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瑜本来打算换好衣服就赶回钟家大宅的,但他现在开了口,意思就是不愿意放人。她有点无奈,出了卧室就打电话给曾莉宁交代一声。
曾莉宁明显是不高兴了,程知瑜担心过分的情绪波动会影响她的病情,于是极力安抚她,并跟她撒娇,“我最近都很努力了,今天又是周六,你就当给我放个小假吧。”
曾莉宁笑骂:“你呀,总是贪玩。”
程知瑜没敢告诉曾莉宁自己昨晚进了医院的事,她们闲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钟厉铭带她到附近的一家茶楼吃粥,他并没有询问她的意见就帮她要了一锅小米粥。大清早的胃口不好,她向来都不喜欢吃这么清淡的东西,此时难禁地拉长了脸。
其实钟厉铭的生活方式比她的要健康得多,她虽然比他整整年轻了十年,但她的体魄肯定不够他的健壮。她不情不愿地搅动着粘稠香软的白粥,用吃毒药的表情慢慢地吃着。
明明是吃着同样的早餐,但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那表情却全然不同。程知瑜看他慢条斯理地将白粥送进嘴里,心里不由得怀疑他们所吃的是否同一样东西。
桌子上摆着一个特色餐点的推荐菜牌,那碗白粥吃得程知瑜越来越没胃口,因而只能看着菜牌上的点心来解解馋。钟厉铭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那菜牌,他将它转向自己那方,看了半晌才问她:“你会包饺子吗?”
餐牌上那盘煎饺确实十分诱人。那饺子只只饱满,外面的饺子皮金黄金黄的,上面还撒上少许葱花,外配一小碟辣椒酱,光是看看都觉得食指大动。
“我妈妈会。”程知瑜有点怅然,下意识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哦?”钟厉铭眼带笑意,追问,“那你有偷师吗?”
“我记得一点,但没有实践过。”程知瑜没想到他会感兴趣,于是便将大致的步骤告诉他。 她母亲生前很爱吃饺子,每每冬至之时,方璇也会亲自掐馅包饺子。方璇偶尔也会要求她来帮忙,但她却因懒惰而拒绝。她还以为她有很多机会吃母亲亲手包的饺子,奈何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分短暂,现在想来,她只觉得后悔。
思绪有点飘,程知瑜想起曾莉宁的病情,她突然很想将这个事实告诉钟厉铭。上周她跟钟卓铭通电话,连他那样大大咧咧的人都察觉了曾莉宁最近的脸色不怎么好。她不清楚钟厉铭是否对母亲的病况毫不知情,但这样瞒着他终究是弊多于利。她突然为他感到悲哀,若他知道曾莉宁身患绝症,每天都顽强地与病魔争斗,或许就不会与她针锋相对。
程知瑜见过曾莉宁房间的那堆药物和止痛剂,也曾问过曾莉宁为什么不积极接受治疗。当时曾莉宁只说自己年纪大了,不想再折腾。她总觉得那只是借口,曾莉宁在人前风光美艳了大半辈子,她宁可死也不愿意接受被放疗至不成人形的自己。她还说,这些年来她没有什么牵挂的事情,孩子们已经长大成人,而钟厉铭更是可以独当一面,或许让她放心不下的人,就只有自己了。
钟厉铭将她那复杂的神色收入眼底,他敏感地察觉到,除了流露出对离世父母的怀缅之情以外,她眼中还藏着让他无法参透的情绪。
平时有心事或碰到无法解决的问题,程知瑜会向自己的弟弟求助,但从来不会主动找他解决。他们的亲密只限于在床上,她根本就不依赖他,不信任他。现在细细想来,除去了解她的身体以外,他对她的了解真的少得可怜。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最终程知瑜还是没有将实情告诉钟厉铭。她搅着骨瓷小碗里的白粥,想起了他跟曾莉宁那场最厉害的争吵。
程知瑜很清楚地记得,那晚他强迫了自己以后并没有将她送回学校,而是再度将她载回了大宅。她一路上都在哭,身体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摧残都让她无法冷静。
抵达大宅的时候,她缩在座椅上不肯下车。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更不敢让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钟厉铭将车门打开,沉着脸让她出来。
当他一靠近,程知瑜就本能地闪躲。刚才那场折磨的阴影未过,她揪住自己的领口,一脸惶恐地看着他。
看见她那副抗拒的模样,钟厉铭冷冷地笑了。他将手撑在车顶,盯着她瑟缩着的身体问:“你真的不下来?”
