知道互掐过多少回,难得谢世女大半时间都败北,却仍有屡败屡战的精神。
谢逸华大步往清梧院走,准备先换下亲王冕服:“她…没带什么人来吧?”
崔春羽面色古怪,欲言又止,瞧了燕云度好几眼,才犹疑道:“谢世女…带了好几名貌美的小侍过来,说是…说是送给端王殿下的新婚贺礼!”这不是来砸场子的吗?
谢逸华唇角逸出个冷笑:“君平这是皮子又痒了,让她在厅里候着吧!”遂大步往清梧院而去。
燕云度紧随其后,心里也颇为不痛快:“殿下与谢世女有仇?”
“有仇倒谈不上,只是谢君平看来最近闲的慌了。”她忽的一笑:“不如阿云随我一起去看看?”
“我…合适吗?”燕云度有些迟疑。
温氏在他耳边叨叨过无数回,他多少灌了一耳朵,知道大户人家的男眷平日是不见外女的,谢君平已算得外女,怎么也轮不着他去见客啊。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君平与我是打小的交情,你不必拘礼。她这人皮厚,往后打交道的次数还多着呢。”
端王府正厅里,谢君平已经候了半个时辰了。
她来的时候端王尚未回府,崔春羽看着她带来的四名美人儿,其中一名还是个蓝眼睛的异族美人,心里暗暗叫苦,只能指派了小侍们端茶倒水的服侍她。
谢君平见水铭前来奉茶,还笑嘻嘻打趣:“水铭啊,你家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将你收房?”
水铭垂下眼眸,将眸中痛色掩盖:“世女说笑了,奴婢愚钝,能在殿下身边端茶递水,侍候殿下与正君,已经三生有幸,哪敢有别的奢望!”
谢君平巴不得谢逸华的后院乱起来,才能对得起她当初三不五时硬塞给她的美人,还美其名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以致于顺义侯对她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十年八年长驻营地不回来。
在引起顺义侯对她厌烦这条路上,谢逸华少不了添砖加瓦,谢君平也觉得自己有义务为端王殿下后院的丰富生活出一份力,这才能凸显出两人非同一般亲近的关系。
谢逸华换了常服,带着燕云度过来的时候,谢君平正吊儿郎当将她正厅里一盆蔷薇上面的花掐了下来,揪着水铭要替他插在头上。
“本王瞧着君平倒是很喜欢水铭,不如让他去侯府侍候你得了?说起来水铭也算是个妥贴人!”
这算是端王初次称赞水铭,但水铭却巴不得他从未听到过这声称赞。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砖之上,面色苍白不住向谢逸华磕头:“求殿下别将奴婢送走,奴婢…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只愿这辈子都守在殿下身边,为殿下端茶倒水!”
谢逸华没想到一句调笑话倒引出他这番誓言,顿时狠狠瞪了谢君平一眼,后者嘻皮笑脸,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还若有所思道:“哦原来水铭不喜欢蔷薇花啊,那下次送你别的花好了!”
水铭几乎要吓的魂飞魄散,恨不得向谢君平磕头求饶,整个人跪在那里都快发抖,生怕谢逸华将她转手送人。
谢逸华黑着脸吩咐:“你先下去吧!”又将厅里一干人都喝退,只余谢君平与燕云度,才坐了下来:“君平,你今儿可是来给我添堵的?”
燕云度:“…”原来端王殿下说的是这位!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完成,晚安。
第四十九章
谢君平摆出忠臣脸:“殿下这话就见外了, 我这不是想着殿下才成亲,又常年在外,身边侍候的人定然不趁心,这才挑了几个过来服侍殿下跟郡公,你怎么能糟践我一片心意呢?”她倒报起屈来了!
谢逸华:妈的!人家婚后是长辈塞通房,怎么到了她这里换成发小塞人了?
“你是闲的慌吧?”她忽然发现当着燕云度的面不能简单粗暴的解决谢君平, 顿时感觉不太好, 盯着谢君平的眼神也凶残起来。
谢君平委屈道:“我偶尔关心关心殿下, 怎么就成了闲的慌了?再说——”她不怀好意的拖长了调子:“银腰可是天天念叨殿下呢, 他对你一片真心,只想留在你身边侍候,你也忍心拒绝他?”完全是一副被银腰的痴情感动地的模样!
