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越在险而又险的平安落地时,他第一眼便是朝着虞氏女和她的驭夫看去。
这一望,他便瞟到了一个极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只是一晃便消失了,可就是那么一眼,姬越却清楚地认出,那双含着刻骨怨毒的眼,那个熟悉的身形,分明就是袁小姑!
再然后,姬越抬头,隔了十数步的距离,朝着坐在阁楼上的谢琅怔怔望去。
四目相对间,姬越迅速地收回了目光,在向救了自己的谢广谢净两人道了谢后,姬越转向踉跄着走来的孙浮,声音极低极哑地问道:“临江王那里,都安排好了?”
孙浮一怔,他有点不明白姬越怎么惊魂刚定便问起这个,因此过了一会他才回道:“安排好了。”
“恩,很好。让他们马上行动。”他看了一眼袁小姑消失的方向,又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总算时机到了!”说罢,姬越朝着瘫倒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虞小姑走去。
……
这时的袁娴很有点慌乱。
现在,她在匆匆忙忙朝回走去。
只是走着走着,在步入一个幽深的胡同时,先是她的两个部曲被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制住拖了下去,接着,从胡同两侧高高的围墙上跳处了一群黑衣人。这些黑衣人,人还没有跳下便是一把粉末扔来,因此,在袁娴蓦然抬头时,她已被粉末扔了一头一脸,只带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便被黑衣人打晕带去。
夜,渐渐深了。
看到临江王走来,一处阁楼中走下两个花使,他们朝着临江王行了一礼,压低着声音笑道:“王,这次咱们可是得了一个好货色。她啊,不但细皮嫩肉气质出众,还长得极像那个陈郡袁氏的嫡女袁娴。”
对于这些宗室来说,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小姑,确实是经常意滛的对象。临江王本是色中饿鬼,听到这美人像刚刚离开建康的袁氏小姑,不由喜得双手连搓。
于是,他急急朝着厢房扑去。
在一眼看到厢房的大榻上的袁小姑后,临江王更是激动地说道:“像,真像。”一边说,他一边迫不及待地解起袁小姑的衣裳来。
三不两下把她脱了个精光后,临江王摸着袁娴身上养尊处优养出来的玉嫩皮肉,极是满足地说道:“不但模样像,这身皮肉也像。这臀肉,啧啧,真真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好,你们做得很好。”
看到临江王猴急地脱了衣服扑上美人,一个部曲笑嘻嘻地说道:“王,那这个美人儿您享用过后,赏给我们也尝尝好不好?”另一个部曲也说道:“是啊是啊,这么像高门士族小姑的美人,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呢。”
临江王这时已经扳开了袁小姑的双腿,他胡乱摸了两把后,一边用下身狠狠地顶进去,一边在袁小姑的乳上臀上把玩起来,嘴里则是喘息着骂道:“急什么急?怎么也得老子玩尽兴了再轮到你们这些兔崽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求而不得!”

袁娴是在一阵刺痛中醒来的。
刚刚醒来时,她还有点迷糊,还对那在自己身上游走的大手生了几分恼怒:这是哪里来的婢妇,竟敢动作如此粗鲁?
可是,这念头刚起,袁娴渐渐恢复了的神智,却发现自己所处的房间不对,自己身上,是有一个男人压着,而周围传来的淫笑声和哄笑声,是如此刺耳又热闹。
袁娴猛然扭头。
这一扭头,她看到的便是赤身趴在自己身上不停耸动的临江王,以及团团围在自己和临江王四周,一个个衣裳不整,双目赤红又激动地望着自己的粗汉们。
再然后,她感觉到了临江王在自己体内的动作,以及他那双时不时拧一把的手!
不,不,这不是真的!
蓦然的,袁娴发出了一声尖叫,于无边愤怒和不敢置信中,袁娴嘶声喝道:“临江王,你敢这样对待我陈郡袁氏的女儿?”
袁娴以为,她的愤怒已经充份流露了,她的声音也足够威严。哪知,几乎是她的嘶叫声一落,趴在她身上的临江王便蓦然发出一阵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中,临江王在袁娴的身上狠狠摸了一把,然后他喘息着一边顶弄,一边朝着左右得意地说道:“这次这个,真不错。不但长得像陈郡袁氏,那个叫袁娴的,小姑,皮肤也与士族女一样,养得水嫩嫩的,现在连这语气,也他妈的一模一样。”
旁边,一个中年幕僚喉结不停地滚动着,他附合着戛声笑道:“她居然还知道自己长得像袁娴,居然以袁娴自居?”
