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太多,我是决定要去给XX投稿,如果被选上了就有500块的稿费!
裴明珠倒很支持,她虽然很看不起我,但是从来没有看不起我在文字方面的造诣,她说这一点,早已经在和我的屡次战斗中切身感受到了我的天赋,这点许灼也说过,并且,这是他喜欢我的原因之一。于是那天放学后,我去了裴明珠家,我缠着她帮我挑选哪个笔名比较好,我叫嚷着,万一人家一战成名怎么办!于是她选了今天的我认为最脑残的一个,折翼天使。
那几天,我一下课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废寝忘食的写小说。写到男女主角因为误会分开的时候,自己没忍住泪洒当场,我妈正好进房间来给我送水果,吓得她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因为自打告别小学时代,已经很少看见我的眼泪。一来是她终于知道女儿大了不适合用棍棒教育,二来,是我开始矫情的觉得,在父母面前哭是件特别丢脸的事情。
那时候还没有电脑,我全程手写,接着将几大页纸放进信封里,小心翼翼的写地址,然后拉上裴明珠和我一起去投递。回来的路上裴明珠问我,要是没有中怎么办?我说那我还是送许灼娃娃,不过是在学校门口的小店里淘一个,再拿回去自己DIY…裴明珠特别佩服我的坚持,最终说好吧,如果你没中,姐姐就资助你,当场感动得我说要以身相许。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许灼生日的前一天,在我都以为没了可能的时候,班主任拿着一特别厚重的大信件走进教室,然后亲手交给了我。我打开来看,是XX杂志最新的一期,封面文章推荐上有大大的四个字,折翼天使。我高兴得当场蹦了起来,拿着520元钱的稿费,感觉是中了520万。
我把吊坠亲手送给许灼的时候,没有告诉他送他礼物的过程多么让我心力交瘁。原本我的初衷是想要告诉他的,想要他为拥有一个这么才气的女朋友自豪万分,但是当我硬将杂志塞进他怀里要他看,他瞥见折翼天使那四个大字以后,很麻利的甩开了它。
我不看非主流写的东西。
于是,那句这个故事是我写的话,就生生被哽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只是那个手机链他却特别喜欢,一到手,立马挂了上去,并扬言永远都不会将它扔掉。我还记得许灼当时说这话的表情,仿佛那个东西要是不见了,他就殉情给我看。
所以,如果不是邓蕾用吊坠开玩笑,我也不会如此生气,我觉得她不是在玩儿我,她连带着玩弄的,是我一心珍惜保护的过去。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但不管她能不能理解,我也不打算原谅她,卫优澜是我第一个真正讨厌的人,她终于来当了第二个。
邓蕾捂着脸,硬是将眼睛里逼出了闪烁。许灼大概也被我这一耳光给震懵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要将邓蕾我从面前拉开。但是一看她装模做样,我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心一横,想着反正都毁了,不如新仇旧恨一起算,于是指着她还想骂,但许灼一见我抬起手,以为我还要行凶,便神经反射的打开了我的手,甚至余怒未消的,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顿时也懵了,不只是我,连带着原先在许灼背后,委屈得要死的邓蕾。她不可置信的盯着许灼还在微微的抖动的手指,以及我下意识捂住的右脸。我和许灼,就在骄阳烈日之下,这样无声无息地,虔诚地望着对方。但是我知道,这一巴掌过,将我心里的有些东西,给挥没了。
小时候犯错,妈妈总说只要我认错,就会再拉住我的手,所以在我深觉伤害了许灼的时候,我便尽我所有的努力,来向许灼认错,我期望我的努力过后,他会再一如既往的拉我的手。可是我忘了,妈妈会那么轻易的原谅我,因为我是她血肉相连的孩子。
而如今,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原谅,我也不想再要他的原谅,因为我终于发现,和强大的自尊心比起来,喜不喜欢真的太渺小,而我们,真的都还太小。