空荡荡的车库内有回音,他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一圈一圈地撞击着她的耳膜。心中泛起更深的恐惧,她只得哆哆嗦嗦地下了车。
双腿一直发软,腿间被撕裂的地方更是痛得厉害。她跟在他身后,眼泪流个不停。钟厉铭背后似乎长了眼睛,走到前门的时候,他突然回头,低喝了声:“还哭!”
眼泪就因此而硬生生地停住了,程知瑜将脑袋垂得很低,模糊的泪眼只能看见脚下的路。
他们的折返让曾莉宁有点吃惊,她端详过他们的神色以后,厉声向儿子发问:“这是怎么回事!”
钟厉铭扫了哭得眼鼻通红的程知瑜一眼,他没有详说,只是声音淡漠地交代曾自己的母亲:“我没有做措施,你帮她处理一下。”
其实他的话也不算含蓄,但曾莉宁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钟厉铭搁下了话就要往楼上走,她却一把揪住他的手臂,“你们跟我去书房!”
书房的房门和窗户紧紧闭锁,怪异的气氛正无声无息地蔓延,房内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程知瑜不知所措,她躲在曾莉宁的背后听着她跟钟厉铭争执。
面对曾莉宁的愤怒,钟厉铭没有什么反应。他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对母亲的指责一律不反驳。直至她说要带着程知瑜移居新西兰,他才应声:“要走的话你自己走,她要留下。”
曾莉宁一愣,接着便朝他大吼:“你还嫌现在的状况不够乱吗?这种事要是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想我们钟家?会怎么想知瑜?”
钟厉铭轻笑了声,那笑声有种说不出的讽刺意味,“我怕什么,再怎么不堪也有你垫底。”
在此之前,就算钟厉铭知道曾莉宁和宋启松那段苟且关系,他也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在家人面前与她保持表面的和平。他今晚放纵过后真有几分疯狂,曾莉宁被他气得差点晕倒,但他仍然在她的胸口上再补一刀,“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还敢提什么家声,你对我爸有感情吗?你对钟家有感情吗?如果真要保住钟家的家声,第一个要收拾的人就是你。”
钟厉铭当时的态度和语气都糟糕到极点。撞破曾莉宁的宋启松那时,他虽然愤怒仍然能够勉强克制,但现在的他却完全是失控。他们歇斯底里地争吵,根本不为彼此留一点情面。
时至今日,程知瑜也不知道他当时的情绪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东窗事发之前,其实曾莉宁跟钟厉铭是最亲近的。他这样孝顺的人,就算怒就算怨,他也不能对自己的母亲做出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情。但是,她却知道,他向来都把自己当做发泄情绪的工具。
在这个混乱的关系漩涡里,她是他唯一可以狠下心伤害的人。
看着他们母子那如履薄冰的关系,程知瑜真的觉得很累。曾莉宁这次回国,他们能相对和平地共处了这么久,她已经很满足。她自问没有能力去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既然曾莉宁决意要瞒着他,她也只得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
钟厉铭和程知瑜各怀心事,这好端端的一顿早餐,吃到最后却十分不是滋味。
从茶楼里出来,钟厉铭突然说:“去买点材料包饺子吧。”
程知瑜没有意见,因而便随他去了趟超市。她想他很少来超市,应该不喜欢里面的气氛,在他停好车的时候,她十分体贴地对他说:“你在车上等我就好,我很快就可以回来。”
汽车熄了火,车厢里一片静谧。钟厉铭似乎并不领她的情,推开车门率先下了车。
由于是周末,超市里人头攒动。他们一进门就被塞了一手的促销宣传单,钟厉铭有点厌恶地将它们递给了程知瑜,接着主动去推了台购物车。
他们走得不近,程知瑜习惯了与他保持一小段安全的距离。她慢悠悠地选着货架上的西红柿,他却停了下来,皱着眉头跟她说:“走快点。”
将手中的西红柿放回货架上,程知瑜走到他那边,紧紧地跟在他身边。他问她:“西红柿也能做饺子的馅吗?”
程知瑜有些无语,沉默了两秒才说:“西红柿不能做馅,不过它可以做水饺汤底的原料。”
购物车空空如也,钟厉铭并没有买任何食材的意思,她只得问“你想吃什么馅?”
