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掌心中郎君温热的呼吸。姬姒整个人都无法思考了。
就在这时,就在她无法再愤怒,也无法再绝诀时。郎君突然伸出手,紧紧把她搂在了怀中。
不知什么时候。部曲们已经把一张榻搬到了船头,谢琅抱着姬姒,悄无声息地坐在了榻上。
就这样,两人沉默而又紧紧地依偎了一会,姬姒哑然的声音传来,“回航吧。”
这个小姑,还真以为他半夜把她敲晕了带到船上,就是为了像过家家一样玩上几个时辰的游戏?
谢琅似是笑了笑,过了一会,他在她的颈间轻轻软软地倾诉道:“阿姒莫不是忘记了,我们这是在私奔呢。”
姬姒一怔。
她慢慢推开谢琅,歪着头,朝着他盯了一会后,姬姒哑着声音问道:“这,你是认真的?”
谢琅只是看着她。
姬姒对上他的目光,不由惊了一下,转眼,她轻叫道:“可是不行啊,这两天我还要上朝呢。要是陛下找不到我的人,那可如何是好?”
叫到这里,姬姒蹙起眉峰,她急声说道:“阿郎,我在问你话呢!”
星光下,谢琅轻轻一笑,还别说,这厮容光照人,这一笑恁地动人。
冲着姬姒笑了笑后,谢琅挺温柔地回道:“可你这话问错人了啊。阿姒,我可是绑匪呢。这样说吧,如果私奔是你情我愿的话,那咱们现在不叫私奔,咱们现在叫绑架。你看,我是绑匪呢,你怎么能要求一个绑匪什么也不做,就把你送回去当你那劳什子官呢?”
姬姒张着嘴,一脸呆呆地看着谢琅,到了这时,她才赫然发现,这厮居然是认真的!
过了好一会,姬姒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个你要把我绑到哪里去?”
谢琅站了起来。
他转头看着前方的浩淼长江水,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去扬州吧。”
吐出这四个字后,谢琅直是沉默了许久,在东方渐渐浮起的晨光中,谢琅的声音再次传来,“下面的行程里,你少说些废话,我现在有点恼恨你,你也知道,我这般恼恨一个女子,还是平生第一次。若是被激怒了,很有可能做出什么蠢事来。”
谢琅这句话,却是警告了。姬姒瞪大眼看着他,事实上,她这时就有满肚子话要说。
又朝着谢琅打量了一会,姬姒终于在他那温柔笑眼下,发现了深藏的冷意。当下,她打了一个寒颤,想道: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他现在挺恼恨我的。
这么一想明白,姬姒还真安静下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谢广过来了。
谢广来到谢琅身后,他朝着僵持着的两人看了一眼后,低头禀道:“郎君,府里有飞鸽传书。”
谢琅转头,他这时已经恢复了向来的淡定温柔,看着谢广,他问道:“说了什么?”
谢广低声回道:“信是您母亲发出的,她说,让郎君马上回去。”
谢琅负着手,望着东方的天空久久不语。
谢广看了一下他的眼色后,低头又道:“她老人家还说,几百年以来,还不曾有大士族子弟做过这等蠢事。郎君是天下士族的表率,今日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人笑郎君长不大,玩这种幼稚把戏。她老人家说了,玩个半天也就够了。”
谢琅却是面无表情。
他直是沉默了好一会,才徐徐说道:“把那飞鸽烹了。”
在谢广等人齐刷刷一呆,同时抬头目瞪口呆地望来时,谢琅又道:“再有飞鸽来,通通给烹了。”转过头,他看着怔怔望来的姬姒,微笑着说道:“阿姒,陈郡谢氏的这种信鸽,都是训养了多年,味道最是肥美多汁,你要不要尝尝?”