在遭遇那个飞来横祸之后,我居然没有哭,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再丢脸。我保持镇定的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一声不吭的准备走,却在同一时刻接到裴明珠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问我,有没有看今天的报纸,我说没有,怎么了。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低沉的情绪,只是问我,那你知不知道,陆轻舟和卫优澜三天后就正式订婚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对着电话有些欲盖弥彰地提高音量道,他俩本来就相配,都心黑。最后两个字竟是以颤音结尾,以防裴明珠发现端倪,我果断的掐掉了电话,却愕然发现眼睛流出了液体。
最终我想要守的自尊关口,还是溃了堤。
许灼很少见过我认真的哭,唯一一次,就是我在十八梯为他螳臂当车之后,那个夜晚,在黑暗的楼梯间。不过我想,大概是因为太黑,看不真切,他并没有如此刻那么直观的感受,所以他也愣了,盯着我竭力想要克制却源源不绝往外翻滚的液体,一时竟也无话可说。我胡乱揩拭了一下眼睛周围,摆出无所谓的表情转身,准备离开现场,下秒却被人从背后拉住了手。
我感受到一股蛮力将我往回扯,然后被人抱了个满怀。
待我反应过来,许灼已经抱住我的头,死死按在他肩膀上,一遍一遍的道歉,他已经趋于醇厚的声线在我耳边低低响起。
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他还是喜欢我的。
这不是妄想,也绝对不是错觉。一个人喜不喜欢你,不需要太多外在解释,就算他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情,但是看他拥抱你的力度,你就可以清楚的感受他当时的感受。很多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很多时候,眼睛也可以骗人,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戏子,演出的戏让我们哭得肝肠寸断。但是我一直相信,怀抱是骗不了人的。
他穿的体恤上,还有熟悉的肥皂香。他比以前更瘦了,所以肩膀也没有以前好枕,我的额头用力的抵在他肩胛骨,铬得疼,所以我哭得更凶,我一边哭一边没头没脑的嚎叫,好疼啊好疼啊混蛋。
恍然是回到了少年时代,印象里的他都是青着脸,我为他擦药酒,然后看他死去活来的跳。又或者,是窗外的几丝光线跳进明珠家那朱红色地板上,他一边吐槽斗鱼,我一边感动。
在那一刻,他带给我的所有侮辱不堪,我忽然就觉得我能原谅了。是吧,人就这么反复,尤其是女人。我忽地想起当年我骂完小蝴蝶又不承认,许灼说我的心是针尖。
想到这,我又神经质地笑了开去。
看我终于消停,许灼抬起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夏平安,你真是傻子。我一时觉得这个名词有些耳熟,后来才想起陆轻舟经常这样叫我。想起这个人,我短暂的沉默了,而后发现邓蕾居然不知何时退了场,竟没有过来打扰。
最后许灼送我去公交车站,我们并排而站,我瞧见周围有几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频频侧目,应该不是我们有多登对,也许是因为许灼长得很招人待见,腿却有瑕疵的原因。于是我就回看她们,狠狠地瞪了回去。我大致能猜到她们会讨论些什么,就像当年八卦的我和裴明珠,当然现在依然如此。
许灼也发现了这些,但他好像不怎么在意,公车很不给面子,快速地朝着我们的方向驶过来,我本来想装作要等的不是这俩,许灼却率先开了口。
上车吧。
我有些讶异的侧目看他,他却避开了我的视线。车门打开,我只好不情不愿地上去,脚踏在阶梯第二格的时候,他叫了我的名字。
他叫,平安。
我回头,询问他怎么了,他却只是特别真切地看了我几眼,最终摇摇头。