“随便吧。”他说。
其实他不是一个容易伺候的人,程知瑜没把握他会满意自己的手艺,只是他今天的兴致这么高,她也不能让他扫兴。她一边选着猪肉,一边轻声问他,“你想吃白菜猪肉馅还是玉米猪肉馅?如果都不喜欢的话,冬菇猪肉馅或者韭菜虾仁馅也不错的。”
将购物车推到一边,钟厉铭站在她身边,陪她一同挑着肉,“反正有时间,都做一点尝尝吧。”
闻言,程知瑜很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后悔给了他这么多的选择。就她那点功力,真不知道要做多久才有成品。
他们买完所有的材料才去买饺子皮。她从来没有买过饺子皮,不知道它们放在哪一区,于是就跟着钟厉铭边走边找。他一路都没说话,最后却停在了一排放满面粉的货架前。
程知瑜有些不解,而他随手拿了袋五公斤的面粉,她马上吓得神经兮兮地叫了出来:“你疯了吗?”
附近有几个顾客纷纷回头,钟厉铭很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推着购物车就继续往前。
在原地怔了片刻,程知瑜小跑过去,不可置信地问他:“你不是打算饺子皮也自己做吧?”
钟厉铭语调平平地说:“这有什么问题吗”
程知瑜的话全卡在喉咙,真怀疑这是他折腾自己的新招数。
或许是因为她的表情太滑稽,钟厉铭突然勾起唇角,问她:“不会揉面粉?”
她干笑了声,“不会。”
程知瑜觉得钟厉铭应该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他看上去比自己要感兴趣得多,回公寓以后换好衣服就走进了厨房跃跃欲试。
厨房不常用,橱柜和料理台都十分光洁干净。程知瑜将厨具翻了出来,问他:“你要围裙吗?”
围裙只有一条,如果他需要的话,程知瑜自然会让给他,不料他非常不屑地摇头。她没说什么,系上了围裙就去冰箱翻了几个鸡蛋出来。
这面粉和得十分顺利,程知瑜预想中的狼狈模样并没有出现。她看着钟厉铭像模像样地将那堆面粉和成面团,好奇地问:“你怎么会做这个?”
“我在美国的时候做过。”他应道。
钟厉铭很专注地揉着手下那团面团,程知瑜看着他线条硬朗的侧脸,不自觉有点发愣。
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说:“呆站着做什么?去洗菜。”
她如梦初醒,回过神便按着他的话去清洗蔬果和猪肉。食材很多,她清洗以后就将它们切成小块,做成肉馅。
看着几盘肉馅,程知瑜真不知道要怎么把它们吃完。钟厉铭还在压饺子皮,她无聊地翻搅着其中一盘,提议道:“要不带些回大宅吃吧。”
话刚说出口,程知瑜便有点后悔。幸好他也没多大的反应,只说:“差不多好了,过来把馅包进去吧。”
程知瑜嫌站着累,于是把食材都搬到饭桌。她坐在椅上慢条斯理地放着馅,但封口的时候却手忙脚乱,那肉馅弄得满手都是。
钟厉铭坐在她身旁,难免也将椅子挪开了些许,“程知瑜,你太恶心了。”
她无奈,“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几只巨丑的开口饺子让钟厉铭觉得好笑,“你还是另外找个盘子装你的饺子吧,我看着就觉得没胃口。”
程知瑜被他伤了自尊,她去将满手的肉馅洗干净以后还真的多拿了一个盘子出来装自己包的饺子。
刚才的话其实也是玩笑的居多,钟厉铭没料到她还真的照做。他看她低着头,于是伸手抬了下她的下巴,问:“生气了?”
“没有。”程知瑜平静地回答,她瞥到他沾着面粉的手,下意识就擦了下被他碰过的地方,“你弄脏我的脸了吗?”
钟厉铭这才认真地端详她的脸。她的脸确实脏了,不仅是被他碰过的下巴,就连脸颊和额头都沾有些许白茫茫的面粉。为了不让头发垂到食物里,程知瑜特地把头发盘了起来,他很少看到她如此打扮,此际不禁多看了两眼。
他盯着自己不说话,程知瑜很紧张地追问:“真的很脏吗?”