姬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直过了好一会,她也是一笑,然后恨恨地说道:“烹了应该好吃!我都没有吃过呢。”
……
谢琅的这条船并不大,是那种只能容载二三十个人的战船。
就着东方明亮的晨光,船只驶向长江时,另一条支道上,恰好也有几条相似的战船驶了过来。
狭路相逢,对方齐刷刷向姬姒两人看来。不过这时的姬姒已被谢琅戴上了纱帽,还被他强行搂着坐在榻上。
众人见到谢琅虽是一袭普通的白衣,船只上既没有家族标志,也只带了十几个部曲,便没有多紧张。加上这厮饶是坐着,那外露的半边脸孔也俊美至极,容光逼人而来,很能让人生出好感,便自然而然地围了上来。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俊美郎君朝两人看了一眼,双手一叉,挺是客气地笑道:“上已节刚过,郎君便携美人乘孤舟游于长江之畔,还真是风雅至极。”
谢琅还没有回答,另一条船上,一个二十三四岁,与开口的郎君颇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搂着一个美人走了出来,他在一侧笑嘻嘻地插嘴道:“我就说这种时节最好玩耍了,这不?遇到同道中人了!”转眼,他眺向被谢琅搂在膝上的姬姒,叫道:“喂,这位郎君,你怀中的美人好生风流多姿,她是你家歌伎吗?可不可以转让?”
姬姒现在是绝色美人,绝色美人自有绝色美人的风范,哪怕她面目不显,外露的肌肤身段,也自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韵味,那青年郎君是红粉阵仗中的高手,竟是一眼便看上了。
这人语气虽是不敬,可在外面行走,这种事总是会遇到的,除非谢琅挂出陈郡谢氏的标志,让所有人一看就心生敬畏。
所以,他也不恼,只是低着头在姬姒的玉颈上亲了亲后,才懒洋洋地回道:“不行。”不等那青年郎君开口,谢琅又道:“我怀中这个女人,胆子既大,心又够狠,还无情无义三心二意,简直是坏透了。”
他还没有说完,一众听得目瞪口呆的几人乱七八糟地叫了起来,“这还了得?”“这种女人万万惯不得……”
在众人的叫嚷声中,谢琅跟着他们胡诌道:“正是因为惯不得,所以我把她绑了出来。在没有教训够之前,便是被人多看几眼,我这心里也会恼火,所以接下来还请各位谨言慎行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外宿
那一行人被谢琅说得一阵安静。
姬姒也是一阵目瞪口呆。
这时,众船已经齐齐驶入长江,开始朝着扬州方向驶去。
那些人显然对谢琅非常好奇,一个个不时转头向他打量。
不过,众船进入长江后,风吹水啸呜咽不绝,众人要交流,得扯着嗓子喊才成,这个时代的士族轻言细语说话惯了,喊不了两嗓子,便一个个只与本船的人交流。
姬姒也在与谢琅交谈。她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十八郎,我是真的要上朝了。”生怕他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姬姒细细地解释道:“前阵子你那么来了一下后,皇帝赐婚没赐成,一直对我很恼火,后来又发生了女身的事。总之,我现在挺让皇帝上心的,这种时候,实在不宜久在外面。”
谢琅双眼似闭非闭,一副被河风吹得飘然若仙的状态,任凭姬姒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他是头也没抬。
他油盐不进,姬姒颇有点无奈。加上此次这厮把她搂得紧紧的,她也索性闭了嘴欣赏起江景来。
当日上中天时,后面一阵喧哗声响,众人回头,却见几只尖刀船急驰而来。
转眼,那些尖刀船便围上了谢琅的船,在众人地瞪视中,只见那些船迅速地贴了上来,然后,一个个气宇不凡的郎君跳了上去,并迅速的在谢琅身后站好。
新来的四十个部曲在谢琅身后老实站好后,尖刀船转向,向着建康方向破浪而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真是干脆利落得很。众人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来,一个个对谢琅的身份。越发好奇起来。
四十个部曲来到谢琅身后后,便都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谢广替他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其中一个部曲沉声回道:“是老夫人让我们来的。老夫人说,千金之子不立危墙之下,十八郎既然持意要外出走走,那就多带些人手。”