这公车司机看年龄还很年轻,应该刚上岗位不久,心里的温柔还没有被现实磨光,加上这个公交站,平时就没什么人,所以我和许灼磨磨蹭蹭的时候,他并没有出声催促,甚至趁这个等待的空当放了首音乐,音调特别煽情,如同悲情言情剧的伴奏。
我上车后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对着许灼招手说再见,隔着玻璃,我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看见他也伸出手,很缓慢但匀速的给我挥了手,却没有说再见。
行驶途中,我猛然想起裴明珠的那个电话,忽然有些闷。思虑半晌,接着摇了摇头,想打消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正好此时,公车路过一家殡仪馆,我看着那些身穿黑衣的人们手拿花,很庄严肃穆的走进去,站在门口迎的人很礼貌地迎接,表情却隐藏着一闪而过的伤心。这一幕让我瞬间满足,对啊,还想什么呢,比起已经没有明天的人,我所拥有的,已经太多。再想多要,就是贪心,贪心会遭雷劈的。
下车的时候,我站在门口问司机,我上车时候那首歌是什么,那个青年觉得我的问题同时肯定了他的欣赏水平,于是很高兴地告诉我,歌名是《那个男人》。末了他又补上一句,说不定就是送你上车那个男孩子的心声。于是就为了这一句话,我决定回去就下载来听。
一到家,裴明珠就看见了我脸上的红痕,视线一下锐利起来。她撩开我的头发问,你和匪徒搏斗了?我说没有啊,我只是一不小心摔倒了。她抄着手冷笑,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使啊?摔下来脸朝地?我避开她的审视朝客厅走去,一把将背包摔在沙发上道。
对啊,在我摔下去的0.00001一秒,我突然意识到,不能摔得这么没有美感,于是我换了个很端庄的方位。
当然,我的说辞是不可能说服裴明珠的,但她看我打定了注意不说,也就不再多追究。只说如果让她知道这个伤害是人为的,就连着我和那个人一起宰了。她那个宰字说得特咬牙切齿,让我又害怕又感动。
我捂着还隐隐微痛的脸问裴明珠,冰箱里有没有啤酒啊,我拿来消肿。结果最后我没有消肿,反而拖着裴明珠就地喝了起来。明珠好像知道我不是想要消肿,是找个借口要一醉方休,所以她没有阻止,就那样顺着我的话演到了底。
我一边喝一边扯着脸对裴明珠笑说,原来痛并快乐着这句话真不是说来骗人的啊。她惊起一身疙瘩,坐得离我远了些回。
别用你那扭曲的脸对我展开蒙娜丽莎的微笑,真的好可怕啊。
我已经有些醉了,我只记得,在听完裴明珠对我的嫌弃以后,我没有回嘴,我只是倾过身去,很认真的拍了拍她的脸,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句什么话,却导致她一下就脸色大变,我意识不支的倒在她身上,都恍惚感觉到了她全身有多僵硬。
第40章 通知。
我第二天是头痛欲裂的醒着过来的,我突然特别后悔为了装小清新,将窗帘换成了一袭白色,阳光一打,光线就全部照射进来,一丝不漏的照在脸上,特别的文艺,却让我欲哭无泪。
我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儿,裴明珠就在这时候敲了我的门。准确的说,是敲了三下自以为是的表示她很礼貌,接着毫不犹豫的扭开了我没有上锁的卧室门。我四仰八叉的仰倒在被窝里,眯起眼睛看她那因为亮度的关系,而越见端正的面孔。裴明珠手上端了一碗小米粥,放在我床边后,便再次转身往外走去。
她脚步到门口,最终又很优雅的倒回来,翘了翘兰花指向我宣告。
对了,通知你一声,我告别单身了。
在裴明珠的身影消失在房间以后,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嘴里咀嚼着她的那几个字眼,告,别,单,身。然后我一个筋斗从床上翻起来,跳下床出去,直接推开裴明珠的房间,将她梳妆台那些引以为傲的化妆品,统统扫到篮子里,接着头也不回的往门外冲去。裴明珠扯住我睡衣的衣袖尖叫,Oh my gosh!
我扔掉她这些高端的化学东西,等同于去掉她半条命,所以她一把抱住我连连报备。
身高一米八!年方28!长相不出众但气质优雅!姓沈名焕谈吐幽默自诩一朵花!