问完她就想拿袖子去擦脸,钟厉铭捏住她的手腕。她很错愕地看着他,他的眼睛很深邃,里头似乎有与她相吸的磁场,她难以挪开自己的视线。
两人四目相对,钟厉铭微乎其微地眯了下眼,程知瑜很敏感地捕捉到他这个动作,于是连忙挣开他的手。他没有松开,他将手肘撑在餐桌上,突然就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程知瑜没有闭眼,也没有回吻。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钟厉铭干脆就把她压到了餐桌上,狠狠地在她的唇上蹂-躏。
后腰被结实的餐桌撞得生疼,程知瑜低低地痛呼了声,他的舌就趁机窜了进来,霸道地扫荡。他紧紧地压在自己的身上,肺里的氧气被逐点逐点地挤尽,她很快就憋得满脸通红。
直到她浑身发软,柔弱娇媚地摊在自己身下时,钟厉铭才缓缓地将唇挪开。她别开脸急促地喘气,那双漂亮的眼睛轻轻地染上了一层水雾。
她承受不了钟厉铭的重量,也不顾满手面粉就推他,“别压着我。”
低头看了她皱起来的脸数秒,钟厉铭终于从她身上移开,随便把她从餐桌上拉了起来。衣服也沾了不少面粉,他拂了两下,接着便走进厨房洗手。
程知瑜用手背拭擦了下嘴唇,想了想还是进浴室洗脸。在镜子里看着自己微微红肿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他独有味道,她不自觉用手轻轻地摸了下。
在浴室了里磨蹭了片刻,程知瑜才再度回到饭厅。钟厉铭已经包了十来只饺子,此时正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盘子上。
刚才她用过的勺子掉到了地板上,程知瑜把它捡了起来,然后再去厨房拿多了一把,返回时还是坐回了原来的椅子。
由始至终,钟厉铭都忙着手中的事情,连头都没有抬过。
他们都安安静静地包着饺子,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不过是一场幻觉。
肉馅还是从饺子皮里头露了出来,程知瑜有点沮丧,于是便悄悄地观摩着钟厉铭的动作。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突然说:“坐过来,我教你。”
程知瑜没想到他一个男人做起这种事情居然会如此娴熟,她看得很认真,不过最后竟然很没水平地赞了一句:“你真有这方面的天赋。”
闻言,钟厉铭慢慢地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她后悔不已,咬着唇低头不语。幸好最后他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很快就继续教导她。
钟厉铭教会了程知瑜以后就将剩下的任务全部交给了她,而他则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她起初还笨手笨脚的,但到了后来还是勉强有点卖相。
那天他们午餐都没有吃,磨了一下午才吃了一肚子的饺子。程知瑜原本只想煮一锅水饺省心,不料煮好以后钟厉铭却指明要吃煎饺,她又去煎了一盘出来。她饱得动也不想动,最后餐桌都没收拾就回了房间午睡。
夕阳西下,钟厉铭才进卧室将她叫醒。她睡得迷糊,鼻音浓重地应了他一声就翻了身继续睡下去。他在床尾站了片刻,接着过去把她从被窝里揪了出来,“别睡了。”
下午折腾得太累,程知瑜不怎么想动。难得曾莉宁让她放假,她真想什么事情都不干,天昏地暗地睡一整天。就算被他拖了出来,她仍然抱着被子,艰难地将睡眼睁开了一条缝。
“快点。”钟厉铭很少叫她起床,看到她这副样子倒有些不耐烦。
程知瑜瞬间清醒过来,她将丝被推开,不太情愿地下了床。她一边穿着拖鞋,一边问他:“今晚吃什么?”
钟厉铭还坐在床上,好半晌才回答她:“到外面吃吧,吃过饭我送你回学校。”
她困惑地回头,他读懂了她的疑问,说:“你下周不是要考试吗?”
那晚钟厉铭应该听见了她和陈舒的通话,她确实也该备考了,不过曾莉宁那边又不好交代。
她几次欲言又止,钟厉铭便替她把话说了出来:“又想回我妈那边?”