四下哄笑起来。“正是正是。”“还别说,玩这个女人还真有玩士族女的感觉,王你说是不是?”“这么美妙的感觉,王玩厌了一定要赏给我们,可不能独占。”“对极对极。”
哄笑声中,嘻笑声中,临江王显然是享受极了。他一边定住袁娴。一边用力地撞击了几下,再然后,他抽身离开。朝着左右巴巴望来的属下们笑道:“行了行了,别这么一个可怜的样子。你们一个个来吧。”
于是,在袁娴绝望的哭叫声中,惨烈的挣扎中。一个又一个男人伏在了她的身上,把她带入了那恐怖到了极点的噩梦中。
曾经。在设计姬氏女落入临江王手中时,袁娴是想过这个情景的,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场面落到自己身上时。会是如此的让人绝望和痛苦。
曾经,谢十八逼着她离开建康时,她是无比的憎恶和痛恨的。她选择留下,也是想让那一对男女。特别是想让那姬氏女生不如死,可到了现在,她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身上的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开始,袁娴还会挣扎,可到了后来,她的身体已经因剧烈而麻木,她只是睁着空茫的双眼,在那里无神地想道:我错了,我应该离开建康的。
是的,她是应该离开建康。因为,归根究底,袁娴拥有的,仅仅是她陈郡袁氏嫡女的身份。想当初,姬姒想过十几个主意想要对付她,可都碍于她身边永远有数不清的部曲婢仆,碍于她走到哪里都被奉为上宾,都被人注意着仰慕着,所以,她是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动她。
直到这一次,直到袁娴愚蠢的选择让替身离开建康,她自己隐姓埋名潜伏行事,姬姒才发现,没了陈郡袁氏那无所不在的影响力后,袁娴就像那脱了乌龟壳的嫩肉。所以,她甚至不用出招,只是让人把有这么一个肖似袁娴的美人出没的消息,传递给临江王设在建康的花使们,袁娴这个在温室中呆得太久,根本不知道外面风雨的小姑,便轻易地落到了临江王的手中,并落到了这样一个下场。
随随便便披了一件外袍的临江王懒洋洋地坐在一侧,他一边欣赏着眼前这个场面,一边漫不经心地吩咐道:“这个女人不错,先留着玩一阵。”
“是。”
“她长得与陈郡袁氏的那嫡女太像,传出去难免让那些士族不满,让大伙儿注意一下,这女人可以尽管玩,不过不能带出去。”
“是。”
“这次的事情你们办得相当不错,赏,每一个都有重赏!”
“多谢殿下!”
……
谢琅站在高高的阁楼上。
他看着姬越走到那虞氏女身侧,看着他在询问些什么,也看着在他的温言安抚中,虞氏女那越来越羞红的脸蛋,和渐渐水汪汪的双眸。
看着看着,谢琅突然轻笑出声。然后,他淡淡转身,提步离开了阁楼。
谢琅回到陈郡谢氏时,谢王氏正从走廊处过来,在谢琅见过礼后,谢王氏不由转过头,她一直目送着谢琅离开。
谢王氏在原地站了许久。
许久之后,她想了想,还是身子一转,朝着谢母所在的庵堂走去。
不一会,谢王氏便推门而入,她静静地跪坐在闭目念经的谢母身侧,许久都没有动作。
直过了一会,谢母才睁开眼,她头也没抬,只是轻言细语地说道:“听说阿娴离开建康了?”
在这个时代,一个士族要长久地离开建康,都等于是一种变相的流放。谢母虽然不理世事,可她一向对袁娴颇有好感,因此有此一问。
见婆母问起,谢王氏连忙行了一礼,然后她恭敬地回道:“正是。”
“谁动的手?阿琅吗?”
“是。”
“因为上次的事?”