我终于不再闹腾,将手里的东西还给她,学着她平常视所有东西为无物的样子,撩了撩头发,高傲的点了点下巴,抄着手道,嗯哼。她很迅猛的将自己的心爱之物全部锁紧了抽屉,在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的情况下,她一个巴掌从我头顶拍下来,特别恼羞成怒。
我喊痛,纠结着问她难道我刚才的行为,不是很像她平常走的女王范儿路线吗?那个时候,我和裴明珠的发型已经很相似了,都是中分,不过裴明珠是卷发,我直发。原本我没有想过要和她恩爱到弄一样的发型,只是后来不知在哪里看见说,中分的都是女王气场,我终于恍然大悟,为何裴明珠给我的感觉都是她要高人一等,盛气凌人,原来是发型的原因。所以从那以后,我也开始留中分。
裴明珠伸出食指重重的戳上我右方脸颊,她说不,夏平安,你特别像走狗。
我无所谓的切一声,表示对结束她单身的那位男士感兴趣,结果她就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完了以后侧过头通知我。
去整理一下,晚上吃饭。
见到沈焕的时候,我才确定裴明珠没有骗我。
比较阳光,身上鲜少28岁男子应该有的样子,言谈之间平易近人,会说冷笑话,但不咄咄逼人。看他的穿着打扮以及约见的餐厅,个人能力应该也不俗,总的来说,第一次会面我给了他99分。最后那一分,准备留待他和裴明珠修成正果的那一天。
沈焕说,他对裴明珠是一见钟情,在公交车上。那天,他突然就兴起去坐了一次公交,最前排,靠近刷卡的位置,车子摇摇晃晃过了一站后,裴姑娘闪亮登场了。她镇定的走上车,然后镇定的掏出卡,最终准确无误的放在刷卡机上,立即很清脆的报出了一句:Be。学生卡。可坐在最前面的沈焕,却亲眼看见,那句报语,是从裴明珠嘴里说出口的。结果司机很迅速的,将要往里走浑水摸鱼的裴明珠叫住了。
诶,姑娘。
裴明珠满张脸憋得通红,头也不敢回,那司机最终却道了句,真没看出来,你们现在的学生打扮都这么成熟啊。
然后整节车厢里,余下沈焕再也止不住的笑声。
沈焕叙述完毕,已经体贴的将裴明珠碗里的牛排切成小块,将盘子又推到她面前。我趁这个空当,若有所思的扫了裴明珠一眼,她和我视线相接,脸上有不自然的潮红,随即咳了几声解释。
我那天,钱包掉了…
后来,我和沈焕已经开始熟识了以后,我对他说,其实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高中时候我经常干这事儿,裴明珠效仿的话,他们就这样错过了。沈焕真是没什么脾气,完全与他拆弹专家的职业不相称。我明显在挖一个陷进等他跳,逮着机会敲诈,他却顺着我的话往下说。
是的平安,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鞍前马后。
鉴于我从来没有这么肯定过裴明珠看上的男人,于是裴明珠真的也相信了,沈焕确实有许多过人之处。不过她要我举例最好的一点,我想了想,说最好的就是,当哪天你真的惹毛了我,我威胁你要绑个炸弹在你身上后,你再也不用害怕了。裴明珠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回答我,好想法。语毕,她去冰箱里拿水果,打开冰箱门以后似想起什么的回头对我说。
明天中环路要封街,你上班的时候记得绕过那里。
我不知所以然,为什么要封街?哪个总理来访问了?不能啊,这儿又不是大北京。
裴明珠维持着弯腰的姿势,状似不经意地道。
陆卫两家联姻,那排场小得了么,据说那一条街要专门停放宾客的车。
像一记闷锤,突然就提醒我,那些好像被我刻意用橡皮在脑海中擦掉的事情。我知道裴明珠肯定是故意的,所以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径自回了房间。
第二天上班,VV叫我去整理这一期的作品推荐表,结果我却莫名的心神不宁,将一作者资料交了上去。叫我写一篇文章的推荐语,结果我来来回回只想出一句,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VV把我叫进办公室,她的办公桌上还有今天新鲜的报纸,我看见那张熟悉的轮廓,发尖鬓角都整理得无比妥帖,正统的灰色西服,玉白色领带,衣冠楚楚。
我的眼睛,还是克制不住地往上面瞄了瞄,VV肯定注意到了,否则,她不会清咳两声,来拉回我的注意力。她没有多问我怎么回事,只是将大大的文件一把压在那份报纸上,很痛快的给了我一句话。
今天先回去吧。
我知道,她必定是以为我被陆轻舟甩了,所以才体贴的做出这样的善意之举,但我在那一刻,就是不愿意让她觉得,我和陆轻舟有什么。况且,本来也就没什么。总之,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我开始意识到,虽然我竭力保持镇定,但思维始终是短路,甚至停止运转的。不过更让我确定的是,如果现在让我什么事都不做去一个人放空的话,我都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我经常都对裴明珠说冲动是魔鬼,所以我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于是,我在VV的沉默中很镇定的摇了摇头。
谢谢,我只是昨晚没睡好。
接着很乖顺的退了出去,回到座位上,强迫自己正常起来,做新一期杂志的专栏排版。
下班时候已经是六点,秋天已经到来,暮色浮动,凉风朝我聚拢。
我徒步走到公交车站,期间接到裴明珠的短信,她说晚上不在家吃饭了,和沈焕有约,问我要不要一起,我想了想,最终拒绝。我忽然有些理解,在高中时候,明珠鲜少参加我和许灼的约会,那时,我以为是她和许灼不对盘,现在才知道,有些画面,美好得你就是不忍心插进去,不敢打扰一分一毫。但不想直接回家,所以去了居民楼那里。平常是周末才去的,今天却特别想见到多一点的人,哪怕是和我有过冲突的邓蕾。
我到达居民楼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周围的行人穿着单薄风衣,脚步匆匆地从我身边穿梭而过,配合着风景,有种清洌孤绝的的味道。
踏进只有一圈昏暗灯光的楼梯,习惯性的摸索着往上走,一共六十八梯。我无聊的一步步数着,自娱自乐,在第六十七梯,要转弯的时候,我撞到了人。是个大婶儿,我匆忙的低头道对不起,那大婶儿似乎认得我,操着望城当地人的口音问我。
姑娘,你是来找隔壁家的?