谢琅还没有回答,一侧。谢广看了他一眼后。嘟囔道:“信鸽都被郎君烹着吃了,也怪不得老夫人不安。”
就在这时,谢琅温柔的声音传了来。“日落之前,弃船走官道吧。”
这是他的命令,众人凛然应诺。
日落之前很快就到了,看到谢琅一行人靠了岸。准备由水路转旱路,那几条船上的人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也跟着上了岸。
谢琅身边的部曲,对出行的经验实在太丰富了,他们一边找地方寄存这些船,然后。不出一个时辰,便弄来了十几辆驴车。
这时,太阳已经渐渐西斜。火红火红的霞光映染了整个天际。众人挑了一处靠近官道的荒原,又准备扎营落宿。
大伙在忙碌着。姬姒其实挺不安的,看到那个戴着纱帽面目不显的美人在那里转着圈圈,一青年郎君靠近谢琅,问道:“喂,你那美人儿她在急什么?看起来挺着急的。”
谢琅正摆弄着膝上的瑶琴,闻言他头也不抬地说道:“哦?她在忧心无法上朝,会惹得陛下不快……”
几乎是谢琅的声音一落,那青年郎君便“哈”的笑出声来,他嘿嘿乐道:“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转眼,他看了一眼仿佛真有忧心着家国大事的姬姒,又嘻嘻笑道:“你那妇人也很有意思。”
谢琅一晒。
随着他手指一挑,一阵悠扬至极的琴声便向四野流泄而出。
这时,姬姒转过头来,她怔怔地看着血色的夕阳光下,那个白衣郎君,以及那动听得让人心魂俱醉的琴声。
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力,不管曾经如何,她总会在再一次转眸,在再一次看到那白衣翩翩的身影,在再一次对上他澄澈悠远的眸子时,又轻而易举地沦陷……
幸好,幸好这次皇帝替她下了决断,皇帝用一页圣旨,断了她和他的后路,省了她的自轻自贱……
姬姒怔忡时,那一众同行的郎君们,这时也一个个神色痴迷的倾听着,这些人欣赏的水平是有的,才听了片刻,他们看向谢琅时,已暗中猜测他是哪位琴道高手了。
就在琴声飘荡,浩淼的天和地都变得诗意之时,前面的官道上,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见到那官道处,络络续续驶来了三四支由五六十人组成的队伍,姬姒暗暗想道:今天晚上倒是热闹了。
官道上的众车队也注意到了谢琅这群人。当下,在一阵吆喝声中,他们驱着车,也向这边靠来。
这时,因喧哗声太大,谢琅已经停下了弹奏。他头也不抬地唤道:“阿姒,过来。”
姬姒正在打量那群人,因她所站的极为显目,再加上姬姒虽然面目不显,身段却着实风流,那一群人中,有好一些年轻郎君也在向姬姒盯来。
听到谢琅喊她,姬姒应了一声,她走了过来。
就在姬姒在谢琅身侧跪坐好时,谢琅的手一伸,已搂上了她的腰。而随着他这个动作做出,那些盯向姬姒的郎君们,便了然地转过了头。
这些小节,姬姒没有在意,她在轻声说道:“总觉得扬州繁华了不少似的。”过了一会,她朝着后面的营帐望了一眼,又道:“十八郎,中间那个营帐,是给我的吗?”
这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姬姒赫然发现,谢广等人扎的营帐,除了中间那座极为精贵又舒适外,另外一些营帐,都扎得极大,而且略略一数,便发现那五座巨大的营帐,应该是用来安顿谢广这些部曲的。
那些人居然没有专门给她准备营帐!
就在姬姒瞪大了眼,急急地转过头看向谢琅时,谢琅那慢条斯理的回答声传来,“是给我们的。”
我们的……我们的……我们!的!
姬姒唇瓣抖了抖,她脸色一急正要开口。谢琅那轻柔的声音又传了来,“怎么,你上次占了我老大的便宜,如今却不想认帐了?”
姬姒气得唇直哆嗦之际,谢琅再次慢腾腾地说了句,“上次那事虽是让我难过了好久,可清白已失。我也认命了……以后阿姒若是再要用强。说一声便是,我是懒得反抗了。”
姬姒伸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气得唇瓣哆嗦了一阵。才咬牙切齿地说道:“谢了!但是不用了!你可以不认命!”
刚刚说到这里,她对上那厮转过来的,那澄澈的,忍着笑的眸光时。却又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实在太蠢太蠢了!
生生吞下一口闷气,姬姒倔强地说道:“我不要和你一起睡!”
谢琅失笑。他挑起一个琴音,懒洋洋地回道:“你莫要忘记了,你是被我绑架出来的!你且把我当成流匪强人罢。”
这回答够硬了,他的意思。是要她少说废话,少做无用之事了?