“要不你娶了他?”谢逸华手有点痒——这丫头新婚第一日就跑来搅和, 她最近难道看起来很好说话?
谢君平坚决不同意:“殿下开什么玩笑?”银腰就是个泼夫,她那吃的消啊?
“方才进宫, 母皇让本王半个月之后就进六部学习, 我瞧着你挺闲, 也向母皇举荐了你, 正好跟在我身边打个下手!”谢逸华也不跟她啰嗦。
谢君平惨叫一声:“不要啊——”她平生以纨绔败家为己任,虽面容已毁,不能正经入仕, 但若是得了凤帝允准,跟在端王身边以幕僚的身份跑腿办差,也无不可。
“我错了!殿下我错了!我这就回去,朱记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呢。再说钱庄还有事——”她目光在燕云度面上扫过, 后半句话硬是咽到了肚里去,夹着尾巴逃跑了。
谢逸华朝她喊:“把你的人带走!”
“送进王府的礼哪有退回去的道理。”远远传来她的笑声:“留着侍候殿下吧!”
这无赖!还是捶打的次数不够多的缘故!
谢逸华抚额,难缠的不止是谢君平,还有银腰。
她向燕云度解释:“君平这丫头做事没头没脑,云儿别放在心上。至于她带来的人…”正沉吟间,燕云度充分表现出了正室的大度:“殿下不必为难,既是谢世女送来的人,那就交给我处理吧。”
谢逸华:“…处理?”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吧?
燕云度笑意不改:“殿下是担心我伤了美人吗?”
“不不哪能呢!”谢逸华连忙为自己那一秒钟的犹豫而补救。
燕云度道:“银腰本来就是俘虏。”他盯着谢逸华的脸,准备但凡在她面上瞧见一点点不舍,那银腰的下场可就真不好说了。
端王殿下似乎只是愣了一下,便如释重负:“好吧,那就交给你了!”倒好似甩了一个大包袱。
温氏见到谢君平送来的四个美人都被燕云度安排在清梧院当差,趁着端王沐浴的功夫,将他扯到内室去说话:“我的小祖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端王身边的美人赶都来不及,怎的还要往房里塞呢?”
燕云度眉毛都不曾抬,显出多年战场上的训练有素,临危不惧,并未将温氏的惊慌放在心上:“奶爹怕甚?端王身边从来都不缺美人,她若是真心想要抬举哪个美人,你我都拦不住。”
他唇边露出一抹冷笑,若是让牟旋瞧见了,定要揣度一番:这是哪个倒霉蛋犯在少帅手里了?
温氏那套“温良俭恭让”实在不合燕少帅的脾胃,他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很是信奉先下手为强。
温氏与谢逸华对燕云度的了解都差不多,都知道他打仗厉害,却不知道燕少帅从小还是个喜欢吃独食的主。
谢逸华沐浴完毕,换了常服出来,便遣人去传崔春羽,让她在正厅集齐王府诸人,让众人前来向王夫见礼。
崔春羽早盼着能将王府后院一摊子事全交出去,闻言将对牌钥匙帐本都着人带了过来,又让人通知后院各侍君,以及来往仆役。
按理今日一大早王府后院众侍君子都应该前来向正夫行礼,只是端王妇夫进宫,便拖到了下午。
他们一个个枯守后院,早就巴不得有人能让端王开窍,只是没想到这人会是王夫,各个心里不忿,憋着一股气想要打扮的花枝招展,就为了把王夫比下去,大清早起来就开始调脂弄粉,挑衣挑衫。
崔春羽进来的时候,见到端王夫妇身着常服坐在上首,先上前行礼,诚恳道:“微臣愚钝,蒙殿下不弃,忝为王府长史,当差不敢稍有懈怠,殿下正君进门,微臣正好将府中诸事交回正君之手,方为正理。府里帐册全在这里,正君但有不懂的地方,只管着人来问,或者召了帐房清查即可!”
燕云度:“…”回京真应该带个军需官才对!
温氏喜形于色,暗道端王肯托付中馈,那就是对他家少主子很满意了,不然只要她找个借口,燕云度根本摸不到管家理事的边。
“不急!”燕云度坐的四平八稳,似乎根本没有认识到管家理事的重要性:“王府之事既然是长史一直在管,不如长史就先管着,等我熟悉之后再说吧。”
温氏大惊失色,差点脱口反驳,考虑到身份,还是默默的闭上了嘴。
谢逸华猜测:“阿云…不会看帐本?”