我也认出她来,是许灼隔壁的邻居。我点点头,称是,她却大惊地望着我问。
他搬走了呀,没有通知你?
刹那,我感觉到自己的瞳孔在剧烈收缩,条件反射的捉住她的手,也不管熟不熟,就这么突兀的提高音量问,什么时候?!那大婶见我着急,急忙好心的告诉我,就刚刚,大概就十分钟前吧,俩孩子拖着行李,估计去前面路口打车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叮叮咚咚地跑下了楼。
我奔跑在浓重的夜色里,周围闪烁的灯光都成了摆设,所有人也只是闯入者,他们不重要。居民楼离路口步行有十分钟的路程,在我离我以为的终点越来越近时,却在前方那些突如其来的光束里,瞥见那件我再熟悉不过的白衬衣。
可它的衣角,最终隐没在了那辆车里。
我朝着那个方向奔跑,从来没有如此声嘶力竭的喊一个人的名字。
许灼!!!
我以为我用尽力气,他就能听到我打从心眼里的呼唤。风混合着那嘶喊发出了犹如裂帛的声音,我如一个偏执的妇女,不依不饶的追着离家出走的丈夫。
接着,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那车中途停顿了一下,却仅仅只有一下,随即又呼啸着离我越来越远。
我终于喘不上气,被迫停下来,弯腰不均匀的呼吸。
就在此时,天空忽地传来了一声闷响,我抬头,居然发现是巨大的烟花在头顶盛开,它们零星地砸落下来。绽放的方向是中环路那边,订婚宴应该正式开始了。我停在原地,盯着那个热闹的方向,内心一片空茫茫。
那烟花美得让人几乎潸然泪下,我看见周边所有人都停下了匆匆的脚步,它们同我一起,驻足凝望这盛大。有车行由远及近的行驶过来,急促的按着喇叭,似乎控制不住刹车,我却恍然未觉。
眼底最后的画面是五彩星芒。而我,终于成为了最安静的观望者,再不做任何声响。
第41章 烽烟四起。
后来,我是从方文的嘴里,听见了那天的订婚典礼全过程。
方文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宴会大厅正一片其乐融融。他犹豫了很久,才挤过人群,将手机递给陆轻舟说,医院打来的,说是…夏小姐出了车祸。
闻言,陆轻舟原本捏住杯盏的手指紧了紧,他瞥了方文一眼,随即接过了电话,镇定自若的对着那边的人说话。
对不起,我和夏小姐只是泛泛之交。
一句话完,他很果断的切掉了电话,接着收拾好所有遗漏的细微情绪,在众人的目光之下,邀请卫优澜开舞。卫优澜一袭火红摆尾礼服,与他在舞池的最中央,跳热辣的探戈。周围的闪光灯,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闪得更加剧烈。事实证明,他绝对是一个极好的演员,哪怕是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也可以与之做出如胶似漆的样子。
那首探戈的音乐有些长,全场激情四射,一曲终了,陆轻舟气息也已经有些紊乱。方文隐没在热闹的人群中央,看陆轻舟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方文对我说起的时候,注重了这一个情景,因为在那瞬间,他似乎已经嗅到,有些故事,已经开始了它破败的结局。
陆轻舟一把将手机扔到方文怀里,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查它是哪家医院。
语毕,转过身,脱掉他那周正碍事的外套,在所有宾客和记者惊异的眼光中,开始奔跑。