谢王氏摇了摇头,她轻声说道:“因想到十八郎不是那样的人,媳妇特意查了下,原来,是这阵子袁娴又对姬氏女动手了。她一共对姬氏女动了两次手,这事被十八郎无意中发现,便动了怒。”
谢母许久都没有说话。
良久良久后,她轻叹出声,低低说道:“琅儿这点像我。看不得太肮脏的事……没有想到,我临到老了,反而眼拙至此。”身为一个母亲,她自然而然便站在儿子这一边,自然而然便相信了谢琅的判断。
这时,谢王氏却是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谢王氏低声说道:“阿琅。这几天很不开心。”悄悄看了一眼婆母。她低声又道:“下人说,阿琅的书房,一连几夜都不曾熄过灯火。他好似几天没有合过眼。人也瘦了不少。”
谢母转过头来,她蹙眉问道:“因何至此?”
谢王氏低低地把这一阵子发生的事,以及谢琅回头找姬姒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又道:“袁娴在临走前摆了姬氏女一道。那姬氏女,被迁怒的陛下下了旨意。说是她终身不可嫁人也不可为人外室。”
谢母转过身来。
她慢慢转着手中的佛珠,直过了好一会,谢母才轻声叹道:“这样不好。”
在谢王氏侧耳聆听中,谢母徐徐说道:“十八郎本来对她只是喜爱之心。便是回头,也是一时情动,可皇帝这一算计。只怕他是再也放不下她了。”
蹙眉寻思一阵后,谢母又道:“十八郎一生顺遂。居然在那么一个鬼崇不洁的女子身上跌了跟头……求而不得!我陈郡谢氏的堂堂嫡子,自小便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居然对一个寒门女有了求而不得之苦,这可真是好笑至极!”
谢王氏依然恭敬的聆听着,她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谢母轻声道:“既然是求而不得,那唯有让十八郎得了才能解去这结。阿苏,你拿我的手令去找族长,便说,今上统治之下,政令日清国力日强,我陈郡谢氏一直与他硬抗也不是个理儿,让族长去跟皇帝做一些让步。”
听到这里,谢王氏惊道:“母亲,这样怎么行?”
听到她大惊小怪的叫声,谢母蹙了蹙眉,她责怪地盯了谢王氏一眼,在她瞬时安静后,谢母摇了摇头,说道:“阿苏,你这样下去,可怎么扛起我们这一房的主母重担?”
谢母这句话,简直是最直接的批评了,一时之间,谢王氏涨红了脸。
见到她低着头,表情羞愧难当,却又满是不服,谢母暗叹一声,终是向她解释道:“像我们这样的士族,要想延绵下去,最重要的是要识进退。这所谓的识进退,也就是处理好与当权者的关系。当今这个陛下,他统治天下也有不少时日了,从他的治理手段可以看出,这个皇帝是个英明而锐意进取的。面对明君,我们这样的士族一味顽抗,一味守着利益寸步不退,很有可能会招至灭族大祸。”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口有点干了,谢王氏连忙递了一盅茶盏过去,谢母润了喉,便继续解释起来,“像这一次,十八郎当众羞辱义武王夫人,他的目的有二,一,是让陛下不能把这个会祸乱朝纲的女子纳进宫中,绝了家国隐患,二,就是让陛下有一个对我们陈郡谢氏动手的借口。”
最后一句话一落,谢王氏便瞪大了眼。
在谢王氏不解的目光中,谢母继续说道:“以陈郡谢氏今时今日的地位,陛下就算有了不满,也只能稍作发泄。到得那时,十八郎便可以装作妥协挽回的样子,向皇帝示弱,并奉送一些足够让皇帝心动的利益出去。”
顿了顿,谢母又道:“之所以要以这种方式送出好处,是因为如今的各大士族同气连枝,对于皇权,也一直是有强硬制约的意思,我陈郡谢氏要是不找个理由,便做出向皇权让步的动作,未免招来整个士族阶层的不满。阿苏,我这样解释,你现在明白了吗?”
谢王氏这时是真羞愧了,她深深地一福,低声说道:“儿媳明白了。”
“明白就好。”
“可是,”谢王氏疑惑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姬氏女会接到圣旨一事,岂不是在十八郎预料当中?他那么看重那个姬氏女,为何不按母亲所说那样,向皇帝做出让步,好让皇帝撤了旨意?”