温氏为燕府失败的婚前教育而羞愧的低下了头,他是真的忘了自家少主子除了擅长打仗之外,其余男儿家应该熟知的技能全都不曾修习,真接了王府帐本过来,恐怕也看不懂。
燕云度本来有一打借口来掩饰他的短板,但谢逸华太过直截,一箭戳中靶心,教他连分辩的余都没有,遂含笑道:“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我还真不会看帐本。”
“本王会看就行了。”她吩咐崔春羽:“派人将所有的帐本都抬到清梧院去。”
崔春羽跟温氏瞠目结舌,前者不敢相信,后者是吓的!
大烈王朝女子在外建功立业,男儿在后宅子里管家理事,已是约定俗成,真要是让端王在后宅里管家理事,恐怕燕云度出外交际都要被人笑话。
燕云度也很是意外:“殿下要自己看帐管家?”他心中略有不安。
谢逸华嫣然一笑:“不,本王教你看帐本!”
燕云度成婚之后头一次呆呆看着她,脑子里翻滚着谢君平那声“不要啊”的惨叫,总觉得谢君平叫出了他的心声!
崔春羽:啧啧,别人家新婚小夫妻忙着柔情蜜意,端王殿下倒是别出心裁准备教学相长,偏偏学的还是帐本,说出去都像笑话。
他做人僚属的,还是老实干活,不等端王再催,便派人将所有的帐本都送去了清梧院,正准备再拍几句马屁,众侍君与仆役之流全都到了。
端王府主子常年在外,但管理人员水平不低,在这种大日子里竟然也井然有序,众侍君排在最前面,后面各处仆役排在一处,等候端王与正君召见。
燕云度有幸正式检阅端王的后宫,他往后的属下,方才因为不会看帐的懊恼一飞而散,并且兴致盎然道:“上次在王府里住的时候,竟是没能与后院众人见面,今次当能补足遗憾。”
“往后朝夕相处,只怕还有看厌的时候。”谢逸华不怀好意的说,一扫之前懒洋洋的模样,挺直了腰背笑道:“说起来我也好些日子没与大家见过面了,这就请进来吧。”眼角余光瞥见燕云度沉下来的脸色,差点把肚皮笑破。
众侍君们打扮了一早上,擎等着在端王与王夫面前亮相,出场的摇曳生姿,就怕被同伴比下去,最糟糕的是大家长期关在同一座宅子里,不得出门交际会客,互相见到的都是些竞争对手,审美趋向于大同,如果不是五官身材有差异,都快让人怀疑是同一所整容医院出来的流水线上的产品了。
随着鱼贯而入的众侍君们的集体亮相,正厅里乌压压一批美人儿,再好的心情都要被败坏了。谢逸华眼角的余光扫见燕云度下沉的嘴角,还坏心眼的点评:“前面这个眼睛长的好…后面那个身材修长,瞧着还真不错…”
燕云度“呵呵”冷笑两声:“殿下若是喜欢,不如全都收到房里去。”
谢逸华故作讶异:“他们…不都是本王房里的人吗?难道还要重新摆再收一次?”事实上这些人入府之时都是悄没声一顶小轿抬进了王府后院,还真不够格摆酒。
“殿下如果想摆,旁人只恐拦不住!”燕云度深吸一口气,一再告诫自己要沉得住气。对阵军前,切忌心浮气躁,首要便是保持冷静的头脑。
谢逸华见他有几分色变,语重心重的告诫他:“云儿当家,也理应知道柴米油盐之贵,那有进府三番四次摆酒的又不是为本王生下了一儿半女!”
燕云度:“…”这个理由竟然无法反驳!