姬姒抿着唇瞪了他一会,正要回答。这时,喧哗声大作。
这喧哗声实在太吵太响。姬姒等人都顺声看去。
却见官道上,又驶来了一个车队,而这次出现的车队,则显得豪华多了,盯了一会后,谢广走了过来,朝着谢琅低声禀道:“是扬州最有名的郡望世家洛氏的嫡子嫡女出行。”转眼,谢广又道:“郎君挑的好时节。这般荒郊野外都是人来人往了,不知扬州城里热闹成什么样了。”
谢琅一笑,不甚在意地回道:“今次的扬州,确实是有大热闹。”
说到这里,他转向姬姒看了一眼,低沉地笑道:“阿姒怎地还是愁眉苦脸?还这般苦大仇深地看着我?你眼睛也只这么大,小心瞪脱了眶!”转眼,他又解释道:“实是在帐蓬不够。不信你可以问谢广。”再然后,他又极温柔地说道:“阿姒且放心,这几晚阿郎不会动你,最多抱着你睡罢了。”
这样的话,是当着外人可以说的吗?姬姒的脸又涨得通红了。她慌不迭地瞟向谢广,却发现谢广早早就退得远了。
扬州洛氏的到来,使得整个荒原都变得热闹了,无比的喧哗热闹中,不止那后来的几批人都围上了扬州洛氏的嫡子嫡女,便是与谢琅一道转官道的那十几个郎君,也早早就围了上去。
那些人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扬州洛氏众人,这一边,只有五十几号人的谢氏队伍便显得格外冷静,也特别格格不入了。
……
扬州洛氏那一边。
望着火光照耀下谢琅的队伍,望着那一支明明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火堆旁,却一举一动间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华贵的谢氏众人,扬州洛氏的嫡子洛华浓转头看向韩秀,问道:“韩兄与他们同行了一路,可知道那些是什么人?”
韩秀正是与谢氏众人同行过水路的,那个二十八九岁的俊美郎君,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问了一下,他们不说。”顿了顿,韩秀迟疑地说道:“不过依我看来,只怕是建康的大士族。”
“来自建康的大士族?”洛华浓旁边,一个美貌少年乐了起来,他呵呵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次扬州城还真是热闹了。”转眼,少年声音一淡,又道:“早就听人说过,建康的各大士族把建康以外的地方当成蛮荒之地,他们习惯了建康的安逸奢华,也对出行在外甚是嫌恶畏惧。再说了,大士族哪是这么容易碰上的?我看韩兄是想多了!”
这少年显然极为洛华浓的信任,他的话一出,四下便安静起来,韩秀虽是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强辩,只是连忙点头应是。
就在这时,那洛华浓说道:“咦,那美人儿过来了。”
好些人转头看去。
向他们走来的,正是姬姒。
姬姒虽是一介女流,还戴着纱帽,可她毕竟是朝中做官的人,这么多人盯来,自是不畏不惧。
只见她走到扬州洛氏一管事那里,与其低语了一句。
不一会,那管事便带着姬姒过来了,行了一礼后,那管事对着洛华浓恭敬地说道:“郎君,这位小姑说,他们营帐不够,想向我们借上一顶。”
那管事的声音一落,洛华浓旁边的少年便哧地笑出声来,只见他朝着谢琅的方向一眼,懒洋洋地说道:“这位美人儿,你那夫君可真是无能。借个营帐还要你一介妇人出马!哧!居然还说是什么大士族呢!”
可事实上,姬姒前来借营帐,却是没有经过谢琅的。
见这少年说话一点也不客气,隐隐中似乎对谢琅还有点敌意,姬姒蹙了蹙眉,她用她那极好听的声音徐徐说道:“郎君何必如此?借与不借,不过一句话罢了。”
想来,她这句话还是挺中平中正的。
可没有想到,几乎是姬姒一说完,那少年便哧声讥讽道:“那行,我且开口向你那郎君借你这个美人儿睡一夜,却不知他肯是不肯?”
这人简直是无理取闹!
这话简直是生生的羞辱!
姬姒脸一沉,她盯了那少年一眼,转过身二话不说便向回走去。
姬姒刚一离去,后面笑声大起,那少年说了这么不识大礼,无端端招祸的话,那扬州洛氏的嫡子还一句话也不曾训他。
见到姬姒气呼呼地过来了,谢琅抬了抬眼皮,他看着姬姒,温声问道:“怎么气成这样了?”