这个时代,不,应该是说,这二百余年来,因为皇朝换得太频繁,也因为士族对皇权的制约力大增。所以无论出现过多么英明的皇帝,他也万万做不到像两汉时那样,一旦下了圣旨便是金口玉言。事实上,这一二百年间,皇帝上午下的旨下午便废除的事,不知发生了多少起。今上虽然英明一些,也果敢一些,可他也不是没有做过废除先前所下圣旨的事。
也就是说,皇帝对姬姒下的那道旨意,听起来骇人,可谢琅要让他解除,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所以,谢王氏简直想不通谢琅这几天的忧郁和愤怒由何而来了。
这一点,谢王氏不懂,谢母却是懂的,她轻声叹道:“十八郎那是,被姬氏的无心伤了心了。”
谢王氏陡然明白过来。
这时,谢母又道:“我的十八郎天生骄贵,那样一个寒门女,怎配让他伤心?怎配让他求而不得?去吧,你去找族长,把我的意思说一下,先让今上撤了那道旨意再说。至于下面怎么走,你好生琢磨。”
谢王氏连忙应了一声是,她优雅地站起身,再向谢母行了一礼后,转身退了出去。
直到谢王氏退出佛堂,她仿佛还听到自家婆母那轻轻的叹息声。听着婆母的轻叹,谢王氏也在那里想道:十八郎睿智不凡,难道真要在女色上栽一个大跟头不成?
谢王氏越是思量,便越是觉得谢琅这事颇为棘手。要知道,谢琅不是那没有经历过女色的楞头青,也不是没在脂粉场中打过滚的纯真少年,她虽是想让他明白姬氏女不过如此,可想了又想,却发现所有前人用过的手段都不可行。
……
姬越只初初一看,便发现虞氏小姑的驴车极不正常,它的车轮被人破坏了。
同时,姬越也知道了,这虞氏小姑似有气疾之症,当时那一下,要是真给撞中了,只怕后患无穷。
不过,这所有被算计的愤怒,在知道袁娴果然落入了临江王手中时,都消失了。
把袁娴抛到脑后后,姬越回到自家院落。
只是,他刚刚沐浴更衣,刚刚换回女装,突然的,姬姒发现自己的闺房中多出了两个黑衣人人。
再然后,她连话也没有来得及说,便被那两人打晕了过去。而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置身船中,于风吹帆动,两岸猿啼中,姬姒一眼便看到了,那个一袭白衣沐浴在星光下的谢十八。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是私奔是绑架

姬姒本来慌到了极点,这一看到对方是谢琅,整个人便是一阵放松,她砰地一声重新倒回榻上,懒懒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隐约中,似乎听到窗外传来谢琅不满的轻哼声。
姬姒直是休息了好一会,才慢腾腾地爬起,然后,她披上外裳,缓步走到了谢琅身后。
此时正是漫天星光,头上繁星水中星群,于波浪起伏间,真是美得让人心醉。
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始终没有回头的谢琅,姬姒回到舱中,她拖出一个胡床,慢腾腾地坐了下去。
然后,她这一坐,便是许久。
她不开口,谢琅也不开口,一时之间,只有风吹水浪的声音传来。
直过了许久后,谢琅终于动了,他负着手转过身来,眼神复杂地盯着姬姒。
他一直盯了她好一会,才淡淡的,以一种极从容优雅的姿态问道:“那日陛下问罪,你是怎么回答的?”
姬姒一怔,她抬头看向了谢琅。
看了他一会,姬姒垂眸说道:“你知道的。”
对上她这句话,谢琅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姬姒抿了抿唇,终是低声说道:“我对陛下说,我身子骨不好,无论是谁,都不想嫁的。”
几乎是她这一句话落地,空气中便是一阵长久的凝滞。过了好一会,谢琅那极轻柔的声音传来,“听说阿姒入了宫,我便放下一切事务赶去了。便在路上我还想着,哪怕阿姒能够拖延一刻钟。那么,不管你是入了狱,还是推到了人前延杖,我总能及时赶到……我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阿姒竟是犹豫半刻也不曾,便绝决地断了你我后路……”
他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可是姬姒听着听着。却激淋淋地打了一个寒颤。
同时。她也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愤怒和伤痛!