厅内候见的众侍君被这两人彻底无视了,听到端王的话在心里流下了伤感的泪水,——大烈王朝还没有听说过男子不靠妻主宠幸,也能生儿育女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几天没更…大概会被打死。明天补更吧。
第五十章
端王殿下一如既往的冷情——在众侍君眼里。
众侍君暗搓搓准备了三天, 一大早起床梳妆打扮,花枝招展拜下去,没得到端王殿下的青眼,倒让正君多瞧了几眼。
刘侍君小巧的瓜子脸,肤白大眼,属于楚楚动人型的, 为了引端王殿下的目光, 不惜饿了三天, 早晨起为水米未进, 将腰肢勒的不盈一握,袅袅上前见礼的时候,燕云度觉得他扭断的狄人的脖子都要比刘侍君的腰肢结实, 很怕他拜下来的时候折断了腰肢。
端王殿下无动于衷,倒是正君怜香惜玉:“小心点, 快起来吧。”
刘侍君起身的时候, 只觉得眼前一黑, 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正厅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众侍君中有刻薄的一哂:“想出头也不必在拜见正君的时候装晕吧?”装晕这招已经过时了。
不怀好意的林侍君道:“万一殿下吃这招呢?”招数不嫌老,管用就好。
从小沐浴着宫中各位父君们层出不群的争宠手段长大的端王殿下对眼前这招司空见惯,高坐在上首纹丝不动, 眉毛都不曾抬一抬。
——她的父君手段可比眼前这位强上数倍。
反倒是初次见识到孱弱的连行礼也会晕倒的男儿家,安定郡公行动快捷将人扶了起来,并且吩咐崔春羽:“快去找大夫!”
林侍君跟徐侍君小声耳语:“他要是睁开眼睛瞧见自己没在端王殿下怀里,而是在正君怀里, 不知道作何感想?”
徐侍君:“嘘——大家兄弟一场,别拆穿了。万一他根本没晕,听到就不好了!”
崔春羽办事效率极高,派出去的小侍扯了府医一路跑过来,府医气都没喘匀,放下药箱替刘侍君把脉,最后得出个结论:“禀殿下,刘侍君是饿晕过去的。”
谢逸华震惊了:“府里买不起米了?”端王府历年赏赐、内侍监供给、封地食邑、各处的孝敬…也不至于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啊。
崔春羽比她还震惊:“殿下,微臣当真没有让下面的人克扣侍君们的供给。”
刘侍君被送回他房里,谢逸华有感于王府里竟然出现了饿晕事件,接下来的见面就认真许多,花了大半日功夫将王府下人梳理了一遍,又清查刘侍君饿晕事件的原因。
众侍君卯足了劲想要在姿色上压倒正君,没想到被刘侍君一搅和,大家都奔着他饿晕的原因去了,竟是无人再关注谁的衣衫出众首饰稀奇脸蛋儿漂亮。
到了晚间用完了饭,水铭前来回话:“拷问了侍候刘侍君的两名小侍,他们交待,刘侍君三日未曾进食,是为了新做的袍子穿起来好看。”
谢逸华长出了一口气:“不是被克扣了用度就好。”她虽与淑贵君硬塞进来的这帮夫郎们并无夫妻之爱,不能给予他们更多,可也不想让他们陷入生活的窘境。
燕云度很想说——殿下您的关注点错了,难道不应该觉得刘侍君娇弱的令人怜惜吗?
同样是男子,安定郡公怀抱着晕过去的刘侍君,低头便能瞧见他精致的瓜子脸,浓密纤长的睫毛,形状优美的下巴,就连白皙皮肤下面淡青色的血管都要比他的秀气几分,实在让他免不了要感叹一回帝都闺中男儿的娇弱。
谢逸华浑然不知自家正夫心中所想,灯下摊开帐本,向燕云度招招手:“阿云,过来。”
燕云度阅完端王后院诸侍君,满脑子都是刘侍君人比花娇的模样。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倒在端王怀里的场景,生生被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听到端王叫他过去,还有点傻愣愣的,走过去看到帐本,顿时无语。
——春宵苦短,殿下您就让我看这个?
端王殿下认真起来,自有股读书人儒雅的气质,自己先将帐本大略扫几眼,然后再细细讲给燕云度听。
讲课的循循善诱,初次做先生,自以为讲的风趣诙谐,殊不知听课的学生已经魂飞天外,她嫣红的嘴唇不住在他眼前,他不由倾身亲了上去。
温氏一张老脸臊的通红,连端王的脸色都不敢看,生怕她露出嫌弃的神色,扯了房里侍候的水铭跟钱方一把,三人一起躲了出来。
水铭心跳的很快,他想起这些年苦守的寒夜,从不敢越雷池一步,默默的等候着端王蓦然回首,看到身后的他,能够得她一夜垂怜。
安定郡公的大胆举动不但吓到了他,也让他生出惶惑:难道他错了?