程知瑜慢吞吞地扣着大衣的扣子,她没摸清他的态度,于是低着头沉默。他顿了几秒,接着说:“要是我知道你再做那些跟考试无关的事,我就找个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你。”
在接下来的一周,程知瑜真的没有接到曾莉宁或者张少轶的电话,她连剧本都没带,因而只能安心而专注地复习。她这个专业的考试科目不多,而且考试的时间都集中在周四和周五,若真有心复习,就算平日不认真学习也不至于会挂科。
陈舒不知道跟那个师姐借了几本厚厚的笔记本,每天都带上程知瑜泡在图书馆里拼命地啃。她们每个学期都有那么勤奋刻苦的几天。在这几天里,她们会很自觉地放弃所有的娱乐和消遣,把课本和笔记里的精华全部塞进脑子里。
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天,陈舒却说:“今天我们别去图书馆了,复习了这么多天,我的脑袋像填满了浆糊一样难受。”
每天早出晚归,程知瑜也累得不成样子。昨晚熬到了凌晨三点,她也觉得自己的头正隐隐作痛。听陈舒这么一说,她马上就答应:“不去就算了。”
程知瑜在宿舍的时间并不多,陈舒看她整整睡了一个下午,于是便说:“学校对面的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我们今晚尝尝,然后你就陪我去看场电影吧。”
最近太忙,程知瑜也觉得自己应该出去放松一下,“那行,我去换衣服。”
其实程知瑜对吃火锅有点阴影,手背上的针口才好,她不敢吃得太尽兴。坐在她对面的陈舒大快朵颐,她又没能忍住,最后还是吃了不少。
陈舒向来无辣不欢,她灌了几口冰啤酒,然后对程知瑜说:“你别吃得那么斯文,要吃就要吃得痛快点。”
那啤酒瓶还冒着冷气,程知瑜直摇头。如果她要像陈舒那样吃,她的胃应该受不了的。日子虽然过得不算顺心,但她仍是没有想过要这样糟蹋自己。
离学校最近的一家电影院在银日广场的七层。站在广场的正门外,程知瑜一眼扫过银日广场那个大大的LOGO,心里不自觉地冒出了几分烦躁。
她们选了一部很热的喜剧,但将要放映的一场的电影票已经售罄,于是只能等下一场。
银日广场的三层和四层是女装专区,陈舒觉得无聊,于是便跟程知瑜下去逛逛。程知瑜知道陈舒家境不错,她的父母在外省做生意,向来都没有时间看顾她。她对奢侈品有特殊的偏好,程知瑜经常为她的挥金如土而惊讶。
最近曾莉宁给自己添置了不少衣服,程知瑜对它们没有多少兴趣,于是便坐在小沙发上看着陈舒慢悠悠地选着那一排排最新上市的时装。陈舒抽出一件黑得发亮的皮草,一边站在镜子面前比试着,一边问她:“好看吗?”
美丽的导购小姐跟在陈舒身旁,而她很直接地说:“我想自己看看。”
程知瑜走了过去,她很认真地审视了一番,很中肯地说:“老气横秋。”
陈舒作势要敲她,她边笑边躲开,“我说实话你又不乐意听。”
陈舒狠狠地往她的腰腹间掐了一把,她将手抽回的时候,很惊讶地说:“诶,我觉得你最近瘦了很多。”
揉了揉被陈舒掐痛的地方,程知瑜才说:“我吃饭比较斯文。”
陈舒知道她又在损自己,于是马上反击:“你肯定是被男朋友嫌弃了,不然你这么懒的人怎么会没了小肚子。前段时间半个月都没有回来,你那重色轻友的本性已经暴露无遗。”
程知瑜从来没有跟陈舒交代过自己的感情生活,不过她们住在一起,她跟钟厉铭或者钟卓铭通电来往的事肯定是瞒不住的。每每被陈舒调侃,她只是一笑而过,不会承认或者否认任何事情。其实陈舒的情史也不简单,她经常夜不归宿,第二天顶着一脖子的吻痕回来。如果她没有说的意思,程知瑜便不会问。久而久之,她们很有默契地不干预对方的男女关系,只会偶尔说说笑罢了。
看着试衣镜中的自己,程知瑜想起钟厉铭那晚说她瘦了。她伸手环了下自己腰,很坦白地告诉陈舒:“太瘦会被人嫌弃的。”
将皮草挂了回去,陈舒又拿了一袭银灰色的长裙过来,很神秘地跟程知瑜说:“别太在意身材,身材只是加分项,最重要的还是脸。”
在程知瑜的把关下,陈舒选定了两条裙子。在结账的时候,陈舒突然惊呼了声,“我的手袋呢!”
程知瑜对她那一惊一乍十分无语,她想了想,说:“你是不是把它落在试衣间了?”
细细回想了下,陈舒点了点头,马上朝试衣间走去。不过她很快就折返,目光阴冷地环视着店内的工作人员,扬声说:“到底是谁?你们不把我的手袋交出来,我就报警。”
店内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