姬姒在他身边坐下,闷闷地把刚才的对话说了一遍。
她的声音一落,便是谢广也是脸色沉寒,这时,谢才在一侧说道:“那少年似与那洛氏嫡子关系不清不白,听说还是宗室子弟。”
便是听到对方是宗室子弟,谢琅也毫不在意,他淡冷的声音传来,“他便心有郁怒,也不能如此出言羞辱于人。阿广,你拿你自己的令牌过去,让那小儿面向我等跪下,自己掌嘴三十!”
谢广连忙应了。
那一边,洛华浓等人还在那里说笑着,他们正笑得欢快时,那少年一眼看到谢广过来了。
瞟了谢广一眼,那少年讥嘲地说道:“哟哟,难不成是帮腔的来了?”他的声音一落,四周众人笑声大作。这些人中,只有与谢琅他们同行过的韩氏等人沉默得异常。
转眼,谢广便过来了,他径直走到洛华浓身侧,也不说话,弯腰之间,谢广掏出一块令牌,然后,他把那令牌在洛华浓面前晃了晃。
几乎是那令牌一出,洛华浓便是脸色灰白一片!
这时,谢广开口了,他在四周众人下意识的安静中开了口,“我家郎君说了,让刚才出言不逊之人面南而跪,自击掌三十!”
谢广的声音堪堪落下,那少年便尖声怒道:“凭什么?你们好大的口气……”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洛华浓突然手一反,便是一个耳光重重扇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两个人的相处
看到那号称出自宗室的少年被洛氏部曲押着,朝着自己的方向,自己给自己掌嘴。姬姒有点不解地看向谢琅。
谢琅这人,看待世人时,总有几分怜悯意,所以也相对显得宽容温厚。她曾经以为,那美貌少年说了那样的话,谢琅最多也就是让他向自己道歉罢了。
见姬姒看着自己,谢琅轻声说道:“那人刚才是有意试探我的身份来历。”他看向姬姒,澄澈如水的眸子中带着点冷意,“便是试出我是世族,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一句道歉的事。”
说到这里,谢琅微微垂眸,他厌恶且轻蔑地瞟了那美貌少年一眼后,继续又道:“若是我的身份不是世族,那从今日开始,你也罢,我也罢,甚至连我们的部曲,可就不得安生了。到时我们会频繁地得罪那少年贵人,直到把你这个绝色美人双手奉上才能免灾。”
这句话说完后,谢琅沉默了许久,久得姬姒以为他不会开口时,谢琅的声音低低地传来,“这种人,我这些年实在见得太多了。”
姬姒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她虽历经两世,可严格说来,不管是前一世还是这一次,她其实都被人保护得很好。所以,她还没有完全体会这世道剖开后的种种黑暗。
就在姬姒抬着头,一脸厌恶地盯着那被掌嘴的美貌少年时,谢琅的声音温柔地传来,“阿姒,日后你便是与我闹了意气,也不要离开建康,那样我会护不着你的。”他刚才放任姬姒出去借营帐。就是为了引发此事,从而让姬姒明白这个道理。
谢琅的声音不大。
可是姬姒还是清楚听到了。
她呆呆地转过头去。
她转头时,谢琅也侧过头向她看来,他澄澈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姬姒,显然在等着她的回答。
从来没有一刻,让姬姒如此感觉到他的温柔,他的在意。
姬姒发现自己的心有点揪紧。
可一转眼间。她又对自己说道:这厮本来就是温柔之人。他对我好,并不意味着他就能抛弃自己的成见。
这时的姬姒,突然无比的庆幸皇帝的那道圣旨。她想。正因为有了那道圣旨,正因为自己自己这一生都不能再嫁人,所以,她此刻才能放松下来。才可以允许自己无所顾及地接受他的温柔。
想到这里,姬姒低低哑哑地应道:“好。”
得了她这个回答。谢琅微笑起来。
他向榻后仰了仰,看着那洛华浓带着那脸颊红肿的美貌少年向这边走来,谢琅垂下眼眸,徐徐又道:“当今陛下是个英明的。可不管太子也罢,三皇子也罢,还是这些宗室子。却一个个贪焚荒唐,为人行事没有底限……若真是天佑苍生。太平盛世降临我朝,不会是这般气象。依我看来,陛下过后,只怕这天下又要混乱了。阿姒,我不管走到哪里,看到的总是满目苍痍,人心鬼域,竟是找不到出路,这心,时常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