房间里,燕云度亲完了才觉得自己唐突,不过他是敢作敢当的人物,双目注视着谢逸华,小声道:“对不起!”可神态分明不觉得自己有错。
谢逸华放下帐本,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让你歇一晚的。”伸臂揽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笑:“…那为妻就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燕云度心跳加速,耳垂渐烧,满脑子刘侍君楚楚可怜的模样都被她的调笑声驱散。
罗衫轻解,床帷落下,世界成了小小的一方天地,只有他与她。
三朝回门,端王府门前的大车排了足足四辆。
回门礼是端王发话,崔春羽亲自打开库房置办的,其中药材占了一车,皮裘贡缎,珍玩字画兵器各类东西皆有。
装车之前,礼单递到了燕云度手里,他拉开厚厚的礼单,被上面所载给吓到了:“这个…会不会有点多?”
崔春羽很是谦逊的夸赞自家主子:“殿下发了话,务必要厚厚置办,微臣着想,太女殿下若是陪卫正夫三朝回门,能置办这么多也算不错了。”
卫少真是嫁入宫中,自不比端王府自由,回门就更别想了。
燕云度出嫁之后,燕奇尚能维持寻常态度,但顾氏就没那么淡定了。
他膝下拢共只剩一个儿子,又不是温顺的性子,嫁的偏偏是皇女,就算是妻夫之间起了争执,也没办法给儿子撑腰,只有跪下来认错的份儿,想想就担心。
回门之日他起了个大早,天色都还未亮,燕奇被他穿衣服吵醒,按住他问:“起这么早做甚?”
顾氏拍开妻主的手:“你再睡会,今日云儿回门,我好提早去厨房看看,让厨下及早准备云儿爱吃的菜。”
燕奇看看外面的天色,黑蒙蒙一片,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顾氏连早饭也吃的食不知味,才撤了桌子没多久,门上就来报:“端王跟王夫来了,已经到了大门口。”
顾氏早已收拾整齐,赶到前院的时候,端王妇夫已经被迎到了正厅,只等着他过去大礼参拜。
端王倒是不拿架子,与燕云度双双跪过了爹娘,顾氏寒喧几句,便找个借口将儿子带到了后院去问话,留燕奇在前厅陪客。
燕奇向谢逸华致歉:“自云儿嫁出去之后,内子就食不知味,寝不安枕,只恐他不知礼节,无意之中坏了王府规矩。微臣这个儿子打小在边疆长大,成年之后又一直在军中,与人情世故上多有不通,还望殿下海涵!”
“岳母说哪里话?云儿这样就很好,他既是本王正夫,王府后院他立的便是规矩,其余人只有听从他的份儿,断然没有让他去迁就旁人的份儿。”
燕奇没想到端王竟然如此作想,顿时愣住了。
外界都传端王有才名,读书刻苦,她还很担心读成酸腐文人,张口就是三从四德,没想到竟如此开明通达,面上笑意不由就真诚了几分:“殿下如此作想,是云儿之福!”
谢逸华:“岳母客气了!”
燕府后院里,顾氏拉着儿子一路进了自己的卧房,将身边的小侍们都遣了出去,如同许多嫁儿子的老父亲一般,问:“端王待你可好?”
燕云度在端王府过的尚算愉快——除了端王名下的夫郎有点多之外。
“殿下是个温和很好相处的人,待儿子也很好,父亲不必担心。”
顾氏心道:你这个暴脾气,我能不担心吗?
他悬心三日,好不容易将儿子盼了来,打量他眉眼,直白的问:“端王在床榻上可体贴?”最怕端王太过体贴自家儿子,三五个月都不来一次,将正君架在正房晾起来,那就可悲了。
燕云度在营里听兵痞子们讲荤段子都没这么尴尬过,他整张脸红透,竟然罕见的露出点男儿家的娇羞:“父亲…父亲怎么会问这个”
顾氏是过来人,婚前xing教育不好亲自上,赶鸭子上架推了温氏去讲,但成婚之后都经了人事,父子之间自然不必遮掩。
他生怕儿子隐瞒,推心置腹道:“夫妻闺中之事很重要,她在你这里不快活,总能在外面找到让她快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