姬姒呆了呆。
她怔怔地低下头看着前面的水波,看着一颗颗星辰在浪中辗碎。又重新聚起光华。
姬姒想道:是啊,当时皇帝的语气虽然极是不善,也对我杀机外露,可我有心拖延。还是能找到借口的。
同时,她也知道。早在谢琅得罪义武王夫人,姬姒一回家便让姬姒这个身份外出时,其实就已经料到皇帝会召见女子身的她,也料到皇帝会在她的婚事上。会在她与谢琅的关系上做文章。
……她都料到了,却为什么还是顺着皇帝下了那般断绝彼此后路的圣旨呢?
是因为她早就不抱希望了,是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心软。是因为她看不到他和她的半点前程……
她是喜欢着他,很喜欢很喜欢。如果不是把自己变成姬越,如果不是把大小担子压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日夜不得歇息,她想,他不告而别的那大半年中,她就已经因为相思和绝望,把自己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最难过的日子,她都好不容易挺过来了,怎么可能他说一声回头,就可以回头?她伤透了的心,她已经不抱希望的未来,她流干了的泪,难道就没有个说法?
而最可怕的是,明明她都那么恨他了,明明她都对他不抱希望了,可他只是回头朝她笑一下,只是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她的心,便像春日里绽开的漫天鲜花,灿烂激动到了极点。
她不想轻易的原谅他,也不想再重新走一遍那让她伤心欲绝的路,所以,她才会在皇帝的逼迫中,顺势而为地断了他和她的所有退路啊!
垂着眸,姬姒静静地寻思了一会,终于把自己的心思理清后,她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我为什么要犹豫呢?阿郎弃我而去时,也不曾有过半刻犹豫的!”
只是淡淡一句,却在瞬那间,令得谢琅动弹不得。
又不知过了多久,姬姒再次开了口,她抬头看着东方那隐隐浮露的霞光,轻声说道:“这是往哪儿去?”
就在谢琅沉默了太久,让姬姒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谢琅那温柔得让她打寒颤的声音响起,“快到长江了……阿姒,阿郎这是与你私奔呢,这种感觉适意不?”
私奔?他与她私奔?
姬姒只是一呆,便马上反应过来,他在骗她呢!
当下,姬姒暗叹一声,她轻软地回道:“不好。这两天陛下定然会召见我,所以现在不是私奔的良机。”
姬姒这话一出,谢琅几乎气笑了,他问道:“那阿姒以为,什么时候才是私奔的良机?”
姬姒想了想,挺自在地回道:“再过个几年吧。几年后,阿郎还没有忘记我,阿姒也觉得朝事无趣了,说不定就会与阿郎一道私奔去。”
她居然还挺认真地回答起他的问题来。
谢琅有点想笑,可那笑声却又哽在咽中,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负着手,就着星光默不吭声地打量着姬姒。
群星暗淡的光芒中,一侧燃烧的火把照耀下,姬姒那张不施脂粉,既不像男装时那般刻意描画得凌厉,也不像女装时故意装得病弱的真容,美得皎洁而妩媚,简直让人看一眼便心跳难已。
打量她的时间越久,谢琅脸上的笑容便越冷。
眼前这个如画般的美人,不管外表如此澄澈明媚,她的内心,却真真硬得像一块岩石。
他曾以为,她便是再恼,只要他回头,她还是会喜欢。
他也曾以为,那次上已节,她开始是挣扎不喜,可既然后来她由着他牵她的手,由着他向所有人宣布他们的感情,那么,她定是已经原谅了他曾经的过错。
他料中了许多事,就是没有想到,这个姬阿姒。心一狠起来,竟是比他还要狠得多。她竟敢那么绝决,那么不留她自己留半点后路!
她的心啊,太狠太冷了!
这时谢琅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恨,一种复杂到了极点的恼恨!
又过了许久,谢琅缓缓提步。
他走到姬姒面前,慢慢蹲下。
仰头看着她。谢琅澄澈悠远的眸光。在暗淡的灯火下闪耀着痛苦。以这样的眸光看了姬姒一会,等到姬姒终是忍不住目光游移时,谢琅牵住她的手。然后,他用极轻极低的声音说道:“阿姒,我病了。”
他挺委屈地说道:“自那日后,我都没有合过眼……”
姬姒转过头去。
对于这样的谢琅。她真是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这人硬时,她还可以冷嘲热